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7年四月初九

王國新任命下達;鑑於殖民地部大臣董傑男爵在拓荒天堂島事務中建立出色政績,能力出眾,人品高潔,可堪重用,陛下親點為王室秘書處長兼王庭內相一職,茲卸任殖民地部大臣,由內閣首相重新提名。

熱烈的歡慶儀式過後,董傑男爵攜家帶口及一眾心腹子弟登上了返回王國本土郵輪,伴隨著長長的氣笛聲,郵輪漸漸離開港灣,回首望著佇立於海灣的繁華城市,不由潸然淚下。

700多個日日夜夜的含辛茹苦,挑燈工作,造就瞭如今天堂島一片大好的前景。

兩年的時間恍若一夢,董傑看著眼前美麗而又繁華的城市,一股強烈的成就感充裕胸膛中,感覺到生平大志有所成就,足以欣慰。

郵輪鳴著長長的汽笛駛離碼頭,向著湛藍的遠海駛去,帶走了對這片熱土深深卷戀的董傑男爵,過不了多久,就應該稱董傑子爵了……

看著郵輪離開,碼頭送行的一眾高官顯貴及盛裝出席的女卷們略微寒暄片刻,便乘坐華貴的馬車四散而去。

身穿著華貴衣裙的貴婦們打著洋傘,吸引了周遭許多男人的熾熱目光,簡直收不回來了。

“別看了二寶,那都是大戶人家的少奶奶,咱們這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莊戶人家,一輩子都別妄想了。”

“雷哥,大唐王國的這些貴人以前據說跟咱們一樣都是那裡,只不過早來幾年罷了。咱們又不缺胳膊少腿,又不缺血勇之氣,憑啥比不上他們?”

“話說的沒錯啊!但這些貴人都是跟著陛下打天下的那批人,出了血流了汗,再加上運氣好才能出人頭地,現在可不易了。”

“有啥不易的……不就當兵打仗嗎?我去也能行。”

“二寶你又說痴話了,讓別人聽見還不笑死?現在這太平年景又不徵兵,又不打仗,整個天堂島都是聖上的皇莊,連當地土著都剿滅的乾乾淨淨,哪來的仗可打?”

“哼,反正我就是不甘心。”說話的是個虎頭虎腦的二十來歲青年,叫吳二寶,來自山水甲天下的桂林,抵達天堂島已經兩年了,取得了正式戶籍。

在大唐王國寬鬆的生活環境下,聽聞著一個又一個難民發跡史,有身邊的,也有王國本土的,總是讓人熱血賁張,心中的慾望蠢蠢欲動。

不止吳二寶,幾乎所有的青壯年移民都有自己的夢想。

雷哥年齡大一些,大概有二十六七歲了,他拍了拍吳二寶的肩膀笑著說道;“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咱們今天去登記拿地,還要到銀行去辦貸款,在街上買一些合用的開荒工具,有那麼多的事兒要辦,總不能在這裡傻站小半天吧?你的那份地還要不要了?”

“當然要了,要不我兩年豈不白乾了?”

“聖上也沒虧待你呀,給了90畝田(華人習慣用公畝),嘖嘖嘖……我看了可都眼饞吶!”

聽到雷哥說到這個,吳二寶臉上露出發自內心的幸福笑容,裂開嘴,露出雪白的牙齒笑著說道;“要說這個得怪雷哥你自己,整天抱著中庸之道教訓我們,怎麼做事不能出頭冒尖吶,出頭的櫞子先爛吶,幹活出七分留三分力呀,那來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啊,現在後悔了吧?”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啊,誰知道聖上竟然如此康慨仁慈,多出力就真的多給田吶?我現在恨不得再多幹兩年。”雷哥一臉懊悔的神色。

他的年齡大些,從13歲起在家鄉就做長工,從天不亮起床一直要幹到天黑,只能換來一天兩頓稀粥,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半點兒葷腥。

打了十多年長工連媳婦也娶不上,窮的叮噹響,後來又鬧起了長毛賊,無數農民恐慌之餘四處逃難,他也是其中之一。

逃難跑到了福州港,機緣巧合下透過了移民篩查,得以登上前往天堂島的移民船,從此開啟了不一樣的人生道路。

在天堂島的兩年包身工期間,每天一頓幹兩頓稀,不管好但管飽,每週還可以改善一次有肉食,基本上就是豬雜湯,牛雜湯之類的便宜貨,要麼就是一塊鹹魚,這已經是夢幻般的日子了,以前當真想都不敢想。

包身工並不是一分錢都不給,每個月每人一元錢,可以購買一些生活用品或者零食,表現好的還有獎勵,比如吳二寶這樣的“先進勞動者”,每個月能夠拿到1塊2毛錢。

別看多了區區兩毛錢,可是讓很多人都眼紅不已。

在華人移民中,很少有人拿這一塊錢去買零食或者日用品,基本上都存了下來。

兩年的時間,身上存了20元以上的華人移民估計有七八成,吃乾花盡的敗家子極少極少。

所有人都憧憬著未來擁有自己的一塊地,開荒種地,娶個女人男耕女織,生兒育女為家族開枝散葉,過上不羞不臊的美滿生活。

為了實現夢想,華人移民們什麼苦都能吃。

兩天後

雷哥與吳二寶帶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和同伴們一起坐上了前往五星鎮的火車,經過6個多小時方才抵達目的地,那是位於山谷外的一座荒涼的小站。

五星鎮距離新西安約188公里,是規劃中的一名安置鎮之一,從新西安近郊算起,鐵路一路向東沿著海邊平原深入,分別是一星鎮,二星鎮,三星鎮,四星鎮,五星鎮直至十六星鎮,全都是移民安置新城鎮。

如今的鐵路剛剛修通至六星鎮,築路工人也是華人移民,他們正在深入山林間修路架橋,是拓荒的先行者。

這活兒雷哥與吳二寶都幹過,其實也簡單,無非就是先修築鐵路路基,將三合土一遍又一遍的夯實壘高,形成一條長長的鐵路路基。

過水的地方修築涵洞,就是在路基上掏洞,用磚頭或石塊砌出涵洞,再用水泥抹平,越結實越好。

修橋稍微複雜一點,大概也就是這麼個意思,用磚石和石塊砌築橋墩,然後架設鋼樑,這種建橋速度最快,基本上三四個月就可以成型。

那種完全是用石塊砌築的圓拱橋,建造的速度就慢得多,往往要一年或更長時間才能修築完成。

再往後就是鋪道砼,鋪鐵軌,用枕木固定連線成長長的鐵路線,這種活沒什麼難度幹起來還快,只要材料充足,千餘人一天就能鋪十幾公里長,基本沒什麼壓力。

雷哥和吳二寶隨著人流下了火車,看著山谷邊一大塊開闢出來的土地上,畫滿了各種石灰線,還有一個三米多高的大木樁樹在那兒,上面用毛筆寫著“五星鎮”三個大字。

所有人都是老手了,一看這場景就知道,今後的五星鎮就設在這裡,距離火車站只有約2公里遠,鎮上修建的木質建築約有幾十座,幾乎都是半成品,顯然開工沒有多長時間,沒有一座建築封頂落成。

來到鎮上

插著團龍旗幟的地方就是辦事處,辦事處只有一排簡陋的桌子,帶著藍色袖章的辦事員手上拿著鐵皮喇叭大聲喊著;“所有移民在此辦理手續,全部挨個排隊,有序等候,嚴禁插隊和擾亂秩序,否則取消辦理資格,後果自負……”

藍色袖章辦事員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移民們揹著大大小小的包裹很快排成一條長龍,然後緩慢的向前移動。

他們已經習慣了這種排隊方式,在集體勞動時每天吃飯要排隊,領取每月一元補助要排隊,領取衣服要排隊(每人每年4套衣服,非白即灰),早晨上廁所都要排隊。

集體勞動不允許隨地便溺,汙染環境,而且人畜糞便都要用於堆肥,是改良田地最好的東西,可不能浪費了。

隊伍移動的速度蠻快,大概半個多小時後就輪到了雷哥和吳二寶,他們學著前面的人拿出了自己居民戶籍本和一張授田證,來到一排簡陋的桌子前。

“授田證給我,還有戶籍本。”坐在桌子前的辦事員說道。

吳二寶趕忙將手中的證件遞過去,辦事員接過以後核對了戶籍本和授田證的名稱一致以後,特意來回翻了翻授田證,抬起頭來看著吳二寶露出一絲笑意,問道;“嗬,看不出來呀,還是一名優秀勞動者,你願不願意參加民兵隊呀?”

“願意,當然願意。”

“認不認識字啊?”

“認識一些,不多,勉強能看懂報紙上的意思。”

“那行,這張民兵申請表你填一下。”

“好咧!”

吳二寶高興的拿過筆,彎著腰便認真的填寫起來,站在一旁的雷哥有些羨慕,便主動問道;“那個……先生,我也想參加民兵隊,能不能也填一張表?”

“你……”辦事員拿起他的授田證看了一下,撇了一下嘴說道;“不行,你這不是優秀勞動者,表現也不突出,不符合參加民兵的資格,我們五星鎮民兵隊只要最優秀的人。”

雷哥;“……”

沒幾分鐘,吳二寶就填好了民兵申請表,辦事員給他登記下來後,蓋上紅印章,然後收取了授田證後給了一塊木牌子,並且將戶籍本交還給吳二寶,用手指著旁邊的一個隊伍說道;“你去排第1隊,排進去以後就不能到處了走動了。”

“噢,知道了,謝謝先生。”吳二寶忙不迭的感謝。

雷哥看到自己的手續也辦好了,連忙問了一聲道;“先生,我也排第一隊嗎?”

“你排什麼第一隊?木牌子上不寫著17嗎?你排17隊。”

“可是……二寶是我小老弟呀,咱們兩個想今後就住在隔壁個,互相也好照應。”

“呵呵……那不可能。”

“為啥呢?”

“為啥?”辦事員被他的問話逗笑了,索性站起身來,接過鐵皮大喇叭對著眾人喊道;

“各位鄉親們!大家聽我說。

大家之後站在原地聽我說就行了,排進隊伍中的不要動,只管聽就行了,我來給大家解釋一下分田政策。

等我說完以後,有不懂的還可以提問。

辦完手續之後,每個人手上都會發一個小木牌子,如果你木牌子上寫的是“1”,那麼就排在第一個隊伍。

如果你木牌子上寫的是“11”,那麼就排在第11個隊伍,手上的牌子和隊伍的數字一定要一致,千萬不能排錯了。

如果不懂你可以問,不認識字也可以問,每個隊伍面前都有大寫的數字。

從第一隊到第五隊,都是“優秀勞動者”,他們有的人授田100畝,有的人授田80畝,有的人授田75畝,這些優秀勞動者可以選擇參加民兵隊,其他人達不到要求。

在這些“優秀勞動者”中,按照授田規則,誰的貢獻大誰先挑選自己的田地,100畝的比80畝的優先,80畝的比75畝優先,以此類推。

如果幾人都是75畝的授田證,那麼就抓鬮分勝負,或者採取你們認為公平的方法,儘量做到讓大家都滿意。

五星鎮周邊的地塊已經全部劃分出來,可以供大家挑選,但是距離五星鎮最近的地方,基本上都是第一隊到第五隊“優秀勞動者”土地。

凡是不再“優秀勞動者”範圍內的人員,一概實行隨機編組,距離近的大概三五公里,距離遠的大概十幾公里,最多不會超過20公里。

到了地方後,自然有工作人員給你們解說如何獲得土地。

比如第11隊170個人,抵達後有工作人員具體安排,並且全程監督公平公正。

基本原則是先到先得。

每個人發一個小旗子,170個人同時出發奔跑,在劃好的土地上同樣有一個小旗子,你只要將那個小旗子拔下來,將自己家的小旗子插上去,那麼這塊土地就屬於你了。

我們既然發出170個小旗子,必然就會劃出170份土地,每一份都是十英畝,也就是60畝地。

當然了

土地有好有壞,距離河邊和溪水邊的土地當然肥沃些,一些長滿樹木的土地拓荒更為艱難,具體能得到哪一塊就看個人本事。

一般來說

只要願意住在一起的同鄉或者夥伴,我可以跟我們的工作人員說,我們儘量把你們放在一個隊裡,以後就是一個村莊的村民了。

哪怕不住在一起,相隔也不會遠,儘量為大家提供便利。

但有些情況就不行了,比如兩個人中一個是“優秀勞動者”,按照規則,可以在五星鎮附近獲取90畝的肥沃土地作為獎賞。

而另一位是普通移民,授田證只有60畝地,這兩者是不能放在一起安置的。

除非這位“優秀勞動者”願意放棄自己的權利,不需要五星鎮附近的90畝地,而非要到偏僻地區去爭奪六十畝地,那麼只要寫一個申請表明完全自願,我們也可以滿足這樣的願望。

反過來則不行,因為五星鎮的周邊土地都用於安置“優秀勞動者”,普通移民享受不到這樣的優惠待遇。

一份付出,一份收穫,這很公平。”

這一番話說完後

周邊的一眾移民們神色表現各種各樣,有的後悔,有的欣喜,有的愁容滿面,有的暗自不忿,有的人心情扭曲下直接罵出聲來。

這位工作人員臉色一肅,用手指著不遠處罵出聲來的一名粗魯壯漢厲聲說道;“大膽狂徒,竟敢口出惡言誹謗王國,給我拿了押下去。”

話音剛落

幾名帶著藍色袖章的狀漢就衝上前去,將這個忍不住汙言穢語的粗魯壯漢直接掀翻在地,用麻繩結結實實的捆了起來。

這粗魯壯漢直接慫了,直接嚇尿溼的褲子,大聲哭求道;“先生饒命啊,請原諒我一時口不擇言,小的知道錯了。”

“把嘴給我塞上,真tm噁心,你這種不知道感恩的人與畜生何異?”工作人員神情嫌惡的看了他一眼,他是出身桃源行政學院的基層官員,在這麼長時間的社會歷練中,早已經養成了粗暴直接的工作作風。

移民群體是如此的龐大,其中難免藏汙納垢,夾雜了一些青皮流氓和尖酸刻薄的歹人,在兩年的包身工期間梳理了一些,在分田授地的時候還要繼續梳理一些。

膽敢口出怨言者,汙言穢語攻擊王國政策者,聚眾鬧事者,撒潑耍賴者,不服從分配無理糾纏者,通通在嚴管打擊範圍之內。

工作人員的悍然出手,當真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雷哥二話不說拿著自己的證件和木牌去17隊了,乖的像小綿羊一樣。

其他的人也不逼逼叨叨了,就連交頭接耳的議論都少了,行政效率大大的提高,讓排哪個隊就去排哪個隊,感覺素質都提高了不少。

很快的,從火車上下來的人群被分成了十幾個隊,每個隊前面都有一個舉旗子的工作人員,身後跟著一大串移民,排隊向遠方狹窄的道路行去。

有些遠郊的隊伍要穿過森林,翻過山頭,跨越河流,至少要走上大半一天的時間。

吳二寶所在的一隊就不用了,直接就在五星鎮開始分田地,前面七八個人選過之後就輪到了吳二寶,他的90畝田排名挺靠前的。

在鎮區劃定的6平方公里之外,緊鄰著五星鎮的河邊,他選擇了一塊平坦肥沃而沒有多少樹木的肥沃地塊,感覺滿意極了。

人都是靠比較的,相比較其他絕大部分的移民,此刻的吳二寶幸福感爆棚。

這裡,今後就是他的土地和家園了。

這裡緊鄰著五星鎮,他打聽過五星鎮現在修建的木質房屋,一套樓上下的二層木樓220元,一套平房145元。

吳二寶已經考慮好了,暫時先不買房子,買一頭耕牛185元,再加上配套的鐵質犁鏵等農具,共計228元,他攢的錢剛剛夠。

因為優秀勞動者在銀行可以貸款兩百元,加上他攢的28元,這就齊活了。

反正五星鎮的氣候也不冷也不熱,拓荒這段時間就搭個窩棚住在野外,爭取用4~5個月時間把整個地全部犁翻一遍,清除碎石灌木樹根,暴曬十幾天之後耙平,起壟,種上小麥和蔬菜種子。

剩下的時間還可以用耕牛幫助鄰居墾荒,額外賺取一份收入,有錢了先交稅後還貸款,辛苦兩年把貸款先還完,今後再想著建房子娶媳婦,這就齊活了。

想一想擁有90畝肥沃田地,位置還如此之好,吳二寶不禁心中樂開了花,一整天臉上都是笑容滿面,未來的生活美滋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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