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公子元華

慕韶道:“公子不醫修者, 可師弟因身子不好尚未修行,仍算是凡人,他□□凡胎,宗門內長輩也無從下手, 醫術方面還當勞煩公子。”

元華態度很是溫和, 聞言頓了片刻道:“他既不是修者那元華自不會推辭。只是”

他又打量了鳳盷一眼, 沉思道:“我觀小道友應乃是先天不足,此症最為棘手, 便是我如今也不能說有十足的把握, 具體如何,還需把過脈才知。”

慕韶便朝鳳盷招招手。

鳳盷便聽話地到元華面前, 伸出手。

元華手指搭上他手腕,閉眼沉思片刻, 收回手,眉頭鬆了兩分, 嘴角也帶了兩分笑意道:“的確有些棘手,但卻是巧了。”

他從懷中取出一瓶丹藥,倒出一粒遞給鳳盷, 道:“小公子這病本就算元華也拿著沒有辦法, 至多為小公子續命幾年, 可偏偏前端日子,我於這先天之症的鑽研上破了瓶頸, 小公子這病, 若是調養上幾年, 延壽二三十年也是可的,屆時小公子若能修習,便不必受受限桎梏。”

鳳盷眨了眨眼, 他對這殼子的病情再瞭解不過,原本也沒打算治好,只想拖上幾年,等慕韶飛昇,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能治,若真如元華所說,那這元華公子倒也真是個能人。

慕韶聞言眼皮也動了動,不由看向鳳盷,似心中一塊大石頭也跟著落了地。

慕韶也不與他爭執,從空間戒中取出一傀儡,道:“那邊讓乙三送公子回去,公子莫推辭了。”

元華是個極溫柔體貼的人,他想到因這城中疾病,許多草藥都很難買到,不由道:“這藥方中有幾味草尋起來倒有幾分麻煩,如今正是這麼個時候,更是難得,若是湊不齊,便來尋我,我手上雖然沒有,但谷中卻是夠的”

鳳盷喘了一會兒氣兒才從顫巍巍爬起來,“還好。”

元華似沒覺得有什麼不對,自己推著輪椅就離開,他忙了一天,眉宇間顯見的疲憊,他又咳了幾聲,那瘦弱的身板咳得直顫,似乎下一秒就要比他的病人早一步登天,教人瞧得膽顫心驚。

慕韶搖搖頭,道:“不必麻煩公子了,我與師弟剛從深淵森林歸來,手中的草藥尚且夠用。”

這時慕韶從門外近來,元華操縱輪椅到桌前寫下一副藥方,聽到開門聲,抬頭看了眼,見是慕韶微微頷首,將手中藥方上的字跡輕輕吹乾,遞給慕韶溫聲囑咐道:“將這方子以沸水煮開,藥湯倒入浴桶中,泡兩刻鐘,每三日一次,泡一個月。”

。”

元華體貼又仔細,哪怕對待剛認識的陌生人都捧著一片赤誠,但分寸又拿捏得極好,又不至使人覺得唐突,這種人本該有兩份世故圓滑可他眼神清澈,氣質淸貴,恍惚間就騙了人去,以為人情世故就是這般溫暖。

元華緩了一會兒,擺了擺手,笑道:“他在回春堂照看病人,我不礙事,先前便是這般,這城中如今是再安全不過的,道友先回去吧。”

慕韶看了眼藥方,點了點頭,“多謝

說著又轉了主意乾脆道:“還是我早日寫信於谷中給你多備下些罷。”

鳳盷這病逝先天不足,孃胎裡沒發育好,後天想要補足卻不容易。依元華公子所說,他雖然有辦法治這病,但也需要待在鳳盷身邊,根據每段時間具體反映,斟酌用藥、下針,單隻跟在他身邊調養就至少需得半年的時間。

-

元華拔下最後一根針,慢條斯理地整理好藥箱。

聽他這般忙,兩人不便留他,慕韶親自將人送到門口,門外卻並無小廝接應。

鳳盷看了看天色,外頭月亮已經高懸,並不早了,不由問道:“公子這個時辰了還要出診?”

慕韶微微垂眸,道:“公子似沒帶小廝,慕某送公子一程吧。”

元華卻並不在意,緩了緩才道:“回春堂實在太小,安置不了多少人,有些重病的便由家人照看,家中乾淨些反倒比回春堂要好些。我白日在回春堂不得閒,晚間便騰出來,去病患家中看診。”

元華用手帕捂著嘴,咳了幾聲,那被收起的帕子上分明有殷紅的血痕。

元華點點頭,笑道:“如此甚好。”

收拾完又看向床上奄奄一息的鳳盷笑道:“只是初時疼痛難忍,往後就好些了。小公子倒是好定力,這般疼痛都沒交出聲來。”

鳳盷身上最後痙攣了一下,然後緩緩地吐出一口氣,此時的他已氣若游絲,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溼,像是一隻擱淺的魚,奄奄一息。

“既如此道友儘快去熬藥吧,元華還要初診,先行告退。”

元華這次倒是沒有推脫,只認真地看著那傀儡,見那傀儡舉止如同常人,不由驚訝,問道:“這是,傀儡?”

慕韶點了點頭,“不錯。”

元華看著那傀儡,片刻垂下眼簾,點了點頭,笑道:“那便多謝了。”

元華手中打著燈籠,傀儡推著輪椅,咕嚕嚕的輪子滾動地聲音迴盪在空蕩蕩的街道,在青瓦石牆見迴響,那一點燈火漸漸消失。

慕韶關上門,回了屋內,邊走邊從儲物戒中扔出兩隻傀儡,那兩個傀儡腳剛一落地便化作兩道虛影,齊齊閃身去了廚房。

兩人這次倒是沒有住在隨身法器內,是元華的小廝幫兩人找了一座一進一出的空房子落腳。慕韶推門進去,鳳盷正在換衣服,他之前身上穿的一身衣服早被汗水打透,黏糊糊地粘在身上難受得緊。

慕韶進去時他正背對著門口,上衣,整個光果地後背露了出來。

十五歲的少年還沒長開,身形纖細瘦弱,看著臉上長了粉嘟嘟的肉,實際身上還是沒幾兩肉,肩骨凸出倒有股脆弱的美感。

可他這身板,在慕韶眼中就是一小孩,慕韶也不避諱,走上前去,拉過鳳盷的手腕細細探了探脈搏,眉頭微微舒展,只是瞧著那小小的細胳膊,又微微蹙了回去。

鳳盷沒注意,走到桌邊灌了水,“元華的小廝來接他了?”

慕韶也在旁邊坐下,“他那小廝應是從藥王谷帶出來的,通曉醫術,現在城內人手不足,他便留在回春堂看診,我派了傀儡送他回去。”

鳳盷放下茶盞,“他當真醫術了得,為何瞧著他才是命不久矣之人。”

“醫者難自醫。”

慕韶道:“他乃是藥王谷的少谷主,天賦驚人,不同與谷內專攻一脈的傳統,元華同時承襲青葙與鬼卿兩脈,融匯會貫通,十五歲時就能醫當代谷主都頭疼的病症,小小年紀醫術冠絕天下。”

鳳盷輕聲道:“他的血已經滲進了皮肉”

鳳盷想到方才所見,元華因為他施針的緣故,動作間手臂便從衣袖間露出來一截,那手臂上的面板早已沒了完好的地方,盡是紫色的淤點大片大片的連線在一起,那是皮下血管裡的血滲透進皮肉裡化成的紫色御痕,他的內腑已經瀕臨崩潰

他活不久了

元華每時每刻所承受的痛苦比之鳳盷剛剛所受有過之而無不及,明明承受著這般折磨,他卻還是笑容明媚,如春風般和煦,拖著殘軀治病救人。

慕韶道:“還記得我與你說的那鬼卿?”

鳳盷點頭,“記得。”

慕韶道:“元華是他唯一的外孫。他的父親在那次清繳中喪命,他的母親也就是老鬼卿的獨女,受不了打擊,難產離世。他自幼便先天不足,帶有胎毒,集藥王谷一谷之力都未能將他治癒,只拖著病體長大。外界傳言,老鬼卿做的孽報應到他的身上。”

鳳盷道:“荒謬。”

慕韶啜飲一口茶,對

此不置可否。

鳳盷道:“他拖著病軀體奔波治病可是為了積攢香火,入道飛昇以續命?”

慕韶聞言手上的動作頓住,他放下茶盞搖搖頭道:“非也,他不能修道。”

鳳盷微愣,不能修道?

慕韶繼續道:“神修道統修煉,與其他道統不同,神修不看資質只看機緣。香火積累到一定數量能入道者便有機緣,不能入道者便從此修行無望,也因此藥王谷中凡人與修者雜居。”

“藥王谷的法門是隻要集百人香火之力便可入道。他十五歲便集齊了這百人香火,行入道禮之時卻毫無反應,此生便無緣修行。他卻並不因此而怠慢,反倒比急於修道之人都勤懇,公子元華的名聲便是如此而來。時至今日,他所救之人所得香火,若他有機緣入道,便是飛昇也足夠了。”

末了慕韶做了句評價,“坦坦君子,霽月清風。”

話落,傀儡敲門近來,道藥浴準備好了,兩人止住話題,鳳盷起身去裡間沐浴傀儡跟在身後侍候。隔著一道屏風慕韶坐在桌前看書。

那藥性有些烈,鳳盷泡了沒一會兒就被藥性燻得暈乎,整個人紅的像個熟透了的蘋果,若不是傀儡在旁邊看著說不定就要栽到水底下去了。

兩刻鐘後,鳳盷清洗掉身上的藥液,換上一身乾淨的裡衣,腳軟腿軟地從裡間出來,見到慕韶在床上打坐,不由放輕了腳步。

慕韶卻睜開眼,朝他招了招手,低低道:“過來。”

鳳盷爬上床,習慣性地往慕韶懷中一撲。

他是由慕韶撫養長大,他剛破殼時,慕韶已經是兩萬五千歲的少年,雖然待人冷淡,卻極寵鳳盷,慕韶對鳳盷的寵愛,三界皆知。

四下無人時,他對鳳盷的縱容更是令人髮指。

鳳盷自小願意粘著慕韶,每每高興時,總喜歡這樣往他懷中一撲,他會一手護著他的背,一手護著他的頭,然後將人小心的抱在懷中,低聲與他說著話,問他今日學了什麼,吃了什麼,可開心,可有人欺負。

慕韶對鳳盷的寵愛,事必躬親,無微不至。

後來鳳盷漸漸大了,慕韶不能像小時候一樣把他抱起,慕韶會託著他的腋下,帶著他轉一圈,然後說一聲:“沉了,長高了。”

鳳盷與高嶺之花般冷淡的太子一向是親密無間的。

慕韶順勢扶著他跪坐好,伸手扶上他溼潤的發,用靈力將水汽烘乾,手一路順著鳳盷的胳膊劃到手腕,細細檢視,片刻後鬆手,“他的方子水準很高。

鳳盷垂眸,“我們要付出什麼代價?”

慕韶摩挲著他的頭髮,似在走神,“他大概想要一個傀儡”

鳳盷“傀儡?”

慕韶回神道:“方才我叫傀儡送他回去,他看著那傀儡的神色有些不同。”

鳳盷挑眉,“有些奇怪的要求。”

慕韶道:“既要在這城中帶上一陣,你也無事,白日便跟著元華罷。”

鳳盷道:“我跟著他作甚?打下手?”

慕韶點點頭。

鳳盷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片刻噗嗤笑了出來,“師兄莫不是要讓我做苦力還他診金?”

慕韶眼含笑意,點了點頭,“也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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