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回來了,秦鹿這邊也輕鬆下來。

多數時間都在擼貓,無聊了會出門轉轉,日子別提多逍遙了。

反觀韓鏡,剛打完仗,就是過年那幾天休息了一下,之後卻更忙了。

每天從睜開眼一直到臨睡前,都捧著秦鹿的一些治國策略看個不停,同時還有很多的旨意下達各州府。

首先是曲轅犁正在加大生產量,力求在最快的速度全國普及。

還有造紙作坊也在南北各處增加到了二十多家,以保證天下讀書人的需求。

沈頌進來後,看到韓鏡正站在地圖前琢磨什麼。

“陛下。”

韓鏡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先生,這一大塊地是我們大秦的疆域,旁邊還有那麼大的地方呢。”

沈頌:“……”

“我知道,這幾年一直都在打仗,雖說折損的將士不多,可咱們大秦總人口不過兩千萬人,還是太少了。我可以等,等個十年二十年的,到時候人口說不得等竄一竄,到時候咱們把這片大陸都拿下來。”

沈頌無語,感情您這是想統一全球?

夢想是不是太大了?

可是再想一下,現在大秦戰力逆天,打下這片大陸的難度似乎不高。

只是,疆域太過遼闊,恐管理起來難度極高。

單單是大秦現在的疆域,已經足夠大了。

韓鏡做到了自古以來從沒有人做到的奇蹟。

“先生來找我有何事?”

“長安城的太學也該興建了。”沈頌道。

韓鏡倒是知道這個,目前天下人口不多,讀書人有限,兩所太學完全能容納的下。

之後隨著人口增加,再逐漸修建也不晚。

“按照漢州太學的規制來?”韓鏡看向他。

沈頌:“……”

雖說漢州在建的太學真的很好很好了,可既然是天下中心,長安城的太學自然要更加的壯美才是,否則哪裡能對得起長安城這個帝國首都呢。

見他不說話,韓鏡瞭然,“去尋我娘吧,看她的意思。”

說的是什麼,沈頌一臉挫敗,“太后娘娘不在宮中。”

“不在?”韓鏡微楞,“午膳後孃去休息了,不在寢宮能去哪裡?”

“不知道。”沈頌搖頭。

他不是那種較真的人,也不是說漢州的太學不好,只是兩地的太學總不能建成一模一樣的吧。

不要求其他的雕樑畫棟,起碼裡邊的建築佈局得改一改。

莫敬山過年都沒有回家,始終待在施工現場。

想想也是,他的族人幾乎被帶來了大半,莫家上下乾脆留在工地過的年。

人不回來,他也沒法找他商量。

而且就算是商量好了,也得找陛下定奪,萬一陛下沒瞧上,還得來回奔波。

不如直接找太后娘娘一錘定音呢。

此時的秦鹿在鐵匠鋪,將畫好的圖紙交給了鋪子裡的鐵匠。

鐵匠看過後,不解其意,“這位娘子,敢問這是作何用處的?”

秦鹿看著三個膀大腰圓的漢子,道:“能不能做。”

“做是肯定能做的,不知娘子您何時用?”

“半個月後我來看看,做的精細些,要求都在上面寫著呢,識字嗎?”

三個大漢搖頭。

秦鹿將自己的要求和他們複述了一遍,支付定金後,悠哉離去。

**

上元節,霸州早早就被店家把商業街給裝點起來了。

而此時的霸州城門口告示欄,圍著不少人。

“這上邊寫的啥?”

“我看看,寫的好像是上元節當晚不設宵禁,可以熱鬧一整晚。”

“有沒有宵禁和咱們干係不大,這麼冷的天,看一會兒花燈得了,還能看一夜?”

“你小點聲,沒見旁邊有人嘛。”

“你怕啥。”

“懶得說你。”

說歸說鬧歸鬧,天色暗下來,街頭巷尾的百姓逐漸匯聚在商業街上。

秦鹿裹著大氅,縮在某酒樓的三樓,俯瞰樓下的熱鬧景象。

旁邊,韓鏡和沈頌正在喝酒。

這也是韓鏡此生第一口酒。

偶爾抬頭看看母親,她似乎有種百無聊賴的感覺,趴在扶欄邊,好長時間都不動一下。

母親今年三十多歲了,看上去卻仍想二十出頭的小娘子,歲月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而且她平日裡的穿衣打扮很隨性,從沒見她正經的梳過婦人頭。

時下女子,一旦成婚,必然會束起長髮,以告訴旁人她不再是閨閣女子。

當然並非絕對。

可秦鹿不同,勤快些會讓婉娘幫著細細打扮一番,大部分時間都是簡單的披散著,通常只用一根朱釵在腦後挽一個髮髻,沒有任何其他的裝飾物。

似乎沒有任何的禮教可以束縛的了她。

“日後上元節可以作為一個法定節假日。”她懶洋洋的開口。

“這一日不上朝?”韓鏡問道。

“嗯!”秦鹿繼續說道:“還有私塾學生們的假期,年假從臘月的二十一二,一直放到元宵節後,大概正月十八開學。還有伏假。”

“伏假,是三伏天放的假期?這個多久?”沈頌好奇。

“六七月,大概兩個月的時間。”她下巴藏在毛茸茸的領袍內,襯的一張小臉更加精緻,“每月分四個週期,一個週期上五天休兩天。”

韓鏡覺得不妥,“娘,休息的時間太多了。”

“之前的學子都是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現在是將一些學問揉碎了給你講解,可以省去很多時間。凡事過猶不及,勞逸結合最好。”

“你們也是。”她看向酒桌上的兩人,“每日工作四個時辰,上五休二,各衙門做好排班調整,休息的那兩日要留下當值的人手,輪換著來。”

“身體是最大的本錢,只有身體健康,才能有更好的精力投入到工作當中來。”

說罷,秦鹿嫌棄的嘆息一聲,“今日是上元節,不談政事,你們喝。”

現在各州府的官員還不夠,可對於百姓來說,似乎沒什麼影響。

朝廷免了三年賦稅,他們只需要彎腰種地就好,其他的事情根本波及不到。

很多店鋪也開始用心的整理賬目,倒是有人想在中間耍手段,在不瞭解的情況下,試圖以抬高物價的方式賺取更多的錢財,可看到賺得越多,稅收越多,最後算賬的情況下,反而心疼的要命。

最重要的一點,你價格高了,百姓自然不買賬,生意也受到了影響。

關鍵官府對此也不斷的上門盤查,從產品的質量進行比對,甚至都被罰了款。

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少的商戶都動過歪腦子,可孽力回饋也讓他們嚐到了教訓。

霸州,因當朝的陛下暫居於此,比起北黎執政期間,清明太多了。

首先是作坊的成立,讓不少人找到了活兒。

再就是私塾的建設,城內的大人們已經開始奔走,想著送家中兒子去讀書。

後來知曉不論男女都要讀書,不少家長壓根沒當回事,女兒家的讀什麼書,早晚都要嫁人,何須把銀錢耗費在她們身上。

聽聞城外有一家報國寺。

秦鹿左右在宮裡帶著無聊,稍稍整理了幾樣行李,辭別苦哈哈的兒子趕去小住。

報國寺曾經是北黎的皇家寺院,自北黎覆滅,報國寺脫離皇室,依舊香火鼎盛。

策馬而來,報國寺的主持帶著全寺上下在寺廟前迎接,一些個來此上香還願的香客不免好奇。

“貧僧報國寺主持無相,帶闔寺眾僧恭迎太后娘娘。”

秦鹿下馬,拎著包袱,“不用管我,我只在這邊簡單住幾日,你們無需顧慮。”

“是,太后娘娘請。”

秦鹿跟著無相主持來到下榻的院落,此處院落坐落在一片桃林之中,如今桃花盛放,微風拂過花瓣漫天,景色極美。

“院內一應物什都是新換的,若是有哪裡不滿,請太后娘娘示下。”

“主持你去忙吧,只需一日三餐送膳食過來便好,其他的我自可打理。”

“是。”

無相主持留了兩個小沙彌在這邊聽後她的差遣,秦鹿沒說什麼,可也不會去欺負人家。

報國寺的膳食還算不錯,現在的僧人是可以吃肉的,在飲食上面沒有什麼限制。

她所生活的華夏,和尚最初是可以吃肉的,只是不食葷腥,而這種葷腥是那種刺激性的調味品,後來是南朝梁武帝蕭衍定下了不允許和尚喝酒吃肉的規矩,自此一直延續下來。

午膳是三樣小菜,菜品的量不多,相對也簡單,味道中規中矩。

秦鹿對膳食方面的要求,沒有上限,同樣也沒有下限,什麼都能吃。

用過午膳後,外邊日光正好,她尋了一處枝幹相對粗壯的桃樹躺著。

鼻翼間是清雅的桃花香,偶有微風吹過,吹落滿樹桃花,落在臉上,盪漾出絲絲的酥癢。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陣悅耳的琴音飄來。

睜開眼,循聲看去,聲音似乎是從桃林深處傳來的。

翻身落地,踩著遍地桃花尋去。

繞過一道圓形拱門,見到前方一處木臺上,坐著一位身穿雪白長袍的男子。

此時他盤膝而坐,膝蓋上橫放著一把七絃古琴,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弄著,韻味十足的琴音流瀉而出。

清風拂過,滿樹桃花飛舞,吹起男子的寬袖和三千鴉發。

明明看不到相貌,卻仍舊覺得此人氣質不凡。

走上前,在木臺坐下,男子的相貌映入秦鹿的瞳孔。

這是一幅足以顛倒眾生的好相貌。

尤其是那雙含情帶媚的桃花眼,和眼前這飛舞的桃花,到不知是誰更加多情,只覺得這些桃花全做了他的陪襯。

此時眼前多了個人,他微微抬眼,看了過來。

秦鹿忍不住勾唇,這一眼當真是勾魂攝魄,明明是初次見面,她也知曉自己沒有讓人一見傾心的好相貌,可對方的那雙桃花眼,尤似浸染了春情,讓人不禁喜悅。

美好的事物,似乎總能給人帶來好心情。

修長的手指微微一頓,琴聲驟停。

男子雙掌按在琴絃上,靜靜的看著秦鹿。

一朵花瓣晃晃悠悠的落在他的手背上,男人輕捻起,藉著風勢鬆開手,花瓣再次隨風舞動。

胸前的鴉發飄起又落下,好似兩條紅線,讓人看了就想纏繞在指尖。

恨不得與其夜夜歡好。

秦鹿心口發癢,素了十多年了,總算遇到個合心意的男人。

“香客?”秦鹿屈膝撐著手臂,下巴磕在手臂上,眉目彎彎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男子沉默許久,突然勾唇輕笑,“大秦帝國的太后娘娘?”

“嗯!”秦鹿抬手勾起他的食指,指尖帶著涼意,可觸感卻極好。

手掌翻轉,與他十指緊扣,發現自己的手比他短了許多。

想到兒子的手如今也比她大了,果真是歲月不饒人吶。

曾經那個小可憐,如今都長成男子漢了。

手掌傳來微微的力道,男子低笑,“太后娘娘,握著草民的手,卻想著別人,是否不妥?”

“今年多大了?”秦鹿問道。

男子鬆開手,覆按住琴絃,“二十有七。”

“不像啊。”秦鹿好奇的看著他那張恣意風流的面容,“成親了?”

“不曾。”

“奇哉怪也,有心上人?”

“未曾有過。”

“身子可有不可告人的隱疾?”

“想來是沒有的。”

“那……再彈奏一曲。”秦鹿側臥在木臺上,單手支頭,順便從旁邊順了男人的雪白大氅披在身上。

琴聲響起,換了首曲子,依舊聽的人如痴如醉。

秦鹿換了個仰躺的姿勢,看著頭頂伸出來的桃花枝杈,此情此景倒也浪漫。

“這般好相貌卻未曾成親,老孃不敢要啊。萬一別有目的,睡了有點虧。”

明明她的話在此時聽著驚世駭俗,可身邊的男人卻氣息未亂,琴音都沒有絲毫的影響,可見其定力有多強悍。

“關鍵是我怕麻煩,想尋個合心意的男人,卻不想生孩子,就這點你就不合適,男人似乎把子嗣看的很重。”

“你爹孃是不是很好看,否則怎會生出你這等堪稱禍國殃民的好相貌,二十七歲還是單身,放到千年之後爹孃都開始催婚了,更別說是眼下。可惜了……”

“難得遇到個合心意的。”

說著說著,睏倦感再次襲來。

等再次睜開眼,琴聲早已停下,男子面前多了一套茶具,正在品茗。

打個哈欠坐起身,男人給她倒了一杯。

“太后娘娘倒是睡的香甜,當真不怕草民是刺客?”

連說話的聲音都性感撩人,好似他手中的那把古琴一般。

秦鹿喝了兩口茶,清醒不少,“死就死唄,人早晚都要死。”

她似乎並不是個惜命的人,總想著能活一日算一日。

“你叫什麼?”

“草民傅奪。”

“何解?”

“生殺予奪的奪。”

聊到此處,秦鹿心裡的那點旖旎,似乎一下子散了。

拍拍手撐著膝蓋站起身,“好吧,你贏了。”

雪白的狐裘大氅放到一邊,抬腳準備離開。

傅奪沉默不語。

走出幾步,秦鹿回頭再次看了看對方的那張臉,搖頭嘆息,“可惜。”

報國寺的日子很悠閒,她基本上都是吃了睡睡了吃,不做他想。

一場濛濛春雨落下,小沙彌送來了晚膳。

敞開的窗戶,吹來了桃花的淺香,帶著雨水的清雅霧氣,比之尋常都要讓人沉醉。

桌上擺著兩壇酒,姿態散漫的仰躺在臨窗的美人榻前,偶爾倒一杯送入口中,幹冽的酒水滑入腹中,回味悠長。

“小和尚,明兒晚上送一盤蒸豆腐過來,上面淋上清醬汁,撒一把小蔥花。”

小沙彌自然是無不答應。

“這邊不需要人守著,你且回去吧。”

“是!”

院中徹底安靜下來,只聽得沙沙的雨落聲。

“嘩啦啦……”

酒水落入酒盅,醇香四溢。

一隻黑色的影子在窗外一閃而過,很快無聲的潛入房中,最終來到了秦鹿身旁。

側眸看了一眼,她忍不住勾唇笑的愉悅,“哎呀,你怎麼來了。”

招招手,黑貓輕巧的約上美人榻,走到秦鹿小腹趴著,尾巴優哉遊哉的甩動著。

“之前不是去找心上貓貓了嘛?找到了?有沒有親親抱抱舉高高呀?”

說不得幾個月後,會有小奶貓跑來找貓爸爸呢,想到這點,秦鹿不免懷念起梨花來了。

“你的前輩是一隻狸花貓,如今在漢州皇宮裡,可能這輩子都不回來了呢。”

尾巴在秦鹿的腰側時不時的掃動兩下,耳朵偶爾抖動,順便再打個哈欠。

外邊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人一貓躺在窗戶前,很快睡了過去。

桃林另外一處的院落中,傅奪手捧一本書,藉著燭火慢慢看著。

在旁邊還跪著兩個人,一男一女。

許久之後,他放下書本,起身看著兩人。

“你帶她走吧。”

跪著的男子懵然抬頭,似是難以置信。

“公子,您要趕小的走?”

傅奪走到正堂,“白朮,把人趕走。”

“是,公子。”外邊進來一個青年男子,走到書房看著這對男女,“走吧。”

“不,公子,求您開恩……”

白朮厭煩的將人拉起來,拽著兩人往外走。

“公子,小的對公子絕無二心,求公子開恩呢,公子……”

走出院落,白朮將兩人隨手甩開。

那女子驚呼著癱坐在地上,滿臉淚痕,甚是狼狽。

“白朮,你幫我求求公子……”

白朮後退兩步,“求什麼?吃裡扒外的東西。”

“……”白青臉色煞白,愕然的看著相識十幾年的好友。

“趕緊把人帶走,也就你會把如此淫蕩的女子看的重過公子。”白朮嫌惡的瞥了眼地上的女子,“此等下流姿色,居然妄圖染指公子,不自量力。”

他和白青是公子的書童,自小就隨侍公子左右。

公子的祖父與報國寺的方丈是舊識,公子每年開春都會在這邊小住兩月。

此次來報國寺途中,他們救下了眼前的女子,因對方是逃難來此,無處可去,白青便求得公子開恩,將人暫時帶在身邊,等回府後再為她尋個營生。

可是這女子居然心術不正,趁著公子小憩時,試圖自薦枕蓆。

莫說是公子,便是他都瞧不上這女子。

公子要將其處理掉,可白青卻跪下替這女子求情。

如此吃裡扒外的家奴,留著何用。

事實上,也是白青高估了自己在公子心中的地位。

被白朮如此直白的羞辱,女子氣得全身顫抖,卻無法反駁。

事實就是如此,她的確對傅公子一見傾心。

那般出塵絕俗的男子,試問這世間有幾個女子能抵抗的了。

她明白自己的出身,自然無法成為正妻,可哪怕是做妾,她也願意的。

明明是溫潤如玉的公子,可是在自己試圖脫衣引誘的時候,對方居然絲毫沒將她放在眼裡。

她的相貌自然不差,至少也是中等偏上,只是比起傅公子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趕緊滾。”白朮呵斥道:“大秦律法,你的賣身契早已銷燬,自此不再是傅家的人。”

“喵~”一陣軟軟的叫聲響起。

三人循聲看去,卻見院牆上站著一隻貓,藉著月色看去,還是一隻黑貓。

貓兒踩著貓步,無聲的從三人面前走過,走到盡頭後,一躍落地,很快消失在桃林之中。

**

雨停,地面潮溼。

抬腳走過,碾碎了一地的桃花,鞋底也沾染了香氣。

秦鹿拎著一壺酒在桃林中賞景,貓兒在她旁邊的樹杈上是不是的跳躍前行。

她沒有去昨日的方向,秦鹿本身就不是個強人所難的性子。

而那個男子雖說一切都長在她的審美上,可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秦鹿的性格。

或者說分開後到現在,都沒想起過那個男子。

走出桃林,林子邊上有兩個老和尚正在下棋。

秦鹿上前站定,靜靜的看著。

許久之後,一局結束,兩位老和尚起身向秦鹿見禮。

“貧僧見過太后娘娘。”

秦鹿揮揮手,在一個位置坐下,笑道:“陪我來一局。”

兩人也不推辭,其中一位長鬚老和尚笑眯眯的坐下,來時對弈。

秦鹿翹著腿,黑貓坐在她的腿上,黑色的尾巴繞到身前,尾巴尖勾住小腳爪,特別的乖巧。

她一邊落子,一邊撓著貓貓的下巴,聽著咕嚕嚕的聲音,好似催眠曲。

老和尚的棋藝精妙,數次將秦鹿的白子險些圍殺。

她不喜歡“輸”這個字,正巧幾朵桃花飄落,惹得貓兒好奇心驟起,後腿一蹬便跑去追逐桃花了,秦鹿也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應對眼前的局勢。

第一局,秦鹿輸了。

隨後繼續第二局。

從晨光薄涼一直下到正午,她和老和尚的棋藝近乎旗鼓相當。

最後一局結束,秦鹿伸了個懶腰,“好了,暫且就到這裡,該用誤刪了,得空咱們再下。”

起身四處尋找黑貓,根本沒看站在旁邊的傅奪。

“小黑……”喊了幾聲,幾聲喵喵的叫聲,小黑踩著樹枝跑來,飛躍到秦鹿的懷中。

“喵~”

秦鹿輕點它的小鼻頭,“喵什麼喵,看你的小腳爪,都是泥巴,回去給你洗澡。”

“喵……”

“再撒嬌,晚上沒飯吃。”

“喵喵,喵喵喵……”

“你還發脾氣了,晚上不上榻,可以不洗澡,你要睡哪裡?”

“喵~”

一人一貓緩緩離去,相比起昨日她看自己是的驚豔,今日卻好似沒見到他一般。

傅奪站在桃花樹下,抬頭看著眼前綻放的粉色花瓣,一時間神色難辨。

他是北黎王朝的世家傅家嫡出公子,現任的傅家家主。

傅奪的姐姐是北黎寧康帝的元后,可惜生子時一屍兩命。

傅奪是個矛盾的人,他不喜北黎皇族和世家的做派,卻不代表能和覆滅北黎的大秦太后融洽相處。

她滅了他的國。

傅家之前因元后過世,再加上傅奪掌權,逐漸退出了北黎的權力漩渦,因此在改朝換代後,並未波及到家族。

即便如此,他內心的想法也是複雜的。

大秦太后看自己的眼神,傅奪心知肚明。

可讓他去伺候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自小的教養,怎能妥協。

只是被她忽視,心底卻有些失落。

秦鹿給小貓洗了個澡,放在碳爐前讓它自己取暖。

小黑貓打著轉的烘烤著溼漉漉的貓毛,偶爾喵嗚兩聲嚴重抗議。

它喜歡在下著小雨的時候出去溜達幾圈,卻特別討厭洗澡。

若是旁人幫它洗澡,其下場就是貓飛人跳,可若秦鹿親自動手,小黑會乖巧的不得了。

它似乎很明白,誰能折騰,而又是誰最不好惹。

**

鬧市街頭,正有熱鬧上演。

一個穿著不錯的老婆子正抓著一個女子扇耳光。

對面臨仙樓二樓,梁燊看著這一幕,眉峰緊鎖。

“梁總管。”掌櫃走過來,和他一起看著下面,道:“那女子是順陽府知州的母親,那女子則是她兒子的未婚妻。”

“當街毆打民女,鎮撫司不管?”梁燊看不出喜怒,可心底已經有怒氣上湧。

掌櫃唉聲嘆氣,“這個怎麼管,之前這老太太也沒見過什麼大世面,如今兒子一朝高中,被封一府知州,可別提多神氣了。”

“知府那邊沒動靜?”

“倒是勸過幾次,可那又如何,這是人家的家事。”

這才是重點。

梁燊冷笑,“毆打他人,不是家事。”

眼瞅著那小姑娘被打的臉頰紅腫,梁燊撩袍下樓,掌櫃的趕忙跟了上去。

“說,你是不是外邊有人了,我兒子對你那麼好,你居然想退親,我告訴你,門都沒有,你讓大傢伙評評理,都是訂了婚的人了,竟然還和別的男人在外勾勾搭搭……”

“住手。”梁燊上前。

老太太本來別提多得意了,此時被人突然阻攔,那脾氣當場就炸了。

“你誰啊,幹啥跑出來多管閒事,別也是這個小浪蹄子的姘頭吧,我警告你,我兒子可是當大官的,你……”

“什麼官?”梁燊冷眼看著他,“順陽府知州?在順陽府的確算是大官,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大秦律法,你當街毆打他人,可判處十五日監禁以及罰款,鎮撫司的人在何處?”

旁邊一箇中年男人擺擺手,“年輕人,你別管這事兒,人家教訓兒媳婦呢,這是人家的家事……”

“國法之下,豈容藉著家事肆意藐視王法,大秦律法乃當今太后娘娘親自定下,爾等罔顧律法,將我朝太后娘娘置於何處?”梁燊厲聲呵斥,“當日太后娘娘親自提拔你的兒子,臨行前諄諄教誨,理應上應天命,下撫黎民,你身為知州生母,居然如此仗勢作惡,簡直可惡。”

“你這個小畜生,罵誰呢?我兒子可是大官……”

梁燊冷笑,“我乃臨仙樓天下巡查,而臨仙樓是陛下產業,今日你在此做下的事,我比會告知陛下,而順陽府知州縱容家母當街行兇,你們等著丟官坐牢吧。你們還看什麼,把人給我拿下。”

“是!”圍在外邊的幾個人趕忙上前,將那老太太鉗制住。

老太太似乎被嚇得失去了理智,瘋狂掙扎著說什麼都不肯跟鎮撫司的人走,嘴裡汙言穢語罵罵咧咧。

“爾等是陛下欽點的鎮撫司,你們的最高長官乃總鎮撫使桑九桑大人,平時你們需聽知府調派,逢鄰里打鬧偷雞摸狗殺人越貨調戲良家女子等,均不需要請示官府,儘可自行決斷,若知府知州犯錯,接到百姓舉報,首以百姓的意志為重。鎮撫司的職責是護衛黎民百姓,而不是作為官府的走狗,若官府昏聵,你們儘可將其收押審訊,上報朝廷。相關律法在大秦律中皆有出處,爾等不曾讀過嗎?”

看到對面幾個男子亮瞎眼的神態,梁燊道:“若無實證,隨意檢舉上官,一旦查明,反坐論處。”

很好,幾個男子瑟縮了。

“鎮撫司不得動用死刑,不得枉顧事實證據隨意定罪,不得藉著朝廷的威嚴欺壓百姓,否則罪加一等。”

“將其收押後,去衙門將知州帶走,按照大秦律法,對其懲處,事後別忘記上報知府,由他最終定奪。”

之前的那位中年漢子道:“萬一知府大人輕拿輕放呢?”

梁燊斂眉低笑,“那麼,他的官也做到頭了。”

“陛下體恤萬民,你們也要為建設富強繁榮的大秦天下努力,陛下和太后娘娘說過,這個天下不僅僅是他們的天下,更是你們的天下。天下官員唯一的目的,就是為讓治下的百姓生活富足而努力,誰若是藉著那身官衣欺壓你們,你們只管上報鎮撫司,他們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

“打人就是打人,沒什麼婆婆兒媳的,即便是父母對於子女棍棒教育,也得把握好尺度。孩子沒出生前,做父母的如何處理都可以。一旦孩子降生,那便是我大秦子民,即便是父母也無權決定已經出生的孩子的生死。”

這邊一些百姓圍著梁燊詢問大秦的事情,遠處幾個人牽馬而來。

“什麼事這麼熱鬧?”

梁燊透過人群看出去,見到對方,忍不住鬆了口氣。

“你可算是來了。”梁燊走到桑九面前,把剛才的事情和他說了一遍。

桑九本身就是殺手出身,雖說這些年跟在夫人身邊,早已收斂很多,真要動怒,遠非普通人可以承受的起的。

“此事我會處理,讓你費心了。”桑九把馬匹交給身邊的人,隨梁燊踏入臨仙樓。

剛過完年,他便帶著人繼續巡視天下。

主要是如今人手太少,而現在天下方定,南邊的州府也算是新官上任,陛下擔任他們難免帶著一些腐敗思想,認為只要做了官就萬事大吉了,所以才讓他繼續巡查。

前邊的幾個州府很好,沒想到順陽府卻出了岔子。

這邊的官員上任剛剛一年半,就已然把夫人的話忘得精光,他豈能容忍。

“這次,要殺雞儆猴了。”桑九冷笑道。

梁燊點頭,“開口閉口就說兒子是大官,可見其為官的能力太差,連小家都約束不好,何談輔佐陛下治理天下,的確該嚴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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