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落雁峰。
山間一處華麗院落中, 庭前靈植繁盛,處處散佈著濃郁靈氣。
東西兩邊院裡,一邊坐了十數個閉目修煉的年輕人, 另一邊則是幾個人對練劍訣,空中不斷閃過彩暈流光。
此時, 空中又劃過兩道絢麗流光, 奔向了院子深處的主樓。
庭院裡練劍的修士們紛紛抬頭。
“……大師姐和二師兄回來了。”
“他們不是去清理上閖的魔物了嗎,我以為還要過兩天呢。”
這些人都是馮長老的入室弟子,平日裡得師父支教的機會不多。
反倒是馮長老的親傳弟子們,常常以師姐師兄的身份指點他們,也讓他們受益良多, 因此大家彼此都挺熟悉的。
“……那還是她自己出言輕狂,沒能好好把握,否則若是來了咱們落雁峰,成了首座的弟子,那不更是前途無量?”
此時院門處又跑來一個人, “還不是因為蔣師兄和朱師姐惹事了……”
當年蕭天煬和崔槬也都是同樣的經歷,但他們入門時彷彿都不太在乎拜誰為師。
“是今年入門的新人裡, 有一個天靈根——”
“天靈根就是這樣吧……”
他們這樣猜測著,臉上不禁顯出幾分瞭然,彷彿自己已經得到了正確答案一樣。
年長一代的天靈根高手們,都是長老首座之流,一般弟子誰有膽子招惹他們?
相較年輕些的天靈根, 諸如虞錦書段鴻等人, 也都是金丹境了。
另外幾個修士紛紛放下了手裡的劍。
“一下子打碎的?”
不少有人抱有這樣的想法,議論起來也更帶勁了。
“她師父給了她什麼厲害的法寶吧……”
誠然還有比這更厲害的,但比不上的卻是更多。
有人震驚地道,“他們惹上什麼人了?不會是哪個金丹境大佬吧?”
“……人家是天靈根,內門外門又有什麼區別。”
大家頓時瞭然。
“什麼?”
有人說著臉上不禁現出幾分羨慕嫉妒。
剛剛說話那人道,“你們想什麼呢?人家可是空著手,我晚去了一陣,但我的朋友可是在現場親眼所見。”
“怕不是把覆雪給了她?”
另一個人哼了一聲, 語氣中難免帶了些嘲弄, “那個想拜在宗主座下, 卻被髮配到外門的?”
這麼一說, 大家關心意味不多,倒是有些幸災樂禍。
在他們看來, 招惹後面這批人也很不可思議, 但總歸可能性比前面更大些。
“四五個月晉入練氣境,還能完全掌握一個強勁法術,能做到的天靈根也不多吧。”
原先那些嘲諷的話語再也說不出口了。
因此別人就算想嘲笑幾句,也總是差點感覺。
周圍的修士們再次睜大眼睛,“怎麼可能?”
“我剛從司世堂回來,蔣師兄招惹了一個天靈根, 朱師姐的法寶被打碎了!”
先前說話那人嗤笑一聲。
那兩人的人緣並不是很好。
“她是天靈根,說不定已經練氣了,能勉強用一下覆雪,那可是上品仙器,打碎一把下品靈器有什麼奇怪的。”
有人擠眉弄眼道:“被咱們首座拒了的。”
眾人頓時一片譁然。
“什麼什麼事?”
眾人皆目瞪口呆。
“哈?”
要是換個築基境高手拿著靈器,那未必會成,但朱師姐也是練氣境,境界相仿,法寶差了那麼多,被打壞也能理解。
“碎了?!”
但如今這一個,卻是直白表示想成為宗主的徒弟,卻被宗主扔給慕容冽,明晃晃就是看不上她嘛。
他們相繼湊了過來。
旁邊的人正想反駁幾句,她接著又道:“咱們都是內門弟子,誰能做到一擊打碎下品靈器的?”
“是啊,她才入門不到半年呢。”
有人嘴硬道。
原先說話那人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彷彿懶得再爭執了。
他們這邊感慨紛紛,另一邊主樓內卻是一片肅殺。
入室弟子都在外面院子裡修煉,親傳弟子卻在屋裡齊聚一堂,十多個人站了一圈,個個垂首屏息。
主位上坐著一個眉目俊秀的青年男人,臉色冷淡,眸光陰鷙,正是馮長老。
廳中空地跪了一男一女,正是不久前在司世堂捱打的兩人。
男人仍然按著胳膊,眉頭時不時皺起,面上閃現痛苦之色。
女人捂著胸口,偶爾還咳嗽一下,唇前手帕上浮現出點點血跡。
主位上的馮長老十指交叉,目中精光一閃。
在場的有好幾位開光境築基境,都看出是師父在使用內視之術,檢測那兩位師弟師妹的傷勢。
不過,他們心中也有些疑惑。
剛剛兩人已經服下丹藥,身上的傷已然癒合。
但他們表現得卻不像是好了的樣子。
有些人也暗中用內視之術檢視,一看之下不由大皺眉頭。
兩人的骨骼完好,皮肉傷也痊癒,然而體內靈氣紊亂,經脈中似乎還有另一股外來的靈力亂轉。
彷彿一汪清泉中注入了墨滴,所過之處清水也被染黑。
“……好。”
馮長老忽然冷笑一聲,“好一個陰靈根!”
眾人頓時噤若寒蟬。
他終究是經驗豐富,觀察片刻就得出結論,“那姓蘇的下手狠毒,她的靈氣注入你們體內,看這勢頭,沒有一兩個時辰決計無法化開。”
兩人頓時色變。
他們體內靈力混亂,原先穩定的迴圈都被破壞,此時身體沉重疲憊,比起普通鍛體境還不如。
而且還會時不時一陣劇痛,實在是非常折磨。
——竟然還要一兩個時辰?
馮長老繼續冷笑,他其實也有辦法為兩人快些化去靈力,但他不想這麼做。
不過,這陰屬性靈力確實不同凡響。
五行靈根雖然也能做到這種效果,譬如火靈力注入體內會讓人渾身熱痛宛如炙烤,但需要一定的法訣輔助。
而且那樣的功法,並不是區區練氣境能學會的。
“你們為何招惹她?”
兩人一聽頓時嚇得磕頭,“師尊——”
馮長老冷冷地看著他們,“小蔣說。”
那男弟子哆哆嗦嗦直起身來,不敢再說半句謊話。
“我,我看到段鴻在那裡,有心在他面前表現一下,想拿她開刀,因、因為師尊說過,首座厭惡於她——”
馮長老嗤笑起來,“我說過這話,但我應當也說過,我那首座師兄厭惡的人多了。”
他這麼說著,眼中閃過幾分陰鬱恨意,“他連我一樣瞧不上,難不成你要在段鴻面前把我也打一頓?”
小蔣臉色大變,“不、不、不!師尊,我沒有這個意思啊,我只是因為你說下任宗主說不定是咱們首座——”
馮長老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所以你做的這些事,都是因為我說過的話了?”
小蔣嚇得抖若篩糠,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能在地上不斷磕頭。
馮長老不再看她,“小朱——”
另一個人臉色慘白,聞言也重重磕頭道,“師尊,弟子知道錯了,弟子愚蠢,弟子以為她初初晉入練氣境,定然不是弟子的對手,弟子想趁機顯擺靈劍,在段師兄面前出個風頭。”
她將自己的心思和盤托出,沒再找藉口,馮長老果然也不再發難,只是臉色沉沉地坐著。
“兩個蠢貨。”
他有些厭倦地道,“若是贏了也就罷了,輸了只平白讓人笑話。”
相反,如果蘇陸輸了,也就那麼回事,畢竟她才入門幾個月,就算是天靈根也一樣。
“……師尊。”
那小朱猶豫著開口道,“蘇陸身上好像帶了一樣法寶,看著頗為眼熟。”
馮長老沒當回事,“慕容冽好歹也是煉石堂的大長老,給她一兩樣法寶算什麼?”
小朱搖搖頭,“弟子不太確定,但看著很像是……晚霜。”
滿堂皆驚。
那不是段鴻曾經的護身法寶嗎?
清霄仙尊手裡有不少法寶,上品靈器也不止一件兩件,段鴻練氣境時,從中挑出了晚霜,必然是喜歡它的。
在場的親傳弟子們年紀都不小,有好幾位和段鴻歲數相當的。
在段鴻如今所使的法寶聽雨淬鍊成形之前,他們與他比試切磋時,都曾見過他使用晚霜。
如今他有了真正契合的本命法寶,將晚霜擱置也很正常,但是——
送人?
還送給那個被他師尊厭惡的新人?
想想段鴻的性格,這事就有些駭人聽聞了。
“那確實是蔣師弟和朱師妹的不對了。”
有個人幽幽開口道:“段鴻都將曾經的護身法寶送了她,你們怎能在段鴻面前找她的麻煩呢?”
小蔣和小朱:“…………”
他們動手前又不知道!
兩人都是入室弟子,比不得親傳弟子的待遇,但也勝過只能聽聽講課的記名弟子。
馮長老的入室弟子有三十多位。
他們倆年紀輕,但天賦都不弱,入門不過五年已經練氣,對於玄靈根來說算是很好了。
兩人心裡也沒什麼天靈根不能得罪的想法。
蕭天煬和崔槬的仇人也不少,當年境界相仿,如今都比不上他們,但不都還好好的活著嗎?
“師尊。”
親傳弟子隊伍最前面的人低聲道,“蔣師弟和朱師妹已經知錯了,師妹的本命法寶損壞,也傷了根基,怎麼也要修養幾日,不如讓他們去休息吧。”
兩人頓時投去感激的目光。
馮長老冷淡地揮揮手,“你那靈劍是濯水玉打造,縱然不能修復,我那還有些存貨,重鑄一把便是,但這回未必能是劍了。”
而且重新契合需要多長時間,就不管他的事了。
小朱連忙磕頭,能有法寶就好,哪還管什麼劍不劍的,“多謝師尊,多謝師尊——”
小蔣眼露羨慕,但他尚未習得師尊要求的劍訣,因此還只能拿著下品法器湊合練習。
兩人磕磕絆絆地出去了。
“老大。”
馮長老淡淡地道,“你說這事怎麼辦。”
他看向剛剛為師弟師妹說話的人。
那人微微蹙眉,輕聲道:“不如弟子去一趟凝碧峰,去找慕容長老講清楚事情原委。”
馮長老瞪了她一眼,知道大徒弟的意思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大師姐,就算是師弟師妹有錯在先,那姓蘇的毀人法寶難道就對了?這事有什麼可講的?明明就是她做得太過!”
另一個人上前一步,“師尊,蕭天煬和崔槬今早都出山了,只剩她一個在凝碧峰——”
馮長老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那人彷彿得到鼓勵一般繼續道,“不如弟子去給她一個教訓,讓她也嚐嚐當眾被廢了的滋味。”
“不必了。”
馮長老冷冷道:“她也一樣出山了,以她的修為,慕容冽多半會給她一兩樣寶物,若她遇險,他定然能知道是誰在動手。”
如果在山裡也罷了,慕容冽不至於時時刻刻盯著徒弟,他們反而好下手。
如果她在外面,如今四處出現魔物,她那練氣境的修為,當師父的肯定是不那麼放心的。
馮長老雖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現在最多祈禱她在外面被魔物吃了。
那人撇嘴道,“她出山了豈不是更好,在外面更容易,我有一萬種方法弄死她,別人只會以為她是被魔物吃了。”
“老三。”
馮長老陰惻惻地道,“上回你被蕭天煬當眾打傷,一直懷恨在心,如今你想做什麼,以為我不知道?”
那人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那慕容冽不過元嬰境——”
“滾出去。”
馮長老不耐煩地道。
那人滿臉怨憤地俯身下拜,然後出去了。
馮長老沉默片刻,然後猛地一拍座位,“此事若是不了了之,世人豈不當我是許蘆那般無能之輩!”
那就是煙霞峰的許長老了。
他的親傳弟子也被打碎了法寶,那還是位地靈根呢。
馮長老平復氣息,“老大老二留下,你們都出去。”
其他人雖然有些不甘,但也不敢違逆他,紛紛離開了。
只剩下兩個人站在面前,馮長老看看他們,“慕容冽雖然只是元嬰境修為,但此人最好不要輕易得罪。”
那兩人:“……”
他們都是金丹境修為,且在金丹境裡都算不上最強的,哪裡去敢招惹元嬰境。
馮長老知道他們想歪了,搖頭道:“他原本是個不知來頭的散修,當年不知怎麼,認識了上任宗主,受邀加入了仙宗。”
棲雲仙尊那時已經身為宗主,座下的弟子們個個都已經名聲顯赫。
“也不知她當年說過什麼,如今的宗主,流雲仙尊對慕容冽頗為迴護。”
馮長老冷哼道,“仙宗內有規矩,元嬰境必須收徒,還要公開講課授業,那慕容冽入門時就是元嬰境,數百年也不曾收人,更不曾開過半堂課。”
若是其他人敢這樣,早就被宗主約談了。
畢竟整個玄仙宗裡也不過十幾位元嬰境罷了。
“那蕭天煬是雷火雙屬性天靈根,當年尚未入門,身上已經有了靈力,其悟性可見一斑。”
馮長老說著眼中閃過幾分嫉恨,“竟然給了慕容冽當徒弟。”
他如今是化神境,座下親傳弟子中也統共只有兩個天靈根,且都是單屬性天靈根。
“師尊。”
面前的二徒弟開口道:“蕭天煬當年入門時,是自己指名要在場徒弟最少的人當師父吧?”
“是這樣沒錯。”
馮長老看著眼前的兩人,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但那也是宗主開了口,讓他拜在慕容冽門下,否則——”
蕭天煬可沒說什麼內門外門。
馮長老暗自想著,當年自己也只有老大一個徒弟,天靈根合該分給內門四峰,外門的就不該被算進去。
若是這樣,那不就該落到自己手裡了嗎!
“告訴你們,是讓你們心裡有數,別做得太出格。”
馮長老微微搖頭,“宗主看著隨性和氣,實際上最是容不得人違逆他——”
當年棲雲仙尊飛昇後,宗門內也亂過一陣,為的就是宗主的位置。
流雲仙尊使出的雷霆手段,將敢挑事的悉數重創,雖然不曾殺人,但也不比殺人要好多少。
馮長老低聲道,“受傷最重的那位,曾經是臥龍峰的大長老,如今還沒醒呢。”
兩個徒弟眼神驚恐。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宗主竟然讓自己的師叔昏迷了數百年?!而且還不知道以後能不能醒過來。
“……不過,這事也不能就這麼算了。”
馮長老咬牙道。
他知道這些破事,外人可不知道,若是輕輕揭過,怕不是以為他畏懼了慕容冽?!
“若她只將人打傷就算了,將靈器毀掉……”
馮長老眯了眯眼,“也要讓她知道厲害。”
另外兩人默默垂首。
“你們再去查查段鴻和她有什麼來往。”
青羊鎮的宅院裡。
小廝剛剛講完離奇的死而復生事件,房主夫妻倆都聽得滿臉驚訝。
蘇陸:“………………”
前身記憶里根本沒有這一段。
不過她能回想起的事,最早也是在五六歲了,若是發生在那之前,那也說得通。
面上卻是將信將疑,“居然還有這種事?一個人好端端怎麼會被搶了衣服打暈?他們為什麼這樣對她?”
“我怎麼敢欺騙仙長!”
小廝拍著胸脯道:“她那會兒也就四五歲,倒在我大姨的二嫂鄰居家門口,那鄰居清早出門掃雪,才發現她躺在地上,可嚇得不清。”
他停了停,“哪有那麼多為什麼,他們逮著個好欺負的就犯賤了,我大哥家的小子性格軟和,結果被人推進池塘嗆死了,可憐我大哥大嫂差點也隨著去了。”
蘇陸陷入了沉思。
那村裡確實有幾個小孩經常欺負前身,亦或是去別人家偷雞摸狗的,被他們打過的也不止一個兩個。
這件事應該是真的。
原著不太提這些,對女主過去的描述也很少,到了後面也只有簡單的半妖二字。
如果生母確定是人,那父親一定是妖族,或者至少也是半妖,並且是妖族血脈覺醒的半妖。
但那真的是她的生母麼?
蘇陸記憶裡有前身姨母的樣子。
算上表弟表妹在內,和自己從臉型到五官都毫無相似之處。
“……你說的這個小孩,和她親生母親長得像不像?”
小廝聽到問題也有些錯愕,然而面前的仙長表情平靜,似乎還在思索著什麼事。
他轉念一想,興許是仙長也懷疑那人的身份,所以有此一問。
這麼想著越發覺得自己有道理。
“這我還真不知道,她倆人我都沒見過,不過——”
小廝低聲道,“我聽說她和她姨母長得不像,可是她姨母和母親好像是同母異父的姐妹。”
同父母姐妹都有不太像的,更何況這樣呢。
蘇陸一愣,她並不知道這件事。
前身很少向姨母問起母親的事,依稀記得小時候提過幾句,也只得到不耐煩的一句“死了”。
若是還敢糾纏,那估計一巴掌就過來了,時間久了前身自然不會再多問。
“不過我覺得總該是親的吧。”
小廝嘀咕道:“她母親給她姨母留了一筆錢呢,她在外面辛苦打拼賺錢,如果不是親生的,幹嘛浪費銀子?”
蘇陸:“……”
她看小說電影多了,腦洞也大,能想出很多種緣故去解釋這件事。
不過也不用和他們多說了。
蘇陸:“謝謝你,那妖怪出現得蹊蹺,這事有些疑點,我還要再去查查。”
小廝聞言越發覺得自己猜想有道理,“仙長太客氣了!”
然後掰著手指給她數了幾個名字,都是住在青羊鎮或附近,有親戚在西莊的。
蘇陸再次道謝,又向房主夫婦拱手。
夫妻倆覺得面上有光,也給小廝賞了一錠銀子,他頓時喜得眉開眼笑。
一行人畢恭畢敬將她送出院子。
她身形一晃,已經出現在數丈高的半空中,然後很快躍升至天上,遠去著消失不見。
眾人仰頭觀望,徒留一片感嘆聲。
“……”
蘇陸在空中跑了一段路,又停了下來。
她低下頭望見一片青山連綿,雲霧籠罩了山林,在日光下宛如畫卷。
屋舍散佈在起伏的綠野丘陵上,炊煙裊裊,道道田間路徑交錯,分割了金黃的麥浪和青翠的菜地。
原先化為廢墟的西莊,如今也被重建得七七八八,已經有不少人住了過來。
蘇陸遠遠落地,徑直找到了山腳林中的墓園,遠遠望去,一片枯樹圍成的圈內,散亂插了數百個墓碑。
西莊的人遭難之後,他們的親人來收拾後事,其中有些好心的順便將剩下的屍體一併埋了的。
蘇陸按著崔槬說的位置,找到了姨母和姨父的墓碑,還有表弟表妹的。
他們其實都在火焰裡燒成灰了,這墳冢之下並無屍骸,僅有些舊物。
她無言地擦擦墳頭的灰土,又將周圍的墓碑認真看了一遍,懷裡的傳訊玉簡忽然發熱了。
蘇陸將它掏出來,看到蕭天煬發來了訊息,問她任務進行是否順利。
蘇陸:“已經做完了。”
那邊很快回復:“西邊和北邊又多了一些魔物,你小心點,做完若是沒事就儘早回山。”
蘇陸:“好的。大師兄現在在哪呢。”
“我也在外面,剛剛路上遇到幾個臥龍峰的人,聽他們說的。”
其實,青州如此遼闊,修士單個在外面遊蕩,遇到魔物的機率真的很低,所以他也就是這麼一說。
蘇陸:“很快就走。雖然師兄很強,但是也請小心啊。”
她還有一件事要做。
蘇陸決定把前身流浪時典當的首飾贖回來。
那是一塊長命鎖,是前身從嬰兒時就戴著的,母親將尚在襁褓中的她交給姨母時就有了。
希望能找到一些線索。
蘇陸回頭看了看亂墳林立的墓園,幾隻烏鴉落在枯樹枝頭,對上她的目光,又驚惶地振翅而起。
冬日冷風蕭蕭吹過,平添幾分淒涼。
她想了想,越發這件事蹊蹺,就掏出了玉簡,給段鴻發了條訊息。
“那個殺我家人的大妖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