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薛蘭不肯答應,他走到門口交代幾句,不多時,便有七八名壯漢一步一頓,抬進個半人高的梧桐木箱子,放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屏退下人開啟,在座眾人除了孟閆,皆瞠目結舌。

乖乖,滿箱子橙燦燦的黃金,怕不得有上萬兩!

所謂有錢能使磨推鬼,孟閆清楚自己與國公府無甚交情,甚至還有些過節,貿然請求,對方答應的機會不大,便做了兩手準備。

國公府雖然家大業大,可架不住有宋成業這個敗家子,上萬兩黃金對他們來說,絕對是筆不小的誘惑。

見宋成業眼中露出貪婪之色,孟閆心中冷笑,對薛蘭道:“小小心意,還請伯母笑納。”

果然,這次薛蘭並未直接回絕,而是沉吟片刻,猶豫道:“今上乃明君,並不貪圖女色,就算我們出面舉薦,他未必就會把人留下,到時候……”

見她鬆口,孟閆帶著志在必得的笑容說道:“這個不勞伯母費心,你們只管送人進宮,後邊的事小侄自有安排。”

眼見事情就要敲定,顧清悠忽然開口道:“舉薦秀女雖不是難事,但畢竟也有一定風險,方才孟公子說已經有候選的良家子,是否也該提前讓我們見見?”

孟閆拍著胸脯道:“少夫人請放心,這些良家子都是小弟精挑細選,個個身世清白,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顧清悠卻搖頭:“話雖如此,但該有的流程還是要有,我們既然插手此事,總要做到心中有數吧?”

那些女子很大一部分都是被孟閆從外地脅迫來的,有幾個性子剛烈的尚未調教好,直接送到國公府面前只怕露餡。

但顧清悠說的也有道理,孟閆腦子急轉,終於找到藉口:“哎呀呀,少夫人說的在理,可眼下秀女們還在來京的路上,估計最少得明天晌午才能到西關縣,小弟是怕貴人們等不及。”

顧清悠微微一笑:“無妨,反正天色已晚,我們少不得還要回客棧留宿,明天正好跟可以帶秀女們一同進京。”

孟閆心裡暗罵,不是著急要走嗎?這會兒倒是不擔心你家狗了?!

又聽薛蘭也道:“刺客尚未抓獲,城門一時半會兒也打不開,那就聽悠悠的,住一晚再走吧。”

坑是孟閆自己挖的,聞言強笑道:“如此就謝過兩位夫人了。”

為防她們臨時變卦,孟閆起身道:“時候不早,在下已經命人將客棧重新打掃,還請貴人們早點回去歇息吧。”

宋知書從開頭露了一面就再沒回來,工具人的作用十分明顯,不過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就默契的假裝不知。

回客棧的路上,宋成業撇下薛琳兒鑽進前面的馬車,面色是少有的凝重:“母親方才為何要答應那姓孟的?孟家一心要推二皇子上位,跟中宮勢同水火,咱們幫他推薦秀女,萬一傳了出去,豈不是要遭皇后跟太子記恨?”

顧清悠意外:“你剛才不是巴不得答應孟閆嗎?這會兒怎麼又反悔了?”

她其實想說的是,怎麼突然靈光起來了,又怕宋成業炸毛,咋呼起來被外面聽見就壞了。

宋成業彆彆扭扭的哼了一聲,轉過頭不看她,卻還是答道:“我出來以後又想了想,總覺得裡面有陰謀,以孟家的地位,但凡招招手,有的是人為他們做事,何苦要花重金找到咱們頭上?”

雖然他不懂朝政,但畢竟身份擺著,多少還是耳濡目染,一開始聽到好處,確實有些頭腦發熱,可冷靜下來就發現了不對勁。

最重要的,皇后跟皇上一樣,本來就對他不喜,一旦發現,還指不定要怎麼打擊報復。

難得見他長了腦子,顧清悠打趣道:“說的一本正經,也不知剛才誰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

“滾滾滾,那麼大一箱金子呢,誰看了不得兩眼發直?”

宋成業挺了挺胸膛:“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左右國公府也不差他這點錢,不能因小失大。”

越尋思,心裡越不踏實,見薛蘭不語,便看向宋恆業道:“母親鮮少進宮,不懂這些也就罷了,你方才怎麼也不攔著點?”

宋恆業看一眼顧清悠,垂眸道:“小事而已,世子多慮了。”

宋成業哼一聲,到底不是親生的,面臨國公府前途,竟似事不關己。

但不管如何,母親都已經應下了,中途反悔也不妥當,他乾脆賭氣下車,眼不見心不煩。

深夜的街道沒了白日喧囂,顧清悠確認他去了後面馬車,才小心將門關好,壓低聲音對宋恆業道:“步填那裡沒什麼問題吧?最快多久能有迴音?”

在孟閆找到她們之前,幾人已經商量好對策,強行出城不僅沒有勝算,反而輕易被倒打一耙,按上個串通刺客的罪名。

因此她們在明面上與孟閆周旋,假意應承下來,實際卻在拖延時間,讓步填偷偷出城,以最快的速度回上京報信。

至於資訊報給誰,自然是當今聖上。

今日孟閆送上的黃金,還有明日即將到來的秀女,都將是置孟閆於死地的強有力證據!

不怪顧清悠心狠手辣,巫蠱事件撲朔迷離,到底是不是孟貴妃所為誰也說不清,雖然並不想在皇后跟孟貴妃之間站隊,可如劉春祥所言,今日她們入住了孟家的客棧,便是想擺脫干係也不能了。

孟閆不仁,便休怪她們不義,於是顧清悠決定趁著孟貴妃尚未翻身,主動在皇上面前揭發孟閆,先把國公府擇出來再說。

至於皇上接到訊息會如何反應,是否更加確定孟貴妃做賊心虛,就不是她們關心的事了。

起初宋恆業還擔心萬一孟貴妃是被冤枉,她們此舉無異於落井下石,未免有些不厚道,結果卻被顧清悠一句“關咱們屁事”擋了回去。

“能在後宮沉浮多年,哪個手上是乾淨的?而且就衝孟閆的惡貫滿盈,他這姐姐定也好不到哪去,二公子不需有心裡負擔。”

宋恆業有些無語,又覺得似乎有些道理,但凡那孟貴妃真如傳言中至純至善,多年來又怎麼會放任弟弟在作威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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