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刻,黎俏從商鬱的懷裡抬起頭,微微抿唇,眼裡帶著一絲微不可覺的笑意。

男人低眸俯視著她,濃眉輕揚,“他漂亮?”

黎俏覷他一眼,從善如流地搖頭,“沒覺得。”

這是實話。

當初唐弋婷對商陸的評價是巨美,但和商鬱相比,寡淡的毫無味道。

她只偏愛商鬱的凜冽和野性,那是商陸所不具備的誘惑特質。

思及此,黎俏再度抬眸,“你小時候見過她嗎?”

商氏和慕家關係匪淺,景意嵐既然見過商陸,也應該認識商鬱才對。

這時,男人思忖了數秒,嗓音低沉,“印象不深,或許見過。”

黎俏看著已經停止播放的影片,斂眉開啟了最後一個音訊檔案。

相比較其他幾份檔案,黎俏對音訊並沒抱有太大的期望。

景意嵐留下的這些證據,雖不足以顛覆如今的蕭家,但也提供了非常重要的線索。

假以時日,必定能讓蕭家自食惡果。

然而,音訊開啟後,錄音的內容卻令人意想不到。

時長五分鐘,音質效果不佳,透著滋滋的雜音。

緊接著,沒有任何開場白,音訊裡傳出了一道中氣十足的男低音,“意嵐,你非要和我作對?”

這聲音很陌生,黎俏按下暫停鍵,偏頭和商鬱目光交匯,“是……蕭弘道?”

男人壓了下唇角,眸深似海,“應該是。”

黎俏眯眸,繼續播放音訊,就聽到景意嵐淡笑的口吻,“蕭大哥,怎麼能是我和你作對,分明是你不想放過我。”

音訊裡安靜了幾秒,蕭弘道嘆了口氣,“那還不是因為你多管閒事?意嵐,相識一場,你何必要把事情做絕?”

“你和威斯汀情同手足,不還是把他當街殺了?我和你相識一場,又算得了什麼?”景意嵐的語氣帶著輕嘲,似笑非笑地補充了一句,“威斯汀到死都想不到,和他稱兄道弟的蕭大哥,其實就是奪了他家族的罪魁禍首。”

又是一陣無聲的寂靜,蕭弘道短促地笑了笑,“意嵐,你在錄音吧?”

聽到這句話,連黎俏都微微一震。

幾十年前,蕭弘道就已經如此敏銳了?!

景意嵐泰然自若,又帶著幾分破釜沉舟的孤勇,“你怕了?”

“怕什麼?”蕭弘道的語氣愈發淡定平和,“意嵐,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柴爾曼家族如果是這麼容易就能被扳倒的,哪還輪得到你出手?

公爵家族隸屬皇室,沒有足夠的實力,蕭家怎能立足?你不是在和我作對,而是一個國家。”

景意嵐沉默了片刻,隨即輕輕一笑,“那隻能說明,皇室有人與你同流合汙。蕭大哥,彆著急,總有一天會讓一切真相大白。不是我,也會有別人。”

“別人?你那已經死了的孩子,還是……帕瑪慕家?”蕭弘道悵然若失般嘆道:“你說你,明明可以前途無量,偏要為了不相干的人毀掉自己的未來,何必如此啊。”

景意嵐的最後一句話是:“威斯汀不是不相干的人。”

蕭弘道蔑然地笑道:“你連他的面都沒見過,跟他學了點炒股的皮毛,就拿他當恩師了?意嵐,你太意氣用事了。”

音訊結束,屬於景意嵐的時代似乎也徹底落幕了。

黎俏垂眸靠著椅背,神色略顯悵惋。

原來,景意嵐的炒股技術是和威斯汀學的。

蕭弘道沒說錯,景意嵐和威斯汀不可能見過面。

因為景意嵐來英帝留學的那年,威斯汀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唯一能說得通的,就是景意嵐來英帝前就和威斯汀相熟。

黎俏查過威斯汀在資訊庫的資料,內容乾淨,甚至連生平履歷都少得可憐。

明顯是被人動了手腳重新改寫過。

黎俏目光黑沉,又把音訊拉到兩分半鐘的地方,再次聽完景意嵐的話,她轉眸,聲音微涼,“威斯汀和蕭弘道情同手足卻不知道他的身份,那……”

商鬱喉結滾了滾,薄唇揚起凜冽的弧度,“隱藏身份,有意接近。”

黎俏閉了閉眼,無聲點頭。

如果蕭弘道為了剷除柴爾曼家族剩餘的成員,不惜假借交友的名義接近威斯汀,確實令人防不勝防。

可想而知,威斯汀的言行舉止,都在蕭弘道的面前無所遁形。

而他很可能也表露過自己掌握了柴爾曼家族被奪走的相關證據。

如此,蕭弘道更不可能會留下他。

……

半小時後,黎俏推開窗來到陽臺眺望遠方。

凜冽刺骨的寒風徐徐吹過面頰,也吹散了她心頭的躁意。

縱觀當年是非,景意嵐完全可以置之度外。

可她還是為了威斯汀,選擇對抗蕭弘道。

黎俏不是她,前人對錯,她也沒立場評判。

但蕭弘道有句話說的沒錯,景意嵐的確在和一個國家作對。

貴族榮譽高於一切,皇室榮譽更甚。

即便將手裡所有的證據公之於眾,皇室也未必會承認柴爾曼名不副實。

因為寧願將錯就錯,他們也不會允許皇家的權威和聲譽遭人詬病和質疑。

或許……唯有讓柴爾曼和皇室決裂,內部分崩離析後,才能讓一切出現轉機。

黎俏仰頭望著濃稠的黑夜,她替景意嵐不值,也替慕家惋惜。

稍頃,身後的陽臺門被開啟,商鬱面色不愉地走來,“站在這裡做什麼,不怕冷?”

男人半乾的短髮垂在額前,睡袍微敞,露出一片肌理分明的胸膛。

黎俏回眸笑笑,來不及說話就被他攬著肩膀強行帶回了臥室。

商鬱拉著她在床邊坐下,薄唇抿起,“又在胡思亂想?”

黎俏挑眉,搖了下頭,“不是,蘇老四要舉辦婚禮了,我在想送他什麼禮物。”

男人深眸泛起一絲無奈,探手摸了摸她微涼的臉頰,“明天再想。”

話落,商鬱拽著她的手腕,起身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黎俏眼皮一跳,連忙喚住他,“幹嘛去?”

男人站定,側目睨著她狐疑的眼神,薄唇釀出笑意,“去洗個澡,免得著涼。”

“哦……”黎俏沒多想,可能是儲存片裡的資訊量有些大,她總是不自覺地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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