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省首府,河口市

皇家行宮

這是一處完全新建的漢唐式宮殿,位於幽靜的巴拉那河畔矮山叢林之間,距離繁華的河口市只有1700餘米,是個鬧中取靜的好地方。

皇帝李察一行剛剛經過長途航行,所以準備在大河省停留10餘日,在休整之餘,對這個南美洲惟一的海外省進行詳盡深入的視察。

以他如今的年齡,很大機率是唯一的南美洲之行,不能浮光掠影的看一圈就回去了。

大唐帝國南美洲事務大臣行署機構就位於河口市,在御駕抵達之時,南美洲事務大臣關鴻子爵與13位藩王齊至,用最隆重的禮節迎候聖駕蒞臨。

這13位藩王,是就封於原安第斯總督府麾下11個行省改制而來的11位藩王,再加上欽州王和濱海王(智利割讓),已經全部齊聚河口市恭迎聖駕。

僅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哥倫比亞和古巴兩位藩王能夠全程陪同,沒有其他番王的爭搶聖眷,該是多麼的榮耀,又是多麼的幸運?

南美洲事務大臣關鴻子爵是皇帝李察放在南美洲的守門人,其行署衙門有權監督各藩國施政情況,糾正違反帝國法律法規的行為,彈劾各藩國地方官員,協助審計總署和廉政總署肅清吏治等多項重要職能。

一句話

關鴻子爵一項重要的使命,他無法保證各藩國的經濟發展上限,主要在於確保各藩國的下限。

不能肆意妄為,將藩國搞得一團糟。

南美洲事務大臣就是帝國皇室的千里眼和順風耳,是安插在南美洲的包打聽,也就是所謂的“守門人”。

“……

據微臣所知;

幽州王唐-李仁殿下(皇十二子)性格好大喜功,王室生活窮奢極欲,揮霍無度。

非但納了31位嬪妃,夜夜笙歌,而且大興土木正在建造規模空前的丘位元王宮,又有一種說法叫做“愛神宮”。

丘位元王宮耗資高達千萬以上,動用了5300名工匠和上萬名苦役,其中有許多是不堪重稅的破產華裔勞工。

在帝國統一規定的“十稅三”政策基礎上,幽州王國還胡亂攤派各種稅收,有人頭稅,置業稅,牛羊屠宰稅,牧場稅,青苗稅等等,總體稅收超過6成,幾乎是周邊王國的一倍多。

所謂上行下效。

幽洲王室動輒加派苛捐稅收,導致政府部門有樣學樣,這些年來愈發糜爛,令民間怨聲載道。

上述種種的胡亂作為,讓幽州王國的人口近10餘年來停滯不前,始終徘徊在130萬人口左右的樣子,普通民眾生活水平也大大遜色於周邊各國。

南美洲16藩王中,以幽州王作為最為出格,且不聽歸勸,肆意妄為。

這些年來,南美洲事務大臣公署先後發出17份政府作為問責公函,數10份協查請求,基本都沒有迴音。

公署職員在幽洲王國秘防中,曾屢次遭到毆打恐嚇甚至更惡劣的暴力對抗,有兩名公署人員先後失蹤,查無下文。

相關情形,公署皆已具結成文,呈報御前……”

關鴻子爵詳細的奏報,皇帝李察聽得面沉如水,行宮裡的氣氛壓抑到讓人窒息,一股風暴在醞釀中。

皇帝李察聽完了全部的彙報後,對美洲這十六個藩國的情形大致瞭解,總體情況是好的,但也難免出一兩個害蟲。

這些小事,近些年來他都不具體過問了,主要由皇儲唐-李乾視情況處置,所以沒有耳聞類似的破事兒。

南美洲事務大臣呈報的奏章,大機率是唐-李乾被壓了下去。

皇儲什麼想心思?

皇帝李察略一思索,便能夠猜的八九不離十,距離真相不遠了。

做了近40年的皇儲,秦王唐-李乾身份尊貴,一直兢兢業業的恪守本分,不敢有半分的行差踏錯。

是皇帝李察的過分強勢,無可撼動的崇高威望,造成了皇儲一直生活在皇帝陛下的巨大陰影中,小心的經營著自己的勢力。

皇儲非常愛惜羽毛,除了一個皇太子妃和兩個側妃以外,沒有納其他女人。

日常生活規律而簡樸,從不鋪張浪費,行事敦厚穩重,從而在皇室中贏得了一致的好名聲。

幽州王給他出了一個難題,若是重懲的話,難免會留下“骨肉相殘”的壞名聲,這是皇太子殿下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的事。

大唐皇室共計八十一位皇子,最小的也13歲,即將成年。

這麼多皇子本身就是複雜的宮廷爭鬥大戲,完全可以開出十幾個劇目,是剪不斷,理還亂的一團亂麻。

所以,皇帝李察干脆將24個皇子全都分封出去(注;四皇子唐-李典一脈兩藩國,分別是奄美王國和馬薩諸塞王國),其他皇子在各大銀行財團,皇家慈善事業和皇家博物館掛個名頭,基本上分散了開去。

這樣一來,就避免了無窮無盡的煩惱。

皇帝李察最後的底線,是任何一位皇子都不得進入皇家內務府,也不允許他們插手皇家八大基金,那可是大唐皇室沉甸甸的錢袋子。

皇儲唐-李乾殿下差不多也是這樣的想法,幽州王這個燙手山芋先把壓下去,私下裡嚴厲斥責一番,令其稍作收斂即可。

若擺在明面上,處理或輕或重都討不了好。

至於幽州藩國民眾的疾苦,那已經是皇帝陛下分封給幽州王的封國,就像分家過日子的兄弟,不宜過分插手。

關鴻子爵數個小時的彙報過後,講的口乾舌燥,皇帝李察面沉如水的揮揮手讓他退下了,一杯水也沒喝到。

關鴻子爵能夠感受到風暴來臨前的恐怖,哪裡還敢在行宮裡做停留?

當他離開以後,這才竟然發覺自己整個後背已經全汗溼了,小腿肚子都有些麻麻酥酥的顫抖。

皇帝陛下的威壓實在太強了,無形之中,就產生了極大的壓力。

可是作為南美洲的守門人,這些真實的情況,關弘子爵也不敢不彙報,更不敢隱瞞半點。

聖君在朝,有可能一時不察,但不會永遠被矇蔽。

屆時,區區一個子爵家族,可承受不住皇帝陛下的雷霆怒火,必然會在爆發時被焚燬的渣渣都不剩下。

想來想去,他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畢竟這麼大的事兒無法隱瞞。

行宮裡

“哼,好一個混賬東西。”皇帝李察臉色鐵青的冷冷說道。

皇帝李察已經很久沒有發過這麼大的火了,此刻胸膛怒火在熊熊燃燒。

他強行壓抑著吩咐道;“許愛卿,即刻電諭帝國安全總局,呈送完整的南美十三方國情治報告,包括政府施政方面,重點是幽洲王國方面,速辦。”

“微臣遵旨。”秘書處長許茂林子爵此刻不敢多言,神情恭敬的領命而去。

皇帝李察執掌帝國最高權柄55年,治國經驗極其豐富,凡事必謀定而後動。

此事還需經過帝國安全總局情報核實,見到確鑿的罪證,才能夠最後蓋棺定論。

一般來說

皇家子嗣犯了罪責,輪不到大唐帝國的法律體系懲治,而是由皇家戒律院內部議處。如今的戒律院長恰是皇太子唐-李乾殿下和幾位年長的皇子組成。

皇家戒律院類似於清朝的宗人府,主理一切皇家事務,是執行皇室森嚴禁律的機構,讓一眾皇子皇孫們為之膽寒。

這些年來,被皇家戒律院懲處過的皇子皇孫可不少。

有的圈禁,有的罰去定例錢,有的剝奪在外任職附加其他懲處,最嚴厲的莫過於剝奪爵位繼承權,庶出皇孫廢去皇家頭銜,貶為庶人。

無論何等樣懲處,最嚴厲也不會廢去藩國,收回封地,那樣的影響力實在太大了,無異於咣咣打臉。

維護皇家榮耀在任何時候都是擺在首要位置,這種令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兒,當然不能去做。

宛若平靜的水面丟入一塊大石,掀起的波瀾會影響到很遠,甚至數十年也無法消散。

治國如烹小鮮,宜緩不宜急。

現如今皇帝李察親自御駕蒞臨南美洲,就可以不透過皇家戒律院,直接下旨懲處,這是帝國至尊的無上皇權。

揹著手來回走了好幾圈,皇帝李察心中燃起的怒火才緩緩平息下來,認真思索著應對方案。

雖然如今幽州王道行逆施的罪證還沒有呈上來,但皇帝李察能夠看出,南美洲事務大臣關鴻子爵說著並無虛言,每項罪證都有憑有據。

借他一萬個膽子,也不敢誹謗皇嗣。

在皇帝李察的關注下,政府各機構已經高速運轉起來,原本被皇太子壓下去的奏報,也都會彙集起來統一送呈御前。

幾相對照,事實就大白於天下了。

皇帝李察琢磨一番以後,覺得此事不宜大動干戈,應該迅速而隱秘的處置下去,避免干擾到大唐帝國當今蒸蒸日上的大好局面。

更重要的是

避免給予有些人或者外國勢力插手的籍口,要維護大唐皇室崇高形象,這一點比幾個幽州王加在一起都重要的多。

反正幽州王已經四十出頭了,身體有個什麼閃失,突然故去也很正常。

如今大唐皇室的81位皇子,因為這樣和那樣的疾病或意外,已沒了6位,再加上一個幽州王也不多。

幽州王國的政府基本爛透了,讓廉政總署進駐查一下,基本上一個就能帶出一窩蛀蟲。

屁股底下不乾淨,根本經不起稽查。

反正大唐帝國這麼多年來,培養了大量經驗豐富的殖民官吏,從上到下換個遍也就是幾百個官吏,不算什麼大事。

該廢除的胡亂攤派稅法,一個不留的全部廢除。該懲治的王國官吏,從嚴從重懲處。

至於幽州王室,皇帝李察需要親自去看一下,看看哪一個皇孫能夠擔負起重振幽州王國的重擔?

所有這一切在影響最小範圍內不留隱患的解決,這也是給南美各藩王當頭棒喝,讓他們時刻檢討自己的所作所為。

大唐皇室律令森嚴,規矩極大,可不是能肆意妄為的地方。

所有皇室子弟都有維護帝國皇室榮耀的神聖使命,背離了這一紅線,何等尊貴的身份都不好使。

遙想當初

年輕時候的巴拿馬公爵,二皇子唐-李庚殿下在赴歐遊學時在浪蕩女人誘惑下把持不住,做出了有損帝國榮耀的事。

此後被召回國內,整整圈禁了5年。

每日裡早中晚,由皇室宣教官重複三遍皇室戒律,反覆灌輸帝國輝煌的成長史,反覆灌輸皇家子弟的責任感和神聖使命感。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重重栽了這麼一個跟頭,巴拿馬公爵唐-李庚殿下在結束圈禁後,跪拜在勤政殿外足足6個小時,真心實意的悔改。

從此以後就像變了一個人,行事滴水不漏,舉止有章有法,在擔任皇家紅橡樹銀行名譽董事長的二十多年期間,促成了其成長為帝國第一大規模銀行財團,可謂功不可沒。

所謂浪子回頭金不換,皇帝李察當然不會將皇子一棍子打死,而是保留了很多幡然醒悟的機會。

也正是因為如此,巴拿馬公爵唐-李庚殿下聖眷尤在,最終得以封國俄克拉荷馬,成為北美四藩國之一。

作為帝國至尊,皇帝李察從內心來說,也不願意拿皇室子孫立威。

就是開刀殺了十個八個,難道就能顯得出威嚴嗎?

幽州王純屬自己做大死,想寬恕都找不到理由。

皇帝李察有些頭疼的捏了捏眉心,他統馭的是高達億人口,疆域超過2,000萬平方公里的龐大帝國,一舉一動都有萬千關注。

若非如此

索性將幽州王圈禁至死了事兒,虎毒尚不食子,任性一回又能如何?

理智清晰的告訴他不能這麼做,失去了民心,留下了供後人攻訐的弱點,那可是大大的隱患啊!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蘊含的就是這樣深刻的道理。

相比較帝國的完整傳承,皇家榮耀的神聖不可玷汙,區區一介幽州王的份量就可以忽略不計。

罷了,朕來做這個惡人吧。

皇帝李察思來想去後,果斷的下定了決心,準備動手鏟除皇室中不安定的隱患,以免膿包越長越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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