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眾所周知, 體修錘鍊筋骨的用意之一,就是讓自身熟悉軀體每一塊肌理骨骼,才能使出諸多招數, 併發揮出應有的威力。

就像劍訣需要對武器和招式本身的熟練以及對劍意的領悟一樣。

修士對於身體的掌控程度,也決定了體修法術的威力。

白晨雖然年紀不算大, 但作為築基境修士, 也曾數次跟隨離開宗門歷練,該有的眼力還是有的。

他比蘇陸率先解決魔物,雖然也只早了一小會兒,但也恰好讓他看到了那一幕。

白晨:“……”

以一個半吊子醫修的閱歷,他自然知道, 劍修體修法修是不能用肉眼去判斷的, 外表不能決定任何事。

體修可能膘肥體壯, 也可能纖弱乾瘦,皆因修士對身體的錘鍊未必會反應在外表上。

靈力與血肉骨骼結合之後,新陳代謝都逐漸改變, 甚至在辟穀之後連代謝都沒了——身體的變化自然也不會再像是尋常人一樣。

更高境界的劍修或許可以,畢竟人家靈力多,而且修煉久了許多劍修都能用出體修招式。

他們倆站在深溝旁邊,魔物消散後,霧氣稀薄了許多,已經能望見下方是滾滾流動的渾水。

所以雨露均霑是不太合適的。

因為深溝裡的魔物暫時解決,本來隔溝對望的兩人,已經能安全匯合了。

蘇陸:“你剛剛說山洞,你怎麼知道這是山,不是地底下?”

他們被分配到這裡都是經過考量的,若是自己擅離這片區域,遇到更危險的魔物就倒黴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隨口一說,而且從這條溝來看,我現在也覺得像是地下了。”

當然,有些法術諸如斂息之術,那基本上是人人都要學的,管你是劍修還是體修。

蘇陸:“你說的對,我還是要仔細琢磨一下。”

至少在秘境裡的百八十年,她最好將精力集中在其中一個領域。

白晨搖搖頭:“還是做個決斷吧,雖說強者們能夠融會貫通,但在我們這階段,還是專精一道比較好。”

然後發現自己頗具體修天賦,或是更喜歡體修的路數,所以還在糾結。

——尋常的築基境劍修, 就算能做到讓靈力均勻分配在特定的肌骨處, 也做不到那樣短時的猛烈爆發。

然後他發現自己又錯了。

她甫一出手, 白晨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白晨也聽明白了,“所以你並未決定走哪條路?”

說完又補充道:“我其實也只是建議,具體如何還是你自己決定,反正咱們不是凡人,有的是時間……”

那水流色澤渾濁,泛著深紅,彷彿一條藏汙納垢的血河,因此也判斷不出深度。

蘇陸沒有說得明白,他反倒是腦補了一番因果,頓時恍然大悟。

築基境,且是築基境一重,能做到這一步,那隻能說明她是個會劍訣的體修了。

在這基礎上, 能使出像模像樣的劍訣, 已是十分不錯。

蘇陸嘆了口氣,“我大概可能也許就是體修吧。”

她雖然將體修劍修法修的招數都練了一些,卻尚未觸及每個領域裡較為高深的內容。

專精一途數年乃至數十年,才能摸到門道。

不過他們並不打算同路,畢竟都是要在秘境里長久修煉的,偶爾合夥一回罷了。

師父師兄們都是劍修,玄仙宗也終究是劍修居多,在這種環境下,她下意識還是想成為劍修的吧。

蘇陸其實也是這麼想的。

然而他們來的目的是修煉,並非是從這裡跑出去。

而且她未必是真的在體修一道上有天賦,只是因為半妖血脈,因此有些招數用起來容易些。

那些卻是需要足夠的基礎打底的。

更有像是幻術一類,如她這種身懷秘密的人,自然是學得越多越好,所以也不能一概而論。

“怎麼說呢。”

蘇陸回頭看了看,灰暗的崖壁佈滿洞窟,洞口或大或小,層疊密集,且一直堆向高處,也望不見盡頭。

蘇陸沉吟道:“既然是流動的,興許是有出口的。”

白晨剛剛也暗中猜度過,覺得對面的人多半還是劍修。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畢竟玄仙宗是劍修居多,她的師父師兄都是劍修,她身上那把刀至少也是靈器。

就像是一個威力強大的劍訣需要反覆練習, 這明顯的體修招數,自然也不可能一蹴而成。

雖然算不上多麼驚豔的劍訣, 但想想她才入門一年, 能有築基境都稱得上是天賦異稟了。

對面的人憑藉身體爆發靈力碎掉纏繞的觸鬚,只這一擊,就不是尋常築基境劍修能做到的。

“既然這魔物一時沒了,其他的魔物恐怕還會趕過來。”

兩人對視一眼。

蘇陸:“我想尋個妥當僻靜的地方,打坐運功也不會被魔物輕易找到……”

斂息之術對魔物也有用,但她尚未修煉到爐火純青的地步,魔物在這方面又特別敏[gǎn]。

白晨一拍手,“我也這麼想的。”

他們倆分開之後,蘇陸直接去了自己最熟悉的地方,間門所在的洞窟裡。

蘇陸的手鐲裡帶了不少雜七雜八的物件,其中有一物名為圭石,相當於修真界的鐘表。

它是一塊平平無奇的球狀半透明晶石,內嵌陣法,輸入一點靈力就可以開啟計時。

每過十二個時辰,表面就多一道細細的紅線。

每五天則是計為一個正字,那字元宛如蠅頭小楷,以修士的眼力才能勉強看清楚。

圭石一旦被啟用就自行計時,計滿一年的六十多個正字,會清零從頭再來,只是背面會多一道金線。

等到金線組成的正字也計滿,便是五十年,一個圭石的使用壽命就結束了。

雖說每過一段時間需要輸送一些靈力,但對築基境修士而言也不是什麼大的損耗。

自從和白晨分別之後,蘇陸就啟用了圭石。

在山洞裡不分晝夜,依靠著圭石看時間,接下來的一個月左右,蘇陸都沒能休息超過一個時辰。

魔物們在尚未察覺靈氣靈力時,只在一小片區域內巡遊。

只是它們本身的感知範圍要大得多,一旦察覺了獵物氣息就會動身。

間門附近本來沒有魔物,先前她在這裡修煉幻術也沒被打攪。

但這回她只打坐修煉了幾日,就很不幸地被殃及池魚。

有一個修士在倉皇逃跑間,路過這附近,將一群魔物引來了。

雖說和她所在的位置仍有一段距離,但對於魔物而言,已經足夠感知到另一個獵物。

因此其中一部分魔物被分流,不再追逐先前的目標,而是調轉方向朝著這邊靠近過來。

蘇陸無奈地起身,提刀上陣。

她本來以為這算是一個意外,但這其實只是一個開始。

山洞裡蟄伏了千千萬萬的魔物,時間稍微一長,蘇陸就確定,自己所遇到過的都是冰山一角。

無論她選在什麼犄角旮旯、或是自認為偏僻之處,短則幾個時辰,長則數日,必有魔物能找上門來。

像之前那段時間一樣,守在間門附近安安生生度過數日,感覺已經是奢望了。

有時候她傷勢勉強好轉,靈力恢復得半半拉拉,有時候她重傷未愈,靈力堪堪能夠跑路。

然而無論什麼情況,她都得硬著頭皮面對,戰鬥也好,逃跑也好,最後大多弄得一身狼狽。

真正的生死關頭倒是極少,多數時候還是咬著牙就熬過去了。

而且有了和人面瘤戰鬥乃至被追逐逃跑的經歷,這些對她來說倒是都沒那麼難受了。

時間久了,她發現自己對靈力的掌控倒是更上一層樓,而且斂息之術的熟練度也越來越高。

這法術原本是用來隱藏各項體徵的,最後才是遮蔽靈力波動。

當然法術本質是控制靈力走向,平復靈壓,從微弱到不復存在,以達到斂息目的。

最初是時好時壞,好的時候勉強瞞過去,壞的時候稍有波動,已經離開的魔物頓時衝了回來。

次數多了,蘇陸也能捕捉到其中關節,以及靈力運轉過程中哪些環節更容易出漏子。

兩個月過去,她覺得自己的斂息之術算是小畢業了。

哪怕是魔物進了十丈範圍內,只隔著兩個山洞,都愣是沒靠近過來。

從此之後,她在洞窟隧道里的活動自由了許多,想走就走,想歇就歇,只是仍沒找到慕容冽想要的礦石。

她估摸著這片山洞區域應當是沒有,只能等日後修為高了,從這裡出去再找找。

蘇陸的方向感勉強線上,雖然做不到將山洞地圖畫出來,但在這裡面轉悠了幾圈後,就大致能判斷自己在什麼位置了。

至少她能隨時確定深溝的方向,並且回去了數次,只可惜沒再看到白晨。

雖然不曾見面,但他在神識範圍內偶爾出現過一回。

而且,這裡並不止有白晨一個人。

蘇陸在神識範圍內,已經先後感知過三個不同的人。

因為她見過白晨,也大致能分辨出哪個靈壓屬於他,並且記住了另外兩個。

蘇陸甚至能用神識分別他們幾個的靈壓區別,以判斷自己感知到的究竟是誰。

大家同為築基境,她放出神識,別人自然也能感知,反之亦然。

蘇陸也常常能感覺到旁人的神識,就像是一種無形的水波從身上流過,縱然只有短短一瞬也不會錯過。

周邊魔物環伺,這裡的修士都謹小慎微,自然也沒人會去怪旁人動不動就開神識。

蘇陸仍然非常頭疼。

進入秘境後的收穫多到不勝列舉,但她都在折騰各種法術,尚未有機會好好坐下來運功修煉。

在戰鬥中修煉是一種手段,靈力周天運轉又是一種,並不完全相同。

築基境修士仍然要不斷行功拓寬經脈,以提升體記憶體儲靈力的上限。

只是後一種極費時間,而且對環境有要求,不能一邊打架一邊進行。

蘇陸開始嘗試維持斂息之術運功修煉。

最初依然是一塌糊塗,尚未完成一個大周天運轉,法術就直接破功。

她只能迅速展開斂息之術,然後換位置,否則魔物很快就會蜂擁而至。

時間久了,她又漸漸摸索著,將斂息之術原定的經脈走向稍稍修改,並將靈力聚集在幾個特定的穴位間。

論理說這種擅自修改法術很危險,容易靈力紊亂甚至走火入魔。

但她本是個半妖,有些時候放任本能,反倒能發掘出一些天賦,甚至多次因此救命。

又過了數日,蘇陸終於成功了。

她終於眼睜睜看著魔物從面前經過。

那一坨黑霧如同遊魂般飄在空中,因為沒有眼睛,僅憑感知靈力去捕捉獵物,所以愣是看不到近在咫尺的活人。

蘇陸就這樣完成了大周天的迴圈,甚至還睡了一覺。

或許是已經刻入本能,或許是修改後的法術比較容易維持,她入眠之後依然沒有褪去這一層掩飾。

這一覺睡得又長又安穩,且並沒有做夢,只可惜被靈壓波動驚醒了。

蘇陸猛地睜開眼睛。

她在昏暗洞穴的角落裡蜷睡,這一下抬起頭,眼前掠過一道雷霆般凌厲輝煌的劍光。

那劍光挾著驚人的威勢,瞬間將前方的黑霧撕得粉碎。

一群魔物尚未來得及掙扎逃跑,就已經化為飛灰。

蘇陸滿頭問號:“?”

她在這裡混跡久了,自然認得那是什麼魔物,這麼一大群,換成自己少說也要纏鬥半個時辰。

蘇陸歪過頭,看清了旁邊的人。

修長高大的青年站在一邊,手中長劍垂落,斜指地面,玉白的劍刃清光泠泠,珠璣輝瀉。

他換了一身暗色的勁裝,窄袖束腰,越發襯得身量精壯,肩寬腿長。

魔物灰飛煙滅,青年臉上毫無得色,只是垂首看向了她。

蘇陸與他對視著,“韓前輩?”

這不是那位劍聖傳人麼?

敢情這地方是他負責的?

但他為什麼要跳出來把自己面前的魔物殺了?

她的改版斂息之術已經完美畢業,那些魔物從面前走過去也不會發現她的。

如果這片區域是他負責的,或者說是他負責觀察護衛的區域之一,那他肯定早早將這些修士的舉動盡收眼底。

不至於不知道她的水平吧。

亦或是間門被發現了?

短短几秒鐘內,蘇陸腦子裡滾過了無數個想法。

偏偏韓靚的神情不似作偽,她又不知道他到底在驚訝些什麼。

蘇陸只能站起身來,“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前輩……”

韓靚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宛如雕塑般靜止著。

蘇陸知道他的性子,也不指望他開口回應,一邊說一邊隨手拍掉頭臉間的灰土,然後忽然覺得不對勁。

她的手腕擦過時,好像臉頰觸到什麼堅硬冰冷的東西。

蘇陸:“……”

她的視線悄然向下。

右手手腕內側的面板上,生出了一些細碎的黑色鱗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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