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嶽宮內殿,公孫寧居正坐高臺,他今日衣著繁複,頗為正式,且面容端肅,絲毫不顯往日和善。巫陵山主站在下首,眼底霧蒙虛渺,似有隱憂難解。

殿中,烈山離厄被強壓在地,拼盡全力想要掙脫身上術法桎梏。他已然甦醒,乾涸血漬佈滿全身,眼珠因為巨力反抗而張得赤紅凸暴,形容枯槁,狼狽至極。

姜伯崇眼見師兄受難,焦心如焚,他疾步衝到殿前,怨怒之言在喉頭幾番滾湧,終究還是被他咬牙隱忍下來。

“公孫君上,自先主身隕,烈山神族日暮途窮,一直在太阿神嶽以北飄零苟活。數千年來,我族兇途血雨,歷盡劫難,早已神脈凋零,十不存一。烈山伯崇斗膽竊居太阿,唯求族人得以安寧,萬不敢再有一絲一毫違逆之舉。”

“君上仁慈悲憫,望君上明察,應許烈山一地生息。崇,感激涕零,願受一切罪責,九死不悔。”

他躬身俯首,方才那些不顧一切的瘋狂念頭,在見到公孫寧居這一刻,猶如朝夕蜉蝣,塵埃螻蟻,無可奈何又悄然無息地消弭在日陽之下。

公孫寧居君威無上,莫說區區烈山,萬物之於他,亦譬如池魚籠鳥,存亡只在一念之間。

姜伯崇深恨自己卑怯,沒有繼承師父半分神勇,不敢和神天一族分庭抗禮。

反正,他早就不想活了。

他們師兄弟不如就一起去死,早些了斷這仇恨無解的一生。

姜伯崇沉聲語罷,一直沒有抬頭,他在伏低做小,以表心誠。

公孫寧居是山崩地裂於眼前,亦波瀾不驚的人,他心中真意,在他未開口之前,誰也不能揣測。姜伯崇以死求存並不能求得一諾,一如他沒有聽懂公孫玉年那句——‘我師父要見你,你須知無不言,陳情始末。’

公孫寧居鳳眸微轉,自公孫玉年那略顯忐忑的臉上匆匆掃過,想起她與烈山伯崇之間的流言蜚語,心中有些不愉快。他想,如此藏不得心事,看來方才跪得還不夠久。

他不露聲色道,“烈山伯崇,你且退到一旁,聽候發落。”

誰知姜伯崇一動不動,仍不抬頭。

場面驀然冷凝。

公孫玉年沒想到他這種場面還能犯倔,快步上前將他衝抵到一邊,咬牙低語,“你退下!”

那不由自主般急切護短的姿態引得在座之人皆為之側目,立即左右眼神,相互嘀咕起來。

公孫寧居寬眉輕蹙,剎那又展,右臂微微一撇,只順了順袖袍,殿中霎時歸於平靜。

“青陽子,你來說說詳細。”

“是,師父。”

公孫玉年立即俯首應是,師父現在連她名字也不喊了,是真動怒了。

“幾個月前,應巫陵山主之請,弟子前往查探有關烈山神族襲擾巫陵及竊占太阿之事。當日甫一入境,便遇烈山伯崇之眾在邊境之地徘徊,弟子以此為契機,混入太阿,以查始末。”

“弟子在太阿曾與烈山伯崇有打鬥,重傷與他,因此得知他身中劇毒,於是前往巫陵尋得太丰神君襄助。”

“烈山神族與巫陵有舊怨,其主又是在巫陵山境受的傷,便咬定此毒是巫陵族人所為。然,巫陵山主前去解毒,竟發現烈山伯崇體內並非毒物,而是‘戾氣’。”

‘戾氣’二字一出口,殿內馬上一片譁然,比之方才那低聲嘀咕,簡直是天壤之別。

公孫玉年話還沒說完,見場面愈漸混亂,立刻提高聲調,繼續分說。

“好在‘戾氣’只有微弱一絲,巫陵山主攜此危物,不敢耽擱,當機立斷便奔赴神廷。我在太阿等到烈山伯崇甦醒,才從他口中知曉,烈山神族有一棄主姜離厄,他早已叛出烈山,對巫陵山主心懷舊恨,對烈山伯崇亦多有刺殺之舉。此間諸事,全是他意圖引得舊怨再起,神廷動盪之謀策。”

“烈山離厄所居誥離之山,我亦先行封印,以待神廷探查。”

公孫玉年一口氣交代齊全,偷偷掀起一邊眼簾去觀察公孫寧居神色,雖然省略了些自己同姜伯崇的日常相處,但其他事情真是知無不言了,師父不至於再對她當眾‘處刑’吧……

公孫寧居不置一詞,片刻後,輕輕“嗯”了一聲,手指微微一動,解了烈山離厄口禁。

“烈山離厄,本君問你,戾氣何來?”

烈山離厄一直被壓制在地,雖然口不能言,眼不能抬,但剛才公孫玉年一開口,他便認出了人。

這不就是將他打成重傷的巫陵女子嗎?

可笑,可笑至極!她果然騙了姜伯崇,她是公孫寧居這老匹夫的徒弟!

他臉貼著地板,一顆心全是絕望悲愴,眼前又變成滿目瘡痍血淋淋的舊地,他突然淒涼發笑,越笑越大聲,滾燙的淚珠猶如驟雨突降,將地面瞬間打得溼漉。

“我早就同你說過,天族女子蛇蠍陰險,包藏禍心!我早就同你說過……天族女子皆不可信!烈山伯崇,你怎會如此蠢笨,你怎麼會!!!引狼入室,耽於女色,你為什麼來這裡,你為什麼不早點去死!!!”

他拼了死勁抬起眼來,嘴角又流出鮮血,深惡痛絕地看向姜伯崇,不停口不擇言。

“姒太豐!你這陰毒賤人!我師父待你一腔深情,你卻巧言令色害得他葬身巫陵!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公孫寧居,為了剷除烈山,你竟捨得派自家弟子行此狐媚勾引之舉!你又要故技重施,就像當年害死我師父一樣,再害一回我師弟嗎!你根本不配當天地共主!”

“你們天族狂妄自大,唯我獨尊,總有一天要遭天理報應,屆時也定會讓你們嚐嚐,窮途末路淪為爛泥的滋味!!!”

烈山離厄好似瘋魔,嘴裡全是侮言謾罵,一時間成了眾矢之的,讓殿中眾人對他群起攻擊,紛紛懇請公孫寧居將這狂悖乖謬之輩就地斬殺。

姜伯崇靜靜站在那裡,一身死寂,無動於衷,好似從求死之話出口之後,便已然魂歸天地。

公孫玉年掩著額角覷他,被這兩兄弟氣得頭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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