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青樓出身,當初看上了縣令公子,一心想勾住對方,好從青樓脫身,託於官家。

奈何縣太爺的公子對女色絲毫不上心,只喜歡鬥雞遛鳥搖色子。

她的媚眼都拋給了傻子看,人家愣是不給她半分好臉色。

無奈只能捨棄兒子,轉而投奔縣令。

別看縣令年紀大,且滿身肥肉,對家裡的妻妾倒是很大方。

只要哄得他高興,好東西絕對想著你。

這幾年,女子從縣令手裡撈到了不少的好處,一些個金銀首飾成色極好。

日後就算離開了這裡,憑手裡的東西,也能保證餘生安穩。

況且女子並不想離開,跟著縣令多好,在華陽縣這個地界,足以橫著走。

她倒是想要個孩子,沒有兒子,女兒也行。

可惜這麼多年,府裡只有三個孩子,還都是縣令夫人所出,一兒兩女。

長女已經去京城選秀,小女兒整日待在府中陪著老夫人吃齋唸佛,小小年紀規矩禮儀極重,甚是無趣。

女子懷疑縣令被夫人下了藥,只是沒有證據,不敢說出來。

依照她的意思,大小姐想進宮難如登天,性格刁蠻眼高於頂,且被夫人驕縱的厲害,長相只能算中規中矩,誰讓爹孃都不是個好看的呢。

若不是她出身不夠,都比大小姐的機會高。

別說進宮了,送到王侯家中做妾,人家恐怕都嫌棄。

七品縣令,別看在華陽縣呼風喚雨,放到京城,誰能瞧得起。

她沒猜錯的話,年底大小姐就會被送回來,只能隨便在縣裡找個人家嫁出去。

也不知道誰那麼倒黴,會做大小姐的丈夫,到時候肯定會被壓的抬不起頭來。

**

一陣嘈雜的淒厲哭喊聲從門前飄過。

其中還伴隨著差役的厲聲驅趕。

韓鏡坐在廊下和母親一起做肥皂,特殊的味道在小院飄蕩,讓人心靜。

“也不知是何等瘟疫,如此厲害。”

上輩子也發生過,當時韓鏡住在東桑村裡正家中,知道的不多。

等真正知曉這次瘟疫時,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

上一世,他是在五歲啟蒙的。

此次瘟疫並沒有波及到東桑村,差役去村子裡告知縣裡有瘟疫後,里正似乎就招呼村子裡的青壯年定期巡視,絕不允許外村人進入。

如今看來,這次瘟疫造成的後果很是嚴重,偏遠如華陽縣都無法倖免。

“沒接觸過,我也不清楚。”秦鹿將調配好顏色的皂液倒入模具中,“想來大部分人能活下去的,兩道藥方,總能給他們換得生機。”

“孃的醫術是不是很厲害?”韓鏡真的好奇。

秦鹿想了想,謙虛道:“一般吧,也就是天下第一。”

韓鏡特別想說點什麼,心裡癢癢的。

他不知道,此時的心情叫做“想吐槽”。

“知道不是絕症,我都能救,所以你可以放心的折騰。”

韓鏡道:“此次瘟疫不算絕症嗎?”

“這算什麼。”秦鹿的態度可謂囂張,“我只是懶得出手罷了。”

說罷,秦鹿抬頭看著兒子,“我可以不把人命當回事,你不行,你得做到愛民如子。”

韓鏡:“……”

“夫人何必如此。”胡言拎著瓦罐從屋裡出來,“連我這將死之人都肯施以援手,夫人心若菩提。”

“大可不必!”秦鹿拒絕被髮好人卡,“我是覺得有利可圖,誰知道你是個窮光蛋,只能賣身抵債。”

胡言搖頭失笑,繼續去幹活。

“娘,您可莫要教壞了我。”韓鏡嘀嘀咕咕。

“……”秦鹿愣了好一會兒,“兒啊,這次瘟疫很是嚴重,娘無能為力,若我真的有那本事,怎麼可能見死不救。看到縣裡這麼多人離世,孃的心的碎了。”

第一次給人做親孃,很多事她須得仔細摸索著。

想到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能給兒子造成不可逆轉的影響,秦鹿覺得日後她得謹慎些才行。

自己的性子已經這樣了,可不能把兒子帶偏了。

“真的?”韓鏡的眼神裡寫著“我很好騙”四個字。

“比珍珠還真。”她用力點頭,也知道自己騙不過兒子,這小子賊精賊精的,“治肯定是能治的,但是此次瘟疫太過突然,是真的無能為力。想要治療瘟疫,需要的東西太多,以現有的條件,別說我只是個民婦,就算是出身皇族,最差也得兩三年的時間。”

“莫說是那些陌生人,此時如果是你染上瘟疫,我能做的,也僅僅是為你打造一副上好的骨灰盒了。”

韓鏡想了想,道:“翡翠的行嗎?”

“倒也不是不行。”秦鹿正經不過三秒鐘,再次和兒子調侃起來。

“娘百年之後想要什麼棺木?”韓鏡問罷,小臉煞白,忙抬頭看向老母親,“娘,兒子不孝……”

“最差不得是個玉石的?便宜的配不上老孃的身份。”秦鹿雲淡風輕,絲毫不在意討論生死,“別給我埋隨葬品,免得被後人挖墳,你是不知道盜墓賊有多猖獗,盜亦有道的人可不多。”

韓鏡訥訥道:“隨葬品還是要放的。”

“真不用,每年給老孃燒兩個小青年就行。”

這邊話音剛落,屋中便傳來凳倒桌翻的聲音。

胡言真的想罵娘了,他何德何能,來到秦府做管家。

這位秦夫人當真是沒有半點身為女子的矜持,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放眼天下,有哪位母親會要求兒子在她死後燒“小青年”的,關鍵還是一年燒倆。

胃口也太大了吧?

秦鹿這邊唇角含笑,“胡言這樣的就行。”

“……”胡言臉色一變,全身顫抖,然後用盡了全身力氣,咬牙切齒道:“夫人,我不配!”

“不要妄自菲薄,你配,你最配。”

胡言:“……”啐,這管家沒法幹了。

壓根就沒這麼欺負人的。

“胡管家,你沒事吧?”韓鏡才不像母親那般調皮,起身進屋察看。

胡言已經站起身,扶起板凳,“小公子,我沒事,不小心摔了一下。”

“日後當心些。”韓鏡憋著笑,重新回來坐下,壓低聲音道:“娘放心,真到了那一日,我每年給你燒去兩個。”

秦鹿捏了捏兒子的小臉,“真不愧是老孃的好大兒。哦,我說的是紙人,可別真的給我燒大活人。”

“兒子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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