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3月18日深夜,南中國海的波濤中,一艘從馬來西亞駛向廣州的客輪正破浪前行。船上搭乘的大多數是在馬來西亞度過假期的中國旅客。鑑於對飛行安全的疑慮,許多人選擇乘坐輪船回到祖國的懷抱。

在船艙的一個角落,羅林沉沉睡著。今年才25歲的他,剛斬獲機械與冶金雙博士學位,並已與一家國內著名的軍工企業簽約。該企業要求他在9月1日前報到。趁著這空閒時光,羅林決定出國旅行一番。

羅林自小便是孤兒,成長於孤兒院,憑藉出色的成績和獎學金,完成了大學學業,並在機械及冶金領域展現出非凡天賦。本科畢業後,他被推薦至一所著名大學深造,經過三年的鑽研,終於獲得了兩個專業的博士學位。羅林像許多技術迷一樣,對於運動或外出並不熱衷,他更熱愛研究武器與軍事歷史。常駐論壇網站,他對火器發展頗有研究。

夜深人靜時,突然的喧囂驚醒了羅林。他從鋪位上坐起,揉了揉雙眼,聽到外面的呼救聲:

“船進水了!大家快逃命啊!”

“船就要沉了!該死的船長已經先跑了!”

羅林瞬間清醒,跳下床來,推開艙門衝出去。但這時,船劇烈搖晃,他跌倒在甲板上,意識漸漸模糊,陷入了昏迷。在失去意識之前,他腦中只剩一個念頭:“天哪,不僅是飛機,連船都這麼不安全。”

……

輕風拂面,碧藍的海洋中波瀾輕揚,海浪輕拍銀色沙灘,發出潺潺聲響。海鳥低飛,鳴叫聲在海面上空迴盪,尋找食物。沙灘上,一位少年虛弱地躺著,身體隨著波濤微微起伏。片刻後,他艱難地抬起頭,眼前是耀眼的陽光和無邊的椰林。沙粒從嘴中吐出,他喃喃自語:“我還活著?”

少年努力站起,審視著自已顫抖的身體。頭痛欲裂,往昔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心頭。他愣立良久,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靠!”

羅林的靈魂,穿越時空的迷霧,自遙遠的未來而來,他的名字與這副新身份不謀而合。一場災難性的海上事故,使得他的意識沉淪於深邃的海域,卻在19世紀末的菲律賓重煥生機。此時,正值1897年春風乍起之際。

他醒來時,發現自已附身於一名同叫羅霖的14歲華人漁村少年。這名少年,原是雙親早逝,兄長夭折,家世淒涼,孑然一身。在大海的懷抱中溺亡,為羅林的靈魂提供了寄宿之所。

“這也太離譜了吧!”羅林內心獨白,他對那些網路小說中的重生橋段早已耳熟能詳,然而自已竟成了其中的主角。面對如此荒誕的命運,他只能苦笑自嘲,投胎確實需要高超的技術,而他顯然是門外漢。如今,他已經輸在了人生的起跑線上。

在1897年的時空背景下,歷史的腳步正在走向一個轉折。明年將標誌著美西戰爭的爆發,屆時,菲律賓島的命運也將被重新編織,成為美國的殖民地。

此刻的大清朝,已站在了風雨飄搖的邊緣。不久後,世界將迎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洗禮,這場戰爭不僅會撼動列強的地位,也會給全人類帶來深重的影響。

在北方大陸的這個歷史節點上,我們能想象到的是一場政治風暴和不安的湧動。列強們在中國的土地上肆意揮灑他們的意志,到了1900年,八國聯軍的入侵讓中國雪上加霜,苦難更加嚴重。

然而,在這個充滿變數的時代,南洋地區卻相對平靜。儘管大戰肆虐全球,但在其中,西班牙政府保持了中立,美國也遲遲未加入戰團。他們在戰事中為各國提供物資,從中獲得了一段繁榮。

美國在戰爭接近尾聲時才參與歐洲的衝突,本欲藉此提升國際地位,推動自由貿易的理念,並期望從戰後的利益中分得一杯羹,但結果卻出人意料。英法的狡猾策略讓他們在美國的努力化為泡影,使得美國在巴黎和會上一無所獲,失望而歸。

自此以後,北美洲上的孤立主義情緒日益高漲,美國開始傾向於自我封閉。這看似是一種無奈的選擇,因為在歐洲人眼中,美國人並不受歡迎。

經過精心打扮,羅霖低頭審視著自已,只見他穿著一件淺色粗布長褲,上面佈滿了補丁,而身上則是一件白色露肩馬甲,顏色早已泛黃。這一身打扮讓人一看就知道他出身於貧苦的漁家。

突然,一聲充滿驚喜的呼喚打斷了他的沉思:“霖仔!霖仔,你沒事吧?”一個大概14歲的少女快步跑來,雙手緊緊抱住了他的胳膊,搖晃著,滿臉的喜慰。

看著眼前這位黑瘦少女,羅霖有些迷茫,似乎對她毫無印象。少女敏感地察覺到了他的遲疑,臉上的笑容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失落和不滿。她抬起小臉,用那雙會說話的烏黑大眼睛盯著他。

她的嘴角微微撅起,輕聲抱怨道:“霖仔,難道你被海龍王奪走了記憶,連我……你也忘記了嗎?”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羅霖感到困惑。然而,隨著一些模糊的記憶逐漸浮現,與眼前的黑瘦少女重合在一起,他恍然大悟:她不就是和自已年紀相仿的漁村夥伴海丫嗎?更確切地說,他們曾是那種關係——嗯!這個身體以前的秘密戀人。

在那個年代,少男少女到了十五六歲便會開始談婚論嫁,有的甚至更早步入婚姻的殿堂。因此,兩個正值青春期的年輕人,在月光下的海灘上、漁船旁,忍不住對彼此產生了青澀的感情,親吻、撫摸......

回憶至此,羅霖不由得感到一陣頭痛,這些往事實在是讓他無法釋懷。

觀察著海丫緊緊摟著自已的手臂,她那瘦弱且泛紅的臉上,唯有一雙眼睛閃爍著明亮的光芒,由於缺乏養分,她的身形消瘦得如同細柴,毫無曲線可言。面對這樣的景象,內心感到震驚:這是何等的殘酷!

羅霖忍不住提議說:“海丫,咱們還是先回去吧,不要讓家人擔心。”

聽到羅霖喚出自已的名字,海丫鬆了一口氣,並輕拍著她那平坦如鏡的胸口,開玩笑地說:“你可真是嚇壞我了!我本以為你被海神奪走了靈魂,連我都忘記了。等我們回到村子,我會為你煮一碗美味的海蠣湯來壓驚,還要到媽祖廟焚香感謝神恩,大難不死後定會好運連連。”

話畢,她很自然地緊貼在羅霖身旁,撅起小嘴,暗示著期待一個親吻。

羅霖心頭一震,頓時全身汗毛豎立,不知如何是好。他意識到,過往的愚行無法迴避,自挖的坑必須含淚填平。

在這個禮教嚴苛的時代,一時衝動下的錯誤行為若遭否認,將被視為破壞風俗的大罪,可能遭受極刑。

羅霖試圖轉移話題:“那個……你看那邊是不是有人來了?快鬆手吧!你這調皮的丫頭。”

“啊!”海丫急忙放開手,略帶恐懼地向椰子林望去,然而只有風聲和樹影相伴。

“我們快點回家吧,免得長輩們擔憂。”羅霖邊說邊邁開步子走在前面,他對海丫有些忌憚,怕再待下去又會有麻煩發生。

“你個孤魂鬼,誰會關心你呢?等等我!”海丫嘟囔著,小腳一跺跟上前來,心中卻滿是疑惑。

一路上,海丫不禁打量自已,再看向羅霖,心中想著:羅霖究竟怎麼了?以前見到自已總是急不可耐,如今卻變得如此矜持,難道他真的轉性了嗎?

返回到漁村,海丫在村口外就徑自離開了。在這個禮教僵化的時代,青年男女是不被允許一同行走的。羅霖一個人走在狹窄且擁擠的土路上,整個漁村都瀰漫著曬魚貨的鹹腥味,凌亂的漁民土樓矗立在兩側。那些沒有出海的村民都在看著這個少年的背影,私底下議論紛紛。

“你看那個霖仔,真是個不錯的年輕人,年紀輕輕,漁船上的活計他樣樣都能做得很好,真是可惜啊!”一個名叫萍嬸的女性說。

“那你這麼看好他,為何不讓他成為你家的養老女婿呢?他現在是個孤兒,正好你家有兩個女兒,可以給他一個,讓他上門來幫你養老送終。”雞窩珍回應道。

“你這個破嘴,我這是怕海神會憤怒。我們這小小戶人家可不能得罪他。你看那霖仔一家,真是太慘了!”萍嬸感慨地說。

“是啊,誰能想到他和他的家人只是正常出海打漁,結果卻遇到了白鬼子的炮艇,他們的船被撞翻了。他家的男人們水性都很好,但最後還是被白鬼子用洋槍打死了。他的父親和哥哥就這樣死了,真是造孽!那天晚上,他的母親也跳海自盡了,這都是命運。”村民們感嘆道。

“其實,那天霖仔能活下來,完全是因為他去前竹村販賣漁貨,所以逃過這一劫。前竹村的神婆說,這是因為他的祖先犯了罪,所以有冤魂纏身。現在誰靠近他,誰就會倒黴。真是嚇人。”又一位村民補充道。

“原來是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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