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離曹家莊不遠不近,就是十里地,下午去城裡,晚飯前就能趕到。

下午時,莊主老曹頭早搬出莊裡自釀多年的陳酒,殺了一頭大肥豬,雞鴨牛羊肉也不在話下,忙乎了一個下午。

晚間,主事廳內紅燭高照,少東家王安如坐中間單獨桌几,親隨王忠和以及同行的四個衛士,莊上的老曹頭,莊裡管賬的馮先生,寫文書的李先生,還有分管田,林,漁,桑等各位執事主管依次在兩邊坐下。旁邊立幾名田莊僱的幫傭,協理席上一切事宜。

正要開席,門外傳來一陣車馬聲。隨著車伕“籲”的一聲叫停馬車,車軲轆聲就戛然而止。緊接著一襲濃郁的脂粉香味,叮噹作響的環佩聲,隨著夜風竄入大廳遊蕩。

喜悅樓的老鴇春二孃,人未到語先行。

“我說曹老頭,你又有什麼風吹來,讓我三五天不見你都不行啊?”

春二孃著深綠色錦衣配大紅色拖地裙,頭插猩紅石榴花,體態豐滿,面白肉多,聲音十分響亮但略有沙啞。

“自然是二公子光臨了,照顧你們生意啦。”老曹頭起身喊道。

只見前頭一掌燈龜奴開路,高舉一紅穗燈籠,春二孃跟在後面,一紅一綠兩位女子緊隨翩然而至,再有一提胡琴青衣老漢跟隨其後,斷後的是四個黑衣大漢。

王安如心想,果然是青樓頭牌的出行的架勢。

春二孃幾個大步上前,嫋娜身姿,給王安如施了一個大大的萬福。

“小人一切仰仗二公子大人的恩,有什麼吩咐,我們只要不赴湯蹈火,其他怎樣都行。”

眾人聽了鬨堂大笑。

各自行禮完畢,老鴇介紹到:”二公子,這兩位都是老熟人了。你看這位是冬梅,”她指著紅衣女子,“她可是擅長吹簫。”

眾人聽到,皆一陣鬨笑。冬梅都羞紅了臉,比那衣服還紅。

春二孃叉腰假裝惱怒,嬌羞地罵道:“你們啊,這幫粗人,把我們小妮子都嚇壞了,等下簫都吹不響了,看你們怎麼辦。”

老曹頭大聲起鬨道:“那你來吹啊。”眾人又是鬨堂大笑。

“你這個死老頭,壞得很。”她指著老曹頭嗔罵,又轉身看著王安如說:“二公子,你來說說看。”

“是是,這幫粗人不懂風花雪月,媽媽你莫怪。”王安如笑得合不攏嘴,一邊趕忙用手示意大家止笑。

“看看你們,二公子都發話了,你們還敢亂笑。我們要的是風花雪月,不象你們這些漢子,應該叫你們下里巴人”

春二孃接著揮舞這紅方巾,指著綠衣女子道:“這位是襲月,琵琶極好,什麼大珠小珠落玉盤,她就能彈;唱曲好聽,就像月宮裡的銀鈴一般入耳。”

兩位女子施禮完畢。春二孃方才笑呵呵自去老曹頭席上,陪酒說話不提。

只見那紅綠衣女,均束神仙髻。一個紅色錦衣,上繡黃色菊梅紋路,花團錦簇,拖地飄逸。一個綠色錦衣,上繡白色竹蘭紋絲線,清淡雅緻。

在灰黑色為主的大廳內,兩人十分顯眼,如黑土地上綻放著兩朵豔麗的牡丹花。

接著胡琴老漢進場,旁邊幫傭送上三張凳子,三人一起坐定。

只見老漢先站起,向四周施禮完畢,介紹今日曲目,第一首是《琵琶絲竹月》。

青衣女襲月,坐凳執琵琶主唱。只見她,舉手輕攏慢捻。剛開始,琵琶聲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音色舒緩,如山谷流水潺潺聲,隨著琵琶聲如溪水匯入湖中,又進入了鶯歌柳浪之境,最後眾樂器齊奏,漸成激昂之勢。襲月歌聲也由鶯啼鸝鳴,變得高亢清亮,如雨打竹林般,潑灑銀墜入玉盤。

此時,眾人已酒過三巡,神情也逐漸變得亢奮起來,互相巡席敬酒,歡聲笑語不斷。

突然間,喧鬧的琵琶及胡琴和簫聲,還有襲月的歌聲中斷,全場瞬間安靜,彷彿可以聽到銀針落地聲。

眾人皆愕然,放下酒杯,張望四周。

但這只是短暫的停留,緊接著胡琴,洞簫齊鳴,如同來到“雨後天青雲破處”的西子湖邊,觀水天一色,鷗鳥齊飛。緊接著琵琶聲和入,如水濺銀珠般流淌於廳堂,令人聞之忘憂。

全曲演奏約一柱香功夫。至此一曲方畢。滿堂喝彩聲驟起。

王安如看上的是紅衣女襲月。

明亮光潔的面龐,明眸善睞,修長的細眉,淺淡梨渦,尤其烏黑油亮的髮髻,讓他十分喜歡。

他凝神盯著襲月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這些自然逃不過一旁春二孃的眼光。攀附上本州節度使二公子,有如此大的靠山,她春二孃生意方能長盛不衰,

一首曲畢,春二孃心領神會地拉著襲月的手,執盞至王安如面前。

“二公子”她使了一個眼神給襲月,“我讓襲月姑娘給您敬酒一杯。”

襲月款款移步上前,蔥玉般手指輕握杯盞,施了一個萬福,低頭掩袖一飲而盡。然後面呈緋紅,如驚鹿般眼神,幽幽地望著王安如。

王安如面頰忽湧潮熱。他有點慌張不忙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眾人恰到好處地一齊鼓掌喝彩。

二曲待要奏起時,大門外一陣吵嚷聲傳來。

老曹頭帶著醉意,氣呼呼地強撐起身,搖搖擺擺趕到大門口,正欲開口,門外一個莊客被“嘭”的一聲踢進院裡,直接撲在老曹頭身上。老曹頭“他媽的”聲還未出口,被截在半空,只留下“他”字在迴盪。他正喘著粗氣撥開身上的莊客。準備起身時,又一個莊客被踢飛在半空砸下來,壓住了他,他暫時沒有力氣去反抗了。

此時門口已出現十幾個蒙面黑衣持刀大漢,身後莊客拿著各式武器緊隨其後,卻都不敢逼近。忠和和四個武士立刻起身拔刀,可惜帶有醉意,反應遲鈍,難以招架已經衝入堂上的黑衣漢子,馬上就被對方以多對一方式控制住。

堂上其餘人等反應快的拔腿就跑,可惜來不及跑不出大門,只得縮到廳的角落處,抱頭不動。喜悅樓幾個龜奴和隨從,動作快得可以,早就退避三舍,逃到門外,黑衣人也並不理會。可憐奏樂的三人和老鴇身弱腿短,只得在原地抱頭哭喊饒命。

王安如心想,這他媽什麼世道,好不容易來個歌舞昇平,卻遇上打家劫舍的強盜,還讓人活不活。還是我王家管的地盤。看來我王安如今天要命喪於此了。這麼想著,反正也逃不了,他索性不躲,安坐在臺上,閉目養神。

幾個喝醉的會武隨從很快被控制。還好賊人並不取人性命,只是用隨身攜帶的繩索將廳裡男人捆了,丟在牆角。

這邊有人上前,包粽子一樣把王安如紮好,用黑布將其眼睛矇住,並用一塊大灰布團塞住他的嘴,然後掏出一個大黑布袋將他罩住並紮好口子。

只見一個粗壯大漢一彎腰,把布袋一把扛在肩上,邁步就跑。其他黑衣大漢在前面用刀開路,一直到大門口,緩緩展開隊形揮刀驅趕,把周圍的莊客唬退。

這時又一隊馬隊飛奔到門口,騎馬人各牽一馬。

只見持刀出門的眾蒙面大漢一個鷂子翻身,跳上馬匹。

王安如像一截木頭一樣被橫扛在馬背上,壯漢一個呼哨,眾人策馬揚鞭就跑。

一陣煙塵和馬蹄聲後,馬隊瞬間就消失在夜幕中。

老曹頭反應過來後,酒也醒了大半,呼天搶地:這二公子被劫持走了,如何向東家順安王交代啊。

第二天,二公子自已騎著一匹棕色大馬,搖搖晃晃地出現在金州順安王府門口。

二公子還帶來一封信,信裡大致意思是:公子中了毒,要解藥的話,要求五天後在某處,一手交貨,一手交解藥。

順安王爺王陽不知道貨是什麼意思,他弟弟王崢當然知道。

安如昏沉沉躺在床上,郎中過來把脈。

“緊脈,毒入臟腑,脈息緊而沉。恐怕過不了七日。“郎中搖頭而去。

王府內能主事的三個男人坐在一起商量這事情怎麼辦。

王崢見瞞不住,就講了貨的事情。

性急的大哥王安定世子聽完跳了起來“叔叔你糊塗,這是造反的滅門大罪,你怎麼敢。”

王爺性子慢,脾氣好:“定兒,不得無禮。你叔這麼做,肯定有他的考慮。”

王崢也不著急,“這個,反而是對付鬥金侯言勝的把柄。”

“此話怎講?”世子急問。

“我已認真查過,這批共50副鎧甲和100張弓弩上均有鬥金侯的金烏徽章印記。”

三人皆緘默。

“以我猜測,朝廷謝大人恐怕已派人馬下來調查此事了。”王崢道。

“你是說這事跟謝大人也有關係?”王陽十分驚訝。

“言勝是謝北辰的外甥,只有謝控制著我朝兵器作坊。除了他,誰敢督造這批貨。我估計他送與言勝,只是半路出了事”王崢道。

“這麼說,有三支人馬都可能與此事有關。”王陽大驚。

“哪三支?”王安定訝異道。

“謝家,鬥金侯,還有搶這批貨的人。”王陽補充道。

“正是如此。而且對方還不想公開暴露此事。”王崢確認道。“這麼看,如兒被劫,應該那天在現場被人認出,才遭此難。”

“現在如何是好。”安定性子急躁,焦慮地來回踱步。弟弟來路雖然不明,父親也沒說明白,終究從小一起長大,也是同父異母兄弟,同樣手足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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