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白蕙站在走廊拐角，看著芝蘭玉樹的秦淼提著暖瓶進了病房，紅彤彤的眸佈滿血絲。
她的兩頰還掛著淚痕，睫毛狼狽地耷在下眼瞼，都快睜不開眼了。
“怎麼會呢……”她攥著拳頭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嗚咽出來，“怎麼會這樣呢……”
就在半個小時前，謝塵告訴了韓白蕙事實。
事情還是要追溯到三年前，秦淼和孟傅卿在地下賽車場跟謝塵發生衝突的那天。
那個時候的謝塵驕傲自滿到不可一世，被兩人欺負之後，便跑回家和謝爸爸說了這件事。
謝爸爸當然看不了自己的兒子被人欺負，便聯合韓爸爸的手，扳倒了秦家。
謝塵當時不明白扳倒這個詞的含義，更沒想到謝爸爸和韓爸爸會把秦家的路斷乾淨了。
秦淼被破產打擊後，就轉變了性子。當初那個桀驁不馴的秦淼隨風而逝，被生活打磨留下來的，是像咖啡一樣純正濃厚的他。
在謝塵的描述中，韓白蕙彷彿看到了當初的秦淼，陪著孟傅卿揮斥方遒的年少孩子氣。
雖然現在這個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貌似更惹人矚目，但那個桀驁不馴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吧。
韓白蕙想著，要是能再早一點認識他就好了。
早一點認識那個不一樣的秦淼，也能阻止某些發生了的事。
就算秦淼白手起家，把秦家重新做了起來，可謝家和韓家對秦淼造成的傷害，是永遠都抹不去的。
更何況，秦淮東因此還生了很嚴重的病，秦淼是不會原諒她的。
韓白蕙含著淚回頭，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怪不得秦淮東見到她第一眼時，就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怪不得謝塵不允許她跟秦淼來往過密。
怪不得……
她總覺得兩人之間有一條難以跨越的鴻溝。
原來一切都是冥冥註定。
罷了，還沒有開始，就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
江澄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到六年前她還不認識孟傅卿的時候。
那時電影頻道經常放一部名叫《怦然心動》的電影，電影裡的男女主角就像她跟孟傅卿。
女主早早地動心，最後卻還是敗給現實，想要放棄男主。
但愛情哪是說放手就能放手的東西。
愛情，總是不講道理的。
後來男主愛上了女主，兩個人在房前種下一顆屬於他們的無花果樹，故事又變回最初的模樣。
夢裡的江澄才十二歲，看完這部電影后，對著旁邊的江淮瘋狂吐槽。
“我不會喜歡一個不喜歡我的人的。”
之後她就遇到了孟傅卿。
之後……她忘記了曾經說過的那句話。
她確實比孟傅卿動心要早，付出的情感也比他多的多。現實一次又一次地把她拍倒在沙灘上，可她還是肆意追逐著海浪。
江澄終於想明白了。
誰能夠控制熱烈滾燙的心臟動情呢。
一眼就看中的人，怎麼捨得放手呢。
夢裡的少年白衣如舊，桀驁不馴的神色隨著身後漫天飛舞的花瓣飄零。
他回頭，短短的發倔強地壓在眉頭。那雙眼睛原本沒有一絲情感，如今卻如同冰塊一樣幻化成春水，盪漾其中，濃濃的愛意不甚言語，便肆意綻放。
他伸出手，朝著江澄。
“江澄，你願意跟我一起走嗎？”
你願意嗎？
我曾經許多次跟在你的身後，追逐著你的腳步。
曾經許多次踩踏著你身後的印記。
冬日皚皚的白雪，春日頹靡的花瓣，夏日飛揚的雨珠，秋日殷紅的楓葉。
那上面，都是你的痕跡。
江澄垂頭，潔白的裙襬隨風輕揚。
他們還都是青春的模樣。
你願意嗎？
“我願意。”
她搭上他的掌心，心跳頻率轉移到指尖，滾燙中帶著微微的顫抖。
她終於得到了記憶中的少年。
她終於不用費盡心思跟在他身後，時刻擔憂被他拋棄。
她終於可以跟他並肩而進，攜手同行。
這終於……不再是夢了。
月光皎潔如水，順著窗沿爬進房間。
江澄睜開眼睛，房間沒有開燈，只有銀晃晃的月色在這寂靜的夜裡隱隱作亮。
床邊趴著一個人。
夜色將他的眉眼隱匿，可江澄還是明確知道，他是誰。
她已經把他的呼吸鐫刻在心裡了。
月光為墨，時光為筆，他的樣貌勾勒的如此清朗，如同天上皎皎星辰那般璀璨奪目。
江澄抬起指尖，在他的鼻子上輕點。
孟傅卿睜開了眼，眼底沉睡著浪漫的愛意。
在見到那個朝思暮想的人時，愛意便化作空氣，纏繞心扉，久久不散。
“醒了？”孟傅卿睡得久，帶了些鼻音。
“嗯，”江澄點頭，嘴角勾著，“我想喝水。”
孟傅卿打著哈欠起身，走到熱水間去打水，順便洗了把臉讓神思清醒。
折返病房時，他注意到秦淼的病房燈火通明。
來來往往的醫生臉色都不算好，想必秦淮東的病很麻煩。
他提著暖瓶回房，江澄已經坐起來了。
孟傅卿倒上熱水，又兌了點純淨水，嚐了一口覺得不燙了才遞給她。
昨天沒來醫院之前，江澄以為她有內出血，一天都沒敢喝水。現下知道是感染後倒放心了，渴的她接過來咕嘟咕嘟灌了個乾淨。
“慢點。”孟傅卿幫她順著背。
“渴死了。”江澄打了個飽隔。
孟傅卿笑著接過水杯，手指不經意碰到她中指上的戒指，江澄這才想起來——
她答應了孟傅卿的求婚。
漆黑的夜色中，鑽戒的盈盈亮光如同墜落凡間的流星，耀眼極了。
江澄的臉不由自主紅了。
“老婆。”看出她的窘迫，韓白蕙故意叫她。
江澄臉更紅了，“瞎叫什麼？”
“沒瞎叫，”孟傅卿攬住她的肩膀，舉起她的手親了口，“名正言順的，記者都拍下來了。”
“拍下來了？”江澄忽然想起來，她是在被拍時暈倒的。
“壞了！我倒下去的很醜吧？萬一我的醜照，跟著你奪冠的訊息一起上了熱搜，我的面子往哪兒擱啊！”
孟傅卿低聲笑著，“不醜，我們江醫生最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