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如信沒想過幫梅姨娘,更從沒想過因為個妾氏落周氏的臉。

可現在,他忍不住了,他也是人,在生氣的時候也需要發火。

對於主君和主母爭執,梅姨娘再傻也知道,她的處境會越發的艱難。主母厭棄她,想著法子的折騰她,主君也沒看多看重自己。

這不用大家說明,就是小孩子,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都能感覺到。

不被偏愛的人,就註定只能小心翼翼。

連如信掃了一眼嚇的發抖的梅姨娘,“行了,起身吧。”手很利索的為自己束髮。

一個姨娘,比個婢女膽子還小,真是少見。

梅姨娘嚇的腿軟了,一起身的時候還踉蹌了幾下,尷尬的臉通紅一片,隨即又跪了下來,“妾身知錯。”

也沒人教給她規矩,可是那些婢女們罵她的時候,說了好些個讓人看不起的事。她想,她連站都站不穩,應該活該捱罵的,所以趕緊跪下來。

連如信揉著眉心,“你叫什麼名字?”許是壓力太大了,這會兒個就想尋個人說說話。

連母給安排來的妾氏,連如信沒想太多,只考慮她是女人就成了,至於八字小字,他也沒留心。

提起名字,梅姨娘自然想起了剛成親時候四周嘲笑的眼神,手無措的扣著地,一時沉默。

“沒有名字?”連如信看她這麼為難,還是以為沒取的,畢竟很多人家對女子不看重,生下來後大的就叫大妮,二的就叫二妮,不起什麼正兒八經的小字。

“有的。”梅姨娘連連搖頭,小聲的說了句,“妾身小字招娣。”

聽了這個名字,連如信嘆了一口氣,一想便知道什麼意思。

手指輕輕的瞧著桌面,“起來吧。”

語氣緩和,甚至能聽出語氣中的憐惜來。

外頭,周氏離開後又折了回來,即便是打著油紙傘,可是雨太大了,水氣將她的裙襬全都打溼。

她死死的看著大門,看著從這個門內一直不出來的人。

許久後,周氏笑了。

笑的淒涼,果真,她失寵了呢。

正好這會兒,婧函吵著要爹爹陪,乳孃低頭冒雨前行,“夫人。”不想在門外瞧見了周氏,趕緊上前見禮。

周氏聽她說明來意,隨即冷笑一聲,“你們的大爺,春曉帳暖,哪裡還顧得上旁的。”

隨後,一甩袖子便離開了。

乳孃本就是周氏的人,周氏這麼冷嘲熱諷的,她一時也沒了主意,只能杵在那不動彈。

連如信叫著梅姨娘起身,自然也不會做什麼,讓她將地上打碎的碗收拾出來。突然聽著見外頭有周氏的聲音。

到底是多年的夫妻,她現在還懷著孩子,怎能忍心讓她在外頭淋雨。

拿起門邊的油紙傘便追了出去。

看到的,只有周氏的背影和愣著的乳孃。

乳孃是周氏的人,肯定不會將周氏的原話稟報,且她也不知道里頭到底有什麼事,只含蓄的說什麼,夫人說大爺在忙,讓我們不要去叨擾的話。

她想著,美化周氏。

“這個瘋婦!”不想連如信卻突然冷冷的罵了一聲。

乳孃嚇的趕緊在雨地裡跪下。

可是連如信卻沒管她,利索的抬腳往婧函住的那院裡走去。

而後,乳孃瞧見了剛出來的梅姨娘。

梅姨娘聽說過,書房重地不是尋常人能待的,收拾了破碗,趕緊匆匆的走了出來。

因為著急,碎碗片將手都劃破了,她來不及打傘,雨水淋溼了身子,將那血珠帶到了地上,暈出了一點點紅色。

乳孃一瞧見梅姨娘竟然在這,暗自呸了一口,心中罵這個沒什麼姿色的狐媚子。

連如信突然間回頭看了一眼,乳孃沒來得及收起那厭惡的嘴臉,以及,梅姨娘無措立在原地的樣子。

連如信皺起眉頭,瞪了乳孃一眼,“等我得空了,再收拾你這老潑皮!”

目光落在梅姨娘的身上,到底是惦記連婧函,沒有多言大踏步的離開。

乳孃拍了一下心口的位置,剛才被連如信的眼神給嚇到了。不過掃了一眼梅姨娘,有些人再上杆子也比不上夫人,若是夫人淋雨,連如信肯定著急忙活的過來撐傘了。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

這雨下的實在是大,安紅韶站在屋子裡,看著外頭的雨水發愁,也不知道這雨什麼時候停,可別將連如期淋在半路上。

到了傍晚這雨還不見停,安紅韶就有些沉不住氣了,安排下頭的人拿著蓑衣去宮門外等著。

今個雨大,連如期倒是提前回來的,正好趕著同安紅韶用晚膳。

安紅韶這剛拿起筷子,屋門便被開啟了,連如期剁了幾下腳,“看來我回來的正是時候。”

安紅韶連忙將筷子放下,眉頭微皺,“不是安排人送了蓑衣,怎麼衣裳還溼了這麼多?”

連如期接著木盆,擰了一下衣裳的上的水,“雨大,這很正常。你趕緊坐著。”

攔著安紅韶不讓她給自己忙活,說話間從懷裡掏出了一包糕點,“御膳房新研製出來的,我瞧著不錯。”

即便渾身都溼了,可是這油紙上卻乾的沒有一滴雨點。

安紅韶單手接過卻沒急著開啟,“我沒那般饞嘴。”

連如期笑了幾聲,“只當給孩子的。”

他的動作也快,沒一會兒換了衣裳從裡屋走了出來。

正好安紅韶也跟連如期說道說道,連婧函已經退燒了,這就算無礙了。

連如期忙活著給安紅韶盛湯,含糊不清的恩了一聲,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用完晚膳,安紅韶多會在椅子上歇息,不然一轉悠就容易乾噦。

連如期好不容易回來早了,也不閒著,尋了布條將桌角都包起來,說是怕安紅韶摔著。

“我又不是小孩子,還能這麼容易就磕著碰著?”安紅韶無奈的搖頭,雖說有孕需要仔細些,可也沒這般仔細。

連如期沒抬頭,“今個馮閣老去宮裡求太醫了。”

說是家裡孫媳婦有孕,結果就碰著桌角了,大出血,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來。

聽的連如期一陣陣的後怕,趕緊將自家的都安頓好。

安紅韶有孕就聽不得這話,手隨即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心中隨之就升出了不安。

連如期本意是想著讓安紅韶平日裡多注意些,可一看見安紅韶的動作,便知道將人嚇到了,連忙解釋,“你莫要緊張,人家誰家正常人,沒事往桌子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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