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府裡會有牙儈過來,這次聽說都是些孩童,到時候咱們去看看。”

韓鏡想趁著如今年幼,培養一些自己的勢力。

半路投靠來的自然也有好的,卻終究不如自己培養起來的。

而且韓鏡知道,日後他真的能成了這天下之主,府裡的人恐怕都會被娘送還賣身契,就看她平日裡的行為做派,可見一斑。

齊徵啃著一枚點心,“公子,他們也都是像我這樣的苦命人嗎?”

剛說玩,就被韓鏡敲了一個悶慄。

“你每日吃的與我一般無二,一年四季有新衣,冬日裡還有棉服,怎的就命苦了?”

“不是……”

“是我和娘待你不好?”

“哎呀不是。”齊徵急的搖頭擺手,“我知夫人和公子待我好,我是說來秦家之前,我過得不是很苦嘛。所以我就說,這次來的那些孩童,肯定和我從前那般,衣不遮體食不果腹。”

“廢話。”韓鏡笑著給了他一個白眼,“過得好,誰會賣孩子。”

齊徵見公子笑了,他心裡也開心,繼續啃點心,嘴裡還嘀咕著,“也不知道夫人何時回來。”

“都說了,那是我娘。”唯獨這一點,韓鏡絕不願與人分享母親的疼愛。

齊徵噘著嘴,“我知道,公子真小氣。”

“嘿……”他沒忍住,舉起了拳頭,卻看到齊徵條件反射性的捂住腦袋,一時間哭笑不得。

他和一個孩子計較什麼。

“娘是不能讓給你的,不過等你長大後,娶妻生子,可得對你的子女好些,不能讓他如你這般命苦。”

“嗯,公子說的是。”齊徵點頭。

他知道不被爹孃疼愛的孩子有多苦,也知道沒了爹孃的孩子就如同這無根的浮萍。

真的到了那一日,他肯定會很疼愛自己的孩子。

即便他現在還是個小娃兒。

“對了公子,你說會不會有女娃娃?”

韓鏡搖頭,“不會。”

母親不喜他身邊過早的出現同齡女性,雖然沒有明說,韓鏡心內卻一清二楚。

同樣的,他有了一個必須要跨越的目標,自不會去想那些事情。

況且他都一把年紀了,對小丫頭可沒半分興趣,畢竟這輩子是要娶他的夫人的。

“這樣啊。”齊徵覺得可惜。

上午。

韓鏡帶著齊徵來到院中。

此次來的是桂雲縣的幾個牙儈,都是官牙。

這次帶來的主要是些小童。

“胡管家,怎的這次只要小童?”

經常來胡家的一個牙儈湊到胡言身邊問道。

胡言笑道:“之前有人做了背主之事,夫人便想著半路買來的終究是不穩妥,不如從孩童開始培養。”

“聽起來是沒錯,可費錢吶。”牙儈一臉的心疼。

可不是嘛,這裡邊最大的不過十歲,大多都是四五歲六七歲的小娃兒,這體格能幹什麼活兒,養那麼幾年,耗費的糧食可不少。

“公子。”高奮從外邊進來,向韓鏡見禮。

韓鏡指了指身邊的位置,“先看著,待會兒挑完了人,你帶帶他們。”

“是!”高奮來此小半年,身高長了一些,精氣神瞧著也格外利索。

韓鏡在近百孩童中游走,看到合適的點名留下。

不拘乖巧的精明的,他心中早有打算。

最後留下了近七十人,其餘的則被牙儈們帶走了。

等過幾個月再送一批人過來。

牙儈雖有覺得怪異的,可走出院落,看著遠處正在開墾的田地,以及再遠處的作坊,也能完成自我攻略。

想想也是,秦家佔據著面積如此之大的地方,人少了哪裡忙的過來。

而且此處地勢得天獨厚,僱傭佃戶根本行不通,就只能買下人來耕種了。

聽說秦家的作坊,更是讓很多百姓為之追捧,就說那玻璃製品,他們自家也都買了不少。

大人難免有自己的心思,小孩子雖說培養起來需要花費些時間,肯定比年長的要更加忠心。

高奮上前,同胡言見禮後,招呼這些孩子們離開了。

家裡的聯排房還有許多,這些都是男娃子,很容易安置。

“高奮,這次怎麼都是些小娃娃?”一箇中年女子從後邊的宅子出來,手裡還挎著一個竹籃。

高奮見到對方,笑道:“胡管家的意思,日後他們跟著我練武,看家護院的。”

女子聽聞,笑著連連點頭,“是得多用些人,這地界太大了,人少了可關顧不過來。”

不管如何,府裡安全,他們自然也安心。

如今這偌大的秦府,只有桑護衛和高奮兩人,若非這山裡有大蟲,指不定有多少來要來家裡偷東西呢。

“日後廚房可有的忙了。”

“婉娘姐姐不是教了很多徒弟嘛。”

女子哈哈笑道:“你懂個啥,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這幾十個小傢伙,胃口可大著呢,想想你自個兒,一頓飯和老袁差不多。”

高奮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那我日後少吃點。”

“咋著也得吃飽,你整日跟著桑護衛練武,吃不飽飯可不行。”女子簡單聊了幾句便走了。

人群裡,一個小孩滿臉糾結道:“哥哥,別趕我們走好不好,我們吃的不多。”

身邊不少小娃兒連忙點頭附和。

高奮不免有些心酸,這些孩子各個都面黃肌瘦的,若不是被牙儈帶來發賣,說不定連件裹體的衣裳都沒有。

就這樣,不少的男娃兒身上穿的都是補丁摞補丁,有些衣裳甚至還不合身,衣袖和褲腳都挽了不知幾道褶。

“既然來了,就聽話些,聽主子們的話,肯定不會趕你們走。”高奮上前推開一扇門,裡面很寬敞,靠牆是一張大通鋪,睡下十個孩子都綽綽有餘,“來到這裡吃得飽穿得暖,夫人和公子都是心善之人。”

點了八個孩子,道:“你們幾個住在這裡,待會兒跟我去領被褥。”

六十多個孩子,將他們一一安置妥當,帶著人去找胡言。

別說,這麼多孩子一塊出行,看上去還頗為壯觀。

胡言已經在庫房等著了,見到他們過來,走到書桌前坐下。

“胡管家,我帶他們來取鋪蓋了。”

面對著胡言,那些剛來的小孩兒別提多拘謹了。

孩子的直覺很是敏銳,別看眼前的男人長得好看,笑起來更是燦爛,可他們就是覺得這人似乎很可怕。

胡言察覺出這些孩子們的心態,唇角的笑容更深了。

“別怕,只要你們不做錯事,我不會罰你們。可誰若是不開眼,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在秦府,沒有發賣下人的道理,錯了就得打板子,再錯可就要丟命了。”

“……”他們更害怕了。

高奮站在旁邊,眼觀鼻鼻觀心,不敢說什麼。

是的,他也害怕胡管家。

事實上在這偌大的秦府裡,除了夫人和公子,也就齊徵那小子能和胡管家說笑打鬧了。

“身上太髒了,領完被褥,讓他們去河裡洗一洗。頭上有蝨子跳蚤的,找素娘取藥給他們抹上。”

“是。”高奮點頭。

胡言越看越無奈,揮揮手道:“先別領了,去洗澡上藥去,省的蝨子鑽到被子裡,反反覆覆的去不了根,夫人和公子最是見不得髒兮兮的。”

高奮:“……”就,很無奈。

他帶著這群孩子來到宅子外邊,“你們先去小溪裡洗個澡,搓的乾淨些……”

“呶,用力搓一搓,瞧這一個個灰頭土臉的,身上得多髒。”胡言丟來一個很大的油紙包。

高奮抬手接住,分量真不輕,裡面裝的都是香皂。

“胡管家,他們的衣裳……”

“庫房裡有,待會兒你取給他們。”胡言轉身進了庫房。

帶著香皂,去找素娘取了一些帕子,領著他們來到河邊。

如今正值秋老虎,天氣別提多熱了,人就算是坐著不動,也能冒出一身的汗。

泡在沁涼的溪水中,那滋味別提多舒服了。

每晚臨睡前,府裡的下人們都會聚在這裡泡澡,嘻嘻哈哈的好不熱鬧。

溪水很淺,最深的地方而不過到孩童的大腿。

一群孩子們被趕到溪水裡,剛開始可能很拘謹,等脫得光光的之後,很快就嘻哈打鬧起來。

高奮站在岸邊,看著他們。

一個個洗乾淨後,換上嶄新的衣裳,坐在岸邊乖乖等著。

高奮此時找到了素娘。

“素娘姐姐,我來取藥。”

“高奮來了。”素娘去藥櫃上取來一大包的藥,卻看到韓鏡帶著齊徵走了進來,“公子來了。”

韓鏡點頭,“藥別急著上,尋老陳過來,給他們把那頭髮剪掉。”

高奮:“……”

“公子,這如何使得。”素娘勸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修剪尚可,全部剪掉有違天理。”

“賣兒賣女更是違背天理。”韓鏡面色不改,“我曾經也剪過,那般重新長出來的頭髮會更茂密。且他們頭上生有蝨蟲,頭髮太長有礙打理。如今年紀尚小,規矩不重,過兩年就能長好。”

齊徵在旁邊道:“我也剪過的。”

這倒是真的。

齊徵剛來到秦府的時候,那頭髮就被剪掉了一半,當時這小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事後被府裡眾人笑了好久。

“那我去尋陳叔。”

高奮辭別韓鏡,帶著藥離開了。

孩子們被剪髮時如何的委屈巴巴這個不提,等秦鹿回來後,看到家裡多出來幾十個短髮孩童,著實吃了一驚。

“娘,您回來了。”

看到她回府,最高興的莫過於韓鏡與齊徵。

“夫人,公子和我都可惦記您了。”

“你們倆沒把家裡鬧得天翻地覆吧?”秦鹿笑眯眯的看著他們倆,“那些孩子是怎麼回事?”

韓鏡壓低聲音道:“娘小點聲,胡管家不知此事,咱們去書房。齊徵,你去廚房看看。”

“好。”

書房內,韓鏡道:“我是藉著孃的名義,讓胡管家買來了這些孩童。我如今年紀尚小,既然娘執意要做太后,我須得培養一些親信,這些人與我年紀相仿,自小帶回來,日後會更忠心。”

“如何做,你自己慢慢摸索。”秦鹿自不會反對,“只是不許動輒取人性命。”

“娘放心吧,兒子心中有數。”知曉她會幫著自己打掩護,韓鏡也便放心了,“娘此行可還順利?”

“我這邊是很順利,只是北境那邊,卻有麻煩了。”

胡言此時端著茶水上來,“夫人!”

“嗯,坐下來聽聽。”秦鹿將北境之事和兩人說了一遍,“也不知溫舒那小丫頭,能不能躲得過此劫。”

“我曾送溫姑娘去往北境,見過她的兄長,是個作風端正、持節有度的君子,恐很難改變其心中道義。”胡言沉吟道:“若只有他的妻子和兒子,恐怕會堅持到底,如今再加上個溫姑娘,或許會成為變數。”

溫舒是恩人之女,如今溫舒為救他,毅然闖入龍潭虎穴,若他執意,溫舒恐難逃一死。

如此便只能低頭妥協了。

然則對方乃端正君子,一旦低頭,自然無顏面留在軍中,最終只能帶著家眷離開。

如此倒不失為一件好事。

“胡言。”

“是,夫人有何吩咐。”胡言道。

“暗中關注一下北境的訊息,一旦溫舒脫離北境,幫忙安排個住處。”

胡言擰眉:“夫人這是何必呢。”

“旁人我也不管,只溫舒是個好姑娘,能幫就幫一把。”

“是!”

胡言並非冷血之人,北境雖在大盛邊境,上空那攪弄風雲之手卻繫於朝堂,他不希望夫人牽扯其中。

或許不會讓夫人暴露在京都那群人的面前,可凡事難保萬一。

說到底,韓鏡自己也是被夫人救下來的,若她當真是冷血之人,自己此刻早已投胎轉世,哪來的如今安穩日子。

他敬佩夫人的心懷悲憫,卻也為她這份心善而不安。

如此只能由他,來做這個惡人了。

一條命,區區十年,如何償還得了。

他的命,還真沒那麼輕賤。

唉,這賊船,恐一生都下不去咯。

什麼十年不十年的,在夫人身邊待著也挺好的。

**

邊境。

溫良帶著家人出了城。

看到遠處的巍峨群山,再看看自家人以及那簡單的行囊,一時之間感覺天大地大,居然沒了容身之處。

“溫姑娘。”一個年輕的男子上前,向溫舒見禮。

溫良等人看著那男子,“小妹,這位是……”

溫舒也在納悶,“你是?”

“小的是奉胡管家之命,在次接應溫姑娘。”

溫舒頓時笑了。

“夫人讓胡管家派人來的?”

“是!”男子點頭,“幾位請跟我來。”

溫良一家跟著男子走了好一會兒,跟著上了一輛牛車。

車子徐緩的駛離邊城,一直到夜幕降臨,抵達江邊,岸邊有一艘船停靠。

前後各有兩盞燈籠,在夜色中被點亮,猶如劃破無邊黑夜的星子,為人照亮了前方的路。

上了船,男子招呼他們找地方休息。

“幾位可有去處?”

溫良拱手道:“我等想去獻州府,不知小哥能否將我們送到就近之地。”

“好說。”男子點頭,“此地距離獻州府須得行船近五日,幾位且安心等待便是。”

溫舒這邊笑吟吟的問道:“夫人可是回到了家中?”

“回溫姑娘,夫人早些日子便返回家中,之後胡管家吩咐我們在附近等候。”

溫舒心內感激,看向溫良,道:“大哥,我想去看看夫人。”

溫良如何能拒絕,“理所應當。”

那男子卻幫著拒絕了,“溫姑娘,小的出發前,胡管家交代過,您不能去見夫人。”

“為何?”溫舒急切的上前兩步,“我只是想當面向夫人道謝。”

“夫人非是圖溫姑娘的道謝,才出手相幫的。”男子回答的彬彬有禮。

溫良見這男子的神態舉止,心中對那位夫人也不免升起幾分好奇,此等下人是如何調教的?

“夫人數次救我性命,如若不當面道謝,我怎配為人。”

“胡管家交代過,溫姑娘自可活的灑脫。”

“你們那位胡管家怎可如此越俎代庖?”溫舒氣得臉頰漲紅。

若非自小良好的教養,此刻都要開口罵人了。

“胡管家說過,他的意思,便是夫人的意思。”男子依舊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

溫舒心內一痛,踉蹌著後腿幾步,被溫夫人扶住。

“小妹,既然那位夫人這般說,我們不可勉強。”

“嫂嫂,我知道。”溫舒紅了眼眶,“只是……”

男子道:“溫姑娘,夫人交代過,日後會有溫姑娘報答的機會,不必急於一時。”

“夫人當真說過此話?”溫舒道。

男子點頭,“小的不敢亂說。”

“那好吧。”溫舒放棄了,挽著嫂嫂的手臂,回了船艙。

**

桑九和素娘大婚前半個月,胡言帶來了北境的訊息。

“夫人,北境兵權旁落,三軍主帥換了人。”

秦鹿愣了一會兒,“那位宋謙將軍,結局如何?”

“遣回京都,結局未知。”胡言感慨道:“宋謙好歹是大盛朝的一代名將,駐守北境近二十年,如今卻……”

“既然不是被押解回京,想來不會有生命之憂,頂多是困在京都,結局算好的了。”秦鹿對此沒什麼感觸,自古但凡是名將,有幾個好下場的,不是死在戰場就是死在自己人手裡,“別感慨了,人家過得比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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