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他們在這裡打啞謎, 旁人全都聽不懂,頓時有人露出好奇之色。

執劍長老依然一臉淡定,也懶得去探究徒弟在搞什麼花樣。

那來自落雁峰的對手就不一樣了。

齊銘眼珠轉了兩圈, 視線在面前兩人身上掃過,忽然笑道:“原來你們的關係這麼好?”

他一邊說著一邊別有深意地道:“蘇師叔, 可別影響了待會兒我們的決鬥。”

這話是什麼意思?

眾目睽睽之下, 沈循喚那執劍長老為師尊,他又是天靈根,那必然是徐長老的親傳弟子。

如果他和蘇陸關係很好,會不會影響執劍長老對勝負的裁定?亦或是影響她對雙方提出條件可行性的評判。

或許答案是否定的。

但齊銘那句話顯然是引導人們往這邊想。

他對清霄仙尊沒太多崇拜之情,今日也只是奉命行事才要讓她丟盡顏面。

那是一把光澤溫潤、盪漾著水波的藍色長劍。

沈循當即似笑非笑地轉過頭,眼中冷光閃現, “你算什麼東西?輪得到你這廢物在——”

齊銘上去之後,結界一側露出縫隙,然後向兩邊擴散,展開一片容人透過的入口。

蘇陸趕緊打斷了他, “齊師侄難道聾了嗎?聽不到剛剛他說的話, 我們顯然是第一次見面啊。”

“……上臺。”

馮長老已經告訴過他, 蘇陸帶著被段鴻贈予的晚霜, 但那是冰屬法寶, 對她而言應當不是最為趁手的。

而且他都沒法想象馮長老將本命法寶借給自己,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齊銘也不再多說,伸手捏了個劍訣,袖中猛地竄出一道流光。

甚至慕容冽可能會將覆雪給她用——畢竟他以前也曾將覆雪給另外倆徒弟用過。

他心裡湧起了強烈的惡感,只恨不得弄死對方才好。

當然,肯定比不上首座的親傳弟子。

“還是你受傷啦?若是這樣不如我們的決鬥改天吧,否則待會兒我贏了, 你再說你是帶傷戰鬥的,找藉口不認輸,那可怎麼辦?”

此時,觀眾們看著另一個人輕身躍到空中。

但是長老的親傳弟子,在堂中不會吃虧,更何況慕容冽對他們又大方,他們過得不知道有多麼舒服。

而她的師父師兄們手裡也不缺好東西, 若是再給她一兩樣寶貝護身, 那也不好對付。

有人小聲嘀咕。

本來,齊銘和蘇陸素不相識,還和師兄師姐一起嘲笑這天靈根被髮配去外門,只將她當個笑話。

她渾然不在意這些爭端心思,對齊銘的含沙射影也不當回事。

齊銘還要說話,她也不給他機會。

因為都知道他是練氣境,觀眾們也並無意見,沒人吐槽他的入場速度姿態。

“……那是御空之術?”

齊銘頓時氣得七竅生煙。

這傢伙!

他看著面前的少女,心裡暗恨。

“……那好像也是靈器吧。”

齊銘想到這裡不由咬牙。

但比起像是齊銘這樣的內門弟子,卻是好了太多。

然而此時此刻,想想自己入門多年,連一把靈器都撈不到。

執劍長老淡淡地說道。

她的身形靈動輕盈,宛如踩著看不見的階梯,幾下就旋身而上,速度比齊銘快了數倍。

“啊?”

那不都是慕容冽為他們蒐羅材料打造的嗎!

縱然這幾個天靈根常常被嘲身在外門——

“這年頭沒把靈器你都不好意思出來混……”

他們才那麼年輕,時間有的是,日後法寶進階成上品仙器,幾乎是板上釘釘的。

馮長老也給了他一把靈器, 然而那是決鬥後要還回去的。

論劍臺建在百米高空中,下方支起數道長長的光柱,金色結界護壁籠罩四方。

練氣境能夠御物,但境界和靈力所限,不會特別純熟,速度也較為有限。

他直接躍至劍上,駕馭著飛劍緩緩升至半空中。

反觀慕容冽的徒弟們, 個個修行都快,蕭天煬和崔槬的法寶都是下品仙器。

“扎心了,我就只有法器……”

他或許能更快飛上去,但控制不好又會飛過了頭,弄得更不好看。

“這玩意兒一般是體修法修才用的吧……”

“對啊,不是特別難學嗎,比御劍還麻煩些,除了沒有法寶的誰去學那個?”

蘇陸已經走進了場中。

外面的觀眾當中,練氣境以上的,此時紛紛騰飛而起,圍著論劍臺憑空而立。

修士們五感敏銳,遠些也能清楚看到臺上的細節,因此周圍上上下下站了近千人。

執劍長老出現在高臺正中央。

決鬥雙方分別站在論劍臺兩端,靜靜地對峙。

齊銘已經緊握長劍,蘇陸依然是雙手空空。

他們的氣質姿態截然不同,偏偏又都是一副穩操勝券的模樣,許多觀眾都覺得頗為有趣。

然後更多的大小賭局開始了。

“一百上品靈石賭蘇師叔贏。”

“好傢伙,不愧是師姐,這麼大手筆,那我跟二十。”

“我跟十個,最近真的沒錢了。”

“……我覺得還是齊銘會贏,雖然我不怎麼喜歡他,但馮長老怎麼會做沒把握的事。”

“這與馮長老有什麼關係?”

“你不知道嗎?”

落雁峰修士們交頭接耳間,許多人也聽說了之前發生的事。

他們平日裡大多在修煉,齊銘去煉石堂大張旗鼓宣戰,才讓很多人都知道了,但未必清楚整件事的始末。

“……真的假的?她能空手打碎靈器?”

“所以她是體修嗎……”

另一邊也在談論著同樣的話題。

沈循抱著胳膊站在前面,周圍一眾臥龍峰修士圍繞著他。

他們都是劍修駕馭著法寶,唯有他一個憑空而立,頗為突兀。

“沈師叔,她是體修嗎……”

有人小心翼翼問道。

他們看出沈循好像認識她,而且以他金丹境體修的眼力,應該也能看出答案。

“……算不上。”

沈循摸著下巴,饒有興致地看著論劍臺,“若是放低些標準,或許能是勉強入門吧。”

此時,雙方準備時間已過。

執劍長老重新檢視二人,“開始。”

觀眾群體裡響起一片哀嚎聲。

原先下注賭蘇陸會認輸的,此時已經滿臉懊悔。

更多人則是看著論劍臺上的動靜。

兩個練氣境的戰鬥,其實不該來那麼多人圍觀。

但種種原因混雜在一起,這場面已經是相當熱鬧了。

果然,接下來的決鬥也沒讓人失望。

“……蘇師叔,那我就失禮了。”

齊銘皮笑肉不笑地道。

話音落下,他已經一手掐法訣,一手掣起長劍,劍刃幻出道道水光,徑直射向對面。

這劍訣使得像模像樣,但稍有眼力的人都看出來,也就是練氣境應有的水平。

哪怕看上去相似的招式場面,不同境界的人使出來的威力也是截然不同的。

“不過,練氣境二重能這樣已經是不錯了,我那時候是做不到的。”

“呃,師兄你又不是劍修……”

觀眾們點評時也不忘記帶上另一個人。

蘇陸直接避過了迎面而來的幾道水刃。

但這只是開始。

藍汪汪的水刃連綿不絕,如同落雨般撲面而來。

“他竟然能維持這麼久……”

“齊銘已經入門很多年了,將一兩個劍訣練得純熟也理所當然……”

蘇陸:“……”

在別人眼裡如何她不清楚,但這些東西在她看來真的很慢。

她身形一動,如同穿花蝴蝶般,輕盈地躍轉在水刃之間,衣角都沒被擦到。

一道道碧藍瑩潤的水刃接連射來,在落地時潰成四散的水花。

蘇陸一直在躲避,幾乎沒有消耗靈氣。

她也完全不敢放鬆。

這肯定不會是對方的殺招。

同時,齊銘嘴角溢位冷笑。

他自然也不覺得這麼一個劍訣能放倒對方。

齊銘鬆開了握劍的右手,讓靈劍慢慢懸浮至身側,空出的手又捏了一個法訣。

觀眾們當中有眼尖的看到了,“……他在維持劍訣的同時,又放了一個法術?”

在漫天激射的水刃當中,悄然出現了幾點寒芒,竟是一根根銳利纖細的冰刺。

水刃翻湧的浪花,掩蓋了這些冰冷的暗襲。

蘇陸忽然停下腳步。

比起旁的修士,她的視力要遜色些,興許會忽略他們能看到的一些小細節。

但是!

在有光線的前提下——

只要那是動態的,但凡在她的視野範圍內,就絕不會被放過。

“叮!”

蘇陸倏然旋身,羅袖在空中捲起,露出剃刀般鋒銳的利爪。

她揚起手,動作算不上優美,但極為精準地,沒有半點多餘地、打掉了從側面襲來的冰刺。

那一道冰刺掩蓋在翻湧的浪花下。

它本該與水刃一起墜地消散,卻彷彿能夠自動索敵一般,在陰影中重新彈起,射向蘇陸腿上的中瀆穴。

因為距離很近,而且幾乎是視覺死角,即使餘光瞥見,尋常人或許也難以應對。

齊銘臉色微變。

——好快的反應!

難道真像是師尊所說,她走了體修的路子?!

他們的法術,比起對劍訣劍意的領悟,更注重錘鍊筋骨血肉,時間久了對五感反應提升更多。

若非如此,區區幾個月時間,她也不會有這樣的反應——

齊銘這麼想著,眼中再次浮現出笑意。

那倒是正好。

齊銘雙手舒展,身側的長劍直接落了地。

竟是連御劍的靈力都撤去了。

他兩手十指交叉,手臂外翻,做了一個極為奇怪的手勢。

霎時間,以齊銘站立之處為中心,地面上伸出一道又一道細細的金線,迅速向前方蔓延。

道道金芒交疊穿插,組成一副繁複的法陣,將整個論劍臺都籠罩在內。

蘇陸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金線甫一出現,剛向前延伸時,她就已經躍至半空中,確保那東西不會碰到自己。

然而,地面上的金線騰起光輝,道道金光迅速升高,光柱從地面延伸到上方結界之頂。

蘇陸:“……”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馮長老要選擇論劍臺了。

這四邊的結界護壁,也限制了裡面兩個人的活動範圍。

否則她可以直接跑出場地的。

黑暗籠罩而來。

此時此刻,整個論劍臺已被金光充斥。

“五相封禁?”

觀眾當中有識貨的驚撥出聲,“練氣境也能練出這個法術?”

“練氣境確實也能,不過要在法術方面悟性高的,否則……”

“五相封禁?那是什麼……”

“是斷絕人五感的法術,比起尋常的五行法術來,要困難許多,而且消耗靈力極大……”

“她不動了!”

有人看向蘇陸。

她正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顯然是中招了吧。”

其實齊銘此時也不好受。

他完全沒想到,劍訣維持那麼久,姓蘇的居然沒有衝過來——

她一直在外面繞圈躲避,沒怎麼消耗靈力,這也就罷了。

齊銘如今只是練氣境二重,哪怕這五相封禁之術練習了足足兩年,威力也有限。

若是換成築基境的對手,恐怕是直接無效了。

即使是練氣境,那也是目標離他越近,威力才越大。

蘇陸離他足足有二十多丈遠,法術效果會大打折扣,說不定已經從斷絕變成了大幅削弱。

齊銘簡直要氣死了。

她怎麼就不過來呢!一般人看到對手釋放範圍劍訣,不都會趕緊拉近距離嗎!

這封禁五感的法術,總共兩種用法。

一是施展在某個人身上,另一種才是圈定範圍,讓範圍內的活物失去五感。

範圍越大,範圍內活人越多,施術者的靈力消耗越多,維持時間越短。

所以齊銘巴不得對方靠近,那樣他拼著受傷、拼著法寶被震碎也能將術打在她身上。

屆時她必輸無疑。

反正靈劍不是自己的本命法寶,雙方沒有契合,就算被打碎,也不會讓他受創。

而且他還特意維持著另一個護身法術,確保自己不會被一擊放倒。

“……咳!”

齊銘吐出一口血。

可惜那都是做夢了。

現在他靈力消耗過大,站都有些站不穩,只能勉強提劍衝了過去。

他誓要砍掉她的手腳,讓她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只能像是蛆蟲般在地上蠕動掙扎。

“……”

蘇陸一直猜測對方有什麼大招,因此不敢離得太近。

現在看來自己的想法可能是對的。

這法術應該是五感斷絕。

她現在確實瞎了,也聞不到任何氣息,好像也聾了。

蘇陸猛地揚起手。

齊銘也怕她有後招,見狀連忙駐足。

然後,眾人看著她一甩長袖,將一樣東西扔在地上。

蘇陸極為用力,那東西落地就摔得四分五裂,甚至碎片都濺射得到處都是。

“……那是鏡子嗎?”

地面上只剩下一枚殘缺的菱花銅鏡,光潔的鏡片四處散落,讓人摸不著頭腦。

其中一枚鏡片,倏然噴出一大團晦暗的灰色霧氣。

灰霧源源不斷湧出,在臺上瀰漫開來,轉瞬間佔據了大半個論劍臺。

齊銘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頓時連連後退。

他只以為對方將壓箱底的手段拿了出來,自然不敢大意。

那灰霧所過之處,頓時泛起一陣陣詭譎寒冷的陰氣,齊銘只覺得身上靈力流轉都艱難起來。

然後,霧中出現了森森白骨。

面容扭曲的厲鬼咆哮著衝出,尖利的指爪撕裂空氣。

“我靠!”

“……我聽說陰靈根能驅使鬼魂,原來是真的!”

“那還是鏡鬼!”

齊銘早已驚得臉色煞白。

他現在靈力不足原先的二成,如何能對付這樣的厲鬼?!

鏡中惡鬼徘徊在半空。

他的身軀枯瘦,四肢乾癟,面板彷彿被撕去,只剩下薄薄一層焦黑的肌肉。

霧氣充盈了大半個論劍臺。

惡鬼在霧裡穿梭,如水中游魚般輕快,只是一時間似乎有些茫然,彷彿找不到目標。

找不到目標?

齊銘忽然冷靜下來。

他正站在霧氣之外的角落裡,沒有被灰霧掃到,好像鬼也沒發現他在這裡。

齊銘看著那張駭人的鬼面,忍著噁心端詳那扭曲的臉龐,發現了一對空洞的眼窩。

這鬼也是個瞎子!

齊銘嗤笑出聲。

此時對面一人一鬼都是瞎子,就算藏著這般厲害手段,又有何用?他一震手中長劍,射出幾道劍氣,水屬靈力蒸出白氣,驅散了一部分灰霧。

齊銘試探著邁了幾步,果然那惡鬼仍然沒發現他。

大概也是個聾子,全憑霧氣索敵。

齊銘這麼想著,一邊繼續驅散灰霧,一邊試圖接近正主。

當雙方距離拉近一些之後,他忽然發現了怪異之處。

齊銘並非直線前進,而是在場上左突右轉,不斷變換位置。

然而無論是在論劍臺的哪一邊,無論站在哪個具體位置,他都能看到蘇陸的正臉。

不對!

這不是巧合!

他驚疑不定地向旁邊走了幾步。

蘇陸微微歪過頭,依然朝著他所在的方向。

——她一直知道他在哪裡?!

齊銘大驚失色。

她怎麼做到的?!

齊銘低頭檢視地面的紋路,確認法術一定是生效了的。

論理說她現在聽不見也看不見,聞不到也嘗不到,甚至連觸覺都失去——

她究竟怎麼做到的?!

齊銘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答案。

惡鬼已攜著滾滾灰霧狂奔而來,扭曲的面容在厲嘯裡越發猙獰,利爪如同死神的刀鋒。

那是不知恐懼、不知疼痛的已死之物,不會思考因而也不會後退。

唯有強烈怨憤和恨意,驅使著他毀滅眼前的一切。

在陰森湧動的灰霧中,黑髮金眼的少女歪歪頭,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齊銘的身體有著血液流動帶來的溫度,無論在什麼位置,都與周圍的環境區別開來。

因此,她一直能確定他的位置方向,雙方距離越近,她的感受越是精確。

所以她一動不動,像是掠食者等待獵物的靠近。

“……撕碎他。”

血色飛濺開來。

那是齊銘昏厥前最後聽到的聲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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