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史朝義倒大黴
史思明那邊一時也湊不出二十二萬兩現成金子,只能先付五萬金,剩下的錢還要再等些時日來籌措。左右這些天月泉淮都會去狼神殿教史思明習劍術,故而崔臻也不擔心他賴賬,只需安心養傷便可。
因著崔臻的緣故,月泉淮教史思明劍法時並沒有好臉色,態度極為惡劣,言辭盡是挖苦羞辱,任說偶爾見了一次,對比之下才發現以前義父還是很疼愛他的。
崔臻的傷好的很快,不出七日便又生龍活虎了起來,已經可以滿地亂蹦了。
月泉淮確認了臻孃的傷勢確實已經無礙後,當即修書一封,喊了遲駐來,讓他去給史思明傳信。
信函並沒有多鄭重,就是一張信紙而已,連信封都沒有。遲駐一翻面,就看到了信函內容。
“崔氏傷已痊癒,是時候該大將軍兌現諾言了。”
遲駐吞了吞口水。
這封信,史思明見了肯定會暴跳如雷吧!
遲駐沉默。
月泉淮抱著自已剛剛養好傷的愛妾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手指給她梳理頭髮,動作輕柔得彷彿在呵護什麼寶貝一樣。他見遲駐半晌未動,長眉一挑:“怎麼?”
遲駐不敢駁月泉淮的話,他看了看手裡的信紙,只好問:“為什麼是我去?其他人都比我更長袖善舞一些……那史思明,不好對付。”
月泉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一抹意味深長綻放在他唇邊:“你劍術最好,倘若他當真不顧我的顏面,你也能逃得出來。”
遲駐噎住,原來您知道您這封信能氣死史思明啊?
崔臻靠在月泉淮懷中,並未睜眼,卻突然笑了起來,嗓音猶如江南煙雨中的柳絮,嬌柔而綿長:“阿遲你就去吧,這事辦好了,回來就給你義父敬茶,把父子之禮成了。”
遲駐心裡苦,這父子之禮可以不用非得成。
“就當是為我報仇?”她睜開眼睛,看向遲駐,涼涼地說:“怎麼,你不想報答我的救命和知遇之恩?”
她指的是當初把他從街上撿回月泉宗的事情,那會兒他流浪到龍泉府,幾乎快要餓死,還好崔臻讓樸銀花把他撿了回去。
遲駐是個有恩必報的人,他推脫不得,只好去了。
史思明接到信之後,憤怒地把信紙撕成碎片,險些就要當場對遲駐出手,好在他理智尚存,才忍住了。
可是豈有此理!
崔氏那個賤人收了他那麼多珍寶和錢財,竟然還不放過他的兒子!
倒不是史思明多疼愛史朝義,他只是震怒於月泉淮欺人太甚。
不就是害他姬妾小產嗎?他侄兒和內兄都已經賠了命了,他居然還不知足,得理不饒人!
難道就他月泉淮的面子是面子,他史思明的面子就可以不要嗎?!
三軍陣前,讓那賤人殺了自已的兒子,他以後還如何服眾!
史思明的夫人辛氏陪著他坐在一旁,一邊看著自已的夫君生氣地在房內踱來踱去,一邊用帕子搵淚,幫著夫君罵崔臻:
“那賤人真該不得好死。”
但從某種程度上,辛氏雖然怨恨崔臻害死了她的侄兒和兄長,但一方面又覺得,還得多謝她,慫恿那位月泉宗主出了這麼個主意,能一舉剷除掉史朝義這個威脅她兒子地位的眼中釘肉中刺。
史朝義是奴婢生的,並非辛氏骨肉。
他平日裡作出一副性情溫良、恭謙謹慎的樣子來,表面上看去,他彷彿一塊無瑕美玉,深得人心。尤其在軍營之中,他那親和而又嚴謹的作風贏得了眾多士卒的擁戴與敬仰,以至於幾個主要大營計程車兵們對他無不心悅誠服!
這樣長此以往,她的朝清如何能有活路?就算未來她的朝清真的當了太子、做了皇帝,這位置怕是也不穩當!
這個賤婢生的孽種,簡直其心可誅!
她哭著哭著,眼珠子一轉,話語也加了個轉折詞。
“但是郎君,那渤海國的國師月泉宗主據說本事通天,劍術獨步江湖,無人能敵,這樣的人若是得罪了,實在於您大業無益呀!更何況,他可是生於貞觀十七年!活到這把年紀,容貌卻還似少年一般,郎君,待到您榮登九五,龍袍加身之際,還須藉助他的力量探尋那傳說中的長生之法,好讓您永享江山,萬壽無疆。”
這話說到史思明的心坎上。
“只是他這樣折辱我的顏面,我豈能嚥下這口氣!”史思明恨恨地說道。
“郎君——”辛氏乃史思明糟糠之妻,素來得他寵愛,哄起夫君來,腔調拿捏得甚是婉轉:“那《孟子》還曾說過,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呢。朝清才是您的嫡長子,朝義雖然年長,可他不過庶子,哪裡配代表您的臉面?他能為您的大業犧牲性命,那是他的福分!”
史思明疼愛幼子史朝清到了什麼地步呢?
他甚至經常對左右親口說,他遲早有一天要殺了史朝義,改立史朝清為太子。
愛妻勸他忍辱負重,但是對史思明來說,舍掉一個早就厭惡的棄子,實在算不上什麼負重。
史思明的思想很快完成了閉環。
確實,一個無足輕重的庶子罷了,若是他的死能讓月泉淮看到他的誠意,那史朝義的犧牲也並非毫無價值。
史思明甚至想著,若今日史朝義命喪黃泉,待到日後他登基為帝之時,必定會給史朝義追封一個名正言順的太子身份,讓其在九泉之下也能享受到尊榮,如此一來,即便是死,史朝義也應該沒有任何怨言了吧?
於是,史思明迅速採取行動,即刻下令,在范陽城外的大營集結三軍,搭起高臺,親自給月泉宗主賠禮道歉。
而且他還派了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去捉拿史朝義。
史朝義好端端的,從被人圍起來捆住、到被押到臺上為止,都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史思明在一旁深深彎腰行禮,那分低姿態幾乎觸及地面,言語間更是充滿了對月泉淮無盡的敬畏與懇求:“老師!學生已經遵守諾言,將我長子綁來了,若他一條命能哄得尊夫人消氣,咱們之間的事也一筆勾銷了吧?”
史朝義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聽見了什麼。
他的父親居然要拿他的命去給一個女人賠罪?
崔臻被辛家人打傷一事,他也有所耳聞。可是,這件事和他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