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個話多的,忙活著要給安紅韶倒茶,得知安紅韶不喝後,就尋不到什麼活了,只略顯侷促的站在安紅韶身側,低頭只一下下的攪動她的袖子。

“兄長在嫂嫂那,得知你有孕,很是歡喜。”還是安紅韶率先打破的沉默。

梅姨娘的手放在肚子上,她暈的早,尚且還不知道周氏現在要生產的訊息,只是在聽到安紅韶提起周氏的時候,她的身子不可抑制的抖了一下。

瞧著,是怕了周氏了。

梅姨娘面上似有糾結,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安紅韶跟前,“奴婢卑賤之人,怎配孕大爺骨肉,過兩日,奴婢會去同夫人求藥。屆時,還望二夫人能在夫人面前為奴婢美言幾句,全了奴婢心意。”

“你不想要孩子?”安紅韶有些詫異的問了句。

她以為,梅姨娘是想要母憑子貴的。

梅姨娘重重的點頭,聲音已然染了哭腔,“每次,每次奴婢都洗的乾淨,不知怎的就出現了意外。”

與人為妾,本來就是過來伺候人的,再給人家添兒添女的,這一點梅姨娘是知道的。

可是她沒想到,周氏是個不容人的,她自問來了以後一直規規矩矩地,人家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周氏還是針對她,那只有一個可能,便是周氏善妒。

只是這話她也不能說,而且,即便瞧著周氏跟連如信經常鬧脾氣,可是明眼人一看,連如信對周氏一直是包容偏寵的,她一個沒什麼出生的姨娘,在周氏跟前只能夾尾巴做人。

所以,她不能有身孕。

她想,大戶人家的女子都是好面子的,即便是再討厭姨娘,也不可能將不賢放在明面上,所以,落掉孩子的事她先提出來,只求周氏能看在她這麼懂事的份上,給她小產後修養的時間。

或者,能最好給她絕子的藥。

之前不知道怎麼開口,這次得了機會表自己的決心,也許周氏高興了,能讓自己安穩些。

安紅韶看著此刻跪在地上的梅姨娘,一時無言。她真的足夠謙卑,所以明明什麼都沒有的她,還是能讓連如信憐惜。

也或者,安紅韶眼神微轉。

“起身吧,兄長跟母親走不開,特意讓我過來探望你,連家的孩子,自然要好生的養著,等著晚些,兄長便會過來,你也莫要想的太多,從今往後啊,終歸是不一樣的。”安紅韶寬慰了梅姨娘幾句。

等著婢女回來,安紅韶又交代婢女,好生的照顧梅姨娘。

安紅韶的話說不上熱絡,可是她既開口了,沒人敢不思量她的位置。

雖說這是大房的院子,可是安紅韶得當家主君的看重,等著連母老了,府裡上下都是安紅韶說了算。

梅姨娘似是不知道這又是怎麼了,臉上帶著疑惑的應聲。主家不同意她落了孩子,她就只能養著。

再則說了,沒人給開藥,她自己就算想要主動不要,也做不到。

當然摔倒,或者說捶打肚子的事,她也想過。到底是太危險了,她主動提出落胎,就是為了安穩的活著,而在這個時候莽撞的行事,那不就是在找死嗎?

安紅韶從梅姨娘院裡出來,直接朝外頭走去。

不過她也不想直接跟周家的人對上,只領著冬青在不遠處瞧著,等著李氏過來她再出面。

“夫人,您說是梅姨娘是真的可憐,還是裝的?”冬青現在心眼也是多了,看見什麼事總是多思量著。

她也沒跟梅姨娘打過交道,不知道對方品性如何。

“都不打緊。”安紅韶笑著說了句。

就算是裝的又如何,她這個身份,註定這一輩子只能為妾,連家這樣的門第,不可能讓一個妾氏做長房嫡媳。

而且,周氏跟連如信不和,早在梅姨娘之前就有過的。

梅姨娘若真聰明,她要做的就是讓連如信憐惜她,讓她在院子裡好過些。別得,萬萬肖想不得。

當然,若真就是單純的老實人,那更沒什麼可在乎的了。

兩人等了一會兒,先上門的是周家的人。周母安紅韶是見過的,可跟了一個男子,瞧著跟周母並肩走著,肯定不是下頭的人,瞧著年歲也不像是周父。

想來,這便是周家兄長了,這是過來給周氏做主來了?

安紅韶手很自然的放在肚子上,也不知道連母能不能應付得過來,她如今懷著身子,也不好出面。

“娘,您走的慢點,小妹不會出事的。”如安紅韶所料想的一樣,便就是周家兄長。

周母急得,險些要跑起來了。

周兄長追的有些急,小聲的提醒了句。

周母恩了一聲,雖是答應了,可是腳下的步子卻沒有放緩。

終於到了大房的門外,這會兒個下頭的人已經開始燒熱水了,一盆盆的往裡頭端,腳下匆匆,聽著便是一陣兵荒馬亂。

周母的心更是提了起來,在入門的時候,險些摔倒。

連母在院子裡等著,郭嬤嬤注意到門口的動靜,連忙給連母使眼色。

連母的帕子隨即擦著眼角,這想了一圈的傷心事,總是讓自己轉身的時候,眼眶紅紅的,“親家母,你們來了?”

連母上前直接拉住了連母的手,“我想著老大家的定然想你們了,我一得知有動靜,便趕緊給你們送訊息。不過好在他們情深,如信那孩子也不會忌諱什麼,一直在屋裡待著,有他陪著,母子一定回平安。”

連母搶在周母前頭先開口。

一般來說,這女子生子是極為晦氣的,男子在這個時候絕對不會進去的。

連如信在屋裡守著,便是莫大的犧牲。

這一犧牲,堵住了周母想要發難的嘴。

連母說了幾句,讓人去裡頭給連如信送訊息,只說讓他出來請安來。

這女子生子,時間自是會漫長。尤其周氏並非順理成章的,孩子肯定不會這麼快出來。

連如信現在不至於見生孩子的血色,等著這會兒個,順理成章的將人叫出來,也就不必要再進去了。

連母說到底是繼母,連父不在家,讓連如信見血色的主她怎麼能做?

“大夫怎麼說?”周母擔心自己的女兒,根本不在乎,連如信現在在哪。

連母也沒瞞著,大夫怎麼回她的話,她便怎麼轉達周母。

周母雙手緊緊的攥著領口的位置,口中一遍遍的念著阿彌陀佛,希望女兒平安順遂。

周兄長站在周母身後,目光沉沉,卻不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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