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思量片刻,終是點了頭。

葉卓華便適時退了出去。

葉卓華一走,顧父便站了出來,“既然顧家上下都有嫌疑,那老臣回家等著被審問了。”

顧父一提出走,顧明辰自要跟著。

顧家一走,葉父也自然會離開。

等他們都走了,馮澤也站了出來,“聖上,臣不是刑部出生可懂不得查案,若是無事臣先回去了,去看看臣那外甥女,是不是患了眼疾?”

才同這樣的人,牽扯上了。

原本,這查案的事就該刑部去查,他一個領兵打仗的大將軍,在這參合什麼。

如此,皇帝也點頭了。

高裡王子看著眼前,大佑的重臣都退了下去,心,沒來由的慌了一下。

他想到了這些人關係要好,可卻沒想到,竟都這般任性?

不過高裡王子此刻卻強讓自己定下心,只要自己放在相府的東西,讓刑部的人查出來,葉卓華便是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楚了。

他也並不想走這一步,可是卻葉驕陽逼自己的,若是她同意,同自己在一起,兩國和和美美的多好?

聽聞葉卓華回來,馮珩他們便退了出去。

葉卓華坐在主位上斜了葉驕陽一眼,“有什麼話,對我說?”

葉驕陽慢慢的起身,微微作福,“女兒知錯。”

原本是坐著的葉卓華,突然站了起來,“你知錯,你知道什麼錯,這跟你有什麼關係?高裡不是個東西,又不是你教他的,你認什麼錯!”

原本以為葉卓華要訓自己,結果一聽全是罵高裡王子的話,葉驕陽突然笑了起來,是呀,她有什麼錯,知人知面不知心,誰人知道高裡王子會是這樣的人。

葉驕陽突然跪在了葉卓華的跟前,“女兒,定不負父親所望!”

她,要將這自己的人生活的就像驕陽一般。

不好的東西,摒棄便是。

高裡王子想要將她貶低,要想將她變成傀儡,而自己的父親,一直用雙手撐著自己,站在最高處。

因為她確實心儀過高裡王子,如今在京城傳了出來,即便旁人不敢說,背地裡總是會指指點點的,若是葉驕陽有一點心虛,也會被旁人看出來。

她永遠要抬起高貴的頭,挺直腰桿,所有的種種都與她無關。

那些,曾經讓她低頭的東西,都是她成長路上的墊腳石,過去了,便就永遠不會再回頭看一眼。

看葉驕陽明白了自己意思,葉卓華輕輕點頭,“難得今日得閒,陪我走一局?”

葉驕陽笑著點頭,那些淚,終是不會再落。

外頭,刑部的人總是要翻一翻的,即便他們已經很小心了,可還是會弄的聲響來,可是屋子裡的人,卻沒有被影響到,只專心的看著棋盤。

“我贏了。”黑色的棋子落下,白子再無力迴天。

葉卓華抬頭,看著驕陽的眼睛裡,又露出了光,總是鬆了一口氣,隨即將棋盤打亂,“這一局不算,是你搶了我的黑子,如若不然,我怎能輸給你這個黃毛丫頭。”

葉驕陽氣的嘟著嘴,“堂堂葉相,竟是個輸不起的!”

在外頭,殺伐決斷的葉相,被小姑娘笑話的面紅耳赤,只在跟前唸了句,“小人得志。”

顧父擔心葉驕陽,從宮裡出來便看先來葉家,顧夭夭陪著顧父過來,在門口便聽著這父女倆嚷嚷,看著葉驕陽還有這份閒情,這才放下心來。

顧父乾脆也沒進去,難得葉卓華有空,讓他陪著葉驕陽便是。

不過,一眨眼這外孫女也大了,也許是因為顧父總是上了年歲了,就想要膝下兒孫滿堂,“驕陽也到了年紀了,你們兩口子可留意京城公子,瞧著可有合適的人選?”

顧夭夭扶著顧父往前走,“爹還不知道那人,還相看合適的公子,便是提也不許人家提。”

顧父聽的冷哼一聲,“有空讓他來我跟前一趟,混賬玩意,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怎能由著他的性子耽誤驕陽的姻緣,若都是他這般性子,那有你們現在的日子?”

顧父當初也捨不得嫁女兒,可再捨不得也沒見著葉卓華這樣的,霸著女兒不放手的。

顧夭夭只能在旁邊賠笑,雖說明面上一直說的葉卓華不捨得葉驕陽嫁人,其實自己又何嘗不是,不然京城這麼多人,總覺得每個人身上都差那麼一點。

顧父唸叨了幾句,聽不到顧夭夭回應,乾脆甩開了顧夭夭的手,“行了,不許跟著我了,我同你公公說道說道去,治治那小子的脾氣,莫要將他葉相的架子,端到家裡來!”

顧夭夭只能笑著,將顧父送出去。

宮裡頭,遲遲不見訊息,高裡王子等的著急,都差直接說出,他將東西藏在什麼地方了。

直到,刑部終於來人,說是並沒有在葉府搜到什麼東西,其餘馮家東宮也都並無不妥。

高裡王子緊皺眉頭,心中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果不其然,刑部的人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角東西,是在高裡王子的屋裡尋到的。

一角沒有燒乾淨的紙,上面只剩下一個字。

倒也看不出原來是什麼,可偏偏,這字型是苗疆人的字型,這便耐人尋味了。

“高裡王子,有何話說?”皇帝讓人將這一角紙送到高裡王子跟前,抬聲問道。

高裡王子眼皮一跳,隨即搖頭,“這,這我不認得?”

“是嗎?”太子突然從外頭出來,衝著皇帝見禮,“父皇,這兩日兒臣跟著葉相調查苗疆之事,卻發現有苗疆人混入了京城,不巧,追蹤之下,竟然發現,他藏在了突厥使臣中。”

“怎會?”高裡王子驚的從塌上坐了起來。

太子沒理會他,直接讓人將對方帶進來。

來的是一個,滿臉鬍子的人,看外表確實如同突厥人無異。

而且,突厥使臣頭一次拜見的時候,大家也都瞧見過這人的。

太子衝著下頭點了點頭,下頭人領會,隨即扯了一下對方的鬍子,竟然一下子扯掉了,露出原來的面目。

高裡王子看著眼前完全陌生的人,隨即指向太子,“你為了你自己的私情,竟然置兩邦百姓於不顧,陷害本王子,蓄意破壞兩國交好,請聖上明鑑,太子其心可誅!”

高裡王子說的倒是義憤填膺,可卻沒有人吱聲。

便是連言官都沒說話。

還其心可誅?誅誰?大佑就這一跟獨苗苗,而且太子的能力,百官都是能看得見的。

太子低頭看向抓的那人,“說說,你們苗疆跟突厥,有什麼目的?”

對方自然不肯說,只是咬在牙裡的毒藥,已經被大佑的人拔下來了,求死不成,只能用骨頭硬抗。

皇帝自沒興趣看那些人,對下頭的人用刑,便讓刑部的人下去,勢必是要將對方的嘴,給撬開。

這當然只是一個開始,太子因為追查苗疆人的事,便查到了外頭的驛館。

自然也是,高裡王子住過的驛館。

他在顧家謹慎,可在外頭卻沒那麼慎重,有一塊封信件的蠟落在了桌子上。

高裡王子或許藏好了信件,可卻沒有藏起他蓋上蠟封上的那一枚印章。

準確的說,被融化到一半的印章。

還有,那紙灰也沒處理乾淨,驛館的紙和突厥的紙還有苗疆的紙並不同,雖不知道信件上的內容,可卻知道這高裡王子收到過苗疆的信。

既然兩邊有聯絡,自然不會只有這一個驛館能查出問題,太子已經讓人將高裡王子沿線的走的驛館,都去查,總能查出不一樣的東西的。

高裡王子麵上終是有些慌了,他怎麼也沒想到,太子竟然還會查的這麼仔細,或者,沒想到太子的動作竟然這麼快。

就好像,早就料到了他要做什麼樣子,一直在這做個套等著。

可是,卻又說不通,在自己沒見葉驕陽的時候,誰人知道,自己會同葉驕陽牽扯到一起。

除非,葉驕陽也跟這些人一樣,都是在做戲。

賤人!

高裡王子憤恨的想著。

不對,高裡王子突然看向太子,“太子心思縝密,我自是佩服,可是,顯然我這麼做了,對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好像故意露出破綻等你們查一樣。”

“這自然不是。”刑部尚書這個時候進來,便將自己查到的稟告了出來。

說是,前日葉府便撿到了一玉瓶藥,是有葉府下頭的人瞧見的,她是看見高裡王子鬼鬼祟祟的往葉府書閣內燭臺下偷放了東西。

因為當時她是偷懶躲在書閣內,便沒敢出聲,事後不敢同主子稟報,原是不想管的,怕撞破主子秘辛,可是這姑娘是當初被葉家收留的可憐人,思來想去也不能當做沒看見,便偷偷的給了同鄉的一個赤腳大夫,讓他瞧瞧這裡頭是什麼東西,能不能給主子用。

那大夫也是識貨的,看著不對勁,便送到更大的藥鋪。

打從外頭送來的藥都是有記錄的,這些都有據可查,而那藥鋪也有門路,看著不對便送到宮裡藥房,今日藥童端著這瓶子藥往太醫院走,正好被刑部的人碰上了。

這才查出了這條線。

高裡王子看到,自己費心放在葉府的東西,竟然被查到了,而且什麼燭臺,這根本就不是自己放藥的地方。

“定是葉相自己設計的!”這話,便是脫口而出。

只是在場的人聽了,都連連搖頭,畢竟,葉相不可能提前安排了,說是知道今日高裡王子會用苦肉計?

而且,誰人不知道,葉相寵愛自己的女兒,就算真有什麼目的,也絕不可能將自己的女兒牽扯進來。

至於葉驕陽昨日去顧府的事,布珍公主那邊也已經交代,說是葉驕陽去探望她,正好碰到了她同高裡王子爭執的畫面,葉驕陽素來性子急,便幫著布珍公主勸說高裡王子。

至於布珍公主同高裡王子爭執的原因,是因為布珍公主碰見到,高裡王子的人鬼鬼祟祟的出去不知道安排什麼,詢問之下才起了衝突。

“王子,慈夫人可是王子的親姑母,若非傷心想來也不會揭穿王子。”刑部尚書,最後總結了一句。

畢竟,高裡王子做質子的時候,布珍公主對他就格外的照顧,這一點京城的人誰不知道,布珍公主這姑母做的,便是比孃親都不差。

那麼一切,已經明瞭。

高裡王子已經與苗疆勾結,大佑這邊一直都是葉相處理苗疆的事,想要救苗疆,便只有葉相出事。

高裡王子這是要陷害葉相入獄,葉相下獄牽扯甚廣,大佑哪裡還有心思,管苗疆的事。

皇帝似是無比痛心,“葉相對君對民,一直忠心耿耿,朕不會寒了有功之臣的心,此事必然要查個,一清二楚,至於高裡王子,朕會修書與耶齊大汗,你,好自為之!”

而後,領著眾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

無論下頭人怎麼評價葉卓華,在皇帝口中,他始終是忠臣,忠臣。

且,家國面前,大是大非面前,大家也都會為葉卓華不平。

臨走的時候,太子故意落後於眾人。

“你們得意了!”高裡王子憤恨的念著,“不,該是你得意,驕陽是你的了。”

太子不屑的笑了一聲,“你不配,提驕陽的名字。”

原本,葉卓華的意思是,讓高裡王子待滿三日,給足他顏面讓他離開,誰想,他竟然作死!

高裡王子看著太子的背影,突然笑了起來,“我不配提葉驕陽,難道你配嗎?”

當你,後宮佳麗三千的時候,你以為,葉卓華還會對你和顏悅色,忠心耿耿?

不,絕不會!

她葉驕陽就是毒,一個女子做什麼驕陽,就應該立在男人之後,聽男人的擺佈!

太子懶得理會高裡王子這些個瘋言瘋語,出門正好碰到,周生過來,便問了句,“驕陽安排的人,可到了?”

周生點頭,選了三個,一定會讓高裡王子,染上病的。

太子笑著點了點頭,“那,勞煩周大人安排了。”

臨走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殿門,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他早就說過,高裡王子不行!

自然,也並非他們早就有了先見之明,而是從昨日高裡王子起病的時候,他們覺得蹊蹺,才開始著實去查。

普通的太醫,查不出高裡王子起病的緣由。可是,卻有能人能知道。

素來,朝堂之上放下招攬能人異士的皇榜,多是已經尋到了人,傳下話去不過是說給下頭人聽的,能尋到,便就是錦上添花。

尋不到,也壞不了大佑的根基。

那擅蠱的人,已經被葉卓華接到京城之中了,所以昨日,高裡王子的戲碼已經被識破。

大佑能在這麼快,發展壯大,自是因為凡事多留個心思,謀定而後動,最後再現於人前。

至於那婢女,顧夭夭名下那麼多鋪子,想做這點手腳,自是輕而易舉。

明明是高裡王子同葉驕陽的事,現在便就是突厥同相府的事,可以說,將葉驕陽乾乾淨淨的摘了出去。

這般一來,對苗疆的事不會有影響,卻也敲打了突厥。

高裡王子到底不是大佑人,其他有問題的使臣可以被關到刑部大牢。可是高裡王子,總是要等到證據齊全後,讓耶齊大汗交代的。

是以,皇帝下令,讓大佑的人送高裡王子回顧家照看。

說是照看,就是放在顧家軟禁起來。

高裡王子到的時候,是被兩個宦著扶著下的馬車,那蠱毒看著兇險,其實並麼危險,高裡王子原不該這般虛弱的。

只是誰知道,突然進來三位姑娘。

想起那三個,滿臉長瘡的女子,高裡王子到現在都覺得噁心。

只想著,這定然是太子的手筆,是他故意噁心自己。

大佑的人,口口聲聲都說要做君子,可在皇宮竟也能發生這些個醃事,呸,都是些偽君子。

只是,走到門前,下頭的人卻將人攔著了,宦者覺得為難,抬頭瞧著顧瑾出來。

許是剛當差回來,身上還穿著在御前當差的衣衫,原本就嚴肅的顧瑾,此刻更是平添了許多肅殺之氣。

“顧世子。”待人走近,兩邊的宦者趕緊見禮。

顧瑾嗯了一聲,目光卻落在,高裡王子身上。

高裡王子到現在腿還有些抖,看顧瑾臉色不善,微微擰眉,還是低頭喚了聲,“表兄,你要相信我。”

只是話還沒解釋完。

砰!

顧瑾一拳頭便打在高裡王子臉上。

左右的宦官哪裡有顧瑾有力氣,一下子便鬆開了高裡王子,高裡趴在地上,一口鮮豔的血水吐了出來。

他擦了擦嘴角,側頭看著顧瑾,冷笑一聲,“你出的什麼頭,不過是一個養子罷了,還真將自己當成了,顧家人了?”

就顧瑾,細究之下不定比太子能配得上葉驕陽的一句兄長。

砰!

顧瑾的話不多,可拳頭足夠硬。

就在這大門外,當街打起了高裡王子了。

若是高裡王子身子好的時候,不定能在顧瑾手底下走幾招,可現在就只剩下捱打的份。

“瑾哥兒。”布珍公主聽著下頭人稟報,匆匆的趕了出來,一看顧瑾這是要將高裡王子照死裡打,驚的布珍公主趕緊讓左右的人去將顧瑾拉起來。

高裡王子千錯萬錯,可他終究是自己的親侄子,受些懲罰便是,總還是不願意他,丟了性命。

顧瑾被拉著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高裡王子,抬手,衝著宮裡的宦者抱了抱拳頭,“勞煩公公替我稟報聖上,顧家,不要這心懷叵測的人!”

回什麼顧家,按規矩不能去大牢那就去驛館。

顧家,絕不再給這樣的人,庇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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