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可以對自己沒信心，但要對我有信心◎
雖然猜到林肆不會太快同意, 但她用這種理由拒絕，讓付如玉差點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愕然了一陣，她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那我還可以加你的好友嗎？”
“可以。”林肆也沒拒絕。
兩人的態度淡定得不像是在討論反異能者組織，倒像是在聊面前的食物好不好吃。
在人聲鼎沸中, 有一種大隱隱於市的低調感。
難怪付如玉會把聊天地點定在這裡。
不過注意到林肆在跟付如玉聊天的人也有。李曉送林肆這個傷員回去的時候, 就問：“那個付如玉找你, 是不是有什麼事？”
“嗯，不過你別擔心，我不會做危險的事情的，也不準備答應她。”林肆給自己比了個肯定的大拇指。
李曉聽得又想翻白眼了：還不會做危險的事情，斷手斷腿就不算危險了嗎？今天又是老林重新定義危險的一天呢。
付如玉就是來晚了，她沒搞懂林肆真正想幹的事情，她要是早點跟林肆說：跟著我混，我可以幫你搞定出城許可權，給你接觸異能者、怪物的機會，讓你探究世界變成這樣的秘密……
“曉啊，你真得好好鍛鍊一下自己的身體了。”
這都不是林肆真正想做的事情。
加上好友是因為，林肆發現這個組織瞭解的東西比她想象中的多。
可能是覺得林肆是普通人, 也是“自己人”, 對於某些訊息, 付如玉沒有藏著掖著。這點就比異能者大方很多。
“你走你走……我支援你去做你喜歡的事情，你卻讓我去做我最討厭的事情。你說，你還是不是個人了！”
林肆也不討厭他們，甚至如果他們給出更多有用的資訊的話，林肆還會很喜歡他們。
林肆狐疑地看她，“你是去教語文了嗎？”
“就是發現你一週不見，肉麻了不少。”
李曉不知道細節，但聽林肆這個“渣男”的自稱，忍不住會心一笑，“不主動、不拒絕、不承諾對吧？”
“啥？”
至於用精神追求拉攏她？那就只能說，林肆有自己的追求。
接連便是“不與人形兇獸比體力”，“腦子在動，就相當於運動了”之類難懂的話。
她以前就對這種組織不太感興趣。
“你不準備答應她還加她好友？”
林肆努力憋笑，得給她一個面子。
萬家燈火星星點點，如果可以忽略那些潛藏在暗處的陰影，這個世界仍然十分美好。
可惜，當了老師的林肆不太方便做那種對頭的兼職。
“會說出這種話，你就不太聰明。這叫做論跡不論心，懂不懂啊？”李曉又想呼這個笨蛋林肆的腦門，“你能想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真的太好了。”
而且她覺得，要捋清這裡面的關係, 不比她要做的事情簡單。人的精力有限, 林肆更願意專注於自己的目標。
她有啥拒絕的理由？
林肆都有點感謝程許了。
連林肆都覺得危險不去做的事情，總歸不是啥好事。付如玉卻要拉她去做那種事，在李曉看來就是絕對的可疑人物。
李曉想要爆捶她一頓。但這傢伙掛著條胳膊，仍然跑得飛快，反倒把李曉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那林肆肯定就跟著她混了。
把別人的事情看得比自己的更重，是因為在那段時間裡，她只能用別人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異能高校在薪資方面倒是沒話說的。
這都是既定事實：異能者排斥甚至傷害普通人，那普通人中有反對異能者的組織, 這不也很正常嗎？
覺得異能者配不上他們所擁有的特權, 覺得他們在醞釀陰謀，覺得普通人可以爭取更多的權利……
林肆眉眼彎彎，“是你對我的濾鏡太厚了。我可不是那麼好的人。”
林肆眨眨眼，“你沒見過渣男嗎？”
哪怕是付如玉的橄欖枝伸到了她的面前，林肆也沒有改變她的心意。
雖然林肆沒準備幹啥好事，但李曉還是毫不猶豫地站在了她這邊。
當然, 林肆不是在否定這些組織的存在意義，這也輪不到她來否定。
兩邊對她都可能有用？那她就都用一下好了。
林肆要坑可疑人物，有啥好勸阻的？
最多說一句，“那我去找他們打聽一下這個付如玉的底細。”
李曉想到了林肆那些不靠譜的學生，又說：“老林，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喜歡你和支援你的。因為你值得。”
李曉不止一次吐槽過她的“老好人”性格了，很多時候，林肆都會把別人的事情看得比自己更重要。真可以幫忙的事情，林肆絕對不會拒絕的。
她怕林肆不小心就吃虧了。
雖然不答應, 但可以先吊著啊。
說到底，無論是異能者還是反異能者組織，林肆都不站。
林肆敢肯定，只要付如玉還想收買她，還會繼續給她爆料內幕的。
如果不是他強硬地將她推回普通人的世界，她可能都沒有機會認識李曉等人。這或許就是普通人所能擁有的幸福羈絆吧。
可惜，林肆無法真正無視幸福之下的陰影。
“不過，你那些學生們，應該沒問題吧？”李曉又問。打個照面就能感覺到，異能高校的“問題學生”不是一般的多。
單獨放到外面的學校裡，都是“師見愁”的型別，更別說那學校裡基本都是，甚至還以此為榮。
林肆就說：“正常情況下沒問題。雖然熊孩子的年紀大了點，但還屬於扭得過來的階段。”
之前沒有一個普通人教他們如何去尊重別人。怎樣成為異能者的教育他們不缺，他們缺少“生而為人”的教育。
林肆仍然是那個觀點：比起那些教職員工，把情緒與動作都擺在明面上的學生會更好對付。
像姜澤，再怎麼嘴硬，服你就是服你。而成年人的世界，可能正好反過來的，好像跟你講道理，卻也有著更為根深蒂固的偏見。
就像林肆去教務中心認證自己的許可權時，隱隱綽綽有聽到不少爭議：
一個普通人導師跟其他導師平起平坐，瘋了嗎？就算她是稍微取得了一些成績，但還是有僥倖元素吧？
可能就是她幫了姜澤，讓姜澤在任務報告中誇大了她的水平……
林肆就當啥都沒聽見，自若地走進去辦自己的手續。一個普通人的耳朵稍微背一點，很正常吧？只要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但不著急，她連她的學生們都沒收拾完，何必擴大戰場呢？有些事情就是得一步步來。
李曉敏銳地抓到了重點，“正常情況下？”
是的，學生們的明槍林肆不怎麼擔心。她比較在意的是他們可能會出現的異變狀態。
付如玉透露的情報需要核實，但大概情況跟姜澤他們說的是對得上的：以前學生，具體的說是異能者，沒有這麼頻繁的失控。
林肆不得不重視這個問題：這是心理缺陷造成的，還是某種她所不知道的規律？
回頭她得去看看那個李冉冉的學生的情況。
讓林肆感覺非常微妙的是，這個反異能者組織掌握了這種重磅資訊，卻一直沒有往外洩漏。
為什麼？
這明明是一個很好的可以激起普通人反感異能者的武器，比他們之前攻訐異能者的理由好多了。
這裡面是不是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隱情？
林肆斟酌著回答李曉，“就說那些熊孩子吧，我不知道他們只是熊，還是有我不知道的生理影響。前者是教育能解決的問題，後者就很難說。不過，先不想那麼遠了，先做我能做的事情吧。”
她不能說得太具體，但又要讓李曉可以明白。
李曉若有所思，然後說，“對了，你之前不是說你在研究他們使用異能的模式嗎？我給你做了個小程式，可以幫你跑錄影，對他們的行動模式進行記錄。這個能幫到你嗎？”
林肆比心，“知我者，李曉也。”
之前想用這個方法只怕也不容易，她可以在自己的辦公室隨意安裝監控，但其他訓練室的監控錄影不是她想看就能看的。這一週，差不多都是靠她自己暗中觀察。
但以後就不一樣了，其他導師有的許可權，她都有了。看個訓練影片什麼的，那不是名正言順的事情嗎？正好就有這個程式派上用場的時候。
“呵呵，剛才某人是不是還嫌棄我是個戰五渣？”李曉可不會輕易放過她。
林肆免不得又要伏低做小一番。
週末仍然按部就班地過。林肆變得更忙，但仍然將時間規劃得井井有條。
然後開啟新的忙碌的一週。
某個說是“加班要算工時”的人，很顯然就是那種“偷偷努力，然後卷死所有人”的人。
用李曉的說法就是：“果然就該讓你去卷異能者！”
林肆也沒辦法。隨著許可權解鎖，她要做的事情變得更多，有很多新資料等著她整理。
以前在系統裡，她只能看到學生的基本資訊，但現在，那頁面變得更加複雜：
她可以看到學生們的課表，還可以看到導師們給學生的評分與評語，這部分是可以影響學生班級升降、畢業考核的。當然，她現在也有許可權在上面給出評分、評語了。
難怪之前，林肆說要記錄“出勤率”，卻沒多少同學想要買賬，她連這個評價系統都看不到，又怎麼能影響他們的成績呢？
林肆更感興趣的是他們的訓練體系。
異能高校在財大氣粗這方面是真的，訓練設施裝置絕不含糊，根據不同的訓練方向與功能區分成各種型別的訓練室。既有針對單項能力的，也有外城模擬環境這種綜合訓練室。
與這些設施裝置相輔相成的就是他們五花八門的訓練課程。
林肆看了看自己還纏著繃帶的手，陷入沉思：在下次出城前，她得先好好利用這些資源。
怪物不是不可戰勝的，這是事實。
但她還遠遠不夠，這也是事實。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請進。”
鑑於現在會來她辦公室的人變多，林肆也將辦公室裡的佈置稍稍收了收，防備與攻擊意圖都沒有一開始明顯了。
來的是姜澤和王言。
兩人表情不太好看：為了讓林肆週三的課進行得更加順利，他們想幫林肆宣傳一下，她現在是掌握“生殺大權”的老師，不好像之前那麼敷衍了。
但效果不好。
“林老師，你是不是得罪程隊長了？”他們觀察著林肆的表情。
不是林肆的評分權沒有一點震懾力，姜澤和王言剛開始傳這訊息時，有些同學雖然有點不爽，但還是答應要去上課的。像上節課上過課的人，就更沒啥牴觸心理：林肆的課有點意思。
但今天，程許跟同學們說，週三可以帶他們去做外出任務，自願報名。
那個時間正好跟林肆的課程時間衝突了。
這下學生們哪裡還會管什麼心理健康課程？只要程隊給高評分，含金量肯定比林肆的評分高，有啥好擔心的？
王言和姜澤覺得，這裡面要不是有點私人恩怨，不至於這麼巧。
“你們怎麼不問問，是不是他得罪我了？”林肆淡定反問。
“呃，不至於吧。”兩學生雖然幫了林肆，但程許在他們心中的形象還是很好的，“程隊長雖然很嚴格，但做事最講規矩。其實反而是最好說話的導師。”
兩人瞅了林肆一眼，當著正主的面，他們不好把話說的太明白：不是個人偏見，但這傢伙有時候就是個瘋子。
這麼一比較，誰可能去得罪人，不是一目瞭然？
林肆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們的意思，笑眯眯地說，“你們的邏輯錯了。心眼小的人才會被得罪，按照你們的邏輯，程隊長風光霽月。那被得罪的人就該是我。”
王言和姜澤一時無言以對，好有道理怎麼辦？
難道真的是程隊長得罪他了？不然總不可能是程隊長心眼小吧？
兩人趕緊將這個大逆不道的想法甩出腦海。罪過罪過。
林肆微微一笑。
對於程許乾的事情，林肆不是很意外：他想用這種方式讓她跟他談話。
程許應該是看到她跟姜澤的出城記錄了，也知道她拿到了出城許可權。然後他就來找她，想跟她談談。但被林肆以她現在很忙為由拒絕了。
林肆不是找藉口，她是真的很忙。
至於程許經歷了什麼樣的複雜心境，才終於決定坐下來與她和平對話，被她拒絕了之後又是多麼羞惱……
抱歉，這跟她有什麼關係？他有時間、有心情了，就要讓她一樣抽出時間來嗎？
人的精力要放在重要的事情上。
“算了算了，我不管是誰得罪誰了。問題是，你現在準備怎麼辦？”姜澤問。
林肆看了眼a班的課表，再次確認，“明天，程許要給你們上極限訓練課，對嗎？”
“嗯。你知道原因的。”姜澤撓頭，感覺有點丟臉，他就是那個反面教材。
極限訓練課，就是模擬異能耗盡時，如何保全自我與逃生。
程許看過任務報告後，就說姜澤的表現不合格。尤其是在異能力即將耗盡時，“辣眼睛。”
程許也聽到了其他同學對姜澤的吹捧，又說：“你還很得意是吧？”
他每說一句話，姜澤就要矮上一分。
“不過也不只是你一個人不合格。是我們疏忽了這方面的訓練。”
於是，這節課的模式，就被定下來了。
林肆突然說：“姜澤，他都這麼罵你了，你不生氣？”
“可是，他說的沒錯？”
林肆無語：這沒出息的小孩啊。換個人說他無能，他分分鐘炸毛了。
你說他傻吧，人家這看人下菜碟的能力也不弱。
林肆痛心疾首道：“難道你不想挑戰一下他，戰勝他，證明自己的實力？沒有野心的異能者永遠無法成為最強的異能者！”
然而，林肆這麼燃的話，竟然沒能鼓動這個中二少年的心。
他挪著自己的輪椅往後退了退，一副堅決要跟她撇清關係的模樣，“你們的恩怨，別拉我當炮灰哦。我都這麼慘了，你換個人，比如王言，你看，讀心術與讀心術的對決！”
開什麼玩笑，他是斷了腿，不是斷了腦筋。
那三位特聘，是可以一拳一個災難級的存在。而他，是在災難級勉強求生的存在。
講道理，心靈感應型異能者不是以戰鬥見長的。程許最擅長的其實是隊伍統籌與指揮，但因為他的整體實力太強，單人戰力也絕對不弱就是了。
要是實力相差不大，搞不好他真就被鼓動了。但實力差距擺在那兒，姜澤就只能堅定選擇死道友不死貧道了。
“替死鬼”王言摁住了他，“姜澤，你也不想看到輪椅失事的對吧？”
姜澤不想，難道他就想了嗎！
正因為都是讀心術，他才更瞭解程許那種有多可怕！
看著這倆活寶，林肆再次肯定，她想要親自結束災難的想法才是正確的。把世界安危交在這些異能者手裡，這個世界不會完得更快吧？
林肆輕輕一嘆，“我以為，異能者最不缺的就是勇氣。但現在我發現我錯了，這才是你們最缺的東西。”
姜澤和王言的表情一僵。
雖然他們覺得這又是林肆的激將法，但……
“當你們覺得不可能時，就已經否認了戰勝的可能性。姜澤，在面對那隻怪物時，你猶豫了，對嗎？你本來可以躲過去的，卻被砸傷了腿。”
林肆的話砸進了姜澤的心裡。
沒錯，當時他就是產生了退縮與恐懼。
失誤一詞，無法為他辯解。
在其他同學面前，林肆笑吟吟地給他全了面子，但此時，她還是毫不客氣地扯下了那層遮羞布。她能有啥壞心眼呢？她只是一個想要培養學生勇氣的好老師。
姜澤咬著牙、握緊了拳頭，“你想讓我做什麼？”
“很簡單，挑戰他。”林肆往椅背上一靠，“還有，別哭喪個臉，我也不喜歡輸。你不覺得，這種無法使用異能力的極限訓練，是你能贏過他的最佳時機嗎？”
姜澤一愣，好像是哦。
但他馬上就搖頭了，“你不要覺得只有你的身體素質好……而且，你是不是忘記了，我還是個用不了腿的傷患啊！”
姜澤仍然覺得自己要輸，但他也決定頭鐵一回，這大概是一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情操吧。
然而，林肆卻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所以我才說，這回你勝算大。因為你有輪椅。”
在極限訓練模擬中，他們不能另外帶工具入場，需要應用實地環境的資源。至於怎麼用，那就是各憑本事了。
但因為姜澤現在本來就坐著輪椅，那是他外帶的工具嗎？顯然不是。這就是他的本體。
林肆語重心長地說：“我不培養知其不可而為之的精神，我培養想做就要做到的能力。你可以對自己沒信心，但要對我有信心。”
不是要見面聊聊嗎？可以的。只是這回，是她來決定怎麼談。
搶她的學生很好玩是嗎？那她也來玩玩。
正好，光有“評分許可權”，還不足以服眾。她需要一個立威物件。
對上林肆的甜美微笑，姜澤有種被當成獵物的背後發毛的感覺。理智告訴他：被瘋子拿來當炮灰，會死得很慘的。
但他又有一種說不出的興奮：也許，他真的可以做到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