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僵持許久阿尋皆是在求,無論梁冪雲如何勸說就是絲毫不願離開她。
“夠了!”梁冪雲完全掙脫她的糾纏,厲目看向她道:“我本以為自已可以對你多有容忍,但事實並非如此。你每說一次謊我對你的容忍就會少一些,就如現在你再往前一步我心中的厭惡就多一分,若還想留著點往日情誼就別再出現在我眼前。”
厭惡?帳內一時無聲,阿尋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她,那麼高傲又令人遙不可及的主人,說對她心生厭惡。
她急忙縮回自已的手,像是怕再進一步得來的又會是厭惡二字。
將出關手令扔給她,梁冪雲轉過身不再看她,她自覺必須狠下心將她趕走,就算是主僕情分到此為止她也不能再讓這無辜之人再跟著她了。
“好。”阿尋終是開口,暗啞道:“阿尋走就是了,主人不要厭惡阿尋。”
“日後……望主人一世安康,一生順遂,無人可阻。”
再聞三次磕頭聲,隨後便是腳步聲由近到遠,直至帳內再恢復平靜梁冪雲才轉過身看向帳簾處,已無身影可尋。
“此後獨身便沒有掛念,甚好。”
她站在原處愣怔地看著那帳簾片刻,伸手擦了臉上的淚水戴上輕紗,正欲抬腳走出卻先聞帳外叫嚷。
“有草原刺客!”
草原刺客?梁冪雲一怔,正要走去剛伸出一腳卻覺腳下膈應。她往下看去,只見那出關手令居然還在這裡,就在她腳下。
她慌亂中拎著一顆祈求阿尋已經離開的心疾步往正營帳而去,但總歸是讓她再次失望。
一入正營帳便見兩個士兵壓著阿尋跪在一旁,上首之人再添新傷,正捂著傷口眸色深沉看著她。
他捂著再次受傷的手臂血流不止,而阿尋的右臂也被匕首刺入,同樣的情況。
“出……什麼事了?”雖是猜到了七八分,梁冪雲還是問出了口。
帳中無人敢應她,清風見狀便近她身幾步道:“阿尋欲意刺殺將軍,說是……草原王派來的。”
梁冪雲緊緊蹙眉看著埋頭的阿尋,她不知在想什麼,只是被押著跪在那裡一言不發,也不敢看向正盯著她的主人。
“草原王?”她暗暗攥緊手心,閉了閉眼後毫不猶豫轉身朝南宮峰若跪下作禮。
這突然間的跪禮將幾人皆是一驚,阿尋暗暗咬唇咬出了血才忍住沒喊出“主人”。
“將軍,今日之事定是有所誤會,還請將軍暫壓此事,我定會給將軍一個交代。”
南宮峰若欲起身卻不得,身上舊傷新傷之痛疊加一動便會牽扯到無數傷痛之處。他緊緊皺眉看向清風,清風立即會意急忙上前將她扶了起來。
“放開她,都退下。”
帳中將士面面相覷,但也聽令慢慢放開了阿尋退出了帳。
帳中只餘四人,梁冪雲紅著眸子看向癱坐於地的阿尋,“草原王派來的?我倒沒想到你有這般身份地位。”
阿尋暗暗咬牙撐著地艱難站起身,忍痛拔出了刺在右臂上的匕首。她未發一言又是將匕首指向了上首之人想要刺去。
但這次還未前進兩步便被梁冪雲預料到她的動作先一招將匕首搶了過來,將她一巴掌扇倒在地。
“瘋夠了沒有?”
阿尋趴在地上依舊一言不發,也不敢直視她的主人。
梁冪雲無奈蹲在她旁邊,將匕首插在近地恨恨低聲道:“你若真想殺了他,那便先將這匕首插進我的身體,再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阿尋頓頓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嗚咽道:“主人,他有那麼重要嗎?”
甚至比你的命還重要。
“言盡於此。”
梁冪雲眸間腥紅,慢慢站起身走向上首檢查他的傷勢,見傷無大礙才放心。
“與你性命有關?”南宮峰若低聲問道。
若與她性命無關,阿尋不會如此衝動想要刺殺他,定是他的存在威脅到了她。
“與我有關。”他又道。
梁冪雲一頓,搖了搖頭。
帳中一時無言,她抓著他的手臂低眸沉思,半晌才抬頭道:“清風公子,麻煩出去守著。”
清風瞭然她意,退出去給了幾人談話的空間。
她將手帕從懷中拿出為他簡單包紮了下手臂上的傷口,猶豫片刻轉眼看向下首的阿尋。
“你可是想讓我與你一同死在這裡?”
阿尋聞言抬眸卻又不敢直視她,答非所問道:“我乃草原王派來刺殺敵國將軍的奸細,與你無關。”
梁冪雲心頭一梗,“你是我帶來的,在這裡無人不知我是你的主人。既你當自已是敵方奸細,又把我置入何等地位?與你一般?還是你的領頭人?”
阿尋語噎,滿眼惶恐地看著她。
“阿尋,真的夠了。你我緣分至此,我不需也不願你再為我做事,也無須你再為我考慮什麼。若不想與我兵刃相向,就走吧。”
“越遠越好。”
“主……”
“我已不是你主人,從此以後各安天命,互不相干,你可明白?”梁冪雲強忍心中痛意,淡漠道:“若再做出這等蠢事,莫怪我不顧最後那一點情誼,我說到做到。”
場下阿尋無聲落淚看著她卻也不敢再言語,若不想耗盡最後這點情誼,她想她現在最好閉嘴。
內心掙扎半晌,阿尋慢慢跪起向梁冪雲再叩首,“阿尋謝主人救命之恩,求主人原諒阿尋所作所為。此後再無阿尋伴在主人身側,望主人顧好自已,莫為他人以命抵命。”
梁冪雲暗自掐著手背,紅著雙眸轉向身旁之人,低聲求道:“求將軍……”
南宮峰若回視她那滿含傷意的雙眼,沒忍住伸手握著她緊緊攥著的雙手,未聽她說完話便喚了扶桑進來。
“阿尋罔顧國法勾結外敵行刺本將,現已被本將處死,本將命你一人將屍體拖入山中丟棄,此事無需再提。”他說著將一出關手令扔給扶桑。
扶桑也明白將軍是何意,拿著那手令揣到懷裡拱手道:“是,屬下這就去辦。”
不等阿尋反應扶桑便將她扛起放在肩頭,因傷痛無力又萬念俱灰的阿尋也只能任他動作。
“裝死總會吧。”扶桑沒好氣道。
阿尋頓頓側眸最後看了一眼上首之人,聽了扶桑的話閉上雙眼裝死後便被他扛了出去。
待人消失梁冪雲方卸了氣力,南宮峰若這才看到手裡她那被掐得青紫的手背,心裡隱隱作痛。
他拉著她的手輕輕揉著那淤青,輕聲道:“你這……又是何必?”
梁冪雲看向他,那張戾氣未消的臉有些慘白之色,只是盯著她的雙眼只有疼惜之意。
她未回應他,只是反拉著他的手徑直走向床榻將他按著躺下,一如既往拿出藥箱為他包紮。
自看他時常受傷那藥箱便放在了他床榻邊,蘇荷時常會來添些藥物,現在藥箱內的藥物是一應俱全。
“是不是……”
“別說話。”
他微微一怔,真就乖乖不說話地盯著她。
將傷口簡單處理一番又將舊傷上了藥,梁冪雲才起身將他扶起,隨後轉身入了浴室。
她在裡面待了許久,待出來之時眸間紅紅的。
“將軍,這件事是我的錯,將軍需要如何懲治可以衝著我來。至於阿尋,以後便也不會再見到她,還請將軍原諒。”梁冪雲道罪。
南宮峰若自是不願見她如此模樣,低眸問道:“你們究竟為何如此?”
“將軍不必問,此事只能是我二人自行解決,與外人無關。”
他微微愣怔看向她,雖是自知這事定於他有關但張了張嘴還是沒說出所以然,索性閉了嘴起身往外走去,身後的梁冪雲意欲跟上卻被他阻著留在原地。
“你不會願意看到他們的。”
她自然知曉他的意思,帳外那些人此時定是來問罪的。若是她出去他不見得能在那麼多人的口誅之中將她護住,她也不忍見他為此與帳外那些人對抗,索性不見為妙。
“好,那我在這等你。”
他慢步走了出去,一掀簾便是意料之中的場景。
帳外來了很多人,居於首位的除了梁木還有易方,若非清風攔住怕是早就組團衝進去了。
“將軍可有礙?”
南宮峰若搖了搖頭,“本將已無事,刺客也已解決,不必擔心。”
“將軍真是大意了,此前居然未察覺此人的身份,讓這種人悄無聲息留在此處如今還傷到了你。”易方嘆息道:“況且……”
“況且?”
“那刺客口口聲聲說自已是草原王派來的奸細,那另外一人,將軍難道不懷疑?”
南宮峰若微微皺眉,愈發看不懂此人行徑。
“那一人,易將軍不比我瞭解嗎?”
“將軍這就說笑了,本將對那姑娘何來了解?只知那刺客平時張口來張口去皆是主人主人叫她,這關係難道不值得將軍懷疑嗎?”
帳外之人熙熙攘攘聲音起,皆覺易方所說有理。
“對啊將軍,此人留不得,若真是那狗賊的細作怕是累及西塞,更會傷到將軍性命。”孫奇附和道,緊接著帳外之人皆起聲應和要將那女子趕走。
“所言有理,將軍不可留那女子在此,就算今日她不曾傷你可誰又知她心思如何?”一旁的李霧也急忙開口:“且不說今日那女子是不是她派來行刺將軍,再說那大朝與草原之間現下情形緊張,若是那姑娘真真是草原細作那可就難以保證她不會里應外合。如今只是將她趕走,不傷她性命便也算不得冤枉她,也算是她這段時間助力西塞的回報了。”
南宮峰若眉頭緊鎖,不發一言。
他此前想得沒錯,這群人就是在等機會,而今日這事對他們來說就是最好的契機。
“難不成將軍捨不得趕走她不成?”易方見他沉默又加了一把火,道:“聽本將一句勸,如今國難當頭,將軍不該不顧危難對那女子心存情意軟了心,若是被那不知心思的人使計阻了道便得不償失了。”
幾句話將他陷入只顧美人懷不顧國家危的境地,也將她陷入勾引將士的惡毒之名。
“夠了易將軍,此言差矣,如此冤枉本將和那姑娘才真是不妥當。”南宮峰若氣憤回懟,而他的氣憤更是給了有心之人機會。
“將軍不必動怒,本將也只是就事論事,若將軍不願聽那便不講,只是將軍該以國為重,莫因美人鄉送了命。”
易方假意搖頭,在一群人的簇擁之下失望離開,其餘那些人見狀也忙不迭走了,皆在暗歎南宮峰若不識時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