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隔離住著的建築，看得見頂的城映入眼簾。前方簡陋且生鏽的鐵絲圍成的柵欄，與身後乾淨結實的壁壘形成巨大反差。鐵絲網外不斷有車輛駛過，維維小心繞過車輛，將阿影交給柵欄裡的人。
“這次怎麼直接把人交給我們？”一個戴著眼鏡的高瘦青年拉著打滿補丁的上衣小心翼翼地問道。
維維舉起手打著手語，但是青年明顯看不懂手語，只能一臉茫然地看著兩人。
“你回去吧，給我就行。”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出現，對維維說道，他的臉上帶著可怕的傷疤，衣服雖說沒有青年那樣破爛，但卻看得出材質很差。
“來，叫什麼？”男子對阿影招手道。
“阿影。”阿影走進柵欄裡，對維維揮手道別。
男子點點頭，關上柵欄的門，攬著青年的肩膀就走：“走吧，帶你去你以後要住的地方。”
“我不用看……門嗎？”青年回頭看著柵欄的門，放心不下自己的工作。
“怕什麼，先帶他過去居民區再回來，你看的那個門都沒人會來，你一個人待那也不怕被打。”男子說完，青年就不再掙扎，乖乖被帶著離開。
“這不是有一個……”青年嘀咕道。
男子轉頭仔細打量阿影：“走你那個門只能是進來犯了事，沒幾個人那麼沒腦子，進來就直接得罪司機。那些司機也是，跟小孩子計較什麼。”
“他不是小孩子了，看著已經十三四歲……”青年小聲反駁道。
這一塊地帶，席地而坐大聲交談的人很多，大多數是三五成群，獨自一人基本看不見。阿影走在路上，很多人虎視眈眈地看著身上完好的衣服。
男子來到看著就排列十分密集的居民區裡，把阿影交給最邊上一棟樓裡看管的人，就帶著青年回去。
“新來的？”肥胖的看守眼都不抬一下，專心敲著計算機，著裝也比男子和青年乾淨整潔很多。
“是。”阿影回應道。
看守終於抬起頭，靠在椅背上，用鼻子對著阿影，也看上了阿影身上的衣服：“房租倒是不貴，但是你剛來，身上肯定沒有積分，你也不能就和外面那些人一樣，直接睡在街上是吧，我給你打個折，你的衣服換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內找到事情幹，之後再把錢補上怎麼樣。”
阿影尋思，他身上也就是醫院給的病號服，怎麼那麼多人想要這件衣服？
“衣服不行，換點別的可不可以？”衣服一脫，抽象龍就沒地方藏，地下這些人看樣子也像是地上的瘋子，被人看見偽裝成福音的抽象龍，到時候他可能根本沒地方躲。
看守坐直，肥胖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敲打鍵盤，抬起眼睛，饒有興致道：“哦？你拿出來看看。”
阿影取下別在腰上的匕首套，看守眼睛立刻亮了起來，還裝模作樣拉下臉：“您說這個有什麼用，我又沒有匕首……”
阿影拍了下桌子，鬱悶道：“你想怎麼樣？！”
“要不……您看，您把匕首也給我，我把您這個星期的飯菜也包了。”看守盯著阿影手上的匕首，眼睛一眨不眨。
阿影拿起匕首，放回套中，在看守眼前晃了晃：“一個月。”
“不行！”看守終於正眼看著阿影。
阿影準備把匕首別回腰上：“那我還是去睡大街……”
“等等，”看守伸手攔著阿影，眼睛又重新死死盯著匕首，嚥了咽口水道：“半個月……”
“兩個月。”阿影變本加厲，他不想和他繼續糾纏下去。
看守狠下心，眼睛一閉道：“一個月！不能再多了！”
“成交！”阿影把匕首連著匕首套扔給看守。
看守笑眯眯地放好匕首，搓著手給阿影帶路。
看守給阿影開啟一扇房門道：“這是我這裡最好的一間房，您看如何？”
“別信他的，他對誰都這樣說。”站在另一間房子門口抽菸的人插嘴道。
“去去去，你懂什麼！”看守要趕人回屋，阿影抽出他手上的鑰匙道：“就這裡了，你可以走了。”
“您不再看看？”看守心猿意馬，嘴上說著讓阿影去看看房子，心裡恨不得立刻飛回看守的屋子去看他的匕首。
阿影點頭，看守肥胖的身軀立刻一閃而過，他的身體臃腫但步伐卻十分矯健。
“小子，”鄰居彈了彈菸灰，笑完看守的跑步姿勢然後轉過來看阿影，“你是剛到地下城嗎？”
阿影也不急著看房間，無論如何只要不要比醫院差就成。
“不算，我已經給關隔離一個月了。”阿影笑道。
鄰居吸了一口煙，懶散地靠在牆上：“為什麼？不是一個星期嗎？”
阿影聳聳肩，也靠在牆上：“可能是司機覺得我會破壞他們的關係吧。”
鄰居冷笑一聲，拍拍灰色工作服上的菸灰：“他們這些人，對有威脅的人，居然是連裝都不願意裝一下。”
阿影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未來鄰居，沒等阿影接話，鄰居就繼續講了下去：“無論是地上還是地下，都在糊弄人。地下新來的人，先被送到內環，跟著他們吃好喝好，洗腦一通，順帶觀察，有用的留下派到內環配合地上的工作，沒用就丟中環和外環，告訴你努力工作攢夠積分可以回內環……”
鄰居緩緩吐出煙，煙霧籠罩著兩人，阿影看不懂鄰居眼裡的情緒，沉默如這煙霧一樣瀰漫在兩人周圍。
鄰居把煙在牆上按滅，把菸頭精準投進樓梯口的垃圾桶裡，拍拍手道：“無論怎樣，咱好歹現在還活著。”
阿影贊同地點頭，總覺得可以從鄰居嘴裡問些有用的事情，趁著他不知道說什麼，問道：“只有內環的可以去地上，是嗎？”
鄰居點點頭：“內環也不一定能上去，我們這些就根本不可能的，上面是一間牢籠，要配合福音和無知的群眾，下面也是一間牢籠，不能回到地上，為了生活還要努力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