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攬月。”

溫潤的音色,淡淡的語氣,沒有路見不平的憤慨,也沒有面對強敵的恐懼,聲音甚至帶著絲絲親和,使人如沐春風。

身材欣長,白衣佩劍,長髮隨意飄散,極具書生氣質,卻又帶著灑脫。

他信步走入場中,對著前方微微一笑。

所有人都不敢說話,整個街道落針可聞。

朱宥一臉寒霜,道:“你以為對著我笑,就可以了卻此事?”

司空攬月依舊在笑,他的笑容不含一絲雜質,笑得自然,甚至溫柔。

他終於又說話了,笑著說道:“蓮兒,好久不見了,今日再唱一曲如何?”

眾江湖人士都摸不著頭腦,而在場的平民卻是笑了起來。

朱宥正疑惑間,一個聲音忽然響起:“司空公子,兩年不見,你風采依舊。”

眾人臉色大變,頓時忍俊不禁,說這句話不是別人,正是青樓藝妓!

於是傅殘終於忍不住狂笑出聲,笑聲傳遍大街。

原來這司空攬月是對這藝妓所笑,虧得這高挑女子自作多情!

傅殘心中痛快之極,本來他就看這高傲的女子不爽,想不到這司空攬月竟把她活活戲耍了一番,解氣!

這廝絕對是故意的!哈哈!

“傅大哥...”辜箐拍了拍他手,極不自在地看著周圍。

因為周圍的人都看著自己幾人。

傅殘一愣,他當然知道在安靜的場中,自己的笑聲是多麼的突兀。

他也是情不自禁,忘了行為,畢竟,此女與自己前世的師姐如此相似,看她被耍,自己怎麼能控制的住?

他環視一週,眼睛忽然一瞪,不知何時,老道士竟然已不在馬上,正站在人群中,裝作不認識自己的樣子。

他媽的,還是這老王八蛋最聰明!

朱宥冷冷看著傅殘,又看了司空攬月一眼,深深吸了口氣,竟然把劍從青樓藝妓的脖子上收回。

倒不是仁慈,而是她認為,這種人不值得自己殺!

既然兇手出現,自己自然不必管她。

但她卻沒有把劍插入鞘中,眾人都明白她的意思,她要殺人!

而那個蓮兒,當然是連忙逃走了。

朱宥道:“你為什麼笑?”

司空攬月道:“老熟人見面,當然要笑。”

“你為什麼笑?”

司空攬月道:“剛才不是已經說了麼?”

朱宥又道:“那個馬背上沒穿衣服的,我問你為什麼笑?”

此話一出,四下眾人又笑了。

司空攬月摸了摸鼻子,尷尬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我服。”

傅殘也沒想到高挑女子竟然忽然來這套,倒是覺得頗有意思,笑道:“因為你們很有意思。”

“你覺得我燕山劍派死了人,很有意思?”她的眼中透著厭惡,顯然對傅殘這種**著上身的粗糙青年不舒服。

她的眼神傅殘當然看在眼裡,也不願意給她好臉色,隨即道:“兇手就在那兒,你問問他啊!”

司空攬月連忙道:“我可沒殺人。”

朱宥怒極而笑,道:“那是我殺的?”

司空攬月道:“我是在救人,救的還是我的故人。”

“他罪不至死!”

“殺人償命,我再晚幾個呼吸,蓮兒就死了。”

朱宥道:“殺人償命?一個青樓妓女的命,也配和我燕山劍派弟子相提並論?“

司空攬月的臉上終於沒了表情,淡淡道:“在你眼中,一個是青樓妓女,一個是門中師弟。在我眼中,一個是紅顏知己,一個是武林敗類。”

他臉色很快變冷,道:“一個壯年大漢,暗境實力,竟然對一個與世無爭的青樓女子下手。別說蓮兒是我故人,就算是一個陌生女子,老子也要宰了他!只可惜,髒了我的書生劍。”

他說完話,很快又笑了起來,道:“說起來,你們燕山劍派也該感謝我為你們清理門戶吧?”

他情緒變化之快,讓眾多江湖人士瞠目結舌,心中暗暗告誡自己最好不要惹這個瘋子。

朱宥沒有說話。

此刻她已不必說話。

夕陽已然落下山坡,整個街道被火雲映的通紅。

她的劍上已有白光。

她當然不是秦平之輩,她是當之無愧的燕山劍派第一天才!

眾江湖人士已緩緩退後,他們絕不想被捲入其中。

唯有傅殘幾人沒有動,這當然不是辜箐的主意,也不是秦三的想法,而是傅殘的要求。

因為那股淡淡的殺意始終環繞著自己,從未退去。

甚至,在司空攬月劍意沖霄的時候,那股淡淡的殺意都沒有受任何影響。

傅殘甚至有些好奇,辜箐到底是什麼人?值得這樣高明的殺手來刺殺?

還是說,這個殺手本身就是向著自己而來?

不可能!自己孤身在山上修煉兩年,又怎會得罪人?

就算是黑蓮魔山的人,也絕不會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但無論如何,此刻人群之中才是最不安全的位置,而自己這個位置,卻是所有人都能看到,殺手應該不會選擇在這裡出手。

擺攤的老闆已然開始收拾東西,他當然知道今日也賣不出去了。

但司空攬月卻大叫道:“老闆等等啊,那個手鍊和簪子都給我留著,這是我送給月月的禮物呢!”

月月是誰?當然沒人知道,但一定是個女人。

生死時刻,竟然還想著女人!

朱宥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手中長劍上的白光已無比璀璨,完全掩蓋住了劍身本來的銀色。

司空攬月口中卻吹著小曲兒,是婉轉的情曲兒。

四下寂靜一片,只有他的口哨之聲。

朱宥身影驟然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她已在離地三丈,手臂不見揮舞,幾道劍芒卻已透劍而出!

是快劍!

傅殘心中一跳,不禁嘆道這女子確實劍法超群,幾乎在瞬間之內,僅僅靠手腕轉動,就劈出數道劍芒。

這麼快的劍,傅殘只見過兩個人使過!

一個是林中襲擊木一刀的江南公子蘇禮之,一個便是剛才拔劍、揮劍、收劍快到極致的司空攬月。

在這一方面,玉龍派的長老餘定衫都不如這二人。

劍芒璀璨,快到極致,在空中掛出令人心寒的嗚嗚之聲,瞬間朝司空攬月劈來。

而劍芒剛飛到一半,卻在空中莫名爆開,如煙花一般,竟是十分美麗。

朱宥冷冷道:“果然是無形劍芒!”

無形劍芒跟所修內力有關,司空攬月的內力是透明的,只有淡淡的波紋,常人根本無法看到。

只有暗境以上的武林高手,把內力調集至眼球,射出精芒,才能看到。

這種內力十分少見,也是陰人的好招數,因為如果劍芒太快,也是無法看到的。就比如說,剛才傅殘沒有看到司空攬月第一劍一樣,因為太快。

在此之前,傅殘只見過兩個人是無形內力,一個是修煉先天造化功的青龍,一個是以指為劍的絕代強者空楚河。

當然,除了無形內力,其他內力自然更多,比如大理小巷之中那道絕世刀芒,那位強者便是綠色的內力。

而之後蘇禮之便是白色的內力,鍾鐵城是黑色的內力,朱雀是血紅色的內力,傅殘自己修《紫虛內經》,悟紫虛劍道,便是紫色內力。

一切取之於內功心法,但又屬白色內力最多。

朱宥剛剛只是試探性的出了幾招,接下來才是真正的開始。她深深吸了口氣,除了長劍,連整個人都開始散發著淡淡的白光。

這是化境之後,內力運轉至極致,大量放出體外,才會出現的景象。

忽然,她身影一閃,驟然突進司空攬月,手中長劍白光爆射,飛快刺出。

司空攬月知道她不願和自己對拼劍芒,想貼身近戰,乾脆也就隨了她意。手中長劍翻飛,右腕不停急轉,把她長劍的攻勢紛紛擋住。

這一切說起來慢,但實則只在眨眼之間,在常人看來,不過是白光急閃,鏗鏘之聲便不絕於耳。

而這鏗鏘對撞之聲,其速之快,堪比鞭炮轟鳴,說明這二人長劍交擊,比鞭炮還快。

一團團爆開的白光不斷閃爍,其間甚至夾雜著劍身摩擦而出的火花。

司空攬月不斷退後,朱宥不斷前進,一股股被內力颳起的氣流,不斷吹向眾人,威勢實在駭人。

二人都是快劍,而傅殘卻看得出,司空攬月只守不攻,根本沒有還擊。

他是不是沒用全力?

傅殘心中一寒,不敢再想,這朱宥的劍法與內力,已然是門派長老護法級別,幾乎是傅殘見過的青年中的第一高手。

自己就算寒毒盡祛,也未必就能戰而勝之。

而司空攬月不過二十出頭,若沒用全力,豈不是太駭人了?

不會又是傅寒風式的天才人物吧?

傅寒風二十七歲成就宗師,世人都以為他天賦用盡,結果沒想到之後三年之內便進入循道兵解,其速之快,幾乎難以置信。

畢竟他進入宗師之境,便用了五六年年,誰知道他進入循道兵解只用了三年。

而眼前此人,幾乎與自己同齡,是不是太駭人的些?

辜箐把傅殘的表情看在眼裡,眯眼笑道:“傅大哥,等你寒毒盡祛,暴躁兩年有餘的內力歸於平靜,你就會發現好處了。”

傅殘眼睛一亮,道:“什麼好處?”

“你內力暴躁兩年,不斷在經脈之中流淌,一旦歸於平靜,你會發現你的經脈早已不是當年可比。”

“你的意思是,我的經脈早已異常堅韌,甚至丹田承受力也高了很多?”

辜箐笑道:“那當然,你以為這兩年的苦都白吃啦!”

這話聽的傅殘心中舒坦,連被追殺的陰霾都一掃而去。

辜箐又笑道:“更重要的是,你的左臂一直飽受寒毒煎熬,如果萬毒盡祛,應該更加強大才對。”

“真的?”

“當然是真的!”辜箐笑得眯眼,兩個酒窩極為可愛,彷彿比自己武功精進還要高興。

傅殘微微一笑,只覺那股淡淡的殺意都是那麼親切,畢竟自己曾經也是傭兵,也是殺手。

甚至連人群之中道爺的賤笑,也沒那麼令人生氣了!

傅殘第一次覺得前路沒那麼艱難。

畢竟,這一世不同前世,前世孤獨伶仃一個人,在殘酷的傭兵界不也生存了下來嗎?

這一世江湖險惡,身負血仇,但有楚洛兒想著自己,有辜箐在意自己,還有很多未來的朋友。

天已黑,傅殘好像覺得自己擺脫了什麼。

這一切的改變是不是辜箐帶給自己的?這個始終樂觀、始終善良的傻姑娘。

身負重傷,被人追殺,卻從來沒有委屈或者抱怨,因為一件小事就可以開心半天。

場中仍在拼鬥,司空攬月仍然只是防守。

但他的臉上已有焦急。

他大喊道:“能不能不打了?反正你又殺不了我!我好不容易約到月月出來,你可別讓我爽約!”

朱宥冷笑不語,手中的劍不禁又快了幾分。

司空攬月道:“真的不能打了,如果我不守信用,之前的努力就白費了!”

朱宥道:“那你走啊!走得掉嗎?”

司空攬月看著天色,忽然咬牙道:“得罪了啊!”

他說著話,身影頓時退後幾步,口中冷冷道:“書生劍法·涅!”

話音剛落,一股驚天劍意忽然從他體內洶湧澎湃而出,直衝霄漢。一瞬間,四周圍觀之人背脊寒徹,像是有劍懸於頭頂,時刻就要落下!

好強的劍意!這人對劍的領悟恐怕早已超越了自身內力的境界!

他長劍驟然刺出,傅殘凝眼一看,只見漫天都是無形的劍影,幾乎要擠滿整個天地。

這些劍影威力不大,估計只有暗境高手的威力,但卻又不能無視它!

“好劍法!”傅殘不禁大叫道:“好個書生劍法!化整為零,落灑劍雨,傅殘今日見識了!”

朱宥手中長劍連連揮舞,一劍下去,便摧毀無數劍芒。

而待她脫身之時,那道欣長的白影,已然消失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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