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慶之,你什麼意思!”聽到徐重光的話,先生瑞面色極其難看,陰晴不定。

徐重光開口道:“金樓諸位自詡風塵之地,自有性情中人,今日見到幾位,想來是不錯的。”

“可說到底,形意拳的大師現在也不過是一個算賬的,八卦掌的大師也只是一個老姑子。”

徐重光的話語說得很直接,不僅令先生瑞十分難看,就連三姐的面色也十分不好。

“這倒也不算什麼,畢竟當年董海川祖師為勾銷身上的命案也曾淨身當差,甘鳳祥為了活命,也要把同伴都統統供出來。”

“但現在不是從前,過去咱們武術就是武術,現在既然登堂入室,改叫國術,才有武行今日的紅火,那自然得對得起這個國字!”

“形意門,形意門,行的就是義,當年師祖李存義與我舅父何等英雄了得,國難當頭,拋頭顱灑熱血,御外辱於津門。”

“多少形意門人,也是以一生拳術,發出百點光,爆出千般熱,前輩既然當年與我舅父共殺洋寇,想來也是英雄人物,為何如今卻在此風塵之地,隱姓埋名?”

先生瑞當然不可能就叫先生瑞,先生是賬房先生的簡稱,瑞是他名字中的一個字。

“是心氣已失否?又為何而失?”

“我舅父把東西傳給了我,敢問前輩的東西,可傳給了誰?”

說到這裡,徐重光又看了一眼三姐。

“昔年八卦掌亦無非是尹程兩派,兩派在京城平分秋色,尹派以穿掌為主,兩圓一針,故有八卦手黑之說。後來程前輩以摔跤融入,配合八卦修煉出來的如電身法,制人而不讓人難堪。”

“程前輩於庚子國難以身殉國,遂留八卦掌一代俠名,程前輩千秋忠烈,看他傳人功夫也該是敬仰,可若看到他的真傳在這金樓,將八卦掌的功夫又用在這些上面,恐怕九泉之下,亦是不能瞑目吧?”

徐重光一番話說得先生瑞和三姐顏面掃地,轉頭就走。

當年先生瑞確實是一位敢打敢拼的武夫,也曾以武報國,但是老龍頭一戰,險死還生,一生的抱負就此被洋人的槍炮碾成粉碎。

就如同斷魂槍中的沙子龍一般,從此隱姓埋名,外人根本不知道,這些賬房先生,竟然會是一位熟練掌握了明暗兩勁的拳術大師!

見到徐重光如此氣勢,場下亦有人竊竊私語。

“不是猛龍不過江,今天裴慶之單槍匹馬就敢在這裡如此張狂,當真是欺我南方武術界無人嗎?”

“費那麼多話幹什麼,他裴慶之是宗師,葉先生也算半個宗師了,精武會的傅振嵩副會長也是宗師,還有南拳五老五位名宿,就不信鬥不過他!”

南拳五老,就是對洪劉蔡李莫五大家掌門合起來的稱呼,因這五人輩分最高,故而稱其為老。

而單獨稱呼則是洪先生,劉先生,蔡先生,李先生,莫先生。

徐重光的耳力,當然聽得到這些人的說話,他冷笑道:“好啊,那就打!”

“我還是那句話,想站出來的,都站出來!”

但沒有人站出來。

人們總是會習慣性的觀望,南拳五老亦是如此,反而推出葉問來,想要摸一摸對方的底。

他們才不會在乎臉面,既然你這麼說了,那五個一起上,十個一起上,也是你自己說得,怪不得我們。

當然要是大家一起上還輸了,那就真是顏面掃地,以後就不用在武術界混了,這也是先推葉問出來的緣故。

而且在他們心中,經過這次宮老爺子搭手,傳勁,葉問練成化勁那是板上釘釘了,那南拳自黃飛鴻後的第一個宗師,就要出來了。

萬籟聲這種當然被他們排除在外,南方人居然站在北方那邊!還是所謂的五虎之一,叛徒,叛徒!

場中,原本葉問與宮寶森搭手的空地,現在已經變成徐重光和葉問交手的場地了。

整個金樓裡,無論是練拳的師父還是不練拳的女人,都睜大了眼睛,拭目以待。

南拳五老,傅振嵩,這些宗師、大師更是站直了身子,屏住了呼吸。

不見高山,是不知道山有多高的。

臺上,宮寶森全程冷眼旁觀著,沒有說一句話。

但他的眼睛,卻時不時朝著後廚的方向撇去。

他在等一個人。

屏風後面,宮二看著父親臉上的神情,心中擔憂起來。

葉問穿著電影中那一套經典的服裝,徐重光可以看到他目光之中的興奮神色。

“裴先生,我這一輩子沒有見過高山,不知山有多高。本以為今日能見到一座高山,沒想到是二座。”

徐重光沒有搭話,他在收束心中的殺意。

將中華武術發揚光大,傳遍全世界。

這個理念到底是正確還是錯誤,李截拳當年把中華武術帶到外國,甚至走到米軍當中,是正確還是錯誤。

徐重光沒有資格評斷。

是非功過自有後人評說。

以武術作為一種文化進行輸出有沒有用,應不應該,只能是留給後人去判斷了。

但至少,在現在這個時代,不應該!

他睜開了眼睛,抱拳。

“請。”

葉問沒有半點猶豫,雙腳擺出一個二字鉗羊馬的姿勢來,兩手微微張開,手似蛇,似鶴,腳下一踏,瞬間發勁,幾步撲來,用的是橋手。

詠春其實只算南方小拳種,一代十餘人,真傳只有三五人,跟形意、太極這種拳術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拍煞、攤頭、綁手衝捶。

詠春拳的一招一式被葉問打出,他手背朝敵,向前猛然擊出,舉手投足之間,空中氣浪尖嘯,風聲烈烈,更時不時從他身上發出噼裡啪啦如鞭炮炸響的聲音。

正是筋骨發力,腰胯合一。

葉問可以說是深得詠春之精髓,已經把詠春拳練到了祖師嚴詠春的地步。

詠春拳祖師嚴詠春,乃是女子,而詠春拳最早也是船公上用,亦有說是花船上的船工用來趕那些沒錢還進來白票的人。

正好跟葉問現在畫捐局的工作差不多。

只是以徐重光如今的拳術修為之高,就是嚴詠春復生,那都完全沒法跟徐重光相比擬。

甚至可以說,嚴詠春都要拜他為師。

“阿問的詠春練得是出神入化,明暗兼備,現在又得宮老先生傳勁,可說是我們南拳第一人了,裴慶之是北方第一人,今日定有一場龍爭虎鬥!”

蔡先生看著場中劍拔弩張的兩人,寬慰眾人起來。

“我們南拳真是未來可期啊!”

簡單的三招兩式之後,葉問一步貼近徐重光身前,瞬間發出一記重拳,這一拳又快又猛,是把所有的勁力都濃縮在一起,然後瞬息爆發出來,出拳如錘,帶風作響。

是詠春的寸勁!

一明一暗兩股勁道同時爆發出來,轟然勁力席捲而來,兇猛如山洪爆發。

寸勁不是結束,只是開始。

詠春最擅貼身短打,所謂日字衝拳,就是詠春貼身短打的殺招。

日字衝拳!

雙手快如閃電,如狂風驟雲般連衝帶打,勢若機槍子彈,瞬息之間,不知道揮出多少下拳,一拳比一拳更快,一拳比一拳更重,期間還夾雜著好幾下短暫蓄力的衝拳。

這一串連招,是葉問所練的最好,最精的連招,這麼多年以來,還從未有人能硬抗下來且毫髮無損!

就是武神裴慶之也不可能硬抗!

處於拳雨籠罩範圍中心的徐重光在這一剎那間,亦能感到拳風吹得自己身上的衣服獵獵作響。

徐重光只是揚手,五根手指閉攏成掌,一掌平推。

這是無比簡單樸實的一掌,就是平推。

但卻讓葉問感到自己的心臟都好像被人僅僅攥住,然後用力一捏。

他感到自己的身體彷彿已經完全被凍結住了一般,在對方的一擊面前,他的靈魂感到了巨大的恐懼,一種無形的力量壓迫著他的靈魂。

運勁成罡,以目擊人!

葉問在這一剎那間,想到了津門演武時,徐重光所向世人公佈的化勁之上三種練法。

罡勁者,出拳震而不蕩,更能運勁成罡,以目擊人。

這竟然是真的?

在這一個念頭之後,對方的一掌便如同一座巨大山嶽朝著自己衝撞而來,將自己的最引以為意的日字衝拳,瞬間碾成粉碎。

最後在自己驚恐的注視下,眼睜睜看著這一掌轟在自己胸前!

噗!

掌勁一吐,葉問整個人立即如同一枚出膛的炮彈般向後倒飛出去。

在倒飛的過程中,葉問同時仰頭噴出鮮血,並撞破了一道道樓梯的木質扶手,最後整個人重重地落在了一樓的地面上。

然而掌力猶存,自其體內向外宣洩而出,金樓地面堅硬的青磚,在掌勁餘波之下,節節寸裂,蜘蛛網般的裂縫密密麻麻,密佈整個地面並不斷向外延伸出去。

全場瞬間一片死寂。

數日前,馬三就是在三樓,用這樣的方式,一掌把幾個南方拳師從三樓直接打下來。

當然,因為金樓的三樓並沒有多高,所以摔下來的人沒有死,只是受傷,所以今天他們還能來參加這場宴會。

他們絕對想不到就在今天,他們會看到葉問一如幾日前的自己一樣,被人直接打得摔飛出去。

“怎麼可能!”

南拳五老的面色劇烈變化,身為當年曾經處在南拳北傳第一線的,跟北方宗師交手的五位南拳巨頭,他們對於北方宗師的拳術修為有著充分的瞭解。

而且當年五虎之一的傅振嵩如今是佛山精武會的副會長,他們自認為自己與傅振嵩的差距,大概就是一對一,能堅持二三十招,二個打一個,就能平手,三個打一個,傅振嵩就會落敗。

如果五個一起上,傅振嵩幾招就會被拿下來。

葉問一生拳術,比之南拳五老只強不弱,怎麼會如此快就落敗!

而且敗得如此蹊蹺?

“葉先生,今日我不殺你,並非因為你只是說說,尚未真的將拳術傳於外人,而是就算你真的將拳術傳於外人,詠春拳的拳術傳了也就傳了,女人打架的拳術,洋人想練,我沒意見。”

葉問躺在地板上,渾身上下劇烈的疼痛,他的意思也漸漸模糊,他到現在都不能相信,更不能理解。

“想要成為一代宗師,不是光靠拳術,而是要修身養性,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不可言笑,就連寢食,心情,也自然遵循規律,隱隱於天合,於道合,你如果能做到這一點,才有資格與我平齊。”

失去意識前,最後聽到的,便是徐重光說的這兩段話。

徐重光沒再看葉問了,他轉頭看向南拳五老,目光如電,加上迅速制敵的氣勢,令五老一時不敢直視。

“五位如何打算?”

徐重光又繼續道:“除了五位,還有誰,對南北武術界統一有異議的,或是對裴某不滿,不想我當上會長指揮你們的,儘可以站出來。”

“如果沒有,那麼從今以後,中華武士會,我這個會長一聲令下,所有人都要聽我的!”

“裴慶之,你不要欺人太甚!”

五老之一的李先生怒道:“你想當會長可以,但別得寸進尺了,什麼都聽你的,你要我們去死,我們也去聽嗎?”

“死不得嗎?”徐重光冷笑道:“國家到了現在這個局面,除我等為其死,別無他法。”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更何況我們這些練武的人!孫子才縮在南方,不敢跟鬼子幹!怎麼,百姓死得,戰士死得,武人死不得?”

他這話不僅是對南拳各派所說,更是對宮寶森所說。

憑什麼百姓死得,戰士死得,文人死得,武人就死不得了。

李先生敢怒不敢言,即便他心中不是這麼想的,但卻絕對不能這麼說。

因為現在武行的生意這麼紅火,全賴武術以國術之名登堂入室,吸引了大批想要報國的年輕人。

像是薛顛,當年薛顛拜李存義為師的時候,也曾是夢想報國,救國的年輕人。

當然,時間會磨損人的內心,久而久之,就不再記得自己的初衷是什麼了。

南拳五老互相對視一眼,眼下裴慶之咄咄逼人,非要他們完全聽其號令,這是絕對不行的。

他們可以接受南北武術界的統一,也可以接受裴慶之為會長,甚至為他辦點小事也不是不行。

但決不能完全聽從裴慶之的號令,那樣就徹底失去自主權了。

絕不能答應!

“好,那我們五位老哥們,就領教領教裴先生的拳術!”

南拳五老對視一眼,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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