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出手自然謹慎周全。

到了下午,便都查了出來。

與那賬本字跡相仿的人,便就是左手寫字,是花房的一個啞人。

據說,昨日已經與夫人告假,原等著明日回家與家人團聚過年。

原本,這件事上,瞧著沒有任何的錯處。

可是,周生已經派人去這啞人所入冊的地址去查,得知家裡頭是有個兄長嫂嫂,可是這個嫂嫂是出了名的兇悍,對她這個小姑子,更是非打即罵。

這人不會說話,據說是因為小時候生了疾,嫂嫂不給拿銀錢治病,這才跟變成這般樣子。

等著她幹活利索了,便將人賣給了人牙子。

也是她運氣好,那時候姨娘抬正,自要重新選新人伺候,瞧著她的長的算是機靈,便被一眼相中。

縣令的府雖有花房,自比不得什麼京城大院裡頭,平日裡基本得了不了什麼太名貴的花,是以她這算是領了個閒差。

而且,她也是有心氣勁的,自從入了縣令府後,就再也沒回家過,就算是有了假,要麼在府裡,要麼在外頭住客棧,反正就是不回去。

今年她侄子成親,兄長上門要討要銀錢,被她攆走了。

愣是,一個銅板都沒給。

就這樣的一個人,回去過年?怎麼可能,莫不是回去,等著被兄嫂辱罵?

周生這般一說,葉卓華便明白過來了,怪不得這字是啞人寫的,可記賬的方式卻是陶夫人的,就她的出身,肯定也沒有機會跟著先生學習,怕是大字不認識一個。

是陶夫人寫好後,她重新抄寫。

這麼多年,這做賬本的事,許也認識了幾些字,可習慣已經養成,是改不掉的。

怪不得陶夫人一眼相中了啞女,不認識字,自然不知道夫人讓她寫的是什麼,再來又不能說話,也不會傳出去,就算以後懂得了,那也已經被陶夫人緊緊的攥在了手心中。

許是葉卓華她們一出面,陶夫人為萬全,便準備讓她出去避避,只是因為葉卓華似乎並沒有刨根的打算,所以,才耽擱到今日還沒有離開。

葉卓華嘖嘖的搖頭,“沒想到,這一府縣令的師爺,竟然一個內宅婦人!”

既然,這個婦人有這般大的本事,何至於淪落到給人家做妾的地步?

莫不是,因為情愛?

“去查查陶夫人的底細。”既然已經明瞭,陶夫人身上的有是諸多秘密,自然該在她身上下手。

顧夭夭坐在旁邊,拿起葉卓華在一旁的賬本,仔細的查了查,“這平城該是用炭很多,可我瞧著,這裡的人,炭還是稀缺。”

葉卓華輕輕的嗯了一聲,“不僅如此,這裡的樹木,被人砍了厲害。”

他已經讓人問了,這樹木都是官府的人在用,尋常百姓是不能砍的。

這便也就是說,在官府,有做需要燒火的大買賣,可偏偏,不在賬本上。

顧夭夭忍不住笑了起來,“看來,我那賈管事,知道些什麼。”

既然平城之內,官府用樹木多,而且還是不能讓尋常的百姓用,那他出的這個燒木炭的主意,似乎格外讓人費解。

兩個人正說著,大夫那邊說已經將二姑娘收拾妥當,準備告辭。

夏柳便出門,送一送大夫。

只是回來的時候,卻是一臉的凝重,“姑娘,大夫臨走的時候,留下了一瓶解毒的藥,等著一會兒給二姑娘服下。”

這二姑娘受的是外傷,大夫讓人給抹上藥就是了,莫說尋常不用服藥,就算需要服藥,直接服了便是,何至於再過一會兒,這分明就是想讓顧夭夭特意注意到,他們用的藥。

解毒二字,用的格外有意思。

若是真的中毒,該是立馬解毒,既然還能耽擱,說明便是慢性毒。

只是,那大夫緊皺的時候說,只瞧著二姑娘身上似乎沾染了點帶毒的東西,至於是什麼,他卻也無能為力。

顧夭夭聽了,便出動他們的人,去查查。

“將,他們清出來的鹽,也都瞧瞧。”顧夭夭又特意交代了一聲。

葉卓華微微的挑眉,“你是說?”

顧夭夭點頭,“真相,不已經出來了?”

似乎,已經擺在了明面中了。

臘月二十四,天氣晴朗,這冬日,似乎很快便能過去。

臘月二十五的清晨,天還未亮,顧夭夭便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給吵醒了。

葉卓華已經穿好衣服,看顧夭夭睜眼,便順勢坐在了顧夭夭的跟前,“你再睡一會兒。”

顧夭夭無奈的揉了揉眼睛,“我還能睡嗎?”

葉卓華輕笑一聲,“那,辛苦葉夫人了?”

顧夭夭輕輕的擺了擺手,“我是為了,我的銀錢。”

這個案子不結,她的木炭生意便不能做,早些了結,早些賺銀錢。

葉卓華應了一聲好,“不過,過年的新衣到底沒買,等用了午膳,你同我一起去挑一挑?”

提起這事,顧夭夭這心裡頭便冒火。

堂堂尚書大人,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原想著,自己不出面還得讓葉卓華自己去辦,就該治好這個毛病。

看出顧夭夭面上的不願意,葉卓華只在旁邊說了句,“昨日我將衣服給周生的時候,周生倒是歡喜的厲害,我瞧著一出門便往夏柳那邊跑。”

葉卓華滿臉的歡喜,似乎為下屬真心的高興。

“好,你趕緊去忙,用了午膳咱們便出門。”顧夭夭一咬牙,到底是答應了。

畢竟,她可不想再白白的扔銀錢。

忍不住嘆息,養尚書,真的費銀錢。

得了顧夭夭的應允,葉卓華面上,這次真的是佈滿了笑意。

到了外屋,顧夭夭聽見周生與葉卓華稟報,說是昨日夜裡,陶夫人撞牆了。

人,倒是沒死,可血流的太多了,現在大夫都守著,免得陶夫人起燒。

聽了周生的話,葉卓華笑意的更濃了,“既如此,讓人好好盯著,將內宅婦人逼死的罪名,本官可不想擔,陶夫人若是有什麼需要,儘量的滿足她。”

葉卓華的意思,周生瞬間領會。

立馬去辦。

葉卓華走後,顧夭夭也睡不著了,便跟著起來。

算算日子,估摸明日他們的另一隊人馬便可以過來了。

到時候,人便多了起來。

這縣令府,雖比不得京城,不過清晨起來,卻也有它資格的韻味。

古老的青石路,似乎歷盡了滄桑,顧夭夭原還想問問下頭的人,這縣令衙門是不是有些年頭了,瞧著細微之處可見斑駁。

可轉頭才想起,縣令府的人都被關了起來,跟前也沒個能說上話的。

“姑娘,您怎麼自個起來了?”原本,每次顧夭夭起身,都是夏柳在跟前伺候。

只是今日,顧夭夭起早了,而夏柳卻起的晚了。

是以,倆人便岔開了。

“你莫要著急,小心腳。”顧夭夭遠遠的喊了一聲。

“奴婢無礙了。”夏柳雖這麼回答,可腳下的步子,到底是慢了下來。

“姑娘,您怎麼出來了?”瞧著顧夭夭只用了白玉簪子束髮,整個人慵慵懶懶的樣子,無奈的嘆息,也就是葉卓華不在府上,不然,估摸又得將人給藏起來唸叨。

自然這話,夏柳並不會明說。

“我瞧著,這平城的天氣,比京城是要暖和些。”顧夭夭不以為意的說了句。

等著夏柳過來,她便又轉身往前走,“我剛才還在想,你說這平城府衙門有多少年沒有休憩了?”

夏柳微微嘆息,“許是有些年頭了,昨日奴婢聽見下頭的人打老鼠的聲音。”

夜裡夏柳在外頭站著,便聽著路過的人說,這衙門竟還有老鼠作怪。

顧夭夭聽後,愈發的堅定自己所想。

猛地停下腳步,“走吧,回去等著吧。”

一來夏柳的腳沒好利索,顧夭夭總不想讓她走太多的路,二來,經過一夜下頭的人還沒有稟報,這二姑娘到底是中了什麼毒,估摸今日怎麼也該有訊息了。

顧夭夭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真相如何。

倒是沒讓顧夭夭失望,用了早膳之後,下頭的人便過來稟報,說是已經查出了二姑娘身上的毒性是從哪裡來的。

說是,二姑娘的樣子,其實不像是中毒的,他們的大夫便更查的仔細。

最後,確定在了鹽上。

若是上等精鹽,哪怕只是尋常百姓用的粗鹽,雖說撒在傷口上會讓人疼的厲害,可卻不至於有毒性。

而二姑娘所中之毒,怕就是這鹽,沒有經過細緻的工藝,而產生的毒性。

按道理說,他們得鹽不易,大佑境內用的都是官鹽,自不可能將這有毒性的鹽,給下頭的百姓用。

這般一說,二姑娘身上的毒性是小事,而她傷口上撒的鹽,源頭在哪,可是大事。

若是有私鹽,鬧不好還是掉腦袋的大罪。

顧夭夭微微擰眉,聽了這話,心思是越發的清明,良久冷笑了一聲,“走吧,咱們去瞧瞧這位可憐的二姑娘去。”

因為陶夫人被壓了下去,二姑娘便住在了陶夫人的屋子裡。

身上的傷處理乾淨,再加上年輕,今日瞧著臉色便比昨日的好看許多。

瞧著顧夭夭過來,二姑娘掙扎著起身,“顧姑娘。”

顧夭夭自要將人扶著躺下,“莫要多禮,這這身上有傷,萬不能馬虎。”

二姑娘笑著應了一聲,躺在榻上,“待我好了,一定親自去三拜九叩同姑娘道謝。”

顧夭夭噗呲了一聲,“那我豈不是成了,掛在牆上的泥人了?”

畢竟這個世上,能得人三拜九叩的,除了皇帝,便就是神佛菩薩了。

聽顧夭夭這麼一說,二姑娘這才明白,她說錯了話,趕緊解釋,“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曉得。”顧夭夭拍了拍二姑娘的胳膊,笑著安慰了句,而後掀了被子瞧了一眼,裡頭是用紗布已經包上,雖說看不出裡頭的傷口,可卻沒聞著血腥味,想來比昨日好些了。

“二姑娘受苦,你說說也不知道是哪個挨千刀的,竟然這般心狠,往傷口上撒鹽!”顧夭夭微微嘆氣,想想那畫面,都替她疼的厲害。

二姑娘聽了這話,低頭訕笑了一聲,“我都已經習慣了,日後,便好了。”

雖然沒有直說陶夫人,可這言語,卻直指陶夫人。

提起昨日的事來,二姑娘不由的說了句,“連累姑娘,為我母親伸冤。”

若是尋常的婦人,這自然談不上連累,只是先夫人到底出生不好,高門大院的人該最是忌諱這些。

顧夭夭定定的看著二姑娘,良久才轉頭看向夏柳,讓她將屋裡的人,都帶下去。

屋子裡頭,只有她們兩個人,顧夭夭沒有再在塌上坐著,而是起身,坐在了旁邊的樣子。

看著顧夭夭這般樣子,二姑娘的心,沒來由的一慌。

她笑了一聲,原本想要問問,怎麼突然將人都攆出去了,可話到嘴邊,只開口喚了一聲,顧,剩下的似乎怎麼也說不上來了。

“二姑娘莫要緊張,我今日過來,是想問問姑娘,你身上的鹽是從哪裡來的,或者,說的明白一些,是誰人給的你這個鹽?”顧夭夭微微挑眉,將話說的直白。

二姑娘的臉色微變,良久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顧姑娘說笑了,內宅裡的東西都是夫人掌管,我哪裡能得這些東西。”

“再說了,若真是我自己做的苦肉計,夫人見了,怎不拆穿我?”

二姑娘這話,聽著是合情合理。

顧夭夭輕輕點頭,“是呀,二夫人見了這鹽,便起了殺人,不,該是起了滅口的心思。我原以為,二夫人這是在惱羞成怒,卻不想,該說二夫人是,不能開口。”

不然,怎麼也會自證清白,告訴大家,她沒有那般惡毒,而不是一個鹽字都沒敢提。

至於二姑娘說,她沒本事得了這鹽,或許只二姑娘一人確實沒這個能力,可若是加上,賈叢海呢,“我該問二姑娘,與賈管事到底有什麼關係?”

二姑娘的手,慢慢的收緊,那被子被她緊緊的握著手裡,鼻尖已經開始冒汗,“顧姑娘說笑了,什麼賈管事,真管事,我哪裡認得?”

顧夭夭嘖嘖兩聲,沒想到,一個被繼母欺壓了這麼些年的小姑娘,遇見事的時候,倒還算沉著。

便是到了這份上了,除了手上的小動作,竟還能顯出幾分從容來。

她著實好奇,這狀告生身父親的心事,二姑娘從多大便有了。

這麼多年,任人欺凌,莫不都是假裝的,就等著今日,掀了這平城的天。

只是,顧夭夭不想,等著過年的時候,還喊打喊殺的,所以,她將這話,還是挑明瞭說的好。

“不認得?那二姑娘解釋解釋,怎麼瞧見我,便這般畢恭畢敬的,便是你那繼母都沒有這個心思。莫要說,你有多麼知禮,我瞧著你對旁人,也沒這般,低眉順眼?”至少,對夏柳沒有,對周生更沒有。

顧夭夭的身份,對外是瞞著的,也就是掌櫃的與賈叢海知道。

若非二姑娘對顧夭夭的態度,恭敬的讓人匪夷所思,顧夭夭也不會起這個心思。

“不管姑娘相不相信,我只是單純被姑娘的氣勢所折服。”便就在這個時候,二姑娘也還沒有鬆口。

聽了這話,顧夭夭面上的笑意更濃了,“孩子。”她如是喊了一句,“你是不是隻是一個單純的被繼母逼的走投無路的一個小丫頭?”

“自然是。”二姑娘斬釘截鐵的回答。

顧夭夭笑了笑,“既如此,你覺得我會相信你一個普通丫頭,會有這般心機?”

話音剛落,顧夭夭臉色突然沉了下來,“我來的那日,賈管事便同我說,他是從南邊回來的,可他卻不知道,我曾在京城見過他!根本不必下頭的人去查,我便知曉他說的假話。”

“你們一個引著我去查炭,一個引著我去查鹽,就差將鹽礦放在我眼前了,現在倒與我裝起傻來了?”

顧夭夭生意愈發的嚴厲。

若是鹽湖所出的鹽,多不會引出毒性,可是鹽礦所出,是要先經得放水裡融化,再大火滾來,自要麻煩些。

若是有下頭人懈怠,人用著多少是要起點毒性的。

可多也不至於斃命,二姑娘怕下頭人查不出,身上撒的滿滿的,便是沒傷的地方也有,不若血流出來,把鹽給化了,可就查不出來了。

她這般做,到底是冒險,畢竟受著傷,將鹽放在身上捂了一夜,誰人知曉會出多少東西。

做這些動作,她自個是不能完成的,必然要買通下頭的人。

她一個成日被繼母盯著的姑娘,或許出門可以,可出門賺銀錢肯定不可能,偏偏,作為管事的,賈叢海能出這個銀錢。

而且,這種事,斷然不會是陶夫人的手筆,她連一個啞人都想著打發,怎麼可能自個製造出做什麼大的把柄給自己手上?

顧夭夭已經順下了這條線,若是去查,很快便會有眉目。

二姑娘雖說在陶夫人眼皮下頭也有些小動作,可到底也只是在這一方天地,尚未面對面的這般碰上。

被顧夭夭句句逼問,心,是徹底慌了,“我,我,我。”

原是想反駁,可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顧夭夭原本沉著的臉,在瞧見二姑娘一臉緊張的時候,終是鬆了,微微的嘆了口氣,“罷了,我不逼你了,我已經知曉,你為何不敢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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