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這人情該怎麼還？
那塊金錠子到底沒還給沈綾鳶。
倒不是沈綾鳶不肯還，原本謝清離追上來後她便遵守許諾想要將金子還給他，然而謝清離這廝卻推三阻四。
他先是推脫不過區區一塊金子罷了，左右將來他二人都是一家人，如今先交由未來的娘子大人保管也無可厚非。
後來捱了沈綾鳶的追打後，便改口說是為了今後合作順利的投名狀。
被沈綾鳶以老孃不差這點金子，你趕緊收回去後滾回京城養老——這樣在他看來十分蹩腳的藉口婉拒後，他便又盯上了沈綾鳶被街上姑娘丟來的珠花銀釵。
“沈姑娘傾城容貌，旁人相贈的這些俗物怎的配得上姑娘？”
他以此為由，拉著沈綾鳶便興沖沖踏入了整個金陵最大的珠寶鋪。
到底還是不顧沈綾鳶的抗拒給她買了兩車運回沈府方才罷手。
此刻坐在回府的馬車，沈綾鳶撐著下巴，莫名覺得憋的難受。
她一個堂堂沈府大小姐，倒是頭一次遇到強買強賣之事。
偏她還不知該如何回禮。
其實執掌中饋多年，她對於人情世故也算遊刃有餘，上次前往太守府，雖跟陳昭媛和齊若嬌不甚對付，但到底也做的令人挑不出半分錯處。
可謝清離卻不同。
只瞧這連著半月隨便掏出的銀子數目便知此人絕不缺銀子，更何況不日便要回京城。
因此她無論送些什麼，對謝清離來說都不過是些累贅的玩意兒。
到時候不但人情還不上，說不準還會影響到兩人商討之事的流程。
倒不如不送的好。
得不償失之事，她自然不會做。
只是……
她略略蹙眉。
白收人禮之事可不是她的性子。
她這頭思忖著如何還禮，那邊謝清離對她的想法則是一無所知，趁她愣神的空檔，已悄悄挪到了她的身側。
接著，便散開了她用玉冠束起的，做男子打扮的長髮。
正如她的容色，她的頭髮無疑也是美的，漆黑如烏木，更襯冰肌雪膚，散下長髮的剎那，便更加發覺眼前的女子是何等的清冷，好似一朵盛開山巔的雪蓮花。
這樣的雪蓮花，他是捨不得採擷的。
更何況身為閨閣女子，卻能這般遊刃有餘地操持著府中的生意。
即便他當真有幸將她攬入懷中，也斷沒有讓她放棄所鍾愛的一切被他囚困後宅的道理的。
唔，不過要是入贅，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愣神想事的沈綾鳶並不知，就這麼短短的功夫，謝清離已在發愁他若是入贅沈家，身為男兒身又該怎麼給她生個孩子傳承沈家香火了。
她只發覺自已長髮一鬆，側頭便見玉冠被謝清離拿在手中，便揚了揚眉，道：
“你這是什麼愛好？”
要是喜歡頭冠倒是簡單，她並不介意送他一車。
謝清離回過神來，見她盯著自已，便隨手將玉冠擱在一旁。
沈綾鳶看著他這動作，暗暗在心裡將方才的想法劃去。
看來他不是喜歡玉冠。
那他到底喜歡什麼？
她暗暗發愁，謝清離則從袖中掏出了一個錦盒。
掀開蓋子，盒中正躺著一支髮簪。
髮簪通體用純金掐絲鑲嵌，流蘇與花心皆墜著大顆大顆的紅寶石。
他小心翼翼用這隻髮簪將沈綾鳶的長髮仔細地挽起。
原以為沈綾鳶生的清冷如仙，定做這金簪時他尚且擔憂是否會俗氣。
可戴上以後，那點子擔憂便煙消雲散了。
金紅搖曳生輝，反倒襯得少女肌膚更白，唇色更紅。
反倒多了幾分嫵媚風情。
他發自內心地稱讚：“沒想到倒是極襯姑娘。”
沈綾鳶卻面無表情。
“公子送了我那麼多竟還嫌不夠？”
謝清離倒分外自在。
“那些不過是些小巧的俗物，想來姑娘即便是打賞贈送也不會心痛，又豈能同這個相比？”
一本正經的嘴臉，全然忘了一個時辰前是如何義憤填膺，稱自已所贈必能碾壓旁人所贈俗物的。
轉臉便為了抬高旁的東西稱其他的東西為俗物了。
沈綾鳶懶得與他爭辯。
她道了一聲謝，正要將髮簪摘去，卻謝清離阻止。
他道：“我知姑娘正在為母守孝，只是好東西總歸是要留些在手的，否則姑娘有朝一日當真被沈夫人拿捏了婚事，總歸也有應變之策。”
“更何況——”
他忽而又一笑，“姑娘青春正盛，自然也該為自已絢爛一回的，又何必壓抑本心呢？”
他的話令沈綾鳶微微一怔。
鬼使神差地，原本握在金簪上的手便鬆動了些，最後放了下去。
謝清離將此舉看入眼中，笑意更甚。
這次的馬車果真比上一次走的更慢些。
等到了沈府，殘陽已有些西斜了。
謝清離死乞白賴地跟著下了馬車，非要將沈綾鳶送到府門口，美其名曰：君子之風。
靈璧在他身後翻了個白眼。
還君子之風，上次她們姑娘回府都那樣晚了，聽守門的小廝說，霽月公子也沒送一送。
眼下才過黃昏，他倒獻上殷勤了。
想到此，她便大聲咳了咳，忽然快步上前，擋在了謝清離的身前將兩人隔開，大聲道：“姑娘，我們回府。”
被擠到身後的謝清離全然不在意地一笑，轉身回了馬車。
提前將孫嬤嬤支走，沈綾鳶便又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回了棠梨院。
她換下衣裳，將頭上的紅寶金簪摘下來遞給瓔珞好生收起，想了想，又喚來靈璧對其耳語。
“你去按照她們的名字分別挑些好的，送給她們罷。”
“對了，那對碧玉鐲子是送你的。”
那對鐲子買的時候她便有意地挑了靈璧的尺寸的。
更何況謝清離所贈首飾足有兩車，裝箱子也要四五箱，當嫁妝也夠了，她如何戴的完？
倒不如犒勞這些跟著自已任勞任怨多年的侍女了。
靈璧聞言雙目亮了亮，歡天喜地地前去照做了。
眾人很快便都得到了對應的東西，對沈綾鳶感激不已，尤其是靈璧，對那對碧玉鐲簡直是愛不釋手，歡歡喜喜地便出門去，嚷著要將這對鐲子珍藏起來，過年節的時候再戴上。
誰知出門，便遇到了孫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