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王謐掌握著兵權,這個朝廷,其實就是王謐說了算,別人的意見,根本無足輕重。

而這些嘰嘰喳喳的大臣,可以一直在這個朝堂上大放厥詞,那完全都是因為王謐的放任。

至於這一刻,不同意王貞英的建議的這些人,以後就可以儘量疏遠了。完全不是一路人。

咚咚咚!

咚咚咚!

建康宮裡嘈雜一片,而另一邊宮門之外,一個身穿喪服,頭戴白布的女子,卻拾起了鼓槌,將那許久都未曾響起的牛皮大鼓給敲響。

她一雙猩紅的眼,透著憤怒和無盡的怨恨。

一下,又一下,狠狠的敲著。

這也是一個女人,而且歲數已經不小了,看起來不年輕。這樣無理取鬧,不管是看守宮門的小太監,還是城樓上站著的侍衛,全都不敢做聲。

這就是氣勢!

這就是正義!

“孺人王英彥求見太后娘娘!”

“孺人王英彥求見太后娘娘,請太后娘娘為殷仲堪伸冤!”

“這是什麼聲音?”

“出了什麼事?”

那登聞鼓咚咚響起,穿透了一層又一層的宮門,徑直的衝入了宮殿,衝到了王貞英的耳朵裡。

太后娘娘聞聲,也顧不得許多了,掀開珠簾就站了出來。

宋輕音連忙上前,把司馬德宗接了過去。

你看,這個時候,有個宋輕音這樣的幫手就會相當的方便。

反應機敏,辦事還利落。

王謐上前,從容道:“啟稟太后娘娘,好像是殷仲堪的妻子在宮門外喊冤。”

這種時候,王謐這樣的壞事樂還不跳出來,就實在是太不合適了。

殷仲堪的老婆來了!

這下就真的熱鬧了。

“快請進來!”

王貞英發了話,小得兒就立刻跑下了臺階。

這種時候,當然不能落後了。

於是,一個憤怒滿懷的女人,帶著她的一腔怒火,順利就把朝臣們的視線轉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那宋輕音呢?

哦,就這麼著了吧。

可以做內舍人了吧。

沒有人繼續反對,那就是同意了。

如此局面,正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宋輕音抱著司馬德宗,站在王貞英的身邊,腰桿瞬間就更直了。從今往後,她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站在這個朝堂之上了。

一腔抱負也可以盡情舒展,痛快啊!

別人都在愁眉苦臉,唯獨宋輕音滿臉輕輕的笑意,雖然可以看出,她也是在盡力的忍耐了。

但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這樣的時候,好心情也是藏不住啊!

幸虧有司馬德宗這個小娃娃在懷裡抱著,她還能稍稍分散一點情緒,要不然,嘖嘖……

司馬德宗:看我傻,就把我當道具嗎?

孺人,便是古代對命婦的一種獎勵品級,雖然這種封號也沒有任何的實權,不過就是個榮譽稱號。

但是,在古代,尤其是晉末這個崇尚家族,血統的年代,有封號就是比沒有封號要高貴的多。

更不要說,孺人還是非常高的命婦封號,這種名號誰人不想要?

而實際上,這些封號看似是批發式頒發,但其實呢,要不是本來就有身份地位的女子,一般想要獲得這樣的封號也是比較困難的。

更何況,命婦的封號本來也分好幾種,也有比較低等的,雖然命婦的封號等級一般來講也是跟著丈夫的官職來走的。

但是,如果自身出身夠好,也有可能更快的拿到好品級的封號。

而這位王英彥,名字好像十分熟悉。

額……

這不也是琅琊王氏的人嗎?

還是王謐的本家!

這就不太好了,有點尷尬。

幾大家族根基深厚,支脈廣佈,其實,很多同輩人,甚至是親緣關係比較近的人,也都並不常見。

更不要說是王英彥這樣的女子,已經嫁出去的,就更是沒有什麼聯絡。甚至,如今仔細回想起來,王謐都有些想不起她的模樣了。

這要是待會碰上了,王英彥請求他的幫助,或者鬧出點什麼尷尬事件來,可這就有點難辦了。

這個女人,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過來?

應該說,王謐為何偏偏忘記了,殷仲堪的妻子,其實也是他琅琊王氏本家人呢?

那麼,這個時候,還是躲一躲吧。

王謐挪動了幾步,極為自然的就藏身何無忌背後。

暗中觀察……

這邊,氣勢洶洶的王英彥,卻顧不得這些,管你王謐躲到哪裡去呢,只要是對我有用處的,到了時候,我也必定要把你拉上。

怎麼?

這有任何不對嗎?

都能夠舉著白布條,到建康宮門口擊鼓,她還有什麼好怕的?

還有什麼,能夠阻擋她?

沒有!

她今天到這裡來,不為別的,就為了討一個公道!

今日,如果不處治王恭,那就誰也別想走出這個宮殿!

現在,最為難的,或許就屬坐在御座上的太后王貞英了。

從女性的角度來看,以及太后的立場上來說,不必王英彥鳴冤,她也知道她想做什麼,想要達到什麼樣的目的。

如果,她和王恭沒有任何關係,這種時候,她當然也會站出來主持公道。

還能以此舉撈一個好處,維護掌權太后的形象。

然而,很可惜,如果王恭不是王貞英的哥哥,說不定也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惡事。

畢竟,如果不是有她這個後宮太后在這裡撐著,王恭也做不到如此囂張,並且認為自己的囂張都是理所應當。

反正無論他做的多麼過分,都有好妹妹來兜底。

事實也是如此。

王貞英對他的處罰,雖然看似嚴厲,但其實根本就沒有動搖王恭分毫。

因為做了這樣的糊塗事,王恭確實身受重傷,但那是他自己企圖跳牆逃竄才不慎摔傷的,哪裡是誰對他嚴刑拷打造成的?

再說了,這個時代既沒有錦衣衛,又沒有東廠大太監,根本就不興嚴刑拷打這種手段。

也不必對犯罪的大臣逼問什麼犯罪的緣由,還有什麼陰謀,沒必要,罪止一身,抓著誰,就是誰。

這個時代能夠踏入仕途的文臣,大約都是從有頭有臉的家族裡走出來的,誰不是有身份,有地位的體面人?

一來是,這個時代的達官貴人,想要被朝廷懲處,最後關押起來都十分費勁。

畢竟,貪墨無所謂,殺人也不見得就一定會受到懲處,說不定就是免職而已。

能夠讓這些貴戚被投入監牢的,就只有一種罪行,那就是反叛。

老範的好孫兒,著名的文學家范曄,在歷史上就蹲了很長時間的監牢,在監牢的幾個月,他仍然發憤著書,但後漢書還是沒能最終完稿,為什麼?

那還不是要怪他自己。

誰讓他放著好好的太子詹事不做,卻要搞事呢?

於是,搞事不成的下場就是被投進監獄,正所謂,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說的就是范曄了。

范曄不過就是個文臣,自從踏入仕途,他就沒有管過一天的兵馬,卻並不妨礙他認為自己可以統領千軍萬馬。

不能完成必勝著作的原因就是因為,最後他還是被當時的皇帝處死了。

於是,這個時代,律令鬆弛的大致樣子,也可以看出來了。

很多達官貴人都不是死在他們違反的律令之下,這樣的人,太少了。更多的人都是因為捲進了南北分裂時期的各種亂戰當中。

有一部分人是在和敵軍征戰當中死去的,這其中,包括一些掌兵的武將,同時也包括一些鎮守邊鎮的太守。

還有一些人,那就是在內部的叛亂中喪命的。

可以說,局勢越亂,這種反叛行為就會越多,各種混亂似乎都是疊加在一起來的。

才不會管你境內都已經亂成了什麼樣子,百姓流離失所。

或許,在當時的人看來,也許,都一起亂了,最後就可以畢其功於一役,全都吧恩怨了結了。

於是,今日,王英彥此行,確實是極有意義的。

現在總不是亂世吧,如果是戰亂頻仍的時代,那麼將領之間,權臣之間的互相殺伐,也沒有人會追究,當然了,就是朝廷想追究,他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皇帝也好,朝廷也好,早就已經失去了對境內事務的掌控力。

但現在不是亂世,更何況,王恭此舉還並沒有針對殷仲堪本人,他甚至還把屠刀揮向了殷仲堪的兩個幼子。

為母則剛。

身為母親,什麼都可以忍,只有這件事,不能忍。

就算是撞死在這顯陽殿上,也在所不惜。

戰鬥還沒有開始,對峙的幾方就已經拉開了架勢。

其實呢,王恭真的不應該不到場,他怎麼可以躲在家裡不出來呢?

這不就是個龜孫嗎?

很顯然,確係龜孫。

雖然他有各種理由待在家裡,他身上有傷,他還被太后幽禁,但是,只要他願意站到這個朝堂上來,可以相信,沒有人會不歡迎他。

況且,這本來就是他惹出來的事端,如果沒有他,事態怎麼會演變成這樣?

如果,今天王恭出現在朝堂上,可以說,王英彥就會相當的滿意,王謐也會敬他是一條漢子。

兩個人的困難就全都解除了,同一時間的。

誰是王英彥的大仇人,正是王恭。

可以相信,如果他們在大殿上相遇,王英彥完全可以直接把王恭斬殺,如果是這樣,也算是一命換一命了。

哦!

或許,大殿上的王貞英也會感到鬆了一口氣。

畢竟,對於她來說,如何處置王恭一直都是個難題,這一下,俠女手刃仇敵,她也就可以從這樣的困境當中解脫了。

從樸素的以牙還牙倫理來說,王貞英也認為,王恭就應該受到這樣的懲處。

她自己是不方便這樣做的,但是別人願意這樣做,她也並不打算阻攔。

可惜啊!

王恭這廝就是個縮頭烏龜,到目前為止,他都沒有打算給朝廷,給殷家一個交代。

所謂的幽禁,或許還是救了他的老命。

這一下,別人想要要了他的命,就只能硬生生的往王府裡面闖,那當然是不容易的。

眾人還想繼續糾纏,王貞英已經不再給他們機會。

你們不是想要一個交代嗎?

正好,我也想給你們一個交代。

很多人忽略了一點,對於一個有教養,有學識的女子來說,她的正義感,甚至比很多終日在朝堂上行走的大臣要更多,也更堅定。

只是讓王恭幽禁,對於遭受劫難的殷仲堪,實在是太過不公平,到目前為止,她雖然並不知道,王恭突然攻擊殷仲堪的緣由是什麼,但無論是什麼理由,都不夠讓王恭對他的兩個兒子痛下殺手。

可惜的是,大錯已經鑄成,王貞英就算是貴為太后,也依然無法扭轉敗局。

沒辦法,只能從別的地方找補,聊表心意了。

“眾位愛卿……”

管他們是怎麼想的,反正王貞英決心已定,大家看看,這些旨意還都是輕音寫的,

“殷將軍慘死,予痛心不已,特賜黃金百兩,並東園秘器,以慰忠臣之心。”

居然還有賞賜?

王謐心中感嘆,不得不承認,當妹妹的,可是比當哥哥的精明多了。

有了這個旨意,不用說,當然是眾臣下跪,三呼萬歲了。

王貞英滿意的點了點頭,讓列位大臣都起身,又是勉勵了幾句,雖然王英彥的要求,太后娘娘無法滿足,但是,有了這些賞賜,也確實算是給了殷仲堪一個交代了。

除此之外,王貞英還向眾臣提出了一個要求,一定要為殷仲堪議定一個美諡。

又是給賞賜,這是物質上的補償,又是給美諡,只要是大臣們交上來的,太后娘娘都會照單全收,看看哪一個最好,就給殷仲堪上那個諡號。

這就是精神上的補償。

古來聖賢最重視的就是這個,可以說,給不給物質賞賜都是次要的,只有精神上的獎勵,才是永恆的。

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才能看門道。

那些財產上的獎勵,基本上沒什麼意義,在這個年代做官的,尤其是能做到殷仲堪這種位置的顯赫官員,就沒有缺錢的。

更不會把這點賞賜放在心上。

可是諡號就不同了。

把各種大臣先放在一邊,就說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帝,他們同樣對自己身後的諡號十分看重。

這就相當於是蓋棺定論了。

自從史記開始,就開啟了為歷朝歷代立傳的傳統,到了晉末,這種傳統已經逐漸延續了下去。

那麼朝廷上的大臣心中都會有一種期待,他們知道,他們的諡號是一定會流傳下去的。

那麼將來一代又一代計程車子都會知道,他們在自己這一朝時候的作為,他們的地位以及他們的影響。

這些可是後世留名的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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