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就是這麼快,轉眼間已經又是一年春天,改革的號角已經在全國吹響……

孫玉亭的養豬場動工儀式在雙水村的一個角落裡大張旗鼓的開始了,他不愧是一個熱衷於政治運動的人,一個養豬場的建設還要弄一個動工儀式。

這一天孫玉亭一改往日的形象,穿上了剛買的一身西服,但是那雙鞋看起來並不與這西服相配套,不過在村裡也沒人笑話。他把雙水村所有的人都邀請了,都聽說孫玉亭辦廠子,都來湊個熱鬧。

孫玉亭來到這片還沒有落成的養豬場前面,對大家鄭重的宣佈:“雙水村的各位父老鄉親們!田娃叔的預言果真是實現了,如今世道又變了!我孫玉亭也要出人頭地了!下來有請我們的老書記田福堂講話!”

田福堂在人堆裡罵罵咧咧的說道:“這個孫玉亭,還要讓我講個話!”

在一旁的孫玉厚老漢對田福堂說:“玉亭也是看得起你!快說兩句吧!”田福堂聽完,覺得有些道理。他對孫玉厚老漢說道:“碎娃,你說的對著呢!我得講兩句!”

金俊武一見這場面,心裡很是不高興,他現在是雙水村的黨支部書記,這麼重要的時刻這個孫玉亭怎麼不讓他講話,而是讓那個咳的喘不上氣的田福堂講話呢?

“玉亭,你這是目中無人咧!為什麼不讓我講話,田福堂現在是什麼人?”金俊武問道。孫玉亭的眼睛靈活的轉了一下,他對金俊武說道:“俊武,不是目中無人,福堂哥在我心中永遠是我的領導,以前你和我平級!你就不要計較這件事嘛!”

田福堂咳了兩聲,然後對金俊武說道:“我說俊武,你這話有問題呢!我田福堂雖然已經不是咱們村的黨支部書記了,但是威望就在那個地方擺著呢!”

眼看著場面陷入了尷尬的局面,孫少安站出來說道:“你們就別爭了嘛!我二爸讓誰講就讓誰講,俊武,你就別生氣了!”

田福堂瞪著金俊武走到了大家前面,他說道:“玉亭不愧是我們當年一起幹哈革命的!今天我就給大家講兩句!如今政策這麼好,玉亭要辦個養豬廠,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大家要像玉亭一樣,為了自己的光陰奮鬥呢嘛!”

說到這兒,孫少安帶頭鼓掌。

孫玉亭說道:“接下來讓我的投資人講話!”

大家都在人群裡找這個投資人,孫玉亭對少安說道:“少安,我的投資人不就是你麼!你給大家講兩句!”

孫少安說道:“哎呀!二爸,你可不能這樣!侄兒幫一下二爸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講什麼話嘛!”

孫玉亭一聽這話,對大家說:“少安說的對著呢!既然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少安,那借的錢還還不還了?”孫玉亭看了少安一眼,大家都笑了起來。

少安說道:“錢當然得還給我了!錢是錢,二爸是二爸嘛!”

這話又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起來。

在大牙灣煤礦的家屬院裡,惠英一邊揉麵,他對正在看書的孫少平說道:“少平,這次曉霞的出現,我看得出來,你是特別高興的!我知道你愛曉霞的心還在,我和明明也不想破壞你倆的感情,你要是想去找曉霞,我不會怪你的!”

少平放下書,他對惠英說道:“你說的這又是啥話!曉霞還能出現在我面前,我確實比誰都高興,但是,這並不能說明我就要選擇曉霞!我和她的緣分只能到這兒了。惠英,你就放一百個心,我孫少平絕對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

惠英問:“你就不後悔?”

少平回答:“我不後悔!我和曉霞還可以做最好的朋友,你和明明卻是我的家人!”

惠英聽到這話,感覺心裡一下子踏實多了,她幸福的笑了。

幾天之後,孫少平領著他那幫弟兄們在井下進行作業。在作業過程中,突然掌子面發生坍塌,一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孫少平問道:“大家有沒有事?都跑出來了沒?”

“安班長還沒有出來!”只聽見有人回答道。

孫少平的臉上一下子緊張了起來,他對工友們說道:“大家趕快撤離!我打電話求救!快,往地面撤離!”

“喂,快來救人!有一名工友被埋在裡面了!你們要快!”孫少平拿起井下的有線電話求救道。

放下電話,他再次來到剛才坍塌的地方,黑黝黝的煤層已經將掌子面嚴嚴實實的埋在了下面,他拿起一把鐵鍬在煤層上鏟著,大聲喊著:“安鎖子,你堅持住!我來救你!”

當然,孫少平用鐵鍁是不能把安鎖子挖出來的,經過礦上救援隊五天五夜的連續救援,終於將煤層清理了出來,但是安鎖子卻永遠的走了!

孫少平陷入了自責與悔恨之中,為什麼這麼悲慘的事情一次又一次的發生在自己面前呢?安鎖子不但是他的師兄,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現在跟著師傅去了另外一個世界。這該是多麼殘忍!

要是在去年,他不要勸安鎖子,也許安鎖子如今也不會出事。當時安鎖子想聽家裡的話,回到老家繼承父業務農,他為了留住安鎖子,還請安鎖子喝了一頓酒。現在看來,他這是害了安鎖子!眼淚忍不住的往下來流,看著安鎖子生前陽光的樣子,他不禁想起了他和安鎖子發生的每一幕。

礦上給安鎖子舉行了追悼會,在追悼會上,孫少平給安鎖子寫了一份悼詞。記得他的師傅走了之後,也是他寫的悼詞,這樣悲劇性的事情重複發生了!

“安鎖子雖然不在了,但是他的靈魂永遠留在了這裡。他的職業是普普通通的,但是他的價值遠遠超過了這個職業本身……”孫少平一邊流著淚,一邊念著他寫的悼詞,追悼會上,哭聲一片……

安鎖子出了事後,礦上對孫少平進行了處理,撤銷了他的區長職務,他現在又變成了一名普普通通的工人。在孫少平的心裡,只要能換回安鎖子的命,怎樣的代價都是值得的。但是,安鎖子永遠是不會回來了!

有一天,孫少平被廠長突然叫到了辦公室。

廠長問孫少平:“少平,你是不是上頭有人呢?”

孫少平面對突如其來的問題,他有些一頭霧水。他回答:“廠長,我上頭有啥人呢!要是有人,至於在這兒挖煤嗎?”

廠長在椅子上站了起來,他說道:“少平,還在跟我賣關子呢!有人就是有人,這又不是丟人的事!現在這社會,有個人好混多了!”

孫少平不解的問:“廠長,你怎麼問這些奇怪的問題?你找我就是為了問我這些嗎?”

廠長把一份檔案交到孫少平的手裡,孫少平接過檔案,一字一句的讀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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