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霍念安15
定江縣離冀州府最近，一天一夜就到了。
定江縣知縣洪山來早已等在大門口，見到白嫻的那一刻，他直接跪了下去：“醫仙您可來了。”
洪山來曾見過白嫻一次，當年他老母親病重，恰好遇上義診到此處的白嫻，救了他老母親一命，從此洪山來便記住了白嫻。
此刻見到白嫻，洪山來終於看到了希望，他激動得幾乎流淚：“洪某先替整個定江縣的老百姓謝過白醫仙。”
白嫻上前將他扶起來：“廢話不多說，咱們一邊走一邊說，你先告訴我現在情況如何了？”
“是……”
洪山來陪著白嫻走在前面，他將這幾日來發生的事一一說了一遍：“.…..我活了這麼多年，從未見過有哪種病傳播速度如此之快，幾乎是一夜之間，整個縣城淪陷了一大半，能用的大夫都用上了，死的死，病重的病重，您若再不來，我恐怕也堅持不下去了……”
白嫻朝一旁藥童伸手，拿了一瓶藥丸來遞給洪山來：“你先吃上一顆。”
洪山來接過藥瓶，二話不說倒了一粒嚥了下去。
隨後又將藥瓶給了身邊的：“大家都吃一顆，白醫仙給的藥定是好的。”
他無條件的信任，讓白嫻心頭一暖。
緊接著又拿了一瓶遞到他手裡：“給你家人的，拿上就先吃上，沒事別出門！”
“是！”洪山來像是突然找到了主心骨，“那我現在要做什麼？”
“搭棚子，將城中所有病人都集中到此處，我們要診斷下藥！”
“是！”洪山來道，“我已經準備好一座大院子，您們先過去休息一下，搭棚子需要些工夫……”
白嫻停了下來，看向霍念安：“你隨他們去住處，我先去病患家看看。”
霍念安：“我與您一起！”
“藥材歸類他們幾個弄不好，我也不放心交給他們。”
他們此次來帶了不少藥材，足足有八馬車。
留下五輛馬車的冀州府，帶來了三輛。
白嫻說著看向林醫正：“醫正與我同去？”
“正有此意！”
一旁緊跟著的太醫一聽，立馬緊張起來：“醫正，下官陪您一起。”
林醫正擺擺手：“此去不宜人多，有我和白醫仙足夠，你們幾個幫著公主將藥材歸類入庫，以防到時候手腳忙亂。”
“是！”
洪山來派了人帶白嫻和林醫正去往病患家，又親自將霍念安一行人送去了早已備好的院子，隨後對一旁的宋晏道：“這裡就麻煩宋大人了，我得去忙棚子的事。”
“洪大人放心！”
洪山來走了之後，宋晏走向霍念安。
“需要做什麼，公主吩咐便是。”
霍念安手裡正拿著藥材單子，她聞言看向宋晏：“我需要一個庫房，將藥材分裝入庫，這樣方便尋找入藥。”
“好。”
宋晏在院子裡轉了一圈，便找到一個十分方正的屋子，霍念安看了一眼，十分滿意，便指揮眾人一起將藥材搬進去。
她隨後和幾位太醫院的太醫一起，將藥材登記入冊。
等忙完這些，天色已暗，而白嫻和林醫正還未回來。
霍念安站在院門口朝外面張望，因為不明病毒的原因，整個縣城入了夜之後空無一人，空曠的大街，顯得格外寂寥蕭條。
有風吹來，摻雜著不知從哪兒傳來的嗚咽聲，聽得人渾身汗毛直立。
雲喜在收拾東西，雲歡陪在霍念安身邊，見她秀眉緊皺，擔心不已，便輕聲勸道：“主子，別擔心，白醫仙定沒事。”
“可已經這麼久了，怎麼還沒回來？”
雲歡正要說話，眼角餘光看到一人走過來，待那人走近了，她認出是宋晏。
於是跟霍念安輕聲道：“宋大人來了。”
霍念安轉身，看著走近的宋晏，突然開了口：“師父他們去了哪裡你知道嗎？”
宋晏看著她：“你想去找他們？”
“是，師父和林醫正遲遲未歸，我心裡不踏實。”
宋晏站在她身邊，看著整條街的燈火，卻不見任何人出門。
時而傳來哭聲，不知又是哪家死了人。
他收回視線，看著霍念安：“南邊那一片情況最嚴重，白醫仙和林醫正可能就去了那裡，你要真想去，我可以陪你！”
“去！”霍念安轉身吩咐雲歡，“去拿我藥箱。”
雲歡看著她欲言又止。
但也深知自己主子的脾氣，既然都到了這地兒，也萬萬沒有退縮一說，於是轉身跑進屋子，揹著藥箱就跑了出來。
三人一起出了門。
半路上，霍念安拿了一瓶藥丸遞給宋晏：“你先吃一顆，有備無患。”
宋晏接過，道了聲謝，便吃了一粒。
霍念安和雲歡早已吃過，但云歡還是擔心，又給她覆上了面巾。
一路上，一個人都沒遇到，但越靠近城南，霍念安心頭越沉重，各家都有哭聲，無奈、悲切、撕心裂肺……
直到經過一座院子門口，霍念安突然停了下來。
門口的臺階上，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小男孩，懷裡抱著一個幾個月大的小嬰兒，嬰兒啼哭不止，小男孩也在哭，嘴裡喊著‘娘、娘……’
霍念安上前，蹲下身子：“你怎麼在這裡？你娘呢？”
“娘……”小男孩哭得停不下來，“娘快要死了，娘將我和妹妹趕了出來，娘她不行了……”
霍念安一聽，心頭髮緊。
她起身，推門而入，進了院子。
這是一座巴掌大的小院，院子裡只有三間房，其中一間房裡亮著豆大的油燈。
她走到跟前，正要推門而入，宋晏卻先她一步將門推開，隨後先進了屋。
但很快，他就出來了，臉色凝重。
對上霍念安的視線，他薄唇動了動：“人已經死了！”
霍念安一聽，一把將他推開，幾步衝進屋子裡……
陳舊的床上，躺著一個婦人，對方臉色青紫，渾身已經僵硬。
但她還是不死心，用手搭上她的脈搏……
沒有任何氣息！
霍念安收回手來，轉身看向抱著妹妹站在門口的小孩，突然間，心口就像是塞了一大坨棉花，難受得她說不出任何話來。
她深吸一口氣，看向雲歡：“將孩子先帶出去。”
雲歡點頭，隨後將小男孩懷裡還在啼哭的嬰兒抱住，然後想去牽那個小男孩的手，卻不料被他突然掙脫，朝屋子裡跑去。
宋晏一把將他抱住，無視他的掙扎，看向霍念安。
霍念安看了一眼已經病亡的婦人，再看向哭得啞了嗓子的小男孩，突然失了聲。
她該如何跟一個四五歲的孩子解釋，他的孃親已經徹底離開他們去了一個很遠很遠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