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頭,重新安靜下來。

臨安公主的身子,到底是傷了,她此刻站也站不穩,便單手扶著床邊,緩和好一會兒,等著緩和過來了,才擦了一下額頭上的虛汗,慢慢的朝書案走去。

她拿出了,葉卓華的畫像,看了片刻,然後重新拿了宣紙,在上面,仔細的畫了起來。

臨安公主是皇家公主,即便是在封地沒有那麼多規矩,可該會的東西,她都是會的。

畫了一張圖後,臨安公主吹了吹上面的墨,將那畫像小心的藏了起來。

“公主,該睡了。”宮婢瞧著時辰不早了,看著臨安公主屋裡的燭火還亮著,人影印在窗戶上,似乎還在拿著筆寫著什麼。

臨安公主今日胳膊剛受了傷,便是坐著都該是受不住的,更罔論還要寫點什麼。

臨安公主的脾氣暴躁,可碰著這般情況,下頭的人便是冒著被罰的危險,也還是要勸上一句的。

“進來吧。”屋子裡頭,難得聽見了,臨安公主及其平和的聲音。

宮婢推門進去,此刻臨安公主桌子上放著的是葉卓華的畫像。

她傾心於葉卓華,已不是什麼秘密,宮婢看了一眼,便趕緊將視線收了回來。

而地上,扔了許多紙團,上頭看著不知道畫了什麼,許是不滿意,全都扔在了地上。

宮婢一想便也明白,定然是臨安公主想念葉卓華想念的緊,這才想要多畫幾幅,可是她的胳膊受了傷,自然畫不出葉卓華的一分神韻來,這才在盛怒之下,將這不盡人意的畫扔的滿地都是。

“我睡不著,讓太醫給我開上一日安神的方子。”臨安公主揉了揉眉心,明明聲音裡待著濃濃的倦意了。

可卻還是沒有上塌。

對於臨安公主的要求,宮婢自然不想其他,畢竟都能自戕這一步了,肯定心裡憂思太甚,這才無法歇息的。

便去請了太醫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便是連皇后都不必請示。

太醫過來請了脈,便開上了方子。

等著藥熬好了之後,臨安公主撐著頭,在塌上睡著了,宮婢一瞧,這臨安公主自然不用喝藥了,便將藥放在旁邊,想著尋了毯子先給臨安公主蓋上。

只是藥碗剛放在案上,臨安公主便抬起了頭來,“藥,好了?”

宮婢點頭,將藥送了過去,旁邊也都準備好了蜜餞。

臨安公主雙手捧起藥碗,似是被那一股子刺鼻的藥味給嗆著了,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低頭好不容易喝下了一口,卻突然吐了起來。

下頭的人趕緊端著痰盂過來,另一個輕輕的拍了臨安公主的後背。

等著過會兒好了,臨安公主便又準備要喝,可結果還是一樣,幾次下來,臨安公主著實吃不下這碗藥。

思來想去,也只能讓太醫院的人,做上安神的藥丸。

再配合安神香一起用著。

這夜裡,玉琉殿內燈火通明,一陣忙活,等著藥丸做好,臨安公主便讓人將水和藥丸都放下,她自己用了便會睡。

等著下頭的人聽著屋裡沒動靜了,便悄悄的進去,臨安公主此刻已經睡著了,旁邊放藥丸的碟子已經空了。

宮婢將東西收了起來,只是出門的時候,瞧著臨安公主的手指不知為何,上頭有點點血跡,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夾到一樣。

想著,許是臨安公主自戕的時候,不小心傷到了她自己。

因著臨安公主好不容易睡著了,下頭的人也不敢弄出聲響,只惦記著,明日太醫來上藥的時候,給臨安公主的手上也處理處理。

臨安公主這邊,一連數日,都是要靠太醫院開的安神藥入睡,少年多思不是什麼好事,而且,臨安公主這邊,似乎入睡越來越困難,下頭的藥開的越來越重。

因為睡不好,臨安公主的脾氣也愈發的暴躁,下頭的人成日裡提心吊膽的。

這事,自是要稟報皇后的,馮知微卻也沒有任何辦法,臨安公主這是心病,想要好,只能嫁給葉卓華。

可是,偏偏她想要嫁的這個人,又絕不可能娶她。

馮知微也只能吩咐太醫院的人,只要對臨安公主好,什麼名貴的藥材都可以用,不必請示。

能做的,也只有這一點。

皇帝倒是來了一趟就看她,可瞧著臨安公主這要死不活的樣子,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氣憤的,甚至是帶著幾分警告的語調,來訓斥臨安公主。

臨安這邊的狀況,到底也還是不能讓太后知道,皇帝下令讓人都管好自己的嘴巴。

前朝那邊,逼皇帝納妃逼的緊,馮知微還沒有哄好,皇帝自個都是忙的焦頭爛額,自不會分更多的心,放在臨安公主身上。

轉眼,已是夏末。

今年風調雨順,誠如欽天監所言的那般,明君登基,大佑便會國泰民安。

夏日節,皇帝親上祭臺,求得上天保佑,等到秋季依舊能這般,風雨適時。

宮裡辦宴,外頭的人自然忙活的很。

臨安公主的玉琉殿,自然顯得有些冷清的。

臨安公主的傷,現在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夜裡,聽著外頭絲竹聲傳來,她側著頭,問下頭的人,“這是在辦什麼宴?”

“回公主的話,是聖上在為百姓祈福。”宮婢回答的小心翼翼,也沒敢說在辦宴,生怕讓臨安公主想起葉卓華,再悲痛不能自已。

臨安公主扯了扯嘴角,“祈福還用奏樂?是宮裡在辦宴吧?”

被臨安公主說破,宮婢低頭杵在一旁,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臨安公主難得沒有發脾氣,“我知道你們是怕我發了瘋魔,你們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連皇兄都不替我做主,我一個庶出公主還能逼的了人家二品大員?”

難得,臨安公主將話說的透徹。

“您是金枝玉葉,他日,聖上定為您選一位,文武雙全的駙馬。”話,臨安公主都說了,宮婢也只能挑好聽的話,在臨安公主耳邊說上兩句。

臨安公主哼了一聲,抬頭看著窗外,文武雙全的駙馬?怕是這輩子都不可能會有了。

“你去太醫院知會一聲,今日加一加藥量。”說完,擺了擺手,讓下頭的人都出去了。

待人一走,臨安公主趕緊起身,看了一眼外頭的人,確定沒人守著她,趕緊回到了裡屋,從塌下拿出了一個盒子。

開啟盒子,原本給她開的安神藥,此刻全都安安靜靜的躺在盒子裡。

臨安公主小心翼翼的,將這些藥丸全數藏到了衣袖中。

等收拾完了之後,臨安公主攏了攏衣服,便出了院子。

“你們都去忙吧,不用管我。”臨安公主衝著門口守著的宮婢說了一聲。

左右,她也出不了玉琉殿,既然這麼吩咐了,宮婢便就不動了。

臨安公主雖然並不常出來轉,可是這玉琉殿外頭的佈局,可卻也能做到心裡有數的。

在外頭轉了一圈後,才去了小廚房跟前,此刻小廚房沒幾個人,瞧著燈光黯淡,估摸也就是最後收拾收拾。

臨安公主左右看了一圈,瞧著跟前沒人,然後快速的將袖子中,藏著的藥丸都倒到了旁邊的井裡。

要知道,玉琉殿小廚房的吃食,都是從這個井水裡面用水。

臨安公主扔好藥後,便趕緊離開。

等著下頭的人,端來新的藥丸後,臨安公主交代,說是自己突然想吃梨花膏了。

吩咐下頭的人,去做。

而她也跟了過去,說是要親自盯著看看。

原本馬上收拾著要落鎖的小廚房,因為臨安公主的一句話,又開始忙碌了起來。

臨安公主是走在後頭的,已經到小廚房的時候,臨安公主靠在井邊,說是自己有些累了,要在這歇息。

只是,手碰到井沿的時候,臨安公主將手中偷偷攥著的新藥丸給扔了進去。

小廚房自是有自己的備用水,這些水用來清洗碗盤用料便就用的差不多了。

等著真正做的時候,還得在井裡打新水。

這個時候,藥丸多是已經化了,即便是井水有些渾濁,可是這大晚上的也瞧不真切。

今日夜裡,做了許多梨花膏,做完之後,已經近了午夜時分。

臨安公主看著那擺的一碟碟的梨花膏,突然間就落了淚。

“你們分一分吧,本公主突然沒了胃口。”說完,便匆匆轉身。

留給了眾人一個背影。

看著公主落淚,跟前伺候的婢女立馬明白了公主的心思,估摸也不是什麼真的想吃東西了,只是瞧著外頭辦宴,她也想著跟著熱鬧熱鬧。

只是,拿起糕點來,便想起正在參宴的葉卓華。

想起傷心之事,自然沒有口腹之慾了。

此事,下頭的人自不能多言,只能按照臨安公主交代的,下頭的人分一分這梨花膏吃。

就當,沒人能窺探得了,臨安公主的心事。

只不過吃的時候,也有人唸叨,今日的梨花膏好像味道不一樣,帶著一股子淡淡的藥香味。

不過,平日裡她們能嘗的,都是主子不吃剩下的,這還是頭次吃這剛做出來的梨花膏,想著,也許真正的梨花膏便就是這個味道,也不一定。

而大殿這邊,宴席結束,葉卓華同顧夭夭剛出了宮門。

便聽著後頭有人喚,“葉尚書。”

葉卓華回頭一看,竟是韓相往他們這邊走來,葉卓華微微擰眉,讓夏柳扶著顧夭夭先上馬車。

自己折了回來,待兩人碰面,葉卓華才抱起拳頭,喚上一句,“韓相爺。”

韓相擺了擺手,示意葉卓華不必多禮,“本相有話要同葉尚書商議。”

葉卓華輕輕的扯了扯嘴角,“韓相言重了,有什麼事情,您直接交代一聲便是。”

雖說,韓相是顧明辰的老師,可因為廢太子一事,兩人也只能維持面上的平和,心裡已經有了裂痕。

至於說葉卓華,更算不得有什麼交集了。

不過,韓相與顧父有些交情,對於顧父的女婿,似乎也該是比旁人更熟一些。

“聖上是明君,聖上登基是我大佑之福,然而國不可無後,本相知曉葉尚書同馮將軍要好,可是,國事是國事,不能同家事混淆,想來葉尚書自己也能衡量。”難得韓相沒有先引經據典一番,而是這般將事情挑了明白。

無非,又是勸皇帝早日納妃一事,如今朝裡成日唸叨,那些個說詞,葉卓華便都能倒背如流了。

事實也確實就是這麼個事實,葉卓華點了點頭,“韓相為國遠慮,當為我輩楷模。”

看葉卓華同自己說一些個官面上的話,可並沒有許諾什麼,韓相繼續說道,“葉尚書得聖上看中,受皇恩浩蕩,理應盡心輔佐聖上,可據本相所知,葉尚書從未上書勸諫聖上,廣納後宮,所以本相想問問葉尚書,這是為何?”

這已經是,扯破面子在質問了,葉卓華面色微沉,“韓相爺,實不相瞞,您也知道內子與皇后娘娘的關係,下官要是上了這摺子,明日怕是連家都沒了,聖上是廣納後宮,夜夜新婚,可下官卻成了,孤家寡人,悽悽涼涼,好生的難過。”

韓相同葉卓華講的是國家大義,葉卓華卻同他,扯到了內宅之中。

“荒唐!”韓相忍不住怒斥一聲,“內宅婦人,怎可參與朝堂?”

噓!葉卓華突然將手放在唇間,“相爺,這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我家夫人何時參與朝堂之事了?明明是下官一心討好。”

說著用下顎指了一下馬車的方向,“下官先走一步。”

莫要讓,顧夭夭等急了。

韓相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著葉卓華從自己的身邊離去,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斥了一句,“堂堂七尺男兒,活的這般窩囊!”

連上個摺子,都得想想內宅婦人的感想?

罵完之後,韓相卻又琢磨出不對來了。

要知道,葉卓華的膽子大的都可以斬殺親王,而且還有打敗葛將軍的能力,這樣的人,會怕一個內宅婦人?

分明,就是推托之詞。

韓相上書皇帝納妃之事,已經有些日子了,可皇帝遲遲的不點頭,韓相這才有些坐不住。

天子太多情,其實並不是什麼好事。

便才更加迫切的,想要辦成這事。

經歷了靖王和廢太子的事,聖上的聖明便是他們的救命稻草一般,只想著牢牢的抓住,就是有那麼一分毫的不對,他們不能忍,要立馬糾正。

韓相轉身仔細的琢磨這事,只覺得皇帝遲遲不點頭,那是因為朝中人心不齊,總有類似於葉卓華這樣的人,端的是無所謂的態度。

如果百官一起使勁,絕不怕天子不妥協。

既如此,那便先從葉卓華開始。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有了這種男子不納妾的不正之風形成,比如顧父,比如葉卓華,再比如馮家。

韓相看來,皇帝到現在不納後宮,就是因為有這些人影響的,如果大家都納妾,那皇帝自然也不會起旁的心思了。

顧父到底這麼大年歲了,自然沒有動手的必要了。

而馮澤,都知道那是因為靖王糾纏顧明慧,為了表示他想要迎娶顧明慧的決心,這發下了重誓今生不納妾。

這麼一比較,葉卓華自然是韓相的目標。

臨安公主的事,都這麼長時間了,其實宮裡頭隱隱的已經有風言風語傳了出來。

韓相想著,既然公主有這個心思,那讓葉卓華尚了臨安公主,也是一段佳話。

再說了,本朝也沒有尚公主便影響仕途的律法,於葉卓華自然沒有損失。

思量片刻,韓相自是決定了,他要給臨安公主做媒。

只是到家後,又覺得不妥,他親自出面好像並不好,最後選定了禮部尚書,來跟皇帝提,請皇帝為臨安公主賜婚。

就入葉家,為平妻。

另一邊,葉卓華低頭進了馬車,顧夭夭看著他臉色不好看,不由的問了句,“可又是因為聖上的事?”

葉卓華點了點頭。

這件事,說到底難辦就難辦在,你不可抗拒,且還又不想妥協。

皇帝心裡彆扭,他們也跟著難受。

想到這,葉卓華將顧夭夭攬在懷裡,只是感嘆句,“沒有江山可繼承,倒是好事。”

免得,陷入這般兩難的境地。

顧夭夭微微嘆息,“皇后娘娘那邊,已經選好了入宮的秀女,就等著時機成熟便可以下懿旨了。”

雖說馮知微還是會給皇帝甩臉色,可是該做的事,一件也沒有落下。

那叫,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身為皇后,自然是會有一些個,無可奈何的事。

“再有三個月,你那外甥便要出來了,可想好給那小夥子準備什麼東西了沒?”葉卓華不想再說那些,讓人低落的事來。

便將話題,引在了顧明慧的身上。

“這是自然。”顧夭夭總是露出了個笑容。

顧夭夭的女工好,給孩子做了四季的衣衫,金鐲子金項圈也都打好了,就等著孩子出來了。

也給她們添添喜。

等著夜裡回到家裡,沐浴後葉卓華剛湊到顧夭夭的跟前,便聽著周生的聲音傳來。

葉卓華無奈的嘆息,都道是,處在什麼位置,便得擔什麼樣的責任。

瞧瞧現在,也不得消停。

緩和過心思,葉卓華便起身去了外頭。

帶著從外頭回來,顧夭夭明顯瞧著葉卓華的臉色不大對。

“可是出了什麼事了?”顧夭夭將散開的頭髮已經挽了起來,起身,幫著葉卓華解下外衣。

葉卓華起身的時候,隨手拽掉了顧夭夭頭上的簪子,“無礙,不過是一些個閒人。”

而後,直接將顧夭夭拽著,倒在了塌上。

顧夭夭冷哼一聲,“是關於韓相的吧?”

韓相特意單獨同葉卓華商議,即便顧夭夭沒在跟前聽著,也能想象的到,葉卓華絕說不出什麼順耳的話來。

葉卓華低頭,藉著身體原本的重量將顧夭夭的身子壓下,“信我,是禮部尚書送來的訊息。”

此刻,他一點都不想,想那朝堂的事。

夏日裡,帶著幾分躁意,讓火星,一點便著。

夜裡,看著旁邊的顧夭夭睡的安穩,葉卓華心裡只覺得一股股的滿足。

禮部尚書送的訊息,自然是韓相交代讓禮部尚書,勸皇帝為臨安公主賜婚的事。

臨安公主在春日宴所作所為,自是讓人詬病,所以,下嫁為平妻便是對臨安公主的懲罰,反正這事,除了葉顧兩家不願意之外,估摸旁人都會同意的。

聽聽這說辭,葉卓華都被氣笑了,感情皇帝需要為國納妃,他一個尚書還得為國迎妾不成?

莫不是,裝羊裝的久了,讓旁人真的覺得,自己天生就是羊?

莫說是韓相了,就是皇帝賜婚,他也絕不可能迎臨安公主進門。

半夜裡,葉卓華剛來了睡意,外頭便傳來了動靜。

葉卓華壓著被子,一點點的往後退,生怕驚醒了顧夭夭,等著下了塌,披上了一件外衣,便走了出去。

今日月光極好,屋子裡頭即便不點燈也能看的分明。

以至於,葉卓華進來的時候,清楚的瞧見了,顧夭夭那睜的明亮的雙眼。

“你怎麼醒了?”葉卓華將外衣解開,如今天不冷,身上沒有寒氣,便直接躺在塌上了。

顧夭夭扯了扯嘴角,“不是說沒什麼事?半夜起來做什麼?”

聽了顧夭夭的質問,葉卓華輕笑了一聲,“你說你就不能省點心?”

每日裡,專心的數銀子不好嗎,便是連朝堂上的事,都得惦記著。

不過葉卓華雖說抱怨著,可卻也同顧夭夭說了句,“玉琉宮那位,按耐不住了。”

盯了這麼久,臨安公主終於出手了。

他們不是想讓自己納了臨安公主,那自己,便給他們一個驚喜。

輕輕的拍了拍顧夭夭後背,“睡吧。”

一切,自己都會安排好的。

顧夭夭撐到現在,也確實是困了,沒一會兒便睡著了。

聽著身邊顧夭夭均勻的呼吸聲,低聲喚了兩句,“夭夭。”

看著顧夭夭沒有反應,大概是真的睡著了,葉卓華這才起身。

此刻的玉琉殿上下,格外的安靜。

臨安公主下地的時候,便是連地上躺著守夜的宮婢,此刻也睡的香甜,她小心的取出了準備好的包袱,以及換上了暗色的衣服。

因為臨安公主心情不好,這衣衫便喜歡穿暗色的,對此下頭的人沒有一個察覺不對。

這衣衫是下頭的人,為臨安公主尋出,明日清晨穿的。

此刻,能正好的將臨安公主藏在夜色之中。

臨安公主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一直到玉琉殿的門口,也沒有被人發現。

門外的侍衛,其實都已經懈怠了,主要是臨安公主近來一直端的是要死不活病懨懨的架子,侍衛們開始還警惕的守著,怕臨安公主跑出宮。

可後來,莫要說臨安公主跑出宮了,就是走出宮怕都累的走不動,在加上今日都分了糕點,大半夜的都撐不住,靠在門邊睡著了。

臨安公主出來之後,將自己快速的隱藏在了黑暗之中。

宮裡頭有侍衛巡邏不假,可是每隊交換總有時間,只要自己能沉的住氣,總是能尋到機會。

如果光靠這麼躲藏,臨安公主肯定是出不了宮的,首先這個宮門便出不去。

臨安公主早就想了辦法,一路躲藏入了內庭,內庭裡有清理夜水的車,她只要提前躲在夜水車之下,便可以等待時機。

一般這夜水清晨從各宮收回來,夜裡才處理掉。

免得白日裡,讓這汙穢的東西,衝撞到貴人。

處理汙穢的地方有專門的流水道,白日裡是落的鎖的,只有這個時候,才會被開啟,臨安公主藏在車下,透過層層關卡,入了水道的院子。

這裡停了兩輛雙輪車,小宦官將車推來之後,約是累了,便坐在一旁先歇息,臨安公主悄悄的爬了出來,趁著他們不注意,臨安公主便從這水道里爬了出去。

等出了皇宮,臨安公主卻有著一種順利到,懷疑自己的感覺。

這皇宮,就這麼輕易的跑了出來了?

可轉念一想,定是自己被關的太久,所以才會疑神疑鬼的,這條出宮的線,怕是一般人都想不到,而且自己的運氣也是好的。

若不是時機合適,等那小宦官忙完了,將水道落了鎖,她可就沒辦法離開了。

出宮,便是一場豪賭,所幸她賭贏了。

走在街上,臨安公主忍不住伸開雙臂,原來,這就是自由的味道。

不過,她不要什麼自由,她只想著,既然她今生註定得不到葉卓華了,可顧夭夭也別想好過。

手緊緊的攥著自己的包袱,在一個隱蔽的地方蹲了下來,而後將包袱開啟。

這裡頭,放的除了幾張銀票之外,便就是這些日子她做的畫。

這麼些日子,藉口睡不著真正畫的畫,而沒有被下頭的人發現的,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所有人都以為,她對葉卓華思之若狂,每日裡都想著畫葉卓華,其實並不是,她每日裡畫的,其實一直都是顧夭夭。

那個,正在霸佔著自己幸福的女人。

臨安公主的畫工倒也算是不錯,將顧夭夭的面容畫的,惟妙惟肖,彷彿真人就在跟前。

只是,這畫上的女子美是美,可卻都未作寸縷。

就如同坊間那小冊子一般,只是將那小冊子上的女子,都添上了臉。

臨安公主想著,自己對婚事無能為力如何,自己對葉卓華求而不得又如何,即便她所能做的事了了無幾,可是卻一樣,能毀了一個人。

這是她這些日子的心血,等著明日一早,京城街巷便會傳開顧夭夭的畫像。

她不知道,這畫像能傳多長時間,可能,不過是一刻的時間,便會上頭的人發現,然後全部收了起來。

可那又如何,傳到市井之中,總會少不得有那些齷齪的漢子,將這容顏記在心中。

然後,從此豔畫之上,便有了顧夭夭的臉。

臨安公主想,葉卓華該如何面對,那麼多男子都窺覬他的妻子,那麼多男子,都想要同他的妻子,春風一度。

不知道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是否能經得住經年累月的蹉跎。

臨安公主想想便笑了起來,既然她不得好,那麼便就讓這世上所痛恨的人,皆不得好。

“公主殿下,深夜至此不知道,可得了皇后娘娘的允許?”臨安公主想的入神,突然間聽到身後傳來了,一個男子的聲音。

她猛的回頭,那一瞬間,在這昏暗的巷子裡,似乎有光出現了。

她看不到站在兩側,那一個個肅穆的侍衛,滿眼都是葉卓華那一張心心念唸的臉。

臨安公主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莫不是因為思念的狠,所以才會出現幻覺。

等著片刻之後,也許這裡只有冰冷的月光。

只是,良久之後,葉卓華依舊離著她不遠不近的站著,怎麼看也沒有消失的跡象,而後,看著葉卓華臉上愈發的不耐,抬腳便朝她走了過來。

象牙色的衣服,將葉卓華的人,襯的越發的冷,便是連天上的月亮也無法與之媲美。

臨安公主捂著心口的位置,抬頭怔怔的看著葉卓華。

這是葉卓華頭一次用正眼看她,如在夢中的千千萬萬次一樣,在此刻,葉卓華的眼睛裡,只有自己。

說不上為什麼,臨安公主不由抬起了手。

她此刻蹲在地上,抬起的手正好可以讓葉卓華扶著自己。

葉卓華微微垂頭,掃了一眼臨安公主的包袱,只一眼,心中便似乎升起了暴風雨。

終於,葉卓華彎下了腰來。

臨安公主唇間帶著笑容,終於,葉卓華來了,來到了自己身邊。

從前聽到布珍公主的事,還覺得作為公主這般自甘下賤的樣子,讓人不齒。

可現在卻覺得,只要能站在葉卓華身邊,讓她做什麼都可以!

可是,明明葉卓華已經彎下了腰,卻沒有扶自己便站了起來,臨安公主不悅的皺起眉頭,許是終於回神了,才看清楚,葉卓華手裡面拿的是自己所畫好的畫像。

“葉尚書!”臨安公主佯裝鎮定的,扶著牆站了起來。

手,慢慢的伸出來,作出討要自己東西的姿勢。

想著,自己到是個公主,葉卓華總是要給自己幾分面子。

葉卓華卻沒有理會,只是將那一摞紙攥的愈發的緊了。

“葉尚書!”臨安公主不悅的抬高聲音。

葉卓華冷冷的看著臨安公主,“我不會打你。”

聲音冷的,沒有一分憐惜,“因為,我怕髒了手!”

聽了葉卓華的話,臨安公主心裡有些不安,自己偷跑出來,葉卓華沒有問自己怎麼跑出來的,滿心滿眼的只為了給她的夫人,討要公道?

臨安公主佯裝鎮定,“葉尚書,本公主要回宮了,你來送本公主回宮!”

這次,肯定是不能將顧夭夭如何了,可現在的葉卓華讓她覺得害怕,好像再待下去,便會發生什麼讓自己無法挽回的事來。

左右,就算回到宮裡頭,頂多是被訓斥幾句再關起來,只要有命在,還可以蓄謀下一次,她有一輩子時間,來毀了顧夭夭。

葉卓華突然笑了,笑的聲音越來越大,甚至到最後,讓人有一種荒唐的感覺。

葉卓華的笑聲慢慢的停止,而後猛地轉身,“讓趙臨安,嚐嚐我刑部的手段!”

在這裡,什麼臨安公主,葉卓華從來不放在眼裡。

敢傷害顧夭夭,那便別想好過。

臨安公主這才注意到,原來葉卓華的兩邊還有刑部的人,臨安公主一步步的退後,因為害怕聲音變的異常的尖細,“你們要做什麼,我是皇家公主,皇上定然不會放過你們的。”

“葉卓華,你敢傷害我,我皇兄定然會剝了你的皮!”

看著這些人沒有停下的意思,臨安公主只好衝著葉卓華吆喝。

可是,在這裡卻沒有人理會。

在刑部人的眼中,沒有什麼男女,只有有罪的人和無罪的人,既然葉卓華說她有罪,那便有罪。

臨安公主從原來的叫罵聲,只剩下了尖叫,刑部都是個粗人,你老實的跟著走便也就罷了,若是不老實,總會,吃些苦頭。

“帶回刑部!”葉卓華看了一眼,只冷漠的交代了句。

而後帶頭,回到了刑部大堂,至於臨安公主,直接被扔到地牢裡頭,與那些犯人關在一起。

至於她會經歷什麼,那都是活該。

葉卓華讓周生尋來了火盆,屏退了所有人,自己坐在旁邊,將臨安公主畫好的畫像,一張又一張扔了進去。

夏日裡,火光並沒有將他的身子照的暖暖和和,只覺得透心的涼。

他甚至不敢想象,若不是自己早就有安排,這些東西若是傳出去,會讓顧夭夭受到怎樣的傷害?

有些人,天生就是毒物,她沒什麼本事,卻就能毒的你,渾身是傷。

平心而論,他自認沒做過什麼讓臨安公主誤會的事,顧夭夭也並沒有主動滋事,可偏偏飛來橫禍,就要毀了他們。

皇家公主?

葉卓華不屑的哼了一聲,他原想著,這輩子駁一個好名聲,一步步的從尚書往上熬,或者就一直在尚書的位置上坐著,也一樣能平安順遂。

可是,就算驕陽當空,一樣有被遮擋的陰影部分照不到。

於整個大佑而言,那或許只是小小的一部分,不值一提,可於自己而言,卻是全部。

顧夭夭,便是自己,永遠都不可碰觸的,逆鱗。

碰者,必死!

葉卓華一邊燒,一邊數著,整整一百一十八張,一百一十八張,惡毒的心思。

燒完這些紙,天邊已經泛白,周生已經讓人,將朝服給取來了。

他伺候著葉卓華將朝服穿好,便直接往皇宮的方向走去。

到的宮裡的時候,時間同往常一樣,剛剛好。

而今日,皇帝卻來晚了。

皇帝勤勉,便是連大婚之日,都沒有耽誤過政事,現是在卻來晚了,下頭的人都紛紛議論,是不是將聖主給累病了。

今日一大早,玉琉殿的人都覺得,睡得格外香甜,人若是睡的香了,精氣神都不一樣,便是連心情都會變好。

宮婢伸了伸胳膊,便掀了珠簾進去,“公主,該起了。”

邊走,邊唸了句。

只是到塌邊才發現,臨安公主竟然不在,宮婢只當是臨安公主起來出去轉轉,只衝著外頭粗使的宮人交代了句,“去將公主殿下尋來。”

直到,找遍了整個玉琉殿,始終沒有發現臨安公主。

宮婢這才慌了,突然間就想到,昨日臨安公主扶著的那口井,領人趕緊過去,一邊命人打撈,一邊讓人趕緊去稟報帝后。

皇帝這已經準備好上朝了,結果一聽下頭的人稟報,說是臨安公主跳井了,也顧不得交代一聲,穿著朝服往那邊趕。

馮知微這,因為她鬧脾氣,最近不讓皇帝宿在自己的宮中,早晨不用伺候皇帝穿衣,即便是自己醒了也躺在榻上不願意起來。

結果一聽,臨安公主出事了,讓人拿了外衣趕緊往外走。

便是連發鬢也沒梳,等到了玉琉宮外,帝后兩人便就碰到了一處。

馮知微往後退了一步,“臣妾請聖上安。”

還是頭一次,同皇帝見禮。

皇帝無奈的嘆息,伸手便要扶起馮知微,卻被馮知微給避開了。

這個時候也不是多說話的時候,皇帝轉身交代了身後人幾句,便率先進了玉琉殿。

玉琉殿的井內已經撈了有一會兒,可是始終沒瞧見臨安公主。

瞧著帝后一來,嘩啦啦的跪了一地,“奴婢們該死。”

“你們是該死,但是也要等尋到臨安再死!”皇帝沒好氣的訓斥,既然這個人尋不到臨安,那便再換一個下去。

若是真跳井了,總是能尋到的。

旁邊的馮知微若有所思,而後衝著跟前那個管事的宮婢問道,“公主最近可有什麼異常,都同本宮說說。”

許是因為,臨安公主並非自己的親妹妹,遇見事才不會這麼慌。

下頭人只是因為尋不到臨安公主,並不代表臨安公主真的跳井了。

她讓人將整個宮都搜一遍,出了這樣的事,太后那肯定是瞞不住了,然後再聽聽臨安公主的異常。

聽著下頭的人說的,馮知微總覺得,昨夜臨安公主的反應不對。

“可還有剩下的糕點?”

聽馮知微問,下頭的人點頭,難得臨安公主慈悲往下賜東西,這宮婢便偷偷的藏了幾塊,這會兒正好拿了出來。

馮知微便讓太醫,好生的檢視這糕點,可有什麼不同?

太醫仔細查驗了之後,自然很快就查到了裡頭有安神藥的成分。

藥膳司是胡月娘管著,臨安公主肯定沒法子,從她手底下討得好處。

那麼,這藥是從哪來的?而且,臨安公主又是怎麼,下到糕點裡的?

廚房的廚娘,要仔細盤問,臨安公主屋子的東西,也要盤查。

查的時候,皇帝跟前的人回來了,他手裡捧著一件明黃色的披風,皇帝接過後,很自然的披在了馮知微的身上。

如今,已是夏末,清晨起來有些涼氣,馮知微穿的單薄,皇帝一眼便注意到了,只是,臨安的事沒解決,也沒空說這些個情長的話。

馮知微看了一眼身上的披風,眼神微變,可到底並未說其她的。

這糕點出了問題,自然是要繼續往下查的,屋子裡頭,很快就查到了塌下的盒子,裡頭沾染了許多藥沫,然後便是臨安公主昨日換下來的衣衫,袖子裡也能查出有藥的味道。

而後,馮知微注意到,下去人懷疑臨安公主跳井的緣由,既然她昨日碰到了井沿,怕也不是什麼偶然,讓人打了水上來。

雖然,經過一夜藥味已經很淡了,可是始終還是瞞不過太醫的眼睛。

查到這,一切似乎都已經明瞭了。

什麼身子不舒服,什麼睡的不踏實,感情從一開始,臨安公主就有自己的算計。

想到他們還下命令,讓太醫們盡心醫治,只要有用不管什麼名貴的藥材都可以用,結果呢,這些藥草變成,臨安公主算計人的工具。

皇帝只恨的一陣陣牙疼,怎麼也想不明白了,臨安的執念怎麼就這麼重。

密謀這麼久,他們完全可以肯定,臨安公主肯定不會是要尋死的,那便是去外頭了。

皇帝自不會覺得,臨安公主有能力跑到宮外去,只讓人在前頭盯緊點,別讓臨安公主跑到朝堂上,去跟葉卓華表明心意,逼葉卓華娶她。

對於葉卓華的處境,皇帝自然是能感同身受的,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能跟心愛的人在一起,都是願意,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只不過,他有皇位要繼承,對子嗣有要求,沒有這個機會。

可葉卓華完全不同,人家莫要說江山了,連軍營都沒有,完全不用盼望生兒子。

再說了,就算是傳宗接代,想要納妾,人家也完全不需要迎這禍害回去,妾氏的作用,不就是個肚子,臨安公主的肚子又不一定會比別人的好用。

皇帝越想越覺得頭疼,剩下的事都交給了馮知微,他已經誤了早朝的時候了,得趕緊過去了。

上朝的時候,在場的所有大臣,都瞧出了皇帝臉色不太對,不過總算是來了,說明應該問題不大。

討論事情的時候,禮部尚書按照韓相吩咐的,提出了,請皇帝將臨安公主下嫁給葉卓華的話題來。

皇帝還是沒說話,葉卓華便笑著說了句,“怎麼,現在是要獎勵尚書嗎?都可以尚公主,既如此,那六部尚書每人一個月得享公主伺候?”

話,自然是帶著諷刺,以及羞辱。

禮部尚書原就是葉卓華的人,葉卓華一開口,他便退到一邊不說話了。

韓相自然站了出來,“葉尚書慎言,公主千金之軀,怎能由著你這般踐踏?”

葉卓華冷哼了一聲,“下官家有賢妻,禮部尚書提議公主下嫁,那不就是為妾,一個妾罷了,怎還配讓下官尊敬了?”

“葉尚書,公主心悅於你,怎能為妾,自該為平妻,葉尚書莫要,不知好歹。”韓相素來不擅長爭吵,葉卓華一激臉便有些紅了。

韓相這麼一開口,排在後頭那些個新官員們,自然有應和的。

原本,也不是什麼大事。

韓相既然有意撮合葉卓華,臨安公主的事也都故意讓人傳出來了,春日宴上的那一幕,自然就成了臨安公主爭風吃醋的戲碼。

聽著後頭勸葉卓華尚公主的聲音,葉卓華抬頭只定定的看著皇帝。

臨安公主的事,葉卓華可一直沒出手,此事全都有皇帝處置,可為何臨安公主的心思怎能被外頭的人知道?

皇帝被看的有些心虛,輕咳了一聲,“朕知曉,眾卿心繫皇族,只是母后疼愛臨安,自然捨不得她早嫁,皇妹的婚事,朕自有主張。”

一聽皇帝給葉卓華掩護,韓相自然有些著急了,他哪裡是關心臨安公主會不會嫁給葉卓華,他關心的是,葉卓華什麼時候納妾。

“聖上英明,臣今日要參刑部尚書葉大人,不孝。”韓相突然抬高了聲音,此事肯定不會罷休。

所謂不孝,自然是無後為大。

葉卓華成親近一年,顧夭夭的肚子還沒有動靜,要知道,尋常人早就該張羅納妾了,可葉家,似乎沒有一點動靜。

一聽韓相的手都放在自己的院中,葉父這便沉不住氣。

搶在顧父前頭,率先站了出來。

可惜還沒開口,便聽著葉卓華說道,“韓相日理萬機連這等小事都關注,下官佩服,下官自知無後為大不孝,成親之後積極用藥,大夫也給臣仔細把脈,說,不日便可痊癒。”

噗!

葉卓華說完,便是連皇帝都笑了起來。

感情,這麼久沒有孩子,竟是葉卓華的緣由。

身為男子,能將隱疾說的這麼坦然,著實難得。

可明白人更看的清楚,明明可以先納個妾蓋下的醜聞,此刻卻偏偏要在朝堂上說出來,那便說明,葉卓華有多麼看中原配之妻。

便是連顧父的臉色,也都緩和過來了。

韓相臉一陣陣發燙,想著自己這是都辦的什麼事?要是以前,早就該低頭羞愧的不說話了,可想想皇帝那清靜的後宮,韓相深吸一口氣,再次開口,“既如此,葉尚書更該尚了公主公主下嫁自然會陪嫁更多的藥材,有利於葉尚書的病情。”

韓相思量了片刻,又繞了回來。

今日就打定主意了,非要讓葉卓華跟前添個人。

皇帝輕輕的咳嗽了一聲,這個時候他自然可以再出面,韓相這分明就是將臨安公主當成了藥材庫房,自是有辱公主顏面。

只可惜,葉卓華卻沒有給他機會說出來。

臨安公主包藏禍心,絕不能留。

今日就算能搪塞過去,若是臨安公主知道前朝有人為她說話,必然是要打主意的,後患無窮!

再則,葉卓華也要讓旁人瞧瞧,自己對顧夭夭的態度。

總有一日,能讓這世上再沒有女子,起,來自己身邊的心思。

此刻他雙手做輯,“韓相聲聲提臨安公主,臣斗膽,請聖上將公主請上大堂,讓公主問韓相造謠是非之罪!”

那便是,讓臨安公主親自來否認的。

對於葉卓華的提議,韓相確實是不怕的,昨日他起了心思之後,又讓人仔細打聽了,確認臨安公主現在被禁足,全是因為喜歡上了葉卓華。

現在,為難的就只有皇帝了。

莫說臨安公主肯定不會否認自己的心思了,就算會的話,可臨安公主現在根本就不在皇宮。“臨安近來身子不適,等著身子好了,朕自然會問清楚的。”

“聖上的意思是,公主此刻在宮中養病?”葉卓華緊接著便問了一句。

皇帝微微的眯著眼,總覺得葉卓華這話問的有問題。

或者,明顯是有什麼目的。

可偏偏,此刻又不是說話的時候,便也只能點頭。

得了皇帝的應允,葉卓華拍了拍心口的位置,“如此,臣便放心了,今日刑部辦案,拿下了一位女子,對方口口聲稱乃是宮中臨安公主,臣從未直視過公主容顏,是以也並不知道對方所言真假,便讓人畫了像,等著入宮來求證一番,想來,是臣多想了,公主怎麼會混在市井之中?”

話,雖然是這麼說,可是葉卓華依舊從袖中將畫卷拿出來開啟。

上面,畫的,自然就是臨安公主。

皇帝驚的從龍椅上站了起來,目光就放在葉卓華的畫卷上。

此刻,心中已然有驚濤駭浪。

公主偷跑出去,到現在還沒有尋到,葉卓華手裡的怕就真的是臨安了。

雖說皇帝想不明白,臨安怎麼跑出宮中的,可是隻要臨安出去一定會去尋葉卓華,這一點皇帝是相信的。

皇帝隨口所說的藉口,便堵住了他的嘴。

葉卓華繼續說道,“此人,竟然冒充公主,按罪當誅,等下了朝去,臣便親自將她斬殺!”

後頭那兩個字,說的憤恨,彷彿與這女子,有這不共戴天的仇恨。

皇帝心裡猛地一抬,他甚至可以確定,只要他一點頭,臨安公主一定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眼微微的閉著,暗中衝著自己跟前伺候的宮人擺了擺手,宮人領會便小聲的交代下去。

皇帝慢慢的坐回在龍椅上,在這個時候,便聽著一個小宮人大喊著跑進來,“聖上,聖上不好了。”

“朝堂之上,誰許你大呼小叫!”皇帝自是要訓斥一句的。

宮人趕緊磕頭認罪,當然少不得要解釋一句,說是皇后娘娘讓他來傳話的,說是臨安公主不見了。

“怎出了這般的事情?”皇帝此刻,總是裝做驚訝的問上一句。

韓相看皇帝的表情,再加上皇帝今日晚來了,其實心中已經猜到,公主肯定已經不在宮裡了。

韓相瞪了一眼禮部尚書,他才說要給臨安公主請旨賜婚,這臨安公主便進了刑部大牢了,怎麼有這麼巧的事。

可現在,也不是追究的時候,只能衝著皇帝說道,“許是公主貪玩,臣願意親赴刑部,去瞧瞧是否真的是公主,若是,臣定然保護公主安然回宮。”

“怕是不能了。”葉卓華在旁邊解釋了句。

原是刑部在追查一起販賣人口的案子,說是京城的醉春樓涉嫌拐脅迫良家少女,已經追查有些日子了,昨夜尋到了他們買賣少女的地點,準備一網打盡。

萬萬沒想到,在出動的時候,被裡面察覺。

兩方起了衝突,將醉春樓的老鴇殺掉後,便轉身逃跑。

刑部的人,看的清楚,殺老鴇的人,便是這個自稱臨安公主的女子,她原是要跑的,可是卻被垂死的老鴇給緊緊的拽住,耽誤了時機,這才被抓入刑部。

而這所謂的臨安公主身上,有擬好的十八張賣身契,老鴇的手上有帶好的千兩銀票。

這下,就很明顯了,所謂的臨安公主,這是張羅著將手中的良家女子賣掉,來同老鴇談價格。

被刑部的打斷了,她離著老鴇最近,趕緊殺人滅口,迅速離開。

卻不想,出了意外。

葉卓華只是簡單的說了說,這裡頭自然是有更多的細節的,刑部想要給人定罪,必然是能做到,證據確鑿的。

“所以,無論這位,是真的公主還是假的公主,韓相都帶不走了。”後頭,葉卓華輕輕的搖頭。

這話,韓相自然不信的,一個公主又不差銀錢,去做這般冒險的事做什麼,定然是刑部,栽贓陷害,“葉尚書,公主金枝玉葉,莫說不會犯錯,即便是犯錯了,自有聖裁。”

葉卓華聽了這話,只是掃了一眼顧明辰,“敢問顧尚書,公主犯法該如何?”

“與,庶民同罪!”作為吏部尚書自然是要熟知律法的,都道是,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

顧明辰一說完,葉卓華便笑了起來,“若是韓相執意要去大牢,勞煩將大理寺卿也帶上,不定,我刑部也能清靜清靜。”

皇家犯錯,該是大理寺主審。

若這人不是公主,也不是什麼難案疑案,刑部便了整理卷宗,送到大理寺,而後刑部將人處置了。

若這人是公主,那就移交大理寺,著三司會審,總之,想接回宮中養著,門都沒有!

“葉尚書,公主怎會辦出這種事來,你刑部手段如何,莫要以為本相不知!”韓相陡然抬高了聲音,自是覺得,他這般已經將臉面給撕開了。

葉卓華笑了笑,“相爺慎言,我刑部辦案,只講究證據確鑿,若是韓相對哪個案子不滿,可以尋出證據,為定下之案翻案,若是沒有,還望韓相按律法說話。”

當朝相爺,被尚書質疑不按照律法辦事,自是一種羞辱。

葉卓華一頓繼續說道,“至於韓相口中的公主如何,下官不瞭解,但是,若刑部大牢裡坐著的若確實是真的皇家金枝,那大晚上的不在皇宮裡待著,去外頭做案的,倒也能稱一聲,禍害!”

“葉尚書,你需要混攪試聽,你的手段如何,朝中百官誰不清楚,皇宮內院有沒有你的人!”

“慎言!”這一次,卻是皇帝打斷了韓相的話。

廢太子倒臺那一幕,大家心裡都清楚,只是太上皇親自說,是他安排的,所以,聖上所為便成就了,不可言說的秘密。

韓相驚覺失言,只能低下頭去。

皇帝揉了揉眉心,只覺得頭疼的厲害,“臨安的事,朕自有安排,葉卿留下,其他人朝。”

說完,不管後頭有沒有人說話,便領著宮人離開。

韓相喚了幾聲,看皇帝頭也不回的離開,便也只能作罷。

臨走的時候,還衝著葉卓華甩了一下袖子,說上了一句,“好自為之!”

葉卓華倒是沒有放在心上,顧明辰讓人推著輪車過來,抬頭看著葉卓華,“夭夭可受了傷?”

所有人都看的清楚,把壓在刑部大牢的,一定是臨安公主。

雖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可是從開國到今天哪裡有人做到過,便是廢太子也都是被太上皇帶到身邊蹉跎的,因為這些個在皇族眼裡必然是小事的事被關入刑部大牢的皇族,臨安公主怕還是頭一個。

旁人不清楚,顧明辰卻知道,無論臨安公主如何她畢竟是皇帝的妹妹,不顧從前的情誼讓葉卓華做的這般堅決,定然是因為顧夭夭。

要知道,就算臨安公主被接回皇宮又如何,刑部都查她與醉春樓那種地方有關係,這人啊,是不是乾淨的,自然會被懷疑,以後,怕也得不了什麼好。

葉卓華衝著顧明辰勾了勾嘴角,“我,不會讓夭夭出事的。”

不是沒事,而是不會出事,便是正面回答了顧明辰,他想的沒錯,臨安公主定然是想害顧夭夭的。

顧父倒沒多問,只拍了拍葉卓華的肩膀,“我在外頭等你。”

而後又轉身衝著顧明辰交代,讓他回府召人,他自是要給葉卓華撐腰。

雖然,對於這個女婿,顧父也沒給過他好臉色,好好武將出生的孩子,總覺得陰沉沉的多算計,可今日所為,當真無愧於大丈夫。

葉卓華護著自己的女兒,自己便該用命護著他。

葉卓華只笑著說了句,“謝謝父親。”

接受,顧父的安排。

葉卓華被領到御書房內,便瞧著皇帝也沒坐椅子上,有些焦急的在地上走來走去。

等瞧見葉卓華進來,立馬擺手讓左右退下去。

而後站定,衝著葉卓華彎腰,“絛之,我代臨安,給你賠個不是。”

沒有自稱朕,而是我,便是他們那麼些日子以來,以朋友的身份,以知己的身份,來說話。

一國之君,將架子放的這般的低,若換成旁人,自是會放下心中所怨。

可葉卓華卻是避開了皇帝的大禮,淡淡的說了句,“道歉若有用,要律法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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