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是京城秋試的時間,各地的讀書人早早地就來到了京城備考。
如今的京城各個客餞裡全是人滿為患。
由於各地考生的到來,給京城的經濟也帶來了無限的生機。
今年安陽伯府有兩位公子下場,一個是表公子秦清文,一個就是姬三公子姬清帆。
其時姬清帆並不太熱衷於讀書,他喜歡的是習武。所以對於自己是否能考中,他並不太在意,因而他的心情一直是特別放鬆的。
而秦清文就不一樣了,他只是一個小縣城裡出來的公子,父親也只是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家裡人還指望他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呢。
在安陽伯府的這一段時間,他一直在努力的讀書。現在馬上就要走上考場。他的心裡不免有些緊張。
這天他做完了一篇文章,覺得有些累了,就想起身去外面走走。
對於他這個縣城來的秀才來說,安陽伯府可以說是很大的一個府院了。
因為府裡有好幾個小姐,他怕無意中碰到,因而他基本上只在外院待著。
可是今天他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伯府的那片樺樹林。
秦清文第一次知道這府裡還有這樣一個幽靜的所在。
茂盛的枝葉,透過縫隙射過細密的陽光,灑在地面的草上,隨著輕風拂動枝葉,輕輕地搖晃。
旁邊還有一個池塘,上面鋪滿密密的荷葉,小橋亭臺,無一不讓他感到驚喜。
他信步走到亭子上,坐下,眯上眼睛,沐浴著陽光,呼吸著沁人心脾的花香樹香,竟然覺得一身的疲憊一掃而空。
也許是連日來的疲倦讓他終於找到了一個令他安心舒適的環境,他竟然不知不覺間,就坐在亭子裡睡著了。
姬清嫻帶著丫環春分也到這裡來散心。
這是她經常來的地方,每次她都會坐在這裡發上半天的呆。
在這個府裡,她是個沒有什麼存在感的人。
姨娘不得父親的寵愛,夫人也只信任王姨娘。
二姐姬清婉是個高高在上的嫡女,對著她總有一種居高臨下的輕視。
四妹姬清淑深得夫人和二姐的喜歡,也對她這個三姐不屑一顧。
大姐雖然對她總是表現出一種友好,可她那也只是面子上的,大姐對五妹是最好的。
因而在姬清嫻的眼裡,姬清婉和姬清淑能玩到一處,姬清溪又總是粘著姬清慈。只有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姬清嫻又想到自己庶女的身份,心裡不覺得對姨娘有些怨懟。
在姬清嫻看來,她姨娘給爹當姨娘就是自甘下賤,連累的她這個女兒也不受寵愛。
因而在這個府裡,她總是保持著一種冷淡的態度,就好像給自己包上了一層外殼。
她總是獨來獨往地做一個獨行俠,不跟任何人來往,就是姨娘那裡她也不常去。
只有這裡的小橋流水才能讓她的心情好一些。
她一邊想著心事一邊就緩緩地走上了小橋,又走近了亭子。
秦清文的身子是被亭子的柱子擋住了大半,這一主一僕又沒有注意看。
姬清嫻是專心想心事,春分則只顧看池塘裡的荷花。她和小姐小姐幾天沒到這裡來,這片荷花開得更好了。
當她看到秦清文時,就拉了拉姬清嫻。
姬清嫻這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她看到秦清文睡在這裡,不由的一愣。
少年清秀的眉眼就這樣進入了她的眼睛。
秦清文很廋,面板白晰,但是劍眉很濃,高高的鼻樑,不厚的嘴唇。
姬清嫻看到他的時候不多,但是每次看到他,她都想多看上他幾眼。
她喜歡看他的眉眼,喜歡看他的溫文爾雅和恭敬有禮。
但每次都不能盡興地去觀察他。而今天這個少年竟然就睡在自己的面前。
她對著春分擺擺手,示意她安靜,不要打擾她。於是她也坐下了。
春分有點著急,雖然大楚的風俗比較開放,但現在小姐這樣大喇喇地坐在一個男子身邊痴痴地看著人家,這要是讓有心人看到了好說也不好聽呢。
可是她又知道小姐的脾氣。
姬清嫻是個倔強的人,她決定的事情是沒有人能說得動的。
於是春分只好在旁邊站著。她時不時地向外看,給她家小姐把著風,讓她家小姐盡情地欣賞眼前的睡美男。
又一陣風吹過,也許是有些涼了,秦清文打了一個冷顫醒來。
他就聽到一個極輕柔的女聲傳來:“表哥醒了?”
他嚇了一跳,趕緊抬眼看去,不禁有些羞窘:“原來是三表妹,我,我也不知道怎麼的就睡著了,驚擾了三表妹,請三表妹莫怪。”
姬清嫻難得地笑了:“秦表哥莫不是看書看得太辛苦了,雖然要參加秋試,可也要注重身體才好。”
此時的兩個人都已經站了起來,重新見過禮。
伸手不打笑臉人,秦清文見人家三表妹這樣關心他,他也微笑著回道:“多謝三表妹關心。清文還要回去看書,這就告辭了。”
說著就朝著外面走去,只是那腳步有些慌亂。
秦清文覺得自己睡在這裡讓三表妹看到了,已經很讓人不好意思了。
如果再讓別人看到他們在這裡,沒準還以為他們在這裡私會呢。
他是個男人還好些,可是對三表妹的名聲就要有損了。
於是他就想著還是快些離開吧。
姬清嫻看著他匆忙離去的背影,緊緊地把唇抿了起來。
遠處,採蓮看著這邊說:“姑娘,那好像是秦公子和三姑娘。”
姬清慈看了一眼收回了視線,帶著採蓮迅速地轉身離開。
她剛剛安置好玉娘和果兒姐弟倆。
從玉娘那裡得知,玉孃的父親原來還是個秀才,玉娘母親早逝,是玉娘把弟弟果兒帶大的。
玉孃的爹爹就靠著給別人抄個書寫個狀子之類的養家餬口。家裡過得很艱難,後來秀才因為無錢治病就這麼丟了性命。
玉娘和果兒都跟著秀才讀過書。尤其是果兒,人雖然只有六歲,可是讀的書已經不少了。
所以她為了不毀掉這個孩子,並沒有讓玉娘籤賣身契。
她想給玉娘找一個可靠的人嫁了,姐弟倆也就有了依靠了。只是現在她還沒有合適的人選。
玉娘從進了浣花院之後,姬清慈就讓她在院子裡幫著李媽媽做些事情。
她還為果兒買了筆墨紙硯,讓他繼續跟著姐姐學習寫字。
姬清慈去上學時,就讓他依舊天天跟在旁邊,聽宋先生講課。
玉娘非常感謝姬清慈,想著以後要有了機會一定要好好地報答小姐。
就這樣,玉娘和果兒就在姬清慈的身邊暫時住了下來,對外面的說法是,玉娘和果兒都簽了賣身契。但實際上她們還是個自由人。
當然這件事情還是隻有李媽媽和採蓮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