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笑笑,問他要不要打個借條?吳莉莉笑嘻嘻地說一家人打什麼借條啊。

他們剛走,林竹玉就打來了電話,問春妮錢是不是送到了。當聽到似錦竟然帶著媳婦來去錢後,她有些責備地說都交待了讓他自己去送,帶上媳婦幹啥。

春妮一時不知道母親的話是什麼意思,想了下才明白,葛似錦怕她今後不還錢,故意喊上了吳莉莉。

她呆呆地站了幾秒鐘,默然結束通話了電話。

姐弟四人中,她和似錦最親,小時候面對花紅和蘋果姐妹的霸凌,她自己怕得要死,還要裝作大無畏地將他死死地護在身後,恩威並施讓老劉貢獻出所有的小人書給他,幫他補功課,可是……

灰色的固定話機像個冥頑不靈的老人般又叫了起來,她看了下號碼,還是母親的,只好又接了起來。

林竹玉的聲音很輕,卻又含了鉛,說春妮啊,不管怎麼樣都是一家人,你要幫幫我們呀。她將“我們”兩個字咬得有些重。

春妮明白,母親的“我們”裡沒有她。如果家是一棵大樹的話,自己這根枝條被單獨地砍了下來,被迫獨立生存,還要兼顧著樹的其他部位。

她不由尖刻地問:“媽你借我錢,難道就是為了讓我幫你們?”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然後“咔嗒”一聲掛了。

春妮握著聽筒怔怔地站著,眼淚緩緩地流了出來。

有人喊列印檔案,小文韜細聲細氣地回應——三塊錢一張。

春妮這才想起來彩虹今天請假了,趕緊抹了把臉,走到電腦前,接過那人遞來的稿紙,開啟文件,噼哩啪啦地打起字來。

濃重的酒味撲面而來,她強忍著令人作嘔的氣味繼續敲打鍵盤。

男人的身體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朝她這邊傾斜,春妮朝旁邊挪了挪,身子和鍵盤呈四十度角的樣子。

隨著一陣“嘰哩軲轆”的響動聲,小文韜推個木頭凳子過來了,插在兩人中間,爬上凳子,小金童似地坐在媽媽和那男人中間。

明白小傢伙是在保護自己,春妮心頭一熱。

有人進來影印身份證,她起身將證件放進復機,按下按鈕後,又迅速坐回電腦前。

小文韜跳下凳子,跑到桌子前。

那人遞來一張五角的紙鈔,他飛快地從抽屜裡取出兩個一角的硬幣遞了過去。

聽到抽屜“嘭”地一聲關上後,春妮的嘴角不由微微上翹,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弧。

她認為冬天的陰雲終會被春風吹散,枯木會在鳥兒的歌唱中醒來。

然而痛苦是條惡狗,喜歡追著善良之人的腳後跟狂吠。

春妮這天回家後還沒吃飯,便被婆婆叫了過去。

進門後發現公公的臉色十分難看,婆婆韓素君的也好看不到哪裡去,周小周低垂著頭坐在旁邊,像犯了大錯的孩子般垂頭喪氣。

“春妮呀……”韓素君欲言又止。

小文韜乖巧地擠進奶奶懷裡,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她便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周正堂瞪了她一眼,示意還是由她來說。

春妮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知道自己已經坐在了審判席上。

韓素君放下孫子,想了下說:“春妮呀,我和你爸對你怎麼樣,你心裡最清楚,但是有些事情,我們還是要說明白……”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克服那些不好意思,“你爸是黨的幹部,不是葛家的保姆,你回家和家人說清楚吧,以後不要再找他出面給你們善後了。做人也好,做生意也罷,遵紀守法才是正道。”

原來今天吳軍和馮春生兩個找到周正堂的新單位懶著不走,非要他當著他們的面給青花稅務局的林局長打電話。

周正堂無奈地打了電話,對方答應酌情照顧後,他們才離去了。

“他們這是逼著你爸違背原則。不瞞你說,文韜爺爺早早地退二線,和原來幫你爸從省工商局脫身不無關係……”

春妮的臉上火辣辣的,像被誰狠狠地甩了兩巴掌。她對環繞著自己的親情環境很無奈,因為它不生長任何美好的事物。

這晚周小周給春妮的是一個脊樑。她暗自嘆息了一聲,轉過身抱著兒子睡了。

從這天起,他們開啟了冷屁股對冷屁股。周小周是生氣,葛春妮是自尊。

她有些悲涼地想,自己要是哪吒多好,就能夠剔骨還父,割肉還母了……可血緣是剪不斷的繩索,死死地將她捆綁住,無法逃脫。

……

最近閻紅杏和周鵬飛也不消停。

周鵬飛離家住在單位後著實清靜了幾天。為了今年的訂單,高經理時常派他去省城對接業務,還將一輛二手尼桑車給他開。

何曉慧看著周鵬飛從外貿生手迅速成長為熟手,內心觸動還是蠻大的,有時驗完貨裝上車皮後,也會喊他一起簡單吃個飯。一來二去,他們的重逢從尬神附體,逐漸變得隨意起來。

除了不談感情,其他的什麼都聊。再後來,偶爾也會約上當初一起混的紈絝子弟,K個歌泡個吧什麼的。

喝的醉意朦朧時就有人起鬨,要他們這對璧人趕緊破鏡重圓。

每每這時候,何曉慧便會甩臉子走人。

周鵬飛跟在後面,幫她叫車,或開車送她。

一次總公司的人過來,恰巧周鵬飛來送樣品,何曉慧喊他一起陪客人。那天她喝的酩酊大醉,他開車送她回去的路上,看著她難受的樣子,格外心疼卻不敢有所表示。

他將她送到住處,聽她在床上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以為她睡著了,蹲在床邊悄悄問:“曉慧,是不是後悔當初替我頂罪了?”

她驀然睜開眼睛,定定地說:“是,後悔了,滾——”然後跳起來,連推帶搡地將趕了出去。

他只好怏怏地走了。剛出樓道,就看到了一臉鐵青地堵在那裡的閻紅杏。她的兩個哥哥閻虎和閻豹凶神惡煞地站在兩邊,像黑老大帶的兩個打手。

周鵬飛在單位住得津津有味和快快樂樂,讓閻紅杏嗅到了嚴重的危機。她讓兩個哥哥派人盯著他,在青花卻沒有盯出個所以然,便開始跟著那尼桑追到了省城,果然捉姦捉了雙。

閻虎閻豹問周鵬飛準備怎麼辦?他死豬不怕開水燙地兩手一攤,說這是個死結,唯有離婚不破。

閻紅杏冷笑著說,讓他們兩個分開的條件只有一個——死亡,其他的概不考慮。

若說當年想抓住周鵬飛是因為他的家世和高大帥氣的外表的話,現在卻是不甘心,就算毀了他也不能便宜了何曉慧。

閻虎閻豹道上混了這麼多年,當然知道怎樣狠、準、穩地找軟肋,兩兄弟對視一眼,抬腿就要進樓道,周鵬飛一下子慫了,說我跟你們回去。

閻紅杏說是回家,不是回青花。他答應了,條件是他們不能找何曉慧麻煩。

何曉慧站在窗前,冷眼看著周鵬飛耷拉著腦袋跟在閻家兄妹後面,鑽進車裡,直至那輛尼桑放出一股白煙屁,嗚嗚咽咽地消失在夜幕中。

她頹然放下手機,癱坐到地上。她剛才準備撥打110的,但周鵬飛卻投降了。

她不喜歡一個懦夫。可從十幾歲替他頂罪的時候就知道他是個懦夫,可她依然義無反顧地喜歡著那個懦夫。

懦夫不見得都是影視劇裡的矮矬窮,也可以是高大俊朗的懦夫。

在何曉慧的天秤上,周鵬飛的那邊又被取下了一個砝碼。

回家後的周鵬飛和閻紅杏再度陷入了雞飛狗跳的舊迴圈,令沉寂的周家一下子又熱鬧起來。

周小周和葛春妮則開啟了相敬如冰模式。周小周認為葛春妮太過軟弱,才會被家人一而再地欺負,恨其不爭。

春妮也不辯解,將兒子送進幼兒園後,不太忙的時候,開始重拾畫筆,有時也跑去找老薛學雕塑。

周小周認為她這是對自己明晃晃的蔑視,更加賭起氣來,連說話都用上了“您”。

春妮又好氣又好笑,可他們的關係像一塊圓溜溜的大石頭,她拎著斧子想砍開一條縫鑽進去都做不到。

忙碌是解決所有悲春傷秋情緒的良藥。春妮讓自己更加忙碌起來,除了畫畫和做雕塑外,她還開始嘗試研製新品種的絹扇。

可總有意外打破原有的寧靜。

這天店裡來了個穿制服的稅務局工作人員,將一張通知單拍在了桌子上,上面顯示每個月的營業額提高了五千元。

春妮算了下,每個月將要多交四百多塊錢的稅。原來的稅費才兩百多,一下子多了兩倍,根本賺不了什麼錢。

她有些著急地跑去稅務局找這片的協管員,他笑笑說這事是賀組長管的,他們也做不了主。

賀組長是剛從下面的稅務所調來的,春妮並不認識。

她連忙跑去二樓找賀組長。進門後,辦公室的人說賀組長要她在這裡等一下,他出去辦點小事就回來。

春妮詫異於賀組長怎麼知道她會來找他?便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裡等。可等來等去,賀組長的“那的點小事”辦到快中午下班了才回來。

看著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春妮完全呆住了。

賀組長笑呵呵地說,地球是圓的,繞來繞去終會殊途同歸,好久不見啊葛春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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