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紅杏同葛國貞夫婦一起朝院門走去。

“叔叔阿姨,你們來我家有什麼事情嗎?需要幫忙的話儘管說……”

溺水中的人看到片樹葉都是救命稻草,何況這片樹葉還是周家的兒媳婦?

葛國貞張嘴欲說時,周小周快步走了過來。

“葛叔叔林阿姨,我送你們吧……”他看向閻紅杏說,“不勞煩二嫂了。”

閻紅杏只好悻悻地走了。在周家,也只有周小週會拿正眼瞧她,但從不喊她嫂子,今天破天荒喊了她一聲二嫂,就賣他個面子吧。

周家出事閻紅杏是有所耳聞的,也猜出來葛國貞兩口子來幹嘛,只是好奇事情究竟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周小周默默地陪著葛國貞和林竹玉出了衚衕,送到車前。

他先幫林竹玉開啟左側車門,拿手護著她的頭先請她上車。

林竹玉淒涼的眼神讓他於心不忍,說:“阿姨你們也不要太擔心了,那事我,我會……和我爸再好好說一下的,會努力幫你們。”

葛國貞抬腿想上車,聽到他的話又停了下來。

他轉臉看向周小周,神情熱切:“小周,謝謝你,太謝謝你了。不管結果如何,你有這份心,叔叔阿姨就銘記在心呢。”

“叔叔您太客氣了。”周小周走過去,同樣拿手擋在車門的上面,護著他的頭以免碰到。

這個動作,他無數次看到別人為爸爸做過,便自然而然地學會了。

葛國貞感慨萬千地上了車。

別看青花沒有沿海城市那麼發達,但青花人的志氣是高的,儘管葛國貞成了青花首富,但從沒人太拿他當盤菜。

青花是個傳統文化底蘊深厚的地方,“士農工商”的階級理念深入骨髓。“士”指的是入仁為官,只要你當了官,人們就對你畢恭畢敬,彷彿你的品質都比別人好幾倍。“商”卻是四大階層中墊底的。因此大家都想像葛國貞那樣有錢,卻對有錢的他並不怎麼尊重。

這是他第一次享受別人為他開車門、拿手護頭的待遇,他家幾個孩子沒人能做到,請的司機也從沒有這樣做過……而這個領導家的孩子卻這麼暖心,在他人生低谷時還能給予他充分的尊敬,怎會不令他心生感動。

“叔叔阿姨,你們回去和春妮也說下,別讓她太擔心了,我看她最近都瘦了……”車子啟動後,周小周有些不好意思地補充。

“謝謝你啊小周,真是個好孩子……”林竹玉的手越過葛國貞,伸到窗邊同他揮手道別。

車子無聲地向前駛去,穿過寂寥的街道,將夜色一劈為二。

葛國貞和林竹玉相對無言地坐著,內心有口大鍋在沸騰,為忐忑不安的未來,為周小周的懂事和體貼。

他們雖然誰也沒說出口,可都認定了春妮應該和周小周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選擇,無關他們眼前的困境,單純的從父母為兒女好的角度考慮。

……

正如周小周所言,葛春妮最近的確瘦了。家裡的變故令她寢食難安。

冬妮和夏妮出門後來家並不多,最近兩人卻每天晚上都回來吃飯。飯菜上桌後,就開會般討論起省裡的處理結果,擔心萬一處罰太重,爸媽打拼大半輩子的心血就付之東流了,讓他們一個大家兩個小家怎麼辦?然後說周家要是伸把手,這一關就能過去……再然後,她們就項莊舞劍意在春妮地強調周小周如何不錯,家世好,人品好,涵養好……

將他誇成天上有地下無的佳婿人選,然後齊刷刷地看向春妮。彷彿她是一味解藥,只要她點頭,一切困難就迎刃而解了。

她們的話像一勺勺滾燙的熱油潑在春妮身上,將她燙得渾身大泡,卻沒辦法張嘴吶喊。她只好低頭吃飯,在內心琢磨真實的利益關係和真實的人性,暗自訓練自己和真實的世界相處……

她恨不得四歲那年被送人後沒有再回到這個家,那樣她就不再是她們的妹妹,不再是這個家的女兒,那樣……她使勁想了想,就算她不在這個家裡,以她的性格,只要血緣還在,她也很難在他們的災難面前轉過臉去吧……

連著幾天晚上葛春妮都失眠,這晚又是。身體像個瘦長的煎餅般在床上翻來翻去。

外面一隻貓頭鷹“咕咕咩”地叫著,淒厲瘮人。

她穿衣下地上了三樓的那間畫室,煩躁地在一堆畫稿中翻找著。一張速寫圖進入視線後,她安靜下來。那是老劉。

幾年前他們去北京考試時,她曾以他為原型畫了張速寫,為和他有所區別,她刻意在他嘴唇上面加了層毛絨絨的小鬍子,並曾悄悄為它命名:十年後的老劉。

老劉知道後非要她再畫一張。她畫了半截,模特被葛似錦拉走打籃球去了,導致畫紙上的男青年沒有嘴巴。

葛春妮將它抽出來,放到了畫架上,拿起鉛筆開始補嘴唇,可老劉卻像會魔術般,將他從她的大腦中抹去了。

她怎麼都不記起他的嘴唇長什麼樣子了,便畫了擦,擦了再畫,可無論怎樣都畫不出熟悉的如同左右手的那個人來。

畫紙被橡皮嚴刑拷打的脫了幾層皮,老劉完整的五官仍躲在神秘的幕簾後面,不願意出來和她相見。

東方泛起魚肚白時她累極了,將鉛筆一扔,倒在地上的畫紙堆中沉沉睡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被一陣練功的聲音驚醒了。

“第一個動作,雙龍擺尾,雙手合十,指實掌虛,十指向前,左右擺動36次……”

“第二個動作,金鳳點頭,雙手合十,指實掌虛,十指向下襬動36次……”

春妮迷迷糊糊地起身,開門走出閣樓,看到母親和宋科長竟然在院子裡練香功。

對葛家人來說,宋科長的存在是神秘的,她只出現在她想出現的時候。前幾天葛國貞多次跑工商局都沒能拜到她,昨晚她卻主動發資訊給林竹玉,說很想和她切磋一下練功心得,早上要來葛家練香功。

林竹玉慌得起了個大早,將庭院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只差像迎接皇帝般“淨水潑街,黃土墊道”了。

她從沒有這麼迫切地期待宋科長大駕光臨。

春妮知道宋科長和韓素君關係非同一般,不想驚動她,便躡手躡腳到二樓洗漱了一下,換了身衣服來到院子裡,輕手輕腳地從她們身後溜進廚房,將昨晚剩下的小米粥放到灶上熱了下,準備就著昨晚的剩菜胡亂吃點去上班。

練完功後,林竹玉和宋科長站在那棵被秋風打掃得沒剩下幾片葉子的香椿樹前說話。

“聞聞有沒有香味兒?”宋科長像之前那樣,又將手伸到林竹玉面前。

“香,真香,有股兒桂花的香味。我就說都快冬天了,哪來的桂花味啊,原來是宋科長練功練出來的香味兒。”離她的手掌還有十公分,林竹玉就誇張地說。

宋科長以為自己練成了身帶異香的奇女子,笑得眉毛眼睛擠作了一團,那張臉就變成了車禍現場。

她拿胳膊碰了下林竹玉:“哎,昨天去周家怎麼樣?”

林竹玉的臉垮了下去:“周書記說事情有些不太好辦,但他表示會努力爭取個好結果,唉!”

“周書記不是說幫你們了,還嘆什麼氣啊。”

“聽他的口吻,希望渺茫。”

“周書記想辦的事好像還沒有辦不成的,否則他也不可能從一個鄉鎮領導變成市領導,只是……”宋科長說到這裡打住了。

“只是什麼?”

“人家和你們非親非故的,為什麼要下大力氣幫忙?弄不好會影響政治前途的。”

林竹玉默然點頭。

“所以,你們要和他扯上關係,將周書記變成自己人。”

“可是春妮……”林竹玉打住不說了,下意識地看了眼樓上。

“之前韓主任讓我提親的事情,春妮什麼意思?”

林竹玉搖搖頭。

“你們呀,唉!人家周家最近也不再提這茬了,不是和你說了嗎,汪科長家正用勁撮合她妹妹和小周,我是看小周對春妮好像還挺上心的,才多管閒事的。”

“可是春妮……”

“別可是了,我實話和你說吧,86年國家重返關貿總協定後就一直想加入世貿組織,可人家發達國家總拿我們智慧財產權保護不力當藉口阻撓。你家的事情,有人檢舉只是個導火索,真正的原因是國家為保護智慧財產權,加大了打擊盜版的力度。”

林竹玉這才知道這次也是被人檢舉了。可她顧不得琢磨誰幹的,只想趕緊滅火。

宋科長的聲音不高,穿透力卻很強,屋裡的春妮聽了一清二楚,手中的飯碗滑落,“嘭”地一聲在桌子上垂死掙扎了一下,掉到了地上,被花紋精美的新美地磚給五馬分屍了。

院子裡的兩個人彷彿沒有聽到響動。宋科長繼續說:“按貨物定價折算金額的話,那批字帖和書籍的定價加起來可就驚人了,葛總面臨牢獄之災的風險很大。”

林竹玉搖晃了一下,連忙扶著香椿樹才站穩了,眼圈瞬間就紅了。

“咱倆是朋友,我才和你說實話。”宋科長拍拍她的肩膀,端起旁邊經過田瑞生大師隔空點化的半杯神水,喝了一口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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