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景區準備關門。
景區裡的最後一批客人,正在陸續離場。
工作人員開啟水龍頭,水管朝向天空往空中噴灑水流澆灌植物。
水滴落在葉子上,水流劃過葉子的脈絡凝聚在葉尖,“嘀嗒”掉落在水泥地上的小水窪裡。
他轉過身要去澆另一邊的植物,沒有注意到身後路過的小孩,水精準地澆到了他的身上。
“啊!”小男孩舉起手抱著腦袋叫起來。
工作人員這才注意到他,迅速移開水管,蹲下身抱歉道:“對不起小弟弟,沒事吧,你怎麼還不走?爸爸媽媽呢?”
“沒關係,我是孤兒。”小男孩揉揉溼掉的頭髮。
工作人員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只好拿出紙巾幫他擦頭髮。
此時他才想起來今天似乎是來了一整個孤兒院的小孩,一群可憐的孩子。
“阿影!”遠處傳來一個女子急切的叫喊聲,小男孩立刻放下手抬起頭,對工作人員揮揮手:“再見。”
工作人員終於轉過水管的出水口,對準沒有澆灌的植物的上空,自嘲地笑道:“你好像更可憐點。”
“對不起,小玲姐姐。”阿影牽著於玲的手小聲道歉。
“沒關係,下次出來玩就不要和大家分開,好嗎?”於玲問。
“好。”阿影回答道。
於玲鬆了口氣,其他孩子遇到這種情況幾乎都會鬧。
但是阿影從來不會,說什麼都會聽,答應什麼都會做,格外讓人放心。
就是他的性格太過冷漠……
景區大門口,孤兒院的專屬大巴已經停留多時,等待中的大巴發出輕微的響聲,掩蓋了周圍環境發出的不尋常聲響。
小孩走上大巴,幾乎不發出任何聲響。
不知何處傳來輕微的水滴掉落聲音,於玲警覺地轉身,而身後是無人的景區大門,於玲蹩眉看向四周,空無一人。
於玲感覺環境太過詭異,走出幾步想要確認一下。
但後面大巴的司機摁了摁喇叭,對她喊道:“姑娘,孩子找到了你怎麼不走了?”
於玲沒有理會,繼續往前。
走了兩步,看見了景區裡面在澆水的工作人員才揣著惶惶不安的心返回大巴。
“小玲姐姐。”於玲回到大巴,孩子們全都湊上和她打招呼。
“玲,怎麼了?看你心不在焉的。”尤嘉雯擔憂地問。
於玲揉揉額頭,不安地說:“我總覺得有什麼不大對勁。”
尤嘉雯攬過於玲的腰,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安慰道:“沒事的,你今天一天也真的太累了,現在休息一下吧,到了我叫你。”
“希望是吧。”於玲閉上眼睛,喃喃道。
她今天確實累了,靠在尤嘉雯的肩膀上很快睡著了。
景區裡,阿影遇見的工作人員到了大門,看著大巴離開。
門口的工作人員走到他身邊,說:“一整車的Bug啊,真難搞,聽說他們說服院長組織集體出遊用了挺久的。”
“太武斷了,干擾因素只有一個,至於清除掉嗎?”
“上面的命令,沒辦法,別有罪惡感,我們不是動手的,我們只是觀察員。”
“……”他不覺得,這天遲早要變,現在他好歹能救下一個。
大巴行駛著,窗外的風景不斷變化,孩子們和尤嘉雯都是第一次來這裡,對沿途的風景並不熟悉,窗外的風景似乎與來時不一樣。
尤嘉雯沒有多想,應該是回去的路徑與來時不一樣。
還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較小的孩子們都有較大的孩子照顧,阿影不需要擔心。
尤嘉雯也累了,挨著於玲的腦袋閉上了眼睛。
颯颯,大巴高速行駛在無人的街道邊、無車馬路上。
路上的落葉被大巴經過的風帶起,飛起的落葉越來越多,紅綠燈在大巴經過時準確亮起綠燈,一路暢通無阻。
天色越來越暗,大巴還在行駛,所有孩子都挨著自己的搭檔睡著了。
阿影找到尤嘉雯,搖醒她,說:“小雯姐姐,我們好像不是回孤兒院……”
尤嘉雯特別困,敷衍道:“沒事,來的路和回的路不一樣,回座位睡會兒。”
阿影去找其他人,奇怪的是,除了他,所有人都睡著了。
他不敢去司機旁邊,頭髮和上衣還是溼的,大巴里面空調的風吹得他越來越冷。
大巴外面從房屋不知何時變成了樹木,大巴內越來越顛簸,中途卻沒有一個人醒來。
天色越來越暗,窗外的樹木越來越多,前方的黑暗如深淵一般無窮無盡。
阿影不知何時蜷縮在地面上睡著了,“嘀嗒”不知什麼時候響起水滴落在水面的聲音。
阿影睜開眼睛,看見一把正在發出滴水聲的刀。
他聞到空氣裡的血腥味,睜大眼睛,捂著嘴巴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解決完了?”一個甜美的女聲響起。
“數量對上了,還差那個院長。”一個男聲回答道。
“那個我來,你們真無聊,花那麼多積分把他們催眠,還讓他們死得那麼沒痛苦。”另一個男聲說道。
“嘁,這可不是什麼好差事,小心報應。”女聲嫌棄道。
“哈哈,你在開玩笑,活到現在有幾個好人。”變態男聲道。
“算了,不理他,我們收了侍者走吧。”開始的男聲說道。
“把大巴開到指定位置。”女聲不知道對誰說。
“好。”回答的聲音正是開車的司機!
大巴又一次啟動。
大巴停了下來,開門聲響起,司機離開了。
阿影沒有立刻起來,有明確計劃的兇手會在現場停留確認受害者完全死亡。
孤兒院的心理犯罪學課教的。
阿影保持著蜷縮的姿勢沒有動彈。
司機返回了大巴一次,確認大巴內確實無人生還,在外面關上大巴的門,開啟油箱,點燃。
“嘭”,爆炸聲響起。
四周的奇怪物種被吸引了過來,司機只好先行離開。
畢竟是深淵副本,他不能保證被它們發現後不費一絲一毫就離開這裡。
爆炸聲響起後,阿影拿起窗邊的安全錘就砸窗戶。
大巴內溫度高了起來,阿影最後一次撞擊窗戶,才勉強撞開一個他能夠透過的洞。
阿影回頭看了眼身後,迎面而來是刺眼的血跡,再不走他也要交代在這裡。
他爬出窗戶小聲道:“對不起。”
外面是夜晚裡雪中的森林,阿影出來,飄飛的雪模糊了阿影的雙眼,看不見出來的洞口持續為他披上的金霧。
大巴的另一側傳來奇怪的聲響,像嘶吼,像哭泣,像辱罵,噪雜聲離阿影越來越近。
他向著沒有聲響的地方跑去。
一路上跌倒了很多次,跑掉了鞋襪,他沒有去看。
離開這裡才是最重要的。
金霧越來越黯淡,淹沒在阿影的身體裡,昏暗的森林注視著他,無字的墓碑原諒了他的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