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的我，坐井觀天。”
“坐在長安城，看見長安城的富饒，就覺得全天下都是如此。”
“還為此洋洋自得，覺得自己這些年，沒少給天下做事。”
“然而……”
李承乾面對在場百姓，滿面苦澀的說道：“這一趟來到秦州，讓我看見了很多不一樣的東西。”
“是我，是朝廷，辜負了大家對我們的信任。”
“同樣也是我，是朝廷，辜負了大家為了朝廷為了這個國家獻出的熱血。”
說到此處，李承乾陡然單膝跪地，面朝在場百姓拱手說：“我代表朝廷，向大家道歉，這些年，讓你們受苦了。”
“太子殿下……”
見此情景，滿場一片譁然。
李承乾。
當朝太子，李世民最寵愛的兒子。
現在，卻以一種罪人的姿態，跪在地上，向百姓道歉。
滿場百姓全都懵了。
站在馬車旁的東宮六率成員以及乾字營眾人都有些傻眼了。
李承乾這句話的含義。
無非是自己要承擔全部責任。
而且不止是他，還有朝廷中的全部大臣。
李承乾的話裡同樣也說了，是他們也辜負了百姓的信任。
的確。
秦州百姓這些年是受了不少的迫害。
但這和李承乾也沒有關係啊。
他何必要把所有責任都忘自己身上拉呢？
有必要，說的這麼嚴重麼？
人群中，一個老者顫顫巍巍的對李承乾道：“太子殿下快快起來吧，我們都知道，太子殿下一心為了百姓，一心為了我們，我們都知道，這些事情與太子殿下沒有關係。”
又有一個年輕人出言說道：“是啊太子殿下，您的心思我們都知道，您心裡是有我們這些平民百姓的，我們從沒有怪過你。”
百姓們紛紛出言，勸說李承乾站起身。
並且言語中都在表示，他們並沒有責怪李承乾，更沒有責怪朝廷。
其實。
李承乾是故意這麼做的。
他要的就是讓朝廷重獲百姓的信任。
以他現在的影響力來說，用不了多久秦州的事就會傳揚出去。
那時，天下的百姓都會知道，朝廷與皇家最起碼有一個敢於認錯的態度。
同樣這裡發生的事也會給那些貴族以及朝廷裡的大臣們敲響警鐘。
有了秦州的事作為前車之鑑。
即便日後還有人想要做一些齷齪事，那也要先合計合計自己的脖子夠不夠硬。
“大家不怪我，但我自己怪我自己。”
李承乾依舊沒有起身：“我在此代表朝廷向大家承諾。”
“日後大家要是發現有人貪贓枉法，可以直接來到長安城報於大理寺。”
“只要查實，朝廷一定會給大家做主，也一定會還給大家公道！”
此言落地。
滿場爆發出一片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太子殿下千歲，太子殿下千歲！”
看著一眾振臂高呼的百姓。
蘇清靈等人面面相覷，最後都搖頭笑了。
李承乾的身上就是有這樣一種魅力。
前一秒恨他的人，後一秒沒準就會愛上他，就會情不自禁的想要追隨他。
李承乾緩緩的站起身：“今日就說到這吧，來日要是有機會，我還會回來的。”
說完這話。
李承乾深深地施了一禮拜別百姓，鑽進了馬車之內。
蘇清靈等人也連忙跟上。
等到所有人都上車後，羅定安便張手一揮道：“出發！”
馬車緩緩行進。
百姓的人群也緊跟著動了起來。
一路上。
百姓自發相送。
直至離開秦州城超過十里，耳邊依然還能聽見百姓們不捨的送別聲以及低低的抽泣聲。
聽見這聲音。
蘇清靈撇了撇嘴，看向李承乾說：“你的帝王術，運用的真是越來越嫻熟了。”
“有麼？”
好似正在發呆的李承乾聞言，微微一笑。
“當然有。”
蘇清靈說：“就憑你今天的這番話，以後有人想要貪贓枉法之前恐怕都得先想一想，你這個太子殿下會用怎樣的手段對付他們。”
“呵呵。”
“即便不說。”
“我也一樣會對付他們。”
李承乾的目光幽深：“我這個人沒什麼理想也沒什麼追求。”
“從開始到現在，我的目標就只有一個。”
“那就是讓這天下的百姓都能吃上飯，都能有存糧，都能有餘錢。”
“可是……”
李承乾撩開帳簾，一邊笑著向外面送行的百姓揮手一邊說：“總有那麼一些人想要拆我的臺，想要阻礙我前進的腳步。”
曾幾何時的他懷揣熱血想要改變這個世界，改變老百姓的生活現狀。
然而。
折騰了一溜十三張，李承乾才發現。
自己竟然還停留在原地沒有動。
搞定了世家的亂局後，貴族又站了出來霍亂天下。
李承乾真是有些搞不清楚想不明白，這樣的日子究竟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總會有結束的一天的。”
“天下人，也總會有理解你的一天的。”
蘇清靈看出了李承乾的不快，輕聲安慰道：“而你現在做的已經夠好的了。”
“至少，我們大唐的百姓現在都有了安居樂業的機會。”
“只要百姓們足夠勤勞，就不擔心沒有飯吃。”
李承乾聞言，不禁搖頭苦笑。
的確。
他已經很好了，也改變了很多人的生存現狀。
然而。
這距離他理想當中的世界，還有很遠的差距。
“其實。”
“我今天不僅僅是在運用帝王術。”
李承乾回頭看向蘇清靈：“我是真的想要給百姓道個歉……”
“啊？”
蘇清靈被他突如其來，又有些莫名其妙的話，說的一愣。
“最讓我覺得無顏面對秦州百姓的是……”
李承乾神色暗淡道：“之前坑害這裡百姓的人是我血脈相連的庶弟。”
李祐為什麼坑害秦州百姓？
歸根結底，就一句話，為了皇位。
“皇家的爭端。”
“明面上看起來，只有幾個人在鬥法。”
“殊不知，這寥寥幾個人的一句普通的言語，就要帶來多少血雨腥風，又有多少人要為之喪命。”
李承乾一拳砸在車壁上：“這皇位，真的就有這麼好麼？真的就有這麼吸引人麼？”
“值得他們連骨肉親情都不顧，非要鬧的身死道消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