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你!”
那修士氣得雙眼通紅, “我和你拼了——”
然而她和本命法寶聯結更深,這一下對她也造成了重創,還沒邁出第二步就咳了血。
蘇陸面無表情地看著對方坐倒在地, 捂著胸口瘋狂吐血。
她直接轉身上樓了。
一路上的修士們紛紛讓道。
——論起修為,在場的有許多築基境, 但他們猜出她的身份, 自然也不願出來找茬。
同境界的人之間可以算得上是切磋,誰輸誰贏也沒什麼好說的,但如果一個築基境敢向練氣境發難?
這性質就不同了。
那練氣境的同門朋友師兄師姐,都可以名正言順地去報仇了。
蘇陸心累地看著他。
蘇陸無奈地靠在門框上, “剛剛那人找我麻煩, 絕非你所授意, 這我還是知道的, 你不用解釋。”
街上還時不時有人御劍起飛,她的動作也不怎麼惹眼。
他沒必要和她說那麼多,所以她其實能理解到這種好意。
蘇陸:“還是你覺得我該在他師妹衝過來的時候,好言相勸解釋一番?”
更何況段鴻明顯也是個拎得清啊。
那就是做給他看的。
她想著下面可能一片混亂, 乾脆直接走到牆邊,看了看那敞開的支摘窗,身形敏捷地鑽了出去。
上一次是煙霞峰許長老的弟子,許長老本人輩分低,又才入元嬰境不久,最終也就不了了之。
那負責登記的修士倒是有些意外, “慕容大長老的徒弟啊, 前輩就是那位陰靈根?”
段鴻:“你還手理所應當,但是你不該打碎那把劍,給他們藉口向你發難,對劍修而言,損壞本命法寶代價極大。”
蘇陸聽明白了。
等她回到凝碧峰的住處, 餘光裡忽然瞥見了熟悉的人影。
段鴻不確定蘇陸能否想明白這些道理,“……我知道都是他們的錯,但你其實做得也不太對。”
畢竟明面上慕容冽比他低了一個境界,又只是外門的長老。
段鴻無奈地道:“你又打壞一把靈劍,馮長老不會善罷甘休。”
段鴻:“……”
蘇陸上樓去登記任務,出示了自己的身份玉牌, 又留下名字。
“因為他們都是馮長老的入室弟子。”
段鴻微微搖頭,“他確實不會拿到任務就收手。”
頭頂忽然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
蘇陸站起身來。
“嗯,你現在知道了。”
所以他絕不會畏懼慕容冽。
這次的馮長老,他已經晉入化神境,是落雁峰的前輩,雖然不是棲雲仙尊的弟子,但輩分擺在那,和清霄仙尊都是師兄弟相稱。
蘇陸:“如果我將那個任務讓給他,他真的會善罷甘休嗎?他會不會再借故想要揍我一頓,讓我當眾沒臉?”
更別說,馮長老還會自恃上有清霄仙尊。
被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用這種目光打量,他更加無奈了。
估計是比今天這倆還不講道理的。
“……原來你的大名是這個字。”
雖然落雁峰首座並非蠻不講理的護短型別,但眾所周知,他看不上慕容冽的徒弟們。
他們那些低劣幼稚的挑撥和栽贓陷害,但凡是個有腦子的人都不會上當吧。
段鴻依然搖頭:“後面那人比她師兄要強,在大庭廣眾下找你麻煩,未必沒有想要顯擺的意思,亦或是和她師兄打著同樣的主意。”
白衣青年佇立在石桌旁邊, 聞言微微皺眉, “那兩人必然會受罰。但按規矩你該去一趟落雁峰。”
蘇陸不由有些驚奇,“你這不是很懂嗎?”
蘇陸歪歪頭, “為什麼?”
那人本來也不是為了任務,如果蘇陸讓了,他必然會變本加厲找他麻煩。
“…………怎麼了?”
段鴻站在旁邊,若有所思地望著登記簿上的字跡。
所以為什麼原著裡惡毒配角給他上眼藥都能成功啊!
他停了一下,“馮長老的親傳弟子當中,有幾個人……並不是那麼通情達理。”
蘇陸:“……所以你要抓我去落雁峰和他們對峙嗎?”
段鴻微微蹙眉,“不。”
如今剛剛事發,馮長老那邊恐怕還沒反應過來呢。
“那我先走了。”
蘇陸晃了晃手裡的單子,“這家人新買的房子裡鬧鬼,如今還住在客棧呢,我擔心他們睡不好。”
段鴻:“……你若真是擔心那房主,我去一趟將那鬼除掉便是。”
蘇陸更加驚訝了。
這人是怎麼回事。
在年輕一輩的金丹境高手當中,段鴻的親和程度絕對是最低的,在門中的風評也比不上他的師妹。
雖然他並非寡言少語的型別,但一般人他也根本不搭理。
有人對虞錦書表達愛慕,她會微笑婉拒,還不會讓人失了面子。
但若是有人對段鴻示好,他可能理都不理轉身就走,假若是落雁峰的同門,他可能還會讓對方拔劍,試試其水平。
等他把人打得落花流水之後,還會冷冷丟下一句嘲諷,讓人將心思用在正道上。
類似的事件屢次發生,落雁峰弟子都對他又敬又怕,其他支脈的人,修為不如他的,更是都想離他遠遠的。
蘇陸從煉石堂弟子那裡聽來不少這種八卦。
每一次她都覺得,他們描述的段鴻,和自己認識的就不是一個人。
蘇陸:“……”
原著裡段鴻對女主各種特殊,除非被惡毒配角挑撥誤會,從不給女主冷臉。
但那是因為他喜歡女主,從外到內,從容貌到性格的喜歡。
現在這種情況,她有些無法理解。
“呃。”
蘇陸乾巴巴地開口道:“金丹境高手去做這種任務豈不是大材小用?師侄若是覺得一身本事沒有用武之地,不如出去找幾個魔修打一架。”
段鴻抬頭看了看天色。
他語氣平淡又帶點玩笑意味地道:“昨夜我確實和幾個魔修打了一架,不過今天再出去也不會再遇到他們。”
蘇陸:“為什麼?因為你把人殺了?”
段鴻輕描淡寫地點頭。
蘇陸也不意外,魔修和正道修士間一向是你死我活,“他們是祭星教的人?”
“如今所有魔修都算得上是祭星教門人了。”
段鴻沉聲道:“祭星教主統一了魔門的三宗六道,就連遊離在外的散修都要稱呼他一聲神尊。”
這事在正道修士看來難以想象,畢竟數千年來,還有沒哪位仙尊能夠做到,即使是琅嬛天府的劍聖,也只是稱雄中州。
萬劍宗玄仙宗這些大派也未曾向他俯首。
不過,魔修數量也少於正道修士,相比起另外幾個大派,祭星教也是毫無疑問的第一。
而正道門派這邊,每個州境最強的仙府,彼此間實力相差不多。
蘇陸隨便收拾了一下,拿了點碎銀子,直接出門了。
段鴻只是佇立在桌邊默默看著她,臨行前問了一句需不需要送她,被婉拒之後,又問她有沒有傳音玉簡。
蘇陸心裡越發覺得奇怪,“又怎麼了?”
“如果你沒有,我可以送——”
“不不不,不用了。”
蘇陸連忙從懷裡掏出蕭天煬給的,“我有傳訊的,我帶這一個就夠了,多了裝著也麻煩。”
段鴻微微頷首,手指一動,掌中也出現了一塊青色玉簡。
他將玉簡向前一遞,與蘇陸手中的輕輕撞了一下。
蘇陸:“?”
她手中的玉簡蕩起一圈金芒。
段鴻淡淡道:“這樣你我就能互通傳訊了。”
蘇陸:“……”
她並沒有很想和他加好友。
尤其是修為高的人彷彿還能感應對面玉簡的位置,她就更有點不樂意了。
段鴻離去之後,蘇陸火速給蕭天煬發了個訊息,詢問這東西能否被追蹤。
“若是距離不遠,確實有法術能感應方向,但也無法精確位置,若是相隔遠一些,那也不行的吧。”
蕭天煬這樣回覆道。
蘇陸放心了些。
在宗門內倒是無所謂,反正她正常也是待在凝碧峰,不需要感應也能知道。
這次輕車熟路地離開宗門,日落之前就抵達了灈河城。
狀態比上一回也好了很多,只是稍稍有些疲憊,體內靈力流失了一小部分,運功一刻鐘就能歇回來。
蘇陸在青羊鎮轉了一圈,就找到了任務指定的宅子。
那是一處三進院子,紅牆青瓦,花木婆娑,院子裡栽了梧桐芭蕉,清幽別緻。
房主一家都暫時住去了客棧,如今宅院裡空空蕩蕩,連蟲鳴鳥叫都沒有,一片死寂。
甫一穿過垂花門,蘇陸就隱隱感覺到一絲異樣。
或許就是書中所指的鬼氣。
妖氣也好,鬼氣也罷,都能影響修士們對整個環境的感知,因此稍微有點道行,都能在第一時間有所感覺。
只是快慢深淺的差距。
蘇陸能感到一絲異樣,但無法確定來源具體位置,不過好在有委託人的任務描述。
她走進正房找到那面出鬼的鏡子,伸手摸了摸,覺得有些不對勁。
晚霜出鞘,靈力注入,刀身倏然氤氳起冷氣。
蘇陸沒有冰屬靈根,使用冰屬靈器,難以避免會有一點不適反應。
若是常人可能會被凍壞手指,但對於練氣境修士來說,真的只是一點點不適罷了,甚至不會影響戰鬥。
——啪!
刀尖刺上鏡面,銅鏡在靈力震動下,瞬間蔓出道道蛛網似的裂痕。
蘇陸聽見一聲淒厲而憤怒的吼叫。
銅鏡倏然四分五裂,碎片紛紛墜下,如落葉凋零。
緊接著,一陣陰風吹卷而出,晦暗灰霧翻騰湧動,從那殘存的鏡塊邊緣溢位,轉瞬間填滿了整個堂屋。
蘇陸現在感覺非常奇妙。
她不清楚其他修士在這裡會如何,但她站在灰霧裡竟然頗為舒服,彷彿這充盈的不是鬼氣,而是靈氣。
等等。
這屋裡吹卷的森冷陰風,彷彿有些熟悉。
入門那日在清明峰的鑑靈儀式上,她觸碰到聚靈石,大廳裡彷彿是類似的氣息。
——所以鬼魂的力量其實和陰屬靈力同源?
蘇陸來不及思索這個問題。
灰霧中已經伸出一隻蒼白手爪,她下意識運起了截靈印,一招打在了那枯瘦的手背上。
那乾瘦猙獰、指爪鋒利的手掌,在劇烈的震動之後,力量潰散,寸寸碎裂成灰。
與此同時,她感到靈力湧入了指間。
殘鏡中的鬼魂再次厲聲嚎叫,直接撲了出來,僅剩的一條胳膊抬起,想要去掐住她的脖子。
這次動作太快,蘇陸沒來得及躲閃,直接被撞到了地上。
但她也反手豎起晚霜,直接削掉了鬼魂的四根手指。
斷指迅速潰成飛灰。
鬼魂的臉容血肉模糊,雙眼空洞,五官都扭曲著皺成一團,面板像是被直接撕掉,完全看不出生前的模樣。
他們在地上廝打,碰翻了桌子,打碎了瓷瓶,蘇陸甚至被甩到了空中,脊柱直接撞斷了一根房梁。
纏鬥了將近一刻鐘,她終於運足靈力找準時機,右手按住了鬼魂的臉,將整個腦袋打得灰飛煙滅。
蘇陸喘著粗氣撿起晚霜,在門口坐著歇了一陣,完成了一次大周天迴圈,身上的疼痛才好得七七八八。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身上靈力好像增加了。
蘇陸試著檢視自身,沒發現任何異樣,這才動身去城裡客棧,找到了委託人。
那是一對中年模樣、和氣富態的夫妻倆,聽了她對鬼魂的描述,頓時連連點頭。
她說到戰果,他們一聽鬼魂沒了,也不介意被那場戰鬥毀掉的傢俱,立刻謝遍漫天神佛。
那女主人掏出一錠金子往她手裡塞。
蘇陸:“你們在發委託時,應該都把報酬給了司世堂的人吧?”
因此她的報酬也是要回去再領的。
“那也勞煩仙長跑這一趟。”
對方態度極為誠懇,說什麼都要她收下這錢。
然後男主人才加了一句,希望她今晚能守在院裡。
蘇陸:“……也行。”
他們沒親眼見證鬼魂死去,仍然害怕也是理所應當。
於是夫妻倆帶著一群丫鬟小廝廚子,一行人浩浩蕩蕩又回了宅院。
蘇陸在廂房修煉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平安無事,夫妻倆早早起來找她,連聲道謝,又給她塞了一張百兩銀票。
臨行前,蘇陸順口問了一句,“……你們認不認識住在西莊的人?”
“那個遭了妖怪的西莊?”
男主人有些驚訝,“我們原先是住在城裡的,不過,我那小廝就是鎮上生的,倒是可以問問他。”
他說著立刻將貼身小廝喚來。
那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看著頗為機靈,一聽西莊接著點頭,“我大姨就住在西莊,只是前年染風寒去世了。”
蘇陸心裡暗歎自己好運。
“除了那個妖怪之外,西莊發生過什麼怪事?”
小廝眼珠一轉,想著仙長既然問起西莊的怪事,多半還是要調查妖怪,想從旁的蛛絲馬跡入手。
他自己腦補了一番前因後果,清清嗓子道:“確實是有一件怪事,和那妖怪有關,那夜之後,西莊的人都死了,僅一個人活著。”
蘇陸狀似驚訝,“是嗎?”
小廝一看仙長對這事感興趣,更來勁了。
“之前聽我大姨說過一嘴,那也是個怪人,她母親年輕時離家闖蕩,過了幾年忽然回來,抱了個出生月餘的嬰兒,留了一筆錢,交給妹妹撫養,其餘的隻字不提,竟又走了。”
蘇陸:“這好像也沒什麼奇怪的?興許這母親在外面惹了麻煩呢?”
“哎呀,仙長你有所不知,託付孩子確實不奇怪,怪的是那小孩,寒冬臘月被搶了衣服打暈,在雪裡昏了一宿,換成旁人早就沒了!”
小廝神秘兮兮地道:“她被抬回家時身子都硬了,說是已經沒氣兒了,他們都想著給她準備後事,誰知在熱炕上躺了一陣子,她居然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