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名諱公孫(一)
“姜伯崇,他可沒有對你手下留情。”
“不要傷他性命。”
姜伯崇滿心焦灼,仍沉聲懇求,公孫玉年瞪著他,臉上陰晴不定。
嘁,不殺便不殺,捉了回衡鈞更好。
絕命一擊雖打歪了,但公孫玉年金骨之力威力無邊,炁流驚起滔天大浪,烈山離厄被震退數米,直直跌落在浮橋之上。
他心中錯愕,沒料到她修為如此高深。
烈山離厄孤零零站在橋上,心頭猶如火燒。他一直認為烈山術稷是毀在天族女子手中,姜伯崇竟昏聵至此,又步其後塵。
他痛心疾首,喃喃低語,“阿崇,天族女子皆不可信,你忘了師父落得什麼下場嗎?”
公孫玉年把握他這一絲恍惚,迅速變幻手訣,再次出擊。
她以炁化形,凝成漫天金針,直奔烈山離厄命門。烈山離厄感知危機,身形疾速飄移,但那些金針蘊含著雷霆萬鈞之勢,對他緊追不捨,不擊中他便不會罷休。
他繞著奈河不停閃避,被逼得幾近發狂,稍微一點遲疑,肩背就被金針刺穿。
他嚼穿齦血,望向血色水澤,帶著滿腔怒火從傷口取血,狠狠往水中一甩。
鮮血滴落水中,剎那間,水中兇獸群湧而出。
烈山離厄顧不得躲閃金針,傷口愈加嚴重,他狀若癲狂,一再甩落鮮血,越來越多兇獸嗜血衝出。
他不惜以身為引,迅猛往公孫玉年所在之地襲去!
公孫玉年瞳孔微縮,變攻為守,與烈山離厄正面相拼。
‘嘭’地一聲巨響,磅礴之炁在半空之中與兇物猛烈相撞,爆裂氣流夾雜著血肉殘骨紛紛向四野飛散。
四周一時靜默,只餘血霧肉腥瀰漫天地。
片刻,等到一切歸於平靜,才聽到人聲響起,這聲音含糊不清,像是石頭堵著喉嚨,呼吸強湧不出。
“呃……咳咳……唔咳……咳!”
烈山離厄身受重傷,正倒在岸邊不停嘔血。
公孫玉年修為絕頂,在神界鮮有敵手,她站在原地,身姿睥睨,周身凝著炁罩,靜待血霧散去。
姜伯崇方才一直留在岸上,她未曾顧及,現在一看,這人滿身血汙,狼狽至極。
她似笑非笑,“你怎麼不躲?”又轉眼瞧過烈山離厄,冷冷嘲弄,“你師兄還算走運,沒有缺胳膊少腿。”
姜伯崇苦笑,他來不及清理身上髒亂,默默走到烈山離厄身邊,席地而坐,運炁替他療傷。
公孫玉年抱臂觀望,不打算插手。
當初救姜伯崇,不過因為巫陵一事還須由他來佐證,未曾摻雜過多私情。烈山離厄是罪魁禍首,吊著一口氣已經算便宜他了。
她轉過身,對著奈河遠眺,給姜伯崇一些時間施術救人。
她琢磨著是否要去誥離山中探查詳細。
奈河如此兇險,誥離山卻被其環護,還有濃霧為障。那些霧氣不似尋常山霧,連她都看不透內裡,這或許正是另一層嚴密防護。
戾氣潛藏在此,也不無可能。
烈山離厄性情暴戾,又心懷仇恨,他體內是否也有戾氣作祟呢?他這般對待姜伯崇,是否又有戾氣驅使之因呢?
公孫玉年微微失神,總覺著透著古怪,但思來想去又抓不到脈絡。
算了,眼下還是先將烈山離厄帶回衡鈞。師父總會有辦法的。
她騰空而起,凌立高天,以河岸為界,佈下森嚴法陣,將整個誥離山全部封鎖其中。
奈河岸邊,姜伯崇緩緩收勢,烈山離厄傷勢太重,還須精心休養。
“你這是?”
他疑惑不解,公孫玉年從容落在他身前,瞄了眼昏死過去的男子,淡淡開口,“今日去不成了,先封起來,有備無患。”
她實在冷淡,姜伯崇心裡不好受。他背起烈山離厄,輕聲說道,“阿青,多謝你手下留情。”
“你救的人,謝我作甚。”公孫玉年肅然對他說道,“但是,姜離厄你留不住,我要將他帶去衡鈞。”
姜伯崇神色沉沉,他自知有虧在先,天族大權在握,不將他們一併問罪已是仁慈。但他也知道,一旦放手,烈山離厄必遭責難,甚至性命難保。
“阿青,便將一切當做是烈山與巫陵之間的一場誤會,可否?”
公孫玉年果斷搖頭,“不可。”
“我可以對天起誓,有生之年必不再踏入巫陵半步,亦再不向天族尋仇。”
“……姜伯崇,你終須割捨一方。”
兩人臨水而立,一如來時,只是氣氛卻已經不如起初親暱。
他們誰都不肯低頭。
“我會幽禁他,若再有紕漏,任憑神廷處置。”
姜伯崇心中百轉千回,妄想尋到另一種可能,能夠把人留在身邊。
但公孫玉年不能讓步,姜離厄性命是小,牽涉而來的戾氣一事卻過於重大,即便是師父,恐怕也難以獨斷。
“你心中應該有數,戾氣一事,你師兄未必肯全盤交代。姜伯崇,我不能給你承諾,我也不可以對神廷有所隱瞞。”
姜伯崇此刻終於認清,她到底還是天族人,本就不該被他寄託期望。
他暗罵自己昏了頭,因著這些時日相處親近,他竟對一個天族女子起了妄念。
他凝眉低喃,“好,好……”她不肯相助,那便別怪他另尋辦法。
二人各自沉默,公孫玉年嗟嘆一聲,正要打破冷窒場面,一道清脆女聲忽然在她耳邊響起。
“師姐師姐,你在哪裡!姬勉帶著天兵捉烈山神君去啦!”
“什麼!!!”
公孫玉年大驚失色,令姜伯崇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