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臻的侄女抱著個瓦罐回到了醫館的院中,只見院裡只剩下了任說和遲駐兩個,便問他:“咦,怎麼只你們在這,別人呢?”

任說摸了摸後腦勺:“他們還有事情要忙,義父也出去了。你手上捧的是什麼?”

小娘子臉上很是歡喜,顯然對買來的東西非常滿意,她開啟了瓦罐的蓋子,一股極為誘人的香味飄了出來:“是羊湯!我去西市買了羊湯回來,特地讓店家少放鹽、撇了油,清淡不膩,最適合補身體了。姑父既然不在,那我便進去了。”

她剛要邁上臺階,任說就拉住了她的袖子:“誒誒,我還不知道你怎麼稱呼呢!”

小娘子耳垂有些泛紅,她道:“你好生奇怪!不過是幾個照面罷了,平白問人家名字做什麼?”說完,慌慌忙忙就推開房門進去了。

任說沒問到名字,垂頭喪氣地又蹲坐在了臺階上,蔫了起來。

遲駐拿胳膊肘捅捅任說:“你……不會吧?”

任說捧著臉嘆了口長長的氣:“我,我要是和姨娘說的話……”

“姨娘不會同意的。”遲駐連連搖頭。

崔家阿姊當初在長安的時候都好大了,她自已都成親那麼晚,怎麼會允許自已侄女早早結親呢?

何況她侄女還得守孝呢!

“哼,不去問問怎麼知道。”任說一臉不服氣,決定一會兒等崔元娘離開了,就去找姨娘提此事。

而在屋內,剛出鍋的羊湯燙口,崔小娘子拿著兩個碗,來來回回晾著湯。

“忙了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崔臻趴在床上,看著的小姑娘,覺得她小小年紀便這般懂事,著實可愛。

“是我不好,該早點告訴姑母的,我叫元娘。”被崔臻主動問起名字,崔元娘頓時有點羞澀,被崔臻救下的她早已化身成了崔臻的小迷妹。她捧著湯碗和勺子跪在了床榻邊,盛起一勺羊湯,略微吹了吹熱氣,動作熟練地將勺子送到了崔臻嘴邊喂她喝下。

崔臻咂了咂嘴,嗯,這湯比月泉淮府上的廚子做的好吃多了。

“姑母,您是怎麼落到姑父手上的,怎麼做了妾?姑父他對您好不好?他那幾個兒子沒有欺負您吧?他的阿孃有沒有為難您?”崔元娘一邊給崔臻喂湯,一邊十分擔心崔臻的處境,問了一連串出來,“您若是在他們家受了委屈,我想辦法遞信給靈武的長輩們讓他們想辦法救您回來。”

崔臻覺得好笑,可她剛張嘴笑就被嗆住了,一陣猛咳,嚇得崔元娘趕緊放下湯給她順氣。

崔臻緩過勁來,才接過了話茬:“放心好了,他有錢有權、有官有房、父母雙亡並且單身,是做夫婿的不二選擇。那幾個兒子是他認的,跟他下屬無異,分不到他家產的。何況平時還挺聽話,不礙事。”

“那就好。”得知崔臻過得很舒服,沒人敢給她委屈受,崔元娘才鬆了口氣。崔臻並沒有告訴她自已是怎麼淪落到月泉宗的,崔元娘知道這大概是有什麼隱情,她既然不方便問,那就罷了。

給崔臻喂完湯,崔元娘又看了看崔臻的傷勢,才抱過了一條薄薄的巾被給崔臻蓋上,又抱怨了起來:“姑父真是好生粗心,雖說不能捂著傷口,可也不能這麼晾著您。到底還是要拿個薄被子蓋一蓋呀!不然著涼了怎麼辦!”

崔臻覺得元娘這樣子好好笑,不過這畢竟是人家的好心,她不好打擊她,便轉移了話題,問:“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麼?安平房沒人了?”

崔元娘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面色也露出了些迷茫:“安平房的幾個叔伯都被史思明折騰得人離家散,有些去靈武投奔你們了,留下來的原本只有我們一家,可如今,嗐……至於我,我想去洛陽投軍!我想上戰場,父兄報仇。”

好志氣!崔臻讚許地看了看崔元娘:“不錯,只是入伍後訓練是非常艱苦的,你確定你能吃得了苦嗎?而且你從小也是嬌養大的,身子怕是受不住。”

崔元娘聞言,目光更堅定了:“我可以!我一定要去!就算我身體素質不夠他們遴選標準,那留在天策那邊,或做後勤、或做火頭軍也能幫上將士們,實在不行我就去給他們縫補衣服,只要讓我出一份力,我做什麼都可以!”

說完她又發愁了起來:“可眼下,我該怎麼去洛陽呀……”

崔臻笑了:“既然你有這個志氣,我便幫你一把,你過來。”她朝崔元娘招了招手,示意她附在自已耳邊。

崔元娘湊了過去,崔臻便告訴她:“你去秋霽樓,替我取兩支簪子來,報上我的名字,拿到簪子後就跟掌櫃說‘這簪子上的黑豹可是叫暮鴉?’。掌櫃會把你帶去後院,那有凌雪閣的人,你別怕,你說是我說的,請他們處理好崔臻的事以後帶你去離范陽最近的天策募兵處,以後就看你的造化了。”

凌雪閣的門派寵物是小黑豹,其中有一隻就叫「暮鴉」,他們居然把它做成了暗號,這還是當初在馬嵬驛分別時李俶告訴她的。

據說是林白軒他徒弟的意見,還挺有意思。

崔元娘聞言,瞪大了眼睛,非常驚訝,也學著崔臻壓低了聲音說:“姑母,您居然與凌雪閣有聯絡?”

“你姑姑我本事大著呢,放心吧!”崔臻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可有別人再知,明白麼?”

“明白!”崔元娘站起身,“我去給你洗洗褲子再走。”

“噗!”崔臻無語,“那條褻褲明顯不能要了,還洗什麼,扔了吧,我又不是沒有別的褲子!”

“那,那好吧……”崔元娘扭捏起來:“若是我能陪姑母多呆一會兒就好了,我可是第一次瞧見從定著四房來的人,姑母你好漂亮,好厲害,嚶嚶嚶我捨不得您……”

“傻孩子,怎麼還哭起來了!”崔臻伸手扯住她的臉,“我跟你說,天策府的人好相處,有個軍娘叫傅司,是我的舊識,如果你在那覺著辛苦得忍不下去了,可以去找她,想必她會關照你一二。定然也會把你安排去靈武跟定著四房匯合的。到時候你若是見了我祖父、阿耶和阿兄,告訴他們我過得很好,只是沒辦法回去,讓他們別擔心了,抽空我會遞信過去的。”

“您回不去嗎?”崔元娘眼睛裡蓄的眼淚更多了,“嗚嗚嗚,姑母,您好苦啊,有家不能回,我小時候貪玩,晚回家一個時辰我阿孃就擔心得不行,您阿耶阿兄知道了該多心疼,您想家的時候該多難過呀……”

“好啦好啦。”崔臻心下感慨,這小姑娘真是玲瓏心腸,她這樣想,自已都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了,“實話告訴你吧。原本阿耶他們就是派我回來看看的,我隨商隊出發,可路上遭了難,若不是你姑父路過我怕是現在早就跟車隊其他人一起成一抔黃土了。”

“可是,可是……您原本是能回家的,您不想耶孃嗎?”

還真不想,畢竟自已穿來的,又沒見過,怎麼想嘛!崔臻默默地吐槽了一句,接著安撫她:“你要加入天策府,就先改一改這哭哭啼啼的毛病,吃苦的時候可是沒人哄你的。”

“我曉得了。”崔元娘抹了抹淚,哽咽道,“那,姑母,那我走了啊。”

崔臻熱情地敷衍:“嗯嗯嗯,去吧去吧。”

崔元娘離開後,任說悄咪咪開啟了門:“姨娘,我能進來嗎?”

又有啥事啊,崔臻無奈:“進來吧,有事嗎?”

任說心下一喜,進了病房以後,把門帶上,搓著手手來到了病床邊,乖乖坐好:“姨娘,您侄女叫什麼名字呀?”

崔臻:“?”

崔臻:“你問這個幹什麼?你和她也當聊熟了,她沒告訴你嗎?”

“沒有。”任說耷拉著腦袋,“我問了,她不肯告訴我。”

“那應該是她心底覺得跟你不熟吧!”崔臻沒當回事,趴在枕頭上伸了個懶腰。

任說“……”了一會兒,又小心翼翼地問:“那,她應該沒有家人了吧,她會跟咱們走嗎?她習不了劍的話,孩兒能帶她去凜寒宮那邊嗎?”

“我不是她姑姑嗎?怎麼就沒有家人了?”崔臻聞言起了警惕之心,“你打的什麼歪主意?”

任說低下頭,對起了手指:“我覺得,覺得她這樣年輕就能獨自把很多事安排好的本事好厲害,而且她看起來好可愛,我,我心生仰慕……”

崔臻抄起一旁的抱枕就砸了過去,罵罵咧咧:“她才十四歲,甚至還沒及笄,你有二十了吧,真不害臊啊你!我告訴你你休想!”

雖然唐代女子十四歲嫁人很普遍,但她本質上是個現代人啊,她不可能讓她親人十四歲就嫁的,這麼小的年齡,生育起來都容易要了命!

任說抱著抱枕,萬分委屈:“姨娘,我才十九,不過大她五歲而已,而且她還要為父母守孝三年,等她出了孝也十七了呀!”

雖然好像確實是這樣,但是不行就是不行——崔臻閉上眼深呼吸了幾下:“她說她想去洛陽天策府,我已經安排好了,她肯定不會跟咱們走的,你死心吧。”

任說: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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