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店的掌櫃當然識貨!

他見人就講自己吃的鹽比別人吃的米還多,吃的鹽這麼多要是連鹽的好賴都分不清楚的話,那就白瞎了。

鹽就看味兒正不正,純不純。

梁川帶來的這批鹽,吃進去只有鹹味,如此濃烈的味道已經再嘗不出其他的異味!

這鹽自然就是上品!

關鍵梁川的報價還很厚道,只要二百文錢一斤。

這個價格打著燈籠晚上在安德州轉上一圈也撞不見。

現在的青鹽,正兒八經從西夏偷偷走私過來的,沒有摻雜其他井鹽或海鹽的上好青鹽也要三百多文錢一斤!

相較之下,梁川這鹽賣的忒良心了!掌櫃的天天跟柴米油鹽打交道的人心中自然有數,這鹽要是加個百把文錢拿去賣,照樣搶手得不行!

他才不管梁川這鹽哪裡來的,既然賣到他手裡就是他的!

雖然他不敢明目張膽地公開賣私鹽,可是幾個親朋之間轉手一點,他還是有這個信心的,更何況這種好鹽,誰不想吃!

所以當梁川表達出想長期合作的意向,他就果斷把聯絡的方式留給了梁川。

不過,賣鹽是個高風險的行當,一不小心就會被人舉告到官府或者土司那裡,那下場可就慘了!

他想獨攬梁川這條線,事情就要做得隱蔽!

這麼老江湖的做派,自然深得梁川中意!

這單子生意一做成,雖然那錢有近百斤重,不過樑川背起來,拉著阿月馬上就跑,連停都沒有停。兩人一直跑出了五里地,找了一處草叢在裡面又躲了半晌,直到太陽落山才從草叢裡出來。

初入江湖的阿月不懂梁川也為什麼這麼害怕,東躲西藏,就像做了什麼壞事一般,梁川也沒有解釋太多,只是帶著小姑娘一直跑,跑到沒有煙的地方才鬆一口氣。

梁川從阿月的眼神能能看出她的不解,不過也沒有強加解釋,江湖險惡這個詞只有自己親身經歷過才能懂,否則講再多也是白搭。

“咱們去找個廟!”

阿月哈了一聲,很不情願!

廟裡倒不是條件不好她怕,她是怕廟裡面的壁畫還有那些鬼神的神像,這些要麼面目猙獰,要麼畫的全是十八層地獄之類的恐怖場景,阿月別的都不怕,唯獨最怵這些東西,還有奇怪的動物,明明是一隻蝗蟲,卻做得比人還大,供在桌子上,還要人去敬香!

梁川道:“你可能怨我不帶你去城裡的酒樓住店,我可告訴你,不是阿青小氣,咱們這些錢要是在城裡見了光,不要說錢了,可能連命都會沒有!你是想去城裡還是呆在山裡?”

‘你你你,阿青你氣死我了,我就那麼想著去享受嗎?我只是怕廟裡面的那些。。’

梁川的心突然被撞了一下!

他突然忘了,阿月還只是一個孩子,一個六七歲半大的孩子!

當年他這個年紀的時候,身邊有父母,不會遠行更不會露宿在郊外!

跟著自己,可是從沒有聽過阿月的任何抱怨,自己還錯怪了她!

‘是我考慮得不好,不過晚上比較特殊,咱們辛苦了這麼久,為了賺這些錢付出多少艱辛!晚上將就一晚,明天我們就進城!’

阿月雖然不情願,可是梁川說的並沒有錯,她自然得接受。

山裡的小廟特別多,雖然不大,不過勝在能擋風雨雪露,升起一堆火墳蟲都能少許多,住一晚也還能湊合。

阿月去生火,梁川則跑到小廟的背後,拿了幾根根樹枝,他要挖一個大洞!

身上的錢實在太多,帶著這麼多的錢等於宣告自己死刑!

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錢藏在某個地方,像山裡這種沒人來的小廟,最合適不過!

銅錢短時時內埋到土裡也不會有大問題!

梁川數了幾百文錢出來,其他的全部埋到土裡。

阿月已經把火生好,梁川嘆了一口氣道:“剛剛忘了在城裡買一隻雞,這時候說不定雞都已經烤好了!”

阿月從懷裡掏出一小塊布包裹的東西,開啟給梁川看:“吃不吃?”

梁川一聞,有一股淡淡的酸味,問道:“這是昨天吃剩下的雞肉?你怎麼帶在身上?”

“昨天我捨不得一口氣全部吃完,想著說留一點今天要是想吃了的時候還能再嚐嚐!”

梁川一把拿過來,聞了一下兩個眉頭差點擰成一團,直接就把雞肉給扔了!

“阿青你幹嘛!”

“這肉都變質了還留著吃?你不怕肚子疼?”

肚子疼也沒有餓肚子的滋味來得難受啊!

小孩子哪裡敢說自己貪吃。。不怕肚子疼那不等於承認自己是小饞貓?

“歇一會我帶你再進城去買吃的!”

阿月坐起來,對著梁川道:“不用歇,我已經休息好了,再歇下去就更餓了!”

也是,梁川想了想把火給滅了,帶著阿月進城。

第一件事就是先給自己買一件儂人的服飾!

他這一身苗人的衣服已經不知道穿了多久,身上都是破洞,本來天氣也不會冷,倒是這滿身開口的衣服穿著還更涼快,麻煩的就是苗人在這裡好像不受人待見,不僅是苗人,還有彝人瑤人,在這個地方也不怎麼吃得開。

阿月以為又要給自己買衣服,本想阻止阿青,可是看到阿青換上一身儂人的衣服,他竟然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

“你穿著我們儂人的衣服,以後大家就把你當成儂人了,你不覺得不合適嗎?”

梁川打了一個哈哈大笑道:“有什麼不合適的,我覺得非常合身啊,要的就是大家當我是儂人的效果,以後走在街上不就沒人再看我了!”

梁川想了想道:“這樣,以後你就假裝是我女兒,在別人跟前你就叫我阿爹,免得別人起疑心!”

阿月倒是很高興!

他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在與其他民族的衝突中死去,從小就是跟著阿儂,她很羨慕別的孩子有父母,自從跟著狄青,雖然兩人沒有什麼關係,可是阿月就是喜歡跟在梁川的後面,或多或少就是一種孩子對於父母的依賴!

以前跟在阿儂身邊,她總想叫阿儂一聲母親,可是又不敢,阿儂自己有一個孩子。

現在她也能喚一聲阿爹了!

梁川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當父親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還沒有娶妻生子,就有了個半大的女兒。。

不過想想也挺好的,要是真有一個阿月這樣的女兒,日子應該會挺幸福的吧。

這個孩子實在聽話,小小的年紀懂事得讓人可憐,自己甚至不需要再教她任何做人的道理,她也能好好地活下去。

梁川買完衣服,把舊衣服一包,背在身上,然後在地上抹了一把灰,向阿月臉上抹了去,阿月穿著一身舊衣服,現在又弄得灰頭土臉,放在人群當中更是一點都不起眼!

“你一會去買鹽,跟咱們上次一樣,還是有多少錢就買多少的粗鹽!最差的鹽買回來,其他的一概不要!”

雖然不懂梁川提純的原理,但是阿月隱隱有些明白,梁川這些鹽不是哪裡撿的,肯定跟自己買的粗鹽有關!

“我去買紗布,再買一口鐵鍋,一會咱們還在這布店門前會合!”

梁川把身上所有的錢留下一百文左右,其他的又全了阿月。

阿月小小的身子提著幾百文錢,就往集市上的鹽店而去。這一次帶的錢有點多,按廣源州的鹽價,粗鹽一斤也就五文錢左右,上下浮動肯定也不會超過一文錢。

一百文錢就能買二十斤,幾百文錢,能買上百斤了!

阿月可憐地站到人家安德州的鹽店門前。

每天都有無數的乞討者來要飯,要錢,可是他們多是被夥計轟走,極少人能要到錢。

貧窮的安德州自己吃飯都不夠,哪裡還有閒錢分給要飯的。

鹽店的夥計本來要把阿月也轟走,可是阿月一張口就不一樣:“你們這裡賣鹽嗎?”

夥計本來滿臉怒氣,轉而是一臉地陪笑:“你要買什麼鹽?”

“想買點粗鹽回去,家裡的牲口要用!”

一個小女孩能買多少,夥計問道:“你打算買多少哩,家裡養了幾頭牛?”

“沒養牛。”

夥計心裡道,怕是要買回去自己吃的,不好意思說,便找了個由頭說是給牲口吃的。

“不妨事,小鬼你要多少,只管說,錢來就行!”

“一斤鹽多少錢,我只要買最差的粗鹽,別的我買不起。”

“曉得曉得,就這!”夥計把一袋子粗鹽提到阿月跟前,你看看是不是這樣的,在我們這裡最便宜了,一斤就四文錢,不過你這個可得緊著吃,一不留神可能會吃出人命來!”

安德州的粗鹽又叫土鹽,裡面的雜質太多了,有許多人因為買不起好的鹽,用這種鹽回去吃,結果吃出了人命,夥計也是一片好心,不想看阿月出事,所以跟阿月提了一個醒!

“那你看看我這些錢能買多少,就幫我裝多少吧,我們住在大山裡,難得下來一趟,下一次來可能就要到明年了!”

阿月的聲音裡帶著可憐,讓人不忍再往他們傷口上撒鹽。

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演技,連這些見人見多了的鹽店夥計都騙過了!

“這能買挺多的,小鬼你家大人呢,這麼多的鹽你可提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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