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我出宮送信的時候,看到有人抬著幾具屍體也出宮了。”

獨腿男人不以為意,“見過不是一回兩回了,有甚奇怪的。”

“怪就怪在那其中一具屍體,是皇后宮裡的人。”小童一臉的神秘兮兮,“是宮裡的掌事女官芳姑姑。”

“的確奇怪。”獨腿男人表情不變,“現在是太后了。”

“哦對。”小童笑嘻嘻的點頭,“義父您說,太后宮裡的掌事女官,也是出身官家,是被誰打死的?而且就算是死也不能死的這般不體面,就用一草蓆捲起來,直接扔亂葬崗。”

獨腿男人低聲嗤笑,“你覺得呢?”

“宰相?”

“除了他還能有誰,上面那兩個女人可不會動她宮裡的女官。”那可是一位女官,並非普普通通的宮女。

只是,宰相殺太后的貼身女官,為的是什麼?

“太后宮裡有什麼異常嗎?”

小童想了想,搖頭:“沒聽說啊。”

“這些日子別出小院。”獨腿男人叮囑一句,“宮裡要亂了。”

小童眨眨眼,多少帶著點茫然。

亂?宮裡已經很亂了吧,再亂還能亂到哪裡去。

可既然是義父親口說的,那麼這個亂恐怕不是小亂子。

果不其然,隔日的黃昏,宮裡禁軍開始頻繁巡察,並且人數比起以往多的多。

**

寧鳳章來到肅州府,遠遠的看到城牆都破損了,不免覺得納悶。

“這是怎麼弄得?”州府城牆,除了久經歲月,幾乎沒有坍塌的可能。

而且大盛朝建國兩百年,肅州府的城牆頂了天也就百多年,怎麼可能坍塌。

“郡王爺?”一道聲音飄來,“您來了。”

他循聲看去,對方的相貌有些陌生。

“韓鏡在這裡?”

“在!”對方笑著點頭,“我讓人帶您進去。”

對方喊來一個人,交代他帶寧鳳章去府衙見韓鏡,自去忙了。

進城後,韓鏡看著城內祥和的樣子,不像是發生了戰爭的景象。

“城牆那是怎麼回事?”除非是打的很激烈,可進城後發現不像那麼回事。

“郡王爺您可以去問公子。”青年沒敢多說,一路將人引入府衙,很快離去。

他在書房門看到了韓鏡。

之前還覺得可能想得太多,如今他就活生生的坐在府衙書房,怎麼可能有假。

“你可真是……”寧鳳章咬牙點著他的額頭,“該說你膽子大,還是不要命。”

韓鏡笑著讓人落座,“怎麼還親自來跑一趟,差人來說聲便是。”

“這是小事嗎?”寧鳳章險些被氣暈,“這可是造反吶,萬一失敗,你想過秦夫人嗎?”

“……”韓鏡撐著下頜,他覺得想母親沒用,自己當初最大的夢想可僅僅是封侯拜相,“沒想過。”

寧鳳章“噌”的站起來,“韓鏡。”

“坐下。”他壓壓手,“在我還不滿五歲時,我娘就想讓我造反了,真要想著母親,現在我還在華陽縣跟著先生讀書呢,而不是坐在肅州府的府衙書房內和你閒談。”

寧鳳章:“……”

他傻眼了。

許久許久,等韓鏡喝完了一盞茶,他才呆呆問道:“秦夫人讓你造反的?”

“嗯!”韓鏡點頭,“娘說不喜歡現在的大盛,她不自在,她想當太后。”

這簡直,簡直……

“萬一失敗了呢?”寧鳳章是真的擔心韓鏡。

當然,韓鏡也知道他是真的關心自己,否則怎麼可能讓一個小孩子來戳自己的額頭。

“不會!”他很自信,“娘給我做好了完全的保障,若是還不能成功,我也不配做她的兒子。”

寧鳳章:“……”

就沒見誰能把造反說的如此舉重若輕。

“京都那邊可是盤踞著十幾萬大軍,你就不怕他們聯合起來討伐你?”

韓鏡搖頭:“他們可沒空,反王這段時間就準備攻城了,你覺得他們誰會贏?”

“他們想要攻佔京都,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京都城衛和禁軍以及世家府兵都不是個小數目,比起內鬥,他們應該先討伐你才是。”

寧鳳章說到這裡,不禁蹙眉,“難道是你這邊的訊息沒有傳到京都?”

“前幾日應該就已經傳到了,只是京都沒有把我放在眼裡。”韓鏡起身走到旁邊的羅漢床前,招呼寧鳳章過來手談一局,“那邊一時半會鬧不完,最開始爭一爭說不定還有機會,現在宰相掌管朝政,沒有皇帝照樣也轉了幾個月,他怎麼可能會著急推個皇帝壓在自己頭上。”

“你的意思是,他會謀朝篡位?”寧鳳章在對面盤膝坐下,順便給自己倒了一杯……白水。

“也只能想想了,真要謀朝篡位,不需要皇子動手,其他幾大世家都能把他給按死。”

韓鏡笑的破有深意,“他們心裡都清楚世家的危害,一旦宰相登基,其餘世家必定會被他給整死,那些人可都是老狐狸,怎麼可能讓他得逞。”

“京都的訊息,你是如何知道的?”寧鳳章率先落子,“你在京都有人?”

韓鏡斂眉,眼神平淡的看著棋盤,“你覺得我為何會信任你?”

“為何?”寧鳳章也好奇。

造反這麼大的事情,他居然敢寫信告訴自己。

寧家好歹是朝廷欽封的河西郡王,只要大盛朝廷還在,河西郡王就是世襲的爵位。

之前兩人是異父異母的兄弟,現在一個是反賊,一個是大盛侯爵,完完全全的對立面,他居然還寫信告知自己。

“早點做選擇,別耗死在大盛這腐屍的身上。”

寧鳳章對朝廷沒什麼看法,他從出生到現在,一次都沒有去過京都。

作為有爵位的“藩王”,他是不能夠私離屬地的,所以要說對朝廷多忠心,難免有些假。

若是旁人斷大盛的國運,他或許會出一份力。

可現在戳大盛脊樑骨的是韓鏡,這難免讓他進退兩難。

“我不怕死。”郡王府只有他一個主子,生生死死的,似乎也不那麼重要,“可你萬一失敗,有可能牽連到陳家。”

韓鏡“咔噠”落下一子,“不會失敗的。”

“當真?”

“當真!”

兩人之後轉變了話題,卻也明白了各自的心意。

寧鳳章在這邊住了兩日,被韓鏡塞了一些點心,趕去桂雲縣。

“代我回家看看我娘,最近肅州府這邊事情比較多,我得深秋才能回去。”

“行吧。”寧鳳章自然沒意見,屆時正好可以從秦家走水路回家。

一路上,三人快馬加鞭趕到桂雲縣,因天色已晚,三人當夜宿在縣中客棧。

“王爺,您真的要跟韓公子謀反?”

寧林和寧森是他的左膀右臂,兩人是在寧鳳章剛出生時被她生母放在身邊的。

寧林不希望郡王爺跟著韓公子一起造反,畢竟做個郡王有何不好。

當然他不敢說,這畢竟是郡王爺自己的人生。

他們的職責就是保護郡王爺的安危。

“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寧鳳章嘆息道:“京都已經亂了,先皇駕崩後沒有指定繼承人……”

他話語停頓片刻,“或許是寫了傳位昭書,卻被人給藏起來了。”

寧森挑眉,“藏起來?王爺,那可是傳位昭書,誰敢藏?”

“是啊,那可是傳位昭書。”寧鳳章輕笑,覺得自己想多了,“不早了,你們各自去休息吧。”

“是,屬下告退。”

他有一點沒說。

做個被禁錮在一方的郡王,真的很沒意思。

他倒是希望韓鏡能成功,那樣就算不做郡王,平府裡的錢財,也足夠他瀟灑一生了。

到了那時,希望老師還在世,到時候他依舊能跟著老師讀書。

第二日,寧鳳章趁著午膳時分,抵達秦府。

現在的飯桌上,桑九和素娘帶著孩子在自己房內用膳,再加上韓鏡和沈頌留在肅州府,飯桌上只剩下胡言和婉娘兩人。

進入多了個寧鳳章,倒是熱鬧些許。

“從肅州來的?”

“還真的是夫人您讓韓鏡去打天下的?”寧鳳章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就沒見做父母的,從小培養兒子去造反的。”

“有什麼不好的,大盛皇帝不是個好東西,我可不願意把性命送到這種人手裡。”秦鹿給他盛了一碗湯,“萬一日後我生意做大了,你想過後果嗎?”

陳家背後至少是有長輩廕庇的,她呢?

一旦財富達到了一定的程度,別說世家,就是普通的小官都敢朝著她理直氣壯的伸手要錢。

不是她的她從不惦記,可她自己的東西,也絕不允許旁人覬覦。

“大盛朝早就腐朽的千瘡百孔,任何人都無力迴天了,正所謂不破不立,既然謝家沒能力,那就讓能者居之。”秦鹿才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呢。

“您是真不怕失敗的後果呀?”寧鳳章算是服了。

胡言低笑:“這樣的條件還能失敗,只能說沒那個命,不可能失敗的。”

“……”韓鏡是這麼說的,現在連胡管家都如此信誓旦旦。

難道有他不知道的內幕?

**

“芳華,我放你出宮吧。”

新“晉升”的太后突然說道。

陳芳華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娘娘怎麼突然說這樣的話。”

“京都很快就要亂了,你本沒必要留在宮裡等死,而且你並未侍寢,還是處子之身,自可回家再嫁。”

她母族是世家,這輩子不可能脫離皇宮,逃離京都的。

只是陳芳華卻沒必要留在這裡,不然等待她的可能是香消玉殞。

這種結果還是好的,若反王裡面出個混賬的,可能她這輩子就徹底毀了。

“像我這般年紀,再嫁只能給然做續絃,甚至有可能是繼母,我不想過那樣的生活。”陳芳華搖搖頭拒絕,“我也不放心把您獨自留在宮中。”

太后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了。

這孩子真的是倔強的很,到了現在這種情況,依然要陪著她。

“罷了。”她不再勸說,“明日起跟我陪著太皇太后吃齋唸佛吧。”

“是!”

瞧著她乖順的樣子,太后道:“範女官被宰相殺了,只因我想扶持三皇子登基稱帝。他不敢對我下手,所以才殺了範女冠,以示警告。”

陳芳華驚訝的看著她,難怪這些日子沒見到範女冠,還以為去了別處呢。

“三皇子生母在世,娘娘為何不扶持五皇子?”

“五皇子是宰相的女婿。”太后輕輕搖頭,“若是讓五皇子登基,宰相勢必會成為世家之手,對其他幾家來說,恐會有滅頂之災,到時候就連我的孃家也要跟著覆滅。”

“三皇子生母出身不顯,他登基是最為穩妥的。”陳芳華點頭,“娘娘既然扶持三皇子,想來是對的。”

“對也無用。”太后苦笑,“只靠我自己毫無勝算,其他世家目前雖說也想推三皇子登基,可北境大軍無法回京勤王,京都外還有三路反王大軍圍城,如今京都的處境不妙,故此我才想讓你離開京都,誰料想你居然……”

“之前承蒙娘娘庇護,才沒有成為宸貴妃的殉葬品。如今生死攸關之際,若是我就此離去,豈不是忘恩負義。縱然如您所言,只是黃泉路上我還能和您做個伴,不會讓您孤單的。”陳芳華不想回家,非是真的不願意見兄姐與父親,只是不想讓父親為難。

難道真的讓她一輩子留在府中?

縱然嫂嫂不嫌棄,她也沒那麼厚顏無恥。

也是怕丟了父親的顏面。

家中倒是寫信給她,讓她能回家就回家,反正陳家富貴,養她一輩子都可以。

若是沒有承娘娘的愛護關照,說不得她早死了,何來的“回家”一說。

太后是真的被感動到了。

眼眶微紅,突然笑出聲來,“好,真有那一日,咱們黃泉路上做個伴。”

不過那是最壞的打算。

想讓她死,難度極大,莫說自己是太后,就說背後的孃家,足以為她撐腰了。

哪怕是反王拿下京都,他們也不敢斬殺太后,更別說上面兩位太皇太后了。

“稍後陪我去見見老太后吧,估計沒幾日了。”

“是!”

老太皇太后在先皇離世後,身子骨就一日不如一日,本身年紀就很大了,這次恐怕堅持不了多久。

想到如今京都的局勢,太后心中悵然。

不知道何時才能安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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