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死於貪婪
小姜梨現在一見到湛打坐就頭疼，他一打坐自己那裡都去不了，拘束在他身邊動彈不得，唯一的好處就是小姜梨因為無聊跟著一起修煉，神識倒是又強大了幾分。
春風和煦微風剛好，這片山頭好像不會變化一般，一年到頭都四季如春，細數數小姜梨都不知道來了幾個年頭了。
今日依舊是按部就班的跟著湛打坐修煉無聊發呆，忽得聽到一個的女聲歡快的呼喚，由遠而近，好聽的就跟黃鶯啼鳴一般，“湛先生！湛先生！”
湛依舊沒有給自己起個完整的名字。
和尚曾經只給了他一個字，便用到了今日。
他聽到了聲音，睜開雙眼看向聲音的來處，還沒等看清來者何人。
一抹虛晃的黃色身影直直地撲到了湛的懷裡，把他撲了個踉蹌，湛微微愣了一下，隨後像是觸電一樣急忙推開了懷裡的人兒。
“姑娘，男女授受不親，我不認得姑娘，還請自重。”
湛一本正經的對著黃衣女子作揖擺手，神情有些不悅。
“抱歉啊，湛先生，我是你救下來的內只黃鶯鳥，我現在好啦，人形也恢復啦，有點激動，差點忘了規矩。”
黃鶯低著頭解釋道，現在看來倒是乖巧的很。
“那很好。”
知道了來人正是這段時間陪伴自己的黃鶯鳥，湛的面色緩和了很多，但依舊與其拉開了一定距離。
“那你可是要離去了？”
湛忽然想到對方只是偶然落在了自家門口，如今傷勢痊癒怕是不會再留。
“啊？先生這麼著急趕我走嗎？”
黃鶯表情很失落。
她似乎並不願意離開。
可湛並沒有繼續留她的打算，客氣疏離地道：“不是，只是我們畢竟男女有別......”
“好啦，我知道啦，我會走的，剛好也有些事情要辦，那我以後還能經常來看先生嗎？”
“可以。”
湛沒有再拒絕她，好歹相處了這麼久的時間，對方還是除了無塵以外他所接觸的第一個生靈，當成朋友還是沒有問題的。
“好，那湛先生，果斷時間我就來看您。”
得到許可，黃鶯終於露出了笑臉，隨後便化作一隻鳥，離開了這裡。
她走後湛的生活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絲毫沒有波瀾，整日裡看書打坐，小姜梨倒是找到了別的可玩的，就是把自己的頭髮打個結，掛在樹幹上晃來晃去，當鞦韆。
忽有一天，正在看書的湛放下書籍，望著窗外的花鳥出神，整整看了一個上午，回過神來後就起身向屋外走去，推開了院中的小門踏了出去。
小姜梨被嚇得從樹幹上掉了下來，驚訝於湛終於挪了地方，竟然踏出了自己的小院子，對於這樣的情況小姜梨興奮的雙眼放光，嘴裡還唸叨著：“加油！加油！鼓起勇氣！去看外面的世界吧！”
湛只走了兩三步，便停住腳步低著頭猶豫不決，回想起無塵所說的話，似乎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走出自己的世界。
最後湛還是離開了小院慢慢越走越遠，這可把小姜梨高興壞了，終於不用拘束在這一畝三分地能看看外面的世界了，上次湛逛了一圈，那美不勝收的景色小姜梨到現在還念念不忘呢。
湛在山林裡漫無目的地四處閒逛，小姜梨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激動跟著四處瞧看，仔細想想，還從來沒有聽說過人間有什麼地方的景色是如此美麗的。
叢林漫步是愜意的，湛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一處瀑布旁，這地方之前沒來過，當小姜梨看到瀑布上金光閃閃的高大龍門時，她迷茫了。
當小姜梨看到瀑布下深潭裡努力想要條約龍門的魚時，她徹底懵B了。
鯉魚躍龍門？
這世界上還真有龍門啊！
小姜梨曾經一直都以為這只是個傳說中的故事，一個被杜撰出的神話。
現在真實地出現在眼前，很讓人難以置信。
啪嗒。
一隻躍起挑戰龍門失敗的小魚就這麼蹦出了水源，掉落在了湛面前奄奄一息。
湛連忙蹲下檢視，小魚嘴巴張得老大掙扎著求生，湛慢慢地為它輸送靈力。
等到小魚終於沒有那麼虛弱時，將它放進了水裡。
小魚得救在水裡歡快地遊動，擺著漂亮的尾巴蹭了蹭湛還沒有收回浸泡在水裡的雙手，撒了一會嬌這才遊走迴歸魚群隊伍，繼續實現自己勇躍龍門的大理想。
看著小魚在水中游來游去，湛從心底裡滋生出一種滿足感，望著小魚們成群結隊躍龍門的影子，臉上浮出了會心的笑容。
湛的慈愛和善心是面對所有生靈的。
他看到了受傷的動物會幫助治療，看到有開了靈智的生靈會多輸送一點靈力。
就是起初剛碰到路過的人類時會有些躲閃，後來有兩個農夫路過此地，摔了腳，湛還是沒敵過自己的良心，救治了他們。
好在這兩個農夫都是有良心的人，對著湛千恩萬謝，並且次日還提了不少謝禮在救治的地方等候。
從哪開始，湛也不再懼怕人類，
雖然還是會謹記無塵的叮囑，對人抱有警惕之心，卻也不會避如蛇蠍了。
那兩個農夫身上的穿著都是古時候的樣子，小姜梨可以確定現代絕對沒有人穿成這樣，她現在更加搞不清楚自己現在所在的位置到底是哪裡了。
想了許久都沒有想出所以然來，小姜梨索性放棄了思考，就這麼在湛旁邊飄著，自娛自樂。
時間久了，湛救治的生靈和人類越來越多，他的臉上浮現笑容的次數也越來越多，小姜梨知道對方是真的快樂，那種做了好事的滿足感，她是能理解的。
漸漸的湛不再孤獨，很多生靈見到了湛都會湊上去求親近，被救治過的人類也都屬於善良的人，每次偶然見到湛都會寒暄幾句。
湛最喜歡去的地方就是龍門下的池塘，小姜梨也很喜歡這裡，一妖一魂就這麼發著呆，看著一條條鯉魚排著隊奔著高不可攀的龍門躍起再跌落，不厭其煩。
啪嗒...
又是同一條魚。
湛第一次路過此處救下的小鯉魚，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東西。
每一次湛路過池潭邊時，這條小錦鯉每一次都要恰巧跌落出水源，正正好好地掉在他腳下等待被救治。
這條錦鯉鬼靈精的，顯然是已經開出了靈智，湛倒是也喜歡它，不厭其煩地給它輸送靈力，每次湛將小錦鯉放回池中的時候，目送它的眼神都讓小姜梨覺得特別熟悉。
“我點化了你也有許久了，幾乎每日給你輸送靈力，怎麼還不見你有化妖的跡象？”
湛用指尖輕輕揉了揉在水中翻肚皮的小錦鯉喃喃道。
這段時間唯獨能讓湛舒展眉頭笑逐顏開的，就是這水潭裡賣萌打滾求摸摸的小錦鯉了。
小姜梨好奇地看了看小錦鯉，看出了一點名堂，這小錦鯉就是懶，不努力修煉，也不知道終日裡淨幹些什麼。
小錦鯉圍繞著湛的手游來游去，又是蹭又是跳的，就這麼一條魚身子，都快讓它自己擰成麻花了。
“你啊，還不快去和小夥伴躍龍門？”湛寵溺地摸了摸它的頭道。
小錦鯉擺了擺自己的尾巴又晃了晃頭，表示自己不去，湛見狀不由得輕笑出聲。
“快回去魚群吧，我要回去了。”
天色不早了，湛又擼了兩下魚頭這才起身道別。
小錦鯉目送湛離開，望著他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見才隱入潭中游走。
夜晚，山中陰雨連綿，空氣中都是潮溼的泥土味。
小姜梨感覺到一種沒來由的心慌和恐懼，天色越晚這種感覺越是濃烈。
雷電轟隆作響，暴風雨來臨忽地茅草屋的房門被大風吹開咯吱作響。
湛從床上起身準備將房門重新關緊卻被一雙手阻止住了動作，黃鶯蒙著面紗渾身溼透站在門外。
屋內茶香四溢，黃鶯呆滯地被湛扶到椅子上，手捧著茶杯兩人四目相對，半晌黃鶯先行打破了沉默，開口道：“先生這裡還是很讓人安心啊。”
“又受傷了？”
湛沒聽懂黃鶯的意思，他只聞到了血腥味，下意識的想上前給其治療，卻被黃鶯不動聲色地躲了過去。
“沒事，都只是一點小傷罷了，先生如此關心，我很開心。”
小姜梨聽到黃鶯的話，有點無語。
湛對誰都很溫柔，為什麼從黃鶯的角度出發，就感覺湛的溫柔怪怪的呢？
“我有能救世間生靈的能力，何不物盡其用呢？”
湛溫和地笑了笑，無視了那些他聽不懂的話。
“湛先生，今天我能住在這裡嗎？我有點累。”
黃鶯慘白著一張臉，滿眼都是疲憊，看起來確實很累的樣子。
湛想了想，沒有過多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好。”
他起身回頭，準備拿著自己的東西回到本體去，就在他收拾東西的時候，黃鶯再次輕聲開口問道：“先生，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什麼？”
湛低頭整理著東西，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危險悄然而至。
小姜梨甚至都看到黃鶯身後手握著的匕首了，開口高聲大喊，可沒人能聽到她的聲音。
她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這木頭腦袋！
身後有危險啊！
“我大限將至，需要一顆木心，一顆長生樹木心。”
說完，黃鶯就抽出了匕首，對準湛的後心就插了進去。
看到這一幕，小姜梨心中莫名湧起很多負面的情緒。
意識漸漸混亂，痛苦，悲傷，接踵而來，鋪天蓋地地席捲著她的精神。
身邊的所有東西都在縮小，越來越遠，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水潭中。
靈魂鑽到了之前一隻倔強的跳出水面，次次都需要湛救助的小鯉魚身上。
面前是巨大的龍門。
小姜梨也不知道自己的腦子裡在想什麼。
她摔著尾巴快速遊向龍門，縱身一躍直衝雲霄。
當躍過龍門後，她的身體發生了變化，長出了龍角，生出晶瑩剔透堅硬的鱗片，渾身散發著金燦燦的光芒。
與此同時，間龍門轟然倒塌，瀑布斷流花草凋零樹木枯萎，叢林深處的所有動物都開始四散奔逃。
而已經變成了龍的小姜梨，尋著記憶，快速飛向了湛的屋子。
等到的時候他就看到了即將消散的湛，院子裡那棵巨大的樹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
長生樹。
傳說中能與天地同壽的樹木。
是天地的寵兒，也是萬物之靈的根本。
湛很明顯還是個不怎麼強大的長生樹，卻也有了醫死人肉白骨的神奇能力。
而他的心，無論神仙妖魔誰吃下，都能續命萬年。
看著黃鶯大口大口的咀嚼著湛的木心，小姜梨氣急了。
這麼好的人！最後竟然還是死在了旁人的貪心上。
無塵說得對。
就該讓湛不跟任何外來生靈接觸。
“小鯉魚？你...”
湛還有殘留的意志，他看到了漂浮在空中的龍，卻一眼就認出了那是他經常在水潭邊撿到的小鯉魚。
對於小鯉魚來說，湛是偶然路過救了它一條小命的大好人。
是很溫柔的哥哥。
每一次它跳龍門的時候都陪在它身邊的朋友。
不停為它疏散靈力，給他開靈智的再生父母。
這感情非常複雜，但無論哪一種，對於小鯉魚來說都是萬分珍貴的。
這種感情似乎也影響到了小姜梨。
她一點都不想讓湛就此消散。
木靈，沒有了木心，就等同一人的靈魂魂飛魄散，消失在天地之間，再也沒有生活的可能。
她該做點什麼。
小鯉魚大概也是這麼想的。
明日龍門化成的龍，並不是真正的龍。
沒有傳說中龍那麼強悍的能力，但最起碼，她能用一命換湛的一線生機。
就在湛即將閉上雙眼之時，山上被一團溫暖的金光籠罩著。
鯉魚，從古至今一直都被人認定為吉祥福氣的象徵。
而跨過龍門的鯉魚更甚。
她用了自己全部的運氣，福氣，財氣與龍心，收集了湛即將消散的靈識。
聚攏在一起，開啟冥界的入口，將這團靈，扔了進去。
哎...
小鯉魚修行不易，希望地府能看在木靈與她都不該死的份上，給他一次輪迴的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