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齊銘重傷倒地的那一刻, 再也無法維持法術,五相封禁完全解除。

執劍長老不曾喊停,蘇陸也沒召回鏡鬼, 於是一場單方面的痛毆還在繼續。

忽然間,齊銘艱難地比了個法訣手勢。

他身前猛地爆發出一團白光。

一束束細碎的光柱, 刺穿了濃郁的灰霧, 撕裂了鏡鬼的身軀。

然後齊銘徹底暈了過去。

“……”

場外一片寂然。

如果是全盛狀態,齊銘或許也能抵抗野生的鏡鬼。

“切。”

論劍臺結界的光芒黯淡下來。

如今還指不定會怎樣呢,他們又得夾著尾巴膽戰心驚一段時間了。

執劍長老重新出現在場上,宣判勝負後看向蘇陸,“你的條件。”

齊銘能拿出來嗎?

內門弟子每月得的靈石更多,但他畢竟只是練氣境,數年積攢下來,也未必能有一千塊上品靈石。

有人不服道,“換成我去,她早就躺地上動不了了。”

執劍長老幾乎不假思索地點頭。

也有一部分人則看向論劍臺上的另一位。

那時五相封禁已經解除, 蘇陸是眼睜睜看了全程。

還有一部分人非常不爽,他們心中外門弟子合該低自己一等,如今竟然勝過了馮長老的徒弟?

剩下的一部分人無所謂,只覺得戰鬥挺精彩。

除此之外,落雁峰的人是最先走的。

當然也有出任務的酬勞等等,但這依然會被修為所限。

“不,不好說……”

齊銘的條件是讓她給一把靈器,如果是下品靈器的話,算起價格也差不多是一千塊上品靈石了。

這法術應該是給自己準備的最後一道殺手鐧。

腰上掛著煉石堂玉牌的少女,此時正蹲下來, 撿起地面上一塊碎裂的鏡子。

他們和齊銘的關係未必有多好,但是想想這次戰鬥結束後,師父必然極為生氣。

最後他似乎是本能地、釋放了某種強力法術, 炸碎了那隻鬼,但自身也因為透支而昏厥。

尤其是馮長老的弟子們,個個面如土色。

這也讓它比野生的鏡鬼更有戰鬥力, 重生速度也更快。

觀眾們大多都能理解到這一層。

其他人不是馮長老的徒弟,但大多也垂頭喪氣,尤其是那些參與了賭局的。

兩個落雁峰的修士很快飛過來,匆匆忙忙將齊銘帶走了。

“剛才那是什麼法術?威力好像還不小,她的鬼沒了嗎……”

他們更有曾和同門一起嘲諷過蘇陸的,此時簡直像是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蘇陸沒有任何損失。

而且因為太過震驚, 他甚至還沉浸在疑問和憤怒中, 一上來就沒反應過來被揍得不輕。

經過昨天的幾次嘗試, 她已經確定了, 是自己在為鏡鬼提供靈力。

不過, 剛剛齊銘炸碎鏡鬼的法術, 確實頗具威力。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兩秒鐘,才神情輕鬆地起身。

大多數能給幾百塊中品靈石的任務,已經至少要築基境才能去做了。

然而,他本就損耗了大半靈力,又要維持五相封禁,靈力一直在不斷流逝。

——幾道光束分別穿過鏡鬼的四肢胸腹,將它扯得四分五裂。

蘇陸:“……我要一千塊上品靈石。”

一次被毀去沒關係, 只要她還有靈力, 他隨時還能再次在鏡中重塑。

蘇陸笑逐顏開,“謝謝徐長老。”

還是個入門才幾個月的小孩?

上回還是馮長老的親傳弟子之一被蕭天煬打傷,其他的弟子們戰戰兢兢數月,才算是過去。

一切塵埃落定,外面的觀眾漸漸散去,沈循顯然想上去說話,執劍長老卻向他招招手,他只能無奈過去了。

“應約者獲勝。”

“兄弟,你都築基境了,能不能要點臉啊?”

旁邊一個臥龍峰弟子嗤笑道,“要不和我比一場?”

那人的臉頓時漲成豬肝色,“這位師姐說笑了,你都開光境了,我才築基三重——”

“啊?”

那臥龍峰弟子歪歪頭,“我還以為你不在乎修為差距呢,否則怎麼會覺得打贏一個練氣境很光榮呢?”

落雁峰弟子頓時灰溜溜地御劍跑了。

臥龍峰的人吃瓜看戲津津有味,時不時寒磣一下說酸話的,還有幾個人摩拳擦掌,恨不得也上去比試一下。

“蘇前輩!”

有社牛已經衝過去了,“我也是體修,等有時間我們比劃比劃?”

蘇陸下意識看向論劍臺。

“不不不,不是這東西,就是我們切磋一下啦,沒有條件的。”

那人擺手道,“我是——”

“別你是了,五師姐,你一個築基境的好意思嗎?”

旁邊一個人直接將她擠開了,“蘇前輩,我現在練氣境九重,若你有空閒,能不能與你切磋幾下?我第一次見到驅鬼戰鬥的!”

她們這邊擠來擠去,很快又被煉石堂的人推到一邊了。

廣場上最開心的,就是煉石堂弟子們了。

他們看著簡直如同自己打贏了戰鬥一樣,各種歡呼雀躍,恨不得把蘇陸圍起來拋高高。

“……那個姓齊的先前來我們這裡,趾高氣揚地宣戰,還說什麼蘇師叔你多半不會應戰,亦或是臨場認輸……”

“對啊對啊,你不知道他那嘴臉多麼噁心!當時我恨不得就給他幾拳!”

“我就知道你會贏的!前輩你讓我賺了好多靈石呢,幾乎要頂得上我做兩年的課業了!

他們七嘴八舌地說著,將蘇陸團團圍住,尤其是往日裡和她說過話的,此時越發熱絡。

那些不認識只聽過名字的,也扒著手指算了算輩分,有些喊師叔師叔祖,有些直接喊前輩了。

還有幾個年齡小的、和她稍微熟悉的,直接就喊名字了。

“……嗯。”

蕭天煬和崔槬站在遠處。

前者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翠花兒你有沒有覺得,六六比我們練氣境的時候要強,而且人緣也比我們好。”

“那不是應該的嗎。”

崔槬無語地道:“你當年一會兒打這個一會兒打那個,師妹每次都是還手而已。”

蕭天煬彷彿依然迷惑,“那我也沒怎麼打煉石堂的人啊……”

崔槬毫不猶豫地道:“你也沒想過和他們搞好關係吧,你看看師妹和誰都客客氣氣的,你再想想你那時候是什麼樣。”

此時蘇陸終於從人群裡擠了出來,“師兄們又在說啥?”

崔槬笑了,“師兄羨慕你人緣好。”

蘇陸下意識側目:“……大師兄真的會在意這種東西嗎?”

崔槬:“你看吧我也這麼說。”

蕭天煬白了他們一眼,“我還說了六六很厲害呢,今天這場,換我在練氣境二重時,多半就白給了。”

如今在大庭廣眾之下,他也不問蘇陸是如何感應齊銘位置的。

他們對視一眼,迅速回了凝碧峰,聚集在蘇陸的住所外面,圍著石桌落座。

“大師兄這麼一說,我有點後悔我沒去賭一把,因為我猜大部分人都賭我輸。”

蘇陸沉吟道,“其實是我一開始也沒有完全的把握,我將事情想得特別複雜。”

實際上,齊銘的手段也確實不簡單,但仍然比她預料中的好對付一些。

蘇陸:“我好像高看他了。”

蕭天煬搖搖頭,“……這可是論劍臺邀約,馮扈只能在自己的徒弟中找練氣境來挑戰你。”

以馮長老的年齡,他的親傳弟子至少也都築基了,哪個都不行,就只能在入室弟子裡找。

入室弟子受到的栽培自然要少得多。

而且練氣境的修為,還能藏什麼殺手鐧?

馮長老又不願讓這事拖得太久,正好看中了齊銘的五相封禁,才將他選了出來。

“……不過,那傢伙也不算差了,五相封禁這種法術並不容易練出來的,而且他應當是掌握了兩種法形。”

蕭天煬拍拍她的肩膀,“所以不是六六高看他,主要是你比較厲害啊,一來戰術成功,沒有近身讓他碰到,二來能感應他的位置。”

蘇陸:“?”

她盯著自己肩上的手。

蕭天煬後知後覺地抬起手,“啊。”

蘇陸死魚眼,“什麼也別說了,打一架吧。”

論劍臺的戰鬥對她消耗並不大,靈力尚沒有透支枯竭,因此這樣的觸碰依然會犯病。

蕭天煬站起身來,走到一邊的空地上,“其實我上次就想問了,你找到解除這個的法子了嗎?”

蘇陸拔出了腰間的晚霜,毫無節制地灌入靈力,刀刃上頓時寒氣四溢。

“……有幾種方法,但是都挺麻煩的。”

她知道自己無需留手,就直接衝了上去,盡全力揮出了短刀。

一時間冰霧瀰漫,霜花翻飛,白亮的刀芒織成光網,接著是一道又一道的刀氣飈射而出。

快些將靈力消耗完,就能少受折磨。

當然透支的痛苦也並不輕鬆,但總比承受詛咒發病要好些。

至少她是這麼覺得。

蕭天煬只是隨手一揮,周身立刻翻騰起滾滾熱浪,迎面而來的刀氣瞬間消融無形。

“說來聽聽?”

“那要從頭開始說,你倆現在有時間?”

崔槬本來坐在桌上看賬本,抬頭瞥了一眼立刻皺眉,“……師兄別偷懶了吧,我覺得師妹還是需要繼續喂招的。”

“她不是不想當劍修嗎。”

蕭天煬聳肩,“六六你怎麼說,你想快些將靈力耗完,還是我再教你幾招?”

蘇陸自然不排斥學習,“劍訣嗎?”

“不,只是幫你改改習慣,譬如說——”

蕭天煬伸手在空中一抓,點點火光迅速向掌中匯聚,凝聚出一柄燃燒的火劍。

他放慢速度一劍刺來,“你和劍修戰鬥,對面未必是一直用遠端劍訣的,我這樣做你要怎麼辦?”

蘇陸反手掣起晚霜,將刺至身前的劍刃擋住,“這樣?”

蕭天煬挑起眉,“你確定要用這個姿勢?你手腕這個角度還能繼續發力?”

他手上稍一使勁,晚霜頓時向下歪斜。

蘇陸:“……”

這若是真正戰鬥中,自己可能已經被捅穿了。

修士的身體素質優勢,只針對普通人或比自己境界低的人,換成實力相近的就談不上了。

蕭天煬後退兩步,示意她出手攻擊。

“所以還是需要一些經驗和技巧,劍修戰鬥並非從頭到尾皆是劍訣的比拼,慢慢來,我會的都教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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