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樓,神經外科住院部,住院醫生辦公室裡,李飛揚正拿著一摞檢查單,對照著電腦上傳來的檢查報告,一一細看。

那名高個的外國女郎,就坐在他的對面,旁邊是坐在輪椅上的病人。

病人才剛剛檢查結束,女郎就推著病人來找他了。

病人是醒著的,但神情呆滯,嘴角掛著一縷流涎,一雙空洞的眼睛,茫然地看著天花板。

高個女郎拿出紙巾,給病人擦了擦嘴角,病人把目光轉向她,竟是露出一個和煦,甚至是寵愛的笑容,可隨即又恢復了木然呆滯的神色。

“怎麼樣?醫生。”

出乎意料,女郎竟然一口流利的中文,雖然腔調有些異樣,但聽起來別有一番韻味,尤其是從這樣一位靚麗女郎的口中說出來,顯得格外動聽。

李飛揚把目光從電腦上移開,快速在女郎高聳的部位掃過,落在那張絕美的臉上。

女孩很美,白得耀眼的肌膚,散發著瓷器一般的色澤,細長的眉毛下,一雙湛藍色的眼睛大而有神,徵詢的目光裡,似乎燃燒著一團烈焰,細巧而挺直的鼻子透出一股靈氣,一張小嘴輪廓分明,柔唇微啟,露出一口潔白如奶的牙齒。

不知為什麼,李飛揚突然心頭狂跳,趕忙移開目光,努力擺出嚴肅的神情,說:

“是這樣的,珍妮小姐,您哥哥的情況很嚴重。”

珍妮皺了皺好看的鼻子,垂下長長的睫毛,隨即又抬起頭來,一雙藍瑩瑩的眼睛飽含淚水,盈盈欲滴:

“是的,從那麼高摔下來,當然很嚴重了,要不是被樹枝擋了一下,怕是……

醫生,您看能治好嗎?”

李飛揚強忍著心頭的悸動,硬繃出來的嚴肅,差點被化開了:

“這個……,可不好說,畢竟……好幾年過去了,現在……”

本來,他想說“現在已經不可能治好了”,可說出來的卻是:

“現在只能盡力而為,能恢復到什麼程度,還不好說。

您放心,我會親自給您哥哥主刀的,一定竭盡全力。”

不料,珍妮卻搖頭道:

“哦不,對不起,我要等龔雲智醫生回來。”

“這……”

聽了這話,李飛揚的臉色,很快垮了下來:

“對不起,珍妮小姐,你等不來龔雲智醫生了。”

這件事,李飛揚本來不想說的,這種事情,跟一個病人有啥好說的?更何況還是個外國病人。

昨天,他被何菲懟了一頓,又聽說有個外國病人,指定要龔雲智手術,更加氣不打一處來,原準備打發病人走的,卻不料,看到珍妮的第一眼,就淪陷了。

交談之後才知道,這位還是個法國女郎,都說法國女郎浪漫且開放,李副主任雖然不再年輕了,卻也免不了YY,憧憬著和這位發生點浪漫故事來。

於是,他便推說龔雲智外出交流未歸,讓病人先辦住院手術,再做完相應的檢查再說。

只要住下來了,龔雲智不在,誰來做這臺手術,還不是他說了算?

可沒想到,對方還是堅持要龔雲智手術,他只能實話實說了。

珍妮一聽急了,湛藍的眼睛瞪得又圓又大:

“怎麼回事?是他出什麼事了?您昨天可不是這麼說的。”

“哦,對不起,這事我本來不想說的,既然您堅持要等他手術,我不得不跟您說實話。

龔雲智醫生因為交通肇事致人死亡,被警方帶走了。

據說,在此之前,他就曾屢次超速駕駛,警方一直在找他,這次又造成了一人死亡的嚴重後果,肯定是要判刑的。

而且,他還無緣無故把人打成重傷,兩項罪名相加,沒個三五年,怕是出不來了。”

“哦,上帝!怎麼會這樣?

您不知道,我本來是去花旗國,找希爾教授主刀的。

可希爾教授,竟然患了該死的帕金森,根本沒法做手術,是他介紹我來找龔雲智醫生的。

希爾教授說,龔雲智是他的學生,在神經外科領域,一點也不比他本人差,所以我才急急地趕來了。

可沒想到,竟然出了這樣的事。”

這時候,一名查房回來的年輕醫生,正好走了進來,聽見兩人的談話,接過話頭道:

“你們說的是龔主任嗎?

事情可能沒那麼糟糕,我聽說,警方並沒有拿到確切的證據,證明車禍是龔主任的責任。

那條快速路,本來就禁止行人和非機動車上去的,受害者一個行人,卻上了高架橋,論起責任來,至少要承擔同等責任。

而且,昨夜雷雨交加的,龔教授的車速未必很快,這樣的話,就不用承擔刑事責任了。”

李飛揚沉下臉咳嗽了一聲,又狠狠瞪了年輕醫生一眼,怒道:

“你知道什麼?這些事,是你該關心的嗎?”

年輕醫生腳步頓住,一張臉漲得通紅,急忙逃了出去。

李飛揚這才對珍妮說:

“對不起,這件事我很抱歉,昨天不該瞞著您。

不過,我本人在心腦外科,已經工作了將近三十年,做過無數的類似手術,一點也不比龔雲智差,您完全可以相信我。”

珍妮搖了搖頭,說:

“哦不,對不起醫生,不是我不相信您……,您讓我想想……

哦,對了,龔雲智醫生現在在哪裡?哪裡能打聽到他的確切情況?

比如說,罪名能成立嗎?真的會判刑嗎?會判多久?”

她聽年輕醫生的話,好像事情還有轉機,所以才有此一問。

李飛揚連忙道:

“我只知道,他被關在離此不遠的第三看守所,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您可能不知道,在華國,未判決的犯罪嫌疑人,是無法和外人見面的,警方也不會向任何人透露案情的。

更何況,您還是個外國人。

要不,你看這樣好不好?

既然已經辦了住院手續,不如讓病人住幾天,我來託人幫您打聽一下情況。”

既然這位美女不信任自已,再勸說反而不好,不如藉口幫她打聽訊息,先把人留下,這樣就有了更多的接觸機會,說不定,美女還會請自已吃飯呢,幾杯酒下肚,說不定就浪漫起來了。

果然,珍妮聽了這話,站起來握住李飛揚的手,說:

“那就太謝謝您了,這樣吧,您先忙,等打聽到了,我再請您吃飯。”

握著珍妮那柔若無骨的手,李飛揚差點把持不住:

“應該……應該的,珍妮小姐,不用太客氣啦。”

送珍妮回病房後,李飛揚鑽進了男廁所,鎖上門,撥通一個電話,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了好一陣才出來。

出來時,李副主任一臉的輕鬆,還哼著小曲。

正好,那個被訓了的年輕醫生從旁經過,見他心情不錯,也是大大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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