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去。”江澄猶豫都沒猶豫就答應了。

在座的其他人發出了曖昧的唏噓聲。

江澄紅著臉垂頭,“吃飯!”

吃完飯出來,天都要黑了。

孟傅卿和江澄好久沒見了,兩個人拒絕了許謙載他們回去的提議,在商業城逛起了街。

沒有了那群小孩子嘰嘰喳喳的鬧騰,連時光都慢了下來。

江澄牽著孟傅卿慢吞吞往前走,“孟傅卿,這次比賽,你要比幾天?”

“三天,”孟傅卿撫上她的頭,“比完賽我可以休假一個月,到時候你想幹什麼,我都陪你去。”

“真的?”江澄眼睛一亮,下一秒又蔫兒了。

“算了吧,上次你也是這麼跟我說的,結果呢,聽說區域賽來了個大神,你就立馬跑去訓練了。”

江澄嘆口氣,一副怨婦的模樣,“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喜歡的不得了,恨不得一天到晚都把我拴在身邊,可到最後白天連你影子都見不著,晚上回家還……”

江澄止住了,沒繼續往下說,改了個口,“知道的,以為我們兩個人是在談戀愛,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單純饞我身子。”

孟傅卿勾住江澄的脖頸,把她拉到懷裡夾著,側頭在她耳邊輕聲引誘:“談戀愛是真的,饞你身子……”

“也是真的。”說完,他把她徑直拉進了旁邊的超市。

江澄微愣,“幹嘛去?”

“買點東西回去跟你證明,”孟傅卿吻吻她臉頰,“我不是光會啃脖子的。”

江澄兩條腿立馬軟了,“我那是跟韓白蕙開玩笑的……”

“那也得證明,得讓你心服口服才行。”

江澄:“孟傅卿!”

距離國慶節還有幾天,江澄和孟傅卿這幾日一直在收拾去東山的行李。

出發前的最後一個週六,江澄還在補覺,孟傅卿洗漱時接到了秦淼的電話。

“孟傅卿,我爸……前幾天走了。今天是他的葬禮,你來嗎?”

孟傅卿拿牙刷的手一愣。

其實一年多以前,孟傅卿和秦淼在天台上說話的那次,秦淮東就已經不行了。

但讓人沒想到的是,他做了手術後,竟然奇蹟般地又撐了下來。

這一年多他謹慎保養,謹遵醫囑服藥,可沒想到最後還是沒撐下去。

“我一會兒就過去,你把地址發給我。”孟傅卿沒有多問。

他經歷過很多次這種生離或者死別。

知道怎樣安慰都只是片面的,真正要讓對方走出陰影,還是要靠他自己。

結束通話電話後,他回頭,跟爬起來喝水的江澄撞了個正著。

江澄腰一酸,邁著螃蟹步趕忙跑回去。

“江澄。”孟傅卿悠悠開口。

江澄就跟被抓包的小偷似的,笑的沒底氣,“怎麼了孟哥?”

“做賊呢?”孟傅卿兩步走過去,捏住她的下巴。

江澄求饒般舉起手,“我錯了,孟哥。放過我行不行?昨晚我說了好幾次,我真的很幸福,你不是都滿意了嗎?”

孟傅卿輕咳兩聲,“江醫生,沒跟你說這事兒。”

江澄愣了,“啊?”

“秦淮東……去世了。”孟傅卿正色道。

今天下了小雨。

陵城郊區陵園靜靜肅立著一個人。

身形瘦削,清雋溫柔。

雨水打溼了他莊重的西裝,看上去狼狽又無助。

秦淼垂頭,望著墓碑上那個熟悉的名字,半晌說不出話。眼底的情緒即將噴湧而出,他內心的傷痛,隨著這毛毛細雨越來越難以抑制。

一把傘舉在了他頭頂。

秦淼轉頭,熟悉的面龐讓他頓了頓。

他貌似一年多沒有見過韓白蕙了。

韓白蕙沒有化妝,臉色比以前紅潤了點。她穿著黑色的風衣,眉眼如絲,卻悲傷。

“已經入秋了,這樣的雨雖說很小,可若不嚴肅對待,也會生病的。”

韓白蕙生澀開口,她突然發現,這麼久沒跟秦淼說話,她竟然連他的名字都叫不出了。

秦淼眼珠轉了轉,沒說什麼。

韓白蕙把隨身帶來的花放到墓碑前,看向照片時,語氣遺憾。

“上次我在我爸那兒,跟他要了一瓶上好的茶葉,本來還想著下次叔叔生日的時候,可以帶給他。”

忽然間覺得說這話不對,韓白蕙止住了,“秦淼,節哀。”

秦淼將痛楚壓進肚子,“你怎麼來了?”

“我知道我不該來,可我總是還想來見你一面,”韓白蕙回身,把傘塞進他手裡,“現在見到了,心裡的石頭也就放下了。”

韓白蕙垂手,雨水打溼了她微卷的長髮,“我要出國了。”

“我申請了國外學校的交換生名額,國慶節之後就會離開了。”

韓白蕙咽咽口水,嗓子疼的發麻,“這可能是我們兩個人……最後一次見面。秦淼,有些話我從來沒跟你說過,是因為我覺得時機不對,身份也不對。”

“當初你們家破產,都歸咎於韓家和謝家,這些事情我都知道了。一句對不起,或許不能夠消除你心中所有的仇恨,但我還是欠你這句話。”

韓白蕙對著秦淼鞠了一躬,“對不起。”

她回身,對著墓碑又是一鞠躬,“同樣也該跟叔叔說一句對不起。”

清亮的眸漸漸黯淡下去,韓白蕙撥撥劉海擋住眼底的淚痕,“你最近瘦了,注意身體健康,我走了。”

細密的雨絲像是牽連不斷的感情。

明知精衛填海無濟於事,卻偏要一意孤行。

明知久旱逢甘霖,卻寧願讓那片泥濘荒蕪。

愛而不得,是一種輪迴。你在拒絕別人的同時,也會成為被拒絕的物件。

韓白蕙回頭,望著不遠處刻在記憶深處清冷雋秀的影子,沉重地說了一聲——

“我喜歡你。”

原來喜歡到最深處,原來喜歡到無法自拔,是不敢拋棄所有去跟對方表白的。越是愛的深刻,就越是顧忌。

韓白蕙也不記得,她為什麼會喜歡上秦淼了。

或許就是那樣一個似君子蘭般儒雅的君子,越是不輕不重地在心上飄過,越是能激起水面的漣漪。

雁過無痕,愛而不自知,再回首,已身陷囹圄。

“再見了,秦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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