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想什麼?

在這緊要關頭?

話說這會兒安陽被顧青山這麼個狗男人逼困在了柵欄上。

身後是深不見底的荷花池。

身前被狗男人堵住。

她孤立無援, 無處可逃。

隨時都擔心著會不會掉下去。

大半夜的,還是除夕夜她若掉進了這荷花池,她一準再也不上來了,就讓這麼個狗男人永遠失去她這麼一位高貴得似神女下凡的郡主夫人罷。

她要讓他再也沒有夫人沒有郡主沒有媳婦兒了。

讓他守一輩中活寡去。

安陽氣憤不已的想著。

安陽撒嬌催了他幾回,一副很好奇得不得了的樣子。

說話間,還有意無意的用臉蹭了下他的臉。

她洋洋得意的說著。

漆黑的黑夜裡,四周一片昏暗不清。

神色有些奇怪。

安陽叭叭叭地說著,說到一半,忽而不知想起了什麼,忽見她飛快眨了眨眼,一時猛地抬眼,目光炯炯地看向對方,道:“咦,你怎麼記得這樣清楚?你怎知我回回不是丙便是丁的?”

一時改變了策略,不同他硬槓。

安陽冥思苦想著,最終得出了這麼一個睿智的結論。

安陽陰惻惻的警告著。

安陽如是說著,說到這裡,忽而靈機一動,又道:“夫君,你不知道嗎,你可是探花郎呃,你不但能武,更是能文,你從北疆回京不過六年,便能一舉高中奪得探花郎這一名頭,你知道當年滿京百姓們都怎麼稱讚你的麼,他們皆說你是文曲星下凡呃,你可是天上的神人下凡歷練的,你說你這般聰慧不凡,我屈屈一小女子哪裡猜得透你探花郎的心思呢?”

然而粼粼燈光下, 一仰頭, 彷彿看到顧青山脖頸間根根爆起的青筋, 又想到方才他氣得臉黑的模樣。

安陽自然知道他不會真扔, 想了想, 只用力抱緊了這狗男人, 終於瑟瑟發抖的開口,試探問道:“我知道了, 你是支援大皇兄的對不對, 你如今已是大皇兄的人呢,如今大皇兄一黨好不容易在朝堂之中佔據了半壁江山, 佔據了有利地位, 沒想到二皇兄竟出現了, 故而成為了你們眼中的眼中釘肉中刺, 所以你才這麼討厭他的對不對?”

安陽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可見今夜是當真氣著了。

而安陽被他這話氣得渾身顫唞,氣得恨不得一口撲上去咬掉他的鼻子,最終礙於自己這會兒的處境,只氣得一個一個字往外憋道:“最好是這樣,若被我發現了其他什麼,你可別想好過!”

安陽放肆地拍著顧青山的馬匹。

她摟著顧青山的脖頸,捏著嗓子,柔柔說著。

他站在柵欄前。

安陽立馬反駁道:“橫豎我又不靠這個科考,不靠這個建功立業,我作甚那樣起早貪黑?皇祖母說了我用不著苦做學問,只需跟在夫子下頭耳濡目染,跟著染些墨香,學些知識,知些道理,能明辨是非便足矣!”

安陽被顧青山這番讚賞不已的高度評價,點評得忘乎所以,快要飄飄然了,然而不想下一刻,卻見他語氣一冷,驟然咬牙暗恨道:“再想!”

她如今可是箭在柵欄上,這萬一他若是不小心失了手,倒黴受罪的可是她自己個。

不想,話剛一落, 只見那顧青山嗖地一下將臉轉了過來, 一臉恨恨的盯著她, 恨不得湊上去將她咬上一口才好, 嘴裡一時咬牙陰惻惻道:“郡主真真聰慧得緊,朝堂局勢信手拈來,若郡主是男兒身,這朝堂上哪還有大皇子二皇子什麼事兒,這巍巍皇權,怕不過是郡主的唾手可得之物罷了。”

顧青山呵呵一聲,如此評價著。

卻見顧青山眉頭一挑,不鹹不淡,始終神色鎮定道:“我有說過這話?”竟當場不認賬了,就在安陽瞪著雙眼,快要咋呼之際,便又見顧青山斜斜掃了她一眼,微微嘲笑道:“郡主當年那連狗都嫌的成績,顧某便是想不知道都難!”

再加上,與眼前這狗男人交鋒也有好幾回了,她深知這男人吃軟也吃硬,不過二者兩較,還是更吃軟些的。

話說,兩人這一來一往交鋒後,一直到了這裡,安陽琢磨著顧青山這個狗男人的氣應該已經消散了七八分了,於是,話語一改,便又開始直奔主題道:“好了,現下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了罷,你方才到底怎麼了?你為何那樣討厭二皇兄啊?討厭到連我都給牽連上了?你跟二皇兄之間到底有著怎麼的過節啊?”

一時用力的抱緊了顧青山的脖頸,微微撒嬌道:“你就彆氣了嘛?”想了想,又道:“或者夫君可直接向我明言,你直接告訴我你忌諱什麼,不喜什麼,我下回留意些便是了嘛,你知道的嘛,我這人腦子笨,當年在書院唸書時便次次得到乙丙丁,一次甲都沒有得過的,你莫要讓我猜來猜去嘛,可累人了!”

顧青山這人素來脾氣甚好, 其實並不愛生氣,最多在她跟明月胡鬧時, 微微板著臉, 裝模作樣的訓斥幾句。

安陽直勾勾,目光發亮地猛地看向顧青山,不多時,雙眼一時微微眯了起來,研究的目光來回在顧青山面上來回掃著。

安陽一抬眼,只見那顧青山已是氣得額上青筋根根外冒了,哪裡是贊她,分明是被她這番話氣得要原地暴走了,安陽一時臉上悻悻地,咬了咬唇,又一臉委屈道:“我怎麼能猜到你無憂公子的心思啊,人都說男人心海底針,尋常男兒的心思我都猜不到,何況是你顧無憂顧大人的。”

顧青山一臉毒舌的說著,他這會兒依然守口如瓶,竟端得四平八穩,半分風聲竟都不敢透漏。

她坐在柵欄上。

安陽問這話時,只見顧青山一直看著她不說話。

兩人的視線剛好齊平。

顧青山盯著安陽一臉委屈又理直氣壯的臉,定定的看了片刻,半晌,嘴角微微一抽,不知是被她的理直氣壯給打敗了,還是被她的厚臉皮給打敗了,一時胸悶氣短,一時又有些無可奈何,好半晌,終是咬了咬牙,斜斜瞅了安陽一眼,惡聲惡氣道:“回回不是丙便是丁,郡主竟還有臉主動提起這一茬。”

果然,下一刻,細微輕柔的摩挲瞬間激得男人渾身繃直了,不多時,便見那顧青山薅著她的腰,將微微往後傾的身子一把薅直了,顧青山分開她的雙,腿,立在安陽身前,兩,腿之間。

顧青山說這番話時,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彷彿在極力的剋制自己的情緒,然而嘴角仍然忍不住細微的抽[dong]著。

安陽一臉好奇一臉不解的問著。

不過他倆的頭頂上,正好有一盞八寶宮燈,斜斜照射下來,打在兩人的臉上,讓兩人的臉陷入忽明忽暗地夜色裡。

這會兒都氣到要將她扔進荷花池了。

只見那顧青山雙眼微微一閃。

顧青山卻一直抿著嘴,似不想再提及這一茬,半晌,在安陽的死命催促及旁敲側擊下,只見那顧青山忽而定定的盯著她看了許久,神色有些古怪,像是有些惱恨,有些胸悶氣憋,有些無名竄火,又有些無可奈何,最終忽而一把將柵欄上的安陽往懷裡摟了摟,良久良久,隨即將下巴一抬,露出下巴底下一道淺淺的印跡,衝著安陽道:“郡主且看,這便是你那位心心念唸的二皇兄弄的!”

顧青山忽而朝著安陽亮出下巴底下靠近脖頸的一抹印跡。

如是說著。

安陽卻神色一愣,整個人只有些懵,道:“這道印子不是……你不是說是不小心磕的麼?”

是的,顧青山下巴處有道印子安陽是知曉的,即便是這會兒燈光昏暗,她沒有看清楚,她依然知道。

因為這道印跡還是由她親手上的藥了。

一個多月前她剛剛醒來那會兒發現的,回來額下帶著傷,不過顧青山沒有細說,只說是在公務時不小心磕的,安陽彼時沒有在深究,日日替他上藥,如今早已好得差不多了。

沒想到,竟是由二皇兄弄的?

真的假的?

“你……你跟二皇兄打架呢?”

安陽一臉難以置信的看向顧青山,如是問著。

怎麼可能呢?

二皇兄那段時間應當一直在宮裡守孝才是,怎麼可能出來跟他顧青山打架?

安陽彷彿有些不信。

卻見那顧青山繼續“告著狀”道:“他遷怒為夫沒有照顧好你,便偷偷跑出宮來不由分說的打了為夫。”

顧青山抿著嘴說著,一副遭人暗算的受害者模樣,說著,瞥了安陽一眼,便又繼續道:“為夫覺得你的那個二皇兄這幾年在外頭學壞了,他如今變得一身……匪氣,早已不再是郡主心目中的那個二皇子了,依為夫看,郡主日後還是莫要與他來往的好!”

顧青山如是說著。

說著,還不待安陽緩過神來,忽見他又將方才那包被他沒收的梨花糕拿了出來,擺在了安陽眼前一一分析道:“便說這梨花糕,店家在小年夜時便已發了告示,說過年放假七日,不會開張,為夫親眼所見,可如今這熱乎乎的梨花糕擺在眼前,郡主可知其中緣故?”

顧青山眯著眼,一字一句引導著安陽。

安陽一臉迷茫的看著顧青山,下意識地呢喃道:“何種緣故?”

便見那顧青山面不改色道:“勢必是某些人權勢逼人,以強權壓迫,這才迫使人店家在除夕之夜不得不開工販賣這梨花糕的。”

顧青山一板一眼的說著,雖句句沒有提及某人,卻句句不遺餘力的敗壞,挑撥起了安陽和某人之間的關係。

話一落,最後便又一錘定音道:“這些事情,這些年來為夫辦案時見多了。”

此時,已行至宮門的赫連瑞莫名其妙的連續打了個三個噴嚏。

安陽卻看著眼前的顧青山,聽著他嘴裡“有理有據”的一番正義慷慨之言,整個人彷彿呆若木雞,彷彿仍一臉不可置信。

良久,良久,安陽下意識地開口問道:“怎麼可能,二皇兄……二皇兄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頓了頓,又道:“何況,何況二皇兄他打不過你啊!”

安陽愣愣的問道。

顧青山聽到安陽這番話,心中欣慰又暗自稱心,只覺得憋悶了一整晚的憋屈氣惱終於在此刻有稍稍消散之日,畢竟,被女人誇讚“強”,是每個男人引以為傲的事情。

心中雖如此作想,不過顧青山面上卻依然鎮定自若、一本正經道:“二皇子這幾年在外頭歷練,進益不少,為夫雖礙於他的身份,有意避讓,卻仍不可避免遭遇了數度襲擊。”

說到這裡,顧青山再次朝安陽亮了亮他那道快要消失的傷痕印跡,亮出硬核核的證據。

言下之意是:他能力不弱,不過是他放水了,可是二皇子為人陰險,趁機偷襲。

當然,打架一事是事實,不過顧青山並沒有將傷敵八百,自損二百的實情全盤托出。

他不過是選擇性的和盤托出。

便十分自然的給對方扣上了一個“陰險狡詐”“強權欺壓”“不是好人”的大帽子。

“所以,夫君,你的意思是你今晚是因為這個……這才……氣惱不已的?”

“因為二皇兄打了你,我跟二皇兄說了話,你這才……憤憤不平,轉身便走的?”

“你確定是因為這個原因?而不是旁的什麼緣故?”

就跟聽說書似的,安陽只覺得今兒個在顧青山跟前聽了一場精彩絕倫的說書大戲。

一時,整個人有些緩不過神來,呆呆愣愣的反覆問著。

卻見那顧青山抿著嘴角看向安陽,目光有片刻閃爍,不過,最終仍舊面不改色道:“橫豎為夫日後決定不會再同二皇子來往了,望郡主日後夫唱婦隨,亦莫要再同那位二皇子繼續來往了,郡主為了為夫,可否做到?”

顧青山一動不動的盯著安陽,忽而謹慎又鄭重其事問著。

話一落,只見他忽而一把抬手捏起了安陽的下巴,一臉正色,又一字一句,問道:“選他,還是選我?望郡主今日能做個決斷!”

顧青山這日像是個勤奮又認真的蜘蛛,一絲不苟默默無聞的編織了一張網,直到編完了最後一步,如今嗖地一下一把收網了,將安陽生生圍困在了網中,步步緊逼著問道。

此時的安陽則有些懵然,怎麼,怎麼稀裡糊塗的便到了這一步?

選他?還是選二皇兄?

非得到這一步嗎?

這個,其實安陽仍然一臉莫名其妙。

彷彿不知到底該作何回答。

良久良久,對上顧青山一臉正色的表情,安陽只喃喃道:“自然……自是會選夫君的。”

話一落,便見下巴處的手指驟然一鬆。

一時身前的這堵鐵牆忽而很快靠了上來,一把將安陽緊緊摟著,摟得那樣的緊,那樣的緊,良久良久,整個人彷彿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安陽此時整個人還一臉懵,不過感覺到箍住她腰間的手箍得那樣的緊,感覺到懷中的胸膛是那樣的堅硬和炙熱,到底心中一動,一時也緊緊回摟住對方的腰身,良久良久,忽而輕聲開口道:“夫君,你餓了麼?我給你煮餃子吃可好?”

安陽冷不丁一臉認真一臉意動的問著。

話一落,只覺得到胸`前的身軀微微一震,不多時,頭頂傳來一聲低醇暗啞的聲音:“好。”

話一落,下一刻,安陽整個身子凌空,被顧青山抱著一把小心翼翼地放了下來。

一場鬧劇,竟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收了尾,落下了帷幕。

此時,時辰越來越接近子時,府裡原本還靜悄悄的,這會兒快要到子時了,便又開始日漸熱鬧了起來。

遠遠地能夠聽到後院的一些細碎聲響。

話說冰釋前嫌的夫妻二人並肩,一併朝著北苑方向走了去。

然而走著走著,忽見顧青山身側的安陽忽而雙肩莫名輕輕顫動了起來,肩膀越來越顫,越來越顫,直至她整個人再也走不動路了,一時忍不住捂住肚子彎腰停了下來,下一刻,一陣憋了又憋,憋了再憋,再也憋不住的大笑聲如同銀鈴似的一聲聲從安陽嘴裡溢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話說安陽忽而莫名其妙的捂著肚子悶笑不已。

突如其來笑聲驚得林中鳥兒亂竄。

顧青山緩緩停下了腳步,朝著安陽看去,便見安陽郡主莫名笑得前俯後仰——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本郡主了——”

“顧青山,你個大木頭,你個榆木大疙瘩,你簡直是要笑死本郡主了,哈哈哈——”

話說安陽一邊笑著,一邊捂住肚子繼續艱難往前走著。

走了一段路程,見顧青山停下了腳步立在原地不動了後,安陽捂住肚子笑得快要直不起腰來了,只一時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道:“大……大木頭,你……你嘴是有多硬,哈哈哈哈——”

“承認……承認你吃醋了是有多難——”

“還給本郡主編,還給……還給本郡主編出了一出大戲來,你咋不編上天呢,哈哈哈,笑死我了,顧青山,笑死本郡主你是要負責的,哈哈哈——”

話說顧青山這一整晚彆扭又氣憤,憋悶又惱恨的神色不斷在安陽眼前上演。

安陽雖不算聰慧過人,卻並不愚鈍,哪裡瞧不出來他的莫名其妙,他的暗生悶氣,他的氣惱憤恨,以及他的……患得患失。

她不過是在等,等他率先開口罷了。

卻不料,千等萬等,結果等來了個鋸了嘴的悶葫蘆。

還是長了一萬年的那種。

安陽整個人都快要憋壞了,就在她忍不住快要當場戳破他之際,卻萬萬沒有想到,狗男人竟是個又慫又賤的。

明的不敢來,他竟來陰的!

還告狀說什麼赫連瑞打他?

也不想想,二皇兄打得過他嗎?

她又不是沒看到過他上練武場的架勢,三百斤的大胖子他都能一腳給踹飛了,十個二皇兄怕也不是他顧青山一人的對手罷!

還說什麼二皇兄強權欺壓梨花糕鋪子,哈哈哈,她能說,她今日特意問了二皇兄麼,二皇兄說梨花糕鋪子的老闆不外賣,正好趕上除夕夜的年貨,才給他包了兩塊麼!

原來,他顧青山竟也有如此“小人”的時候!

可是,大傻瓜,他不用提防著二皇兄啊,二皇兄不過是她的兄長而已!

他不用想方設法的“離間”他們,只要他開口,她有一百個法子令他安心啊!

安陽簡直快要被狗男人給氣死又笑死了。

然而,笑著笑著,卻又笑得她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

其實,早在安陽忍不住雙肩亂顫的那一刻,顧青山便已飛快地察覺了出來。

又或者,早在更早之前。

這晚的郡主實在太過……順從了。

又是撒嬌,又是貼他的臉,還旁敲側擊,各種隱晦曲折。

而他……也確實漏洞百出。

不過是他氣急了,魔障了,他氣紅了眼,失了智。

他嫉妒,嫉妒得發了瘋。

早在那人出現的那一刻,他早已患得患失,失了所有的理智。

他們朝夕相伴十五年。

而他,錯失了整整三年,至今不過才大半年而已。

一向自負如他,第一次沒了那股傲氣。

尤其,看到那包梨花糕,看到他十幾年如一日的摸她的頭,看到他們面對面站著,一副登對模樣。

那是他十四歲回京後,至二十歲成親,那整整六年裡,他每一日都能看到的登對畫面。

他自以為修飾得極好。

卻不想,不過是一場拙劣的表演。

看著郡主笑得不能自已,顧青山雙耳驟然一脹,隨著脖子一道唰地一下脹紅了一片。

又見郡主捧腹大笑,笑得原地直跺腳。

顧青山沒想到竟被郡主給識破並戲謔還笑話了,還被她這麼個小女子一晚上給耍得團團直轉,顧青山只覺得有些憋悶,有些羞愧,有些憤恨,他堂堂八尺男兒,此刻讀書人的矜貴斯文,武人的赤誠勇猛,以及作為丈夫的權威和威望,竟統統在此刻破碎了一地。

活了整整二十四年,顧青山從未曾像今夜這樣丟人過!

下一刻,只見顧青山惱羞成怒,氣得繃著臉,抿著唇,咬著牙,一步一步危險的朝著安陽方向踏了去。

話說,安陽本來蹲在地上笑得不能自已,結果,見顧青山黑著臉,跟只綠眼大惡魔似的一步一步朝著她踏了來,好似要將她給逮了一口一口生吞了似的,瞬間嚇得她渾身一哆嗦,一把從地上跳了起來,嘴裡嗷嗷大喊了一聲:“娘呃,救命,明月,快來救命啊,大怪物要吃人啦——”

便一路啊啊啊啊啊的,一路驚恐尖叫著朝著北苑跑了去。

一人跑,一人追。

這時,街外的鞭炮炮仗接二連三悉數響了起來。

新年漸至。

又是嶄新的一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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