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俏抹了抹腦門的汗,舔著乾澀的嘴角,低低的說:“在聽,我會跟媽聯絡。”

宗悅轉身用肩膀夾著手機,一邊拆禮盒一邊應聲,“那就行,你別忘了啊,我看媽挺擔心你的,好像還哭過……”

黎俏氣息不穩,卻還是強撐著回答:“嗯,不會忘。”

交談至此,該掛電話了吧。

然而,黎俏剛準備按下結束鍵,宗悅又笑吟吟地問道:“俏俏,你養的狗是大型犬還是小狗啊?我喜歡阿拉斯加,好想養一隻……”

黎俏非常想說一句,她面前這個品種,名喚衍爺。

許是電話裡輕微異樣的響聲引起了宗悅的懷疑,她夾著手機往耳朵上按了按,正想仔細聽聽,那端已然傳來了魔鬼般的警告聲:“宗悅,以後不要晚上打電話。”

嘟嘟嘟——

電話斷線了,宗悅被嚇得渾身一抖,手機從肩膀滑到了地上,螢幕摔裂了。

少衍叔!

“怎麼毛手毛腳的?”黎君的嗓音陡地從門口傳來,宗悅差點沒把禮盒砸過去。

她驚魂未定地望著黎君,拍了拍胸脯,蹙眉抱怨,“你嚇死我了。”

黎君看了眼地上的手機,又打量著宗悅明顯心虛的樣子,彎腰把手機撿起來,遞給她,“做什麼虧心事了這麼不禁嚇?”

宗悅看到螢幕的裂痕撇撇嘴,“誰會在自己家做虧心事。”

她只是被少衍叔的那句話嚇得夠嗆。

這還不到下午六點,怎麼就晚上了?

黎君一瞬不瞬地看著宗悅訕訕的表情,捕捉到摔壞的螢幕,很自然地掏出自己的手機,給助理打了個電話,“明天買一臺新手機送到我的辦公室。”

宗悅訝然地看向他,嘴角漾出笑意,“不用,我自己去買就行。”

黎君抿了下唇,繼續講電話:“嗯,最新款,白色的。”

見狀,宗悅把自己的黑色手機放在琉璃臺上,從禮盒中拿出雪梨沖洗,“幹嘛要買白色的?”

她好像沒跟他說過她喜歡白色。

可能是以前在部隊呆久了,她更偏愛穩重的暗色系。

這時,黎君慢條斯理地解開袖釦,挽起袖管,低聲道:“我的是黑色。”

“那我也……”宗悅本想說她也要用黑色,但突地靈光一現,某個想法呼之欲出。

黑色,白色,情侶款?

是這個意思嗎?

宗悅沒細問,這般朦朦朧朧的感覺讓她心頭有一絲小竊喜。

黎君這樣的男人,永遠別指望他能直白地表達心事。

若是捅破了窗戶紙,反而讓彼此都不自在。

宗悅低頭洗著雪梨,眼睛裡卻充滿了甜蜜的神采。

不多時,黎君幫她洗完梨子,踱步到偏窗點了根菸,他稍稍側身就能看到宗悅認真的側臉。

她的頭髮長了,隨意紮在腦後,低頭切水果的時候,幾縷碎髮從她額角垂下,帶著一種恬靜的美感。

宜家宜室。

黎君喉結滾了滾,情難自禁地走上前,用手指撥開了擋住她視線的碎髮。

然後,宗悅一時不察,刀刃切手上了。

黎君:“……”

傷口不大,但也流了血。

宗悅很懵地看著自己的左手食指,抬起眼皮望著黎君,很是無奈地把手指含在了嘴裡。

“疼不疼?”黎君皺著眉,隨手把半支菸丟進了水槽裡,強行拉過她的手腕看了看,轉身就往門外走去。

“誒誒,水果還沒切完呢。”宗悅被他拽著上了樓,嘴裡還在唸叨,“你說你,不好好抽菸,跑來鬧我幹什麼?”

黎君的眉頭皺出了川字紋,大步流星地回到了房間,鬆開她就在櫃子裡翻找藥箱。

宗悅覺得有點小題大做,站在原地笑了笑,“小傷口,沒什麼大事,過幾天就好了。”

“坐好。”黎君單手拎著藥箱,對著椅子昂了昂下巴。

宗悅無奈,見他開啟藥箱就走了過去,從裡面翻出一片創可貼,“貼這個就行。”

黎君拉起她的手又仔細端詳了一番,看著宗悅含笑的眉眼,表情嚴肅地拿出碘伏為她擦了擦,吹乾後才給她貼上了創可貼,“這幾天別沾水。”

宗悅太瞭解他刻板的性格,接話道:“行,那我練習練習單手洗臉。”

“不方便的話,我給你洗。”

宗悅張了張嘴,望著黎君無比認真的神情,大腦一時短路,直接來了一句:“你會嗎?”

當然,她沒得到任何肯定的回答,因為當天晚上開始,黎君就用實際行動向她證明,他到底會不會幫她洗臉,洗澡,洗鴛鴦浴……

……

與此同時,帕瑪臥室裡的‘戰鬥’也接近了尾聲。

黎俏思緒混沌地趴在床上,整個人水洗了似的。

她以後可能無顏見大嫂了,也沒辦法正視‘餵狗’這倆字了。

過了十幾分鍾,黎俏穿上睡袍,拿著手機就去了樓下客廳。

她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啤酒,坐在吧檯高腳椅上,給段淑媛撥了通電話。

那端,幾乎是秒接。

“寶貝啊。”段淑媛溫柔的嗓音一如既往。

黎俏喝了口啤酒潤喉,笑意淺淺地喊了一聲,“媽,吃飯了麼?”

段淑媛紅著眼,放下筷子就走出了餐廳,“吃完了,你呢?”

只是最平常不過的話家常,段淑媛卻怎麼也忍不住哽咽。

黎俏本就敏銳,自然察覺到她不太對勁的聲線。

寒暄過後,母女倆相繼沉默。

段淑媛一個人走到室外的花園,良久,才艱澀地問道:“俏俏,你還……回來嗎?”

黎俏捏著啤酒罐,心裡很不是滋味,“當然回,幹嘛這麼問?”

“也沒什麼,就是……你……”

段淑媛欲言又止,有些話就在嘴邊徘徊,可怎麼也問不出口。

黎俏仰頭灌了一大口啤酒,不等她組織好語言,便淡笑道:“媽,我過幾天就回去,你和爸養我二十多年,我就算領了證,也不會變成潑出去的水。”

話裡有話,段淑媛聽懂了。

她嚥著嗓子,連聲喃喃,“好好,那你回來提前告訴我,帕瑪的東西你吃不慣,早點回家,媽給你做好吃的。”

打完電話,黎俏垂下眼簾,擋住了眼底氤氳出的血絲。

驀地,她掌心一空,手裡的啤酒罐被人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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