第4章 定遠侯府的規矩
“以霜，現在什麼時辰了？”林竹嵐伸著懶腰。
“巳時三刻。”以霜回著話，手底下也沒停，將林竹嵐今日要穿的衣裙都拿了過來。
“這麼晚了？”林竹嵐趕緊下床，由著以霜給她穿衣，“糟糕，我遲到了！”
林竹嵐記得新婦給長輩敬茶是在辰時初，這樣算來，她遲到的時間還不短。
“夫人，侯府規矩，午時敬茶！”
“哈？！”
定遠侯府的規矩這麼人性化？
“夫人，我扶你去梳洗！”以露走到林竹嵐跟前，接替以霜。
“不用麻煩，我自已去。”
以露還要上前，被以霜一個眼神止住。
林竹嵐徑直去了隔間，不禁感慨侯府的主子就是不一樣，衛生間都是獨立的不用和人共享。
昨晚光線不好又是初來乍到，愣是沒看真切。這會她才看清隔間裡的佈局。乾淨整潔不說，就連馬桶都讓她開了一下眼界。
本以為大周朝都是蹲坑呢，結果用的跟她以前的馬桶也不差啥。
嶄新的紅木桶底下鋪著不知道啥玩意燒的灰，香香的，甚至還鋪了一層紅棗，林竹嵐差點沒忍住抓一顆起來嚐嚐的衝動。
恭桶上面是一張中間有窟窿的木椅，方便的時候就直接坐在椅子上。
旁邊几上有兩個竹編小筐，一個裡面放的是兩頭都雕著花樣的光滑竹條。林竹嵐知道這個是廁籌，林家用的不如這個光滑也沒有雕花。
另一個筐子裡面放的也是雕花竹條，只是一頭還包著棉布。林竹嵐沒忍住捏了捏，猜測這也應該是廁籌。
再旁邊有淨手的清水，裡面飄著時令花瓣，還有熨的平整的擦手布，薰香之類的也是一應俱全。
不說別的，定遠侯府這廁所很讓她滿意。
等到梳洗完畢，林竹嵐坐上餐桌的時候又被小小的震驚了一下。
“這是早餐還是午餐啊？”
四碟小菜，四碟熱菜，四碟麵點，甜鹹粥各一樣，還有一道羊奶蒸酥酪。
“是呀！這是早膳還是午膳啊？”以露等擺菜的小丫鬟出了門才開口接話。
林家清貧，別說食材沒有這麼珍貴，就連菜的個數也不如侯府，五個主子一餐飯至多六菜一湯。
“這是早膳，夫人請用！”以霜依然淡定。
“你們也吃！”林竹嵐客氣一句就吃了起來。
以露沒動，以霜將門關上就坐到了林竹嵐身邊，用公筷把菜夾到面前的盤子裡，跟著吃了起來。
以露惶恐，昨兒晚上稀裡糊塗跟著夫人同桌用飯就算了。現在天還這麼亮，怎麼就做起白日夢了呢？
“以露，夫人現在喜歡熱鬧。”以霜將以露按在座位上，“出了這個門咱們必須謹小慎微，關起門來無礙的。”
“哦……”以露聽的雲裡霧裡，姐姐平時最講規矩，她這幾天有些反常了。
“以露，坐下吧！”林竹嵐嚥下嘴裡的炸鵪鶉，“我一個人吃不完這麼多，你們幫忙解決一點，不然太浪費了。”
以露最後還是入座吃了飯，十二三歲的姑娘到底好忽悠。
敬茶的地方在老夫人住的恩榮堂，林竹嵐沒等到吳勝欽便一個人去了。
“老夫人安！”
“竹嵐，你來的太早了，可睡醒了？”元氏慈祥體貼，一把拉住林竹嵐不讓她行禮，又帶她坐到自已的軟墊上。
“回老夫人，兒媳一夜好眠。”
“那就好，我還擔心你睡不慣侯府的軟床呢！”元氏輕輕拍著林竹嵐的手，眼裡全是愛憐。
老夫人看自已怎麼有種看女兒的慈愛感？為什麼對她這麼好？
林竹嵐垂眸掃過以霜，很想開口問她：京中對老夫人的評價可是謠傳？還是說她其實是老夫人失散多年的親生女兒？
林竹嵐正胡思亂想間，一群人熙熙攘攘的湧了進來。
元氏按著林竹嵐沒讓她起身，由著下方的親朋給自已請安。
“大家隨便坐！”元氏開口了。
“小十九，跟著我站後面去！”吳翩躚拉著穿鵝黃色百蝶裙的小十九就往後走。
“四叔祖母說的隨便坐可不是真的隨便坐。”
“知道了，五姐姐！”小十九奶聲奶氣的應著，“叔祖母可兇了。”
“不許胡言！”
“哦！”小十九點點頭，心裡頭卻有些納悶。
明明哥哥姐姐都說叔祖母兇來著，為了讓侯夫人第一個進屋，竟然把他們關在偏房，還不讓她去花園。侯府的花園是她最喜歡的，不過老夫人從不邀請他們來玩，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能來。
“大家都忙，開始吧！”元氏開口了。
“四弟妹，咱們這些個閒人哪有忙的？再等等侯爺吧！”吳三老夫人開口了。
侯府這兩母子真是越來越荒唐了，她活了幾十年從未見過哪家新婦獨自來敬改口茶的。
大嫂二嫂不在了，在場就數她輩分最高，小輩們不好開口相勸，只能她來了。
“無礙！”元氏不以為意，“勝欽他脫不開身，今兒讓竹嵐先給大家見個禮。”
吳三老夫人正欲說“於禮不合”，突覺衣裳被扯了扯，便也忍住了沒開口。
吳家世代行伍，卻只有死了的老四最出息，掙了個定遠侯的爵位。現如今，吳家另外三房都靠著定遠侯的名頭做點事，自然是以元氏為尊。
幾個侄媳婦兒相互看了看，都在同情林竹嵐，做了侯夫人有什麼用？夫君不疼婆母不喜，以後的日子只怕還不如她們過的舒心。
林竹嵐低頭看著腳下，沒有蒲團，那就跪地上吧，比起上輩子打工受的刁難，這隻能算小兒科。
“母親，請喝茶！”林竹嵐接過以霜手裡的茶杯，對著元氏就要跪下去。
以霜一把將林竹嵐拉起，她的手勁大的林竹嵐根本抵抗不了。
“乖，快起來！”元氏伸手虛扶一把，“竹嵐，你記住了，除了面聖，咱們吳家在其他時候都沒有跪人的規矩。”
孫媳婦輩的忍不了了，合著她們以前跪著奉茶是白跪了唄！
先前還同情林竹嵐來著，就免跪這一條又讓她們羨慕了。
“我念叨兩句，這規矩是你們叔祖母才給定遠侯府定的。”
可不是吳家的規矩！！！
吳三老夫人不得不出言，免得後輩們以為他們苛待兒媳婦。
侄媳婦輩的均微微頷首，她們跪過婆母，也被兒媳跪過。千百年的傳統如此，隨大流跟著做就行了。
只是想不通四嬸嬸為何這般，不過定遠侯府的荒唐事不少，跟他們其他三房可不牽扯。
林竹嵐不管屋內眾人之間的眉眼官司，不跪自然好，她再次端茶奉到元氏跟前。
“母親，請喝茶！”
“乖！”元氏笑著接過茶一飲而盡，“真甜！”
元氏褪下手上一對水頭不錯的玉鐲戴到林竹嵐手上，“這是母親給你的見面禮。”
“謝母親！”
林竹嵐本想客氣客氣，說聲“太貴重”之類的，但看元氏不值一提的樣子，便大大方方收了。
“誒！”元氏悠悠應著，臉上都是笑容。
吳三老夫人看向林竹嵐手腕，確定那對手鐲不是婆母傳給四弟妹的便收回目光，看來四弟妹對勝欽媳婦兒也不是那麼看重。
當年公爹得了一塊可以當傳家寶的好玉料，婆母拒絕了給她打首飾的提議，讓公爹找人做了四對玉鐲和四塊玉佩，玉鐲給了她們四個做兒媳的，玉佩則給了她們夫君，邊角料做的耳墜一類首飾則分給了兩個姑子。
她的那對玉鐲早早給了大兒媳婦，這樣的傳家玉鐲本就是傳給長媳的。四弟妹就一個兒子，玉鐲早晚都是要給林竹嵐的，想不通四弟妹為何不趕早給了討個好！
“吳嬤嬤……”元氏喊了一聲身側的吳嬤嬤，吳嬤嬤立馬會意，將一個匣子拿到林竹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