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事了?”季慧芳還是第一次和這個侄媳婦親近,略有些不自在,“還是去醫院看看吧,別擔心錢,嬸子家還有,我這就回去拿,身體可不能大意。”

說著就要回家拿錢,師墨心下感動,趕緊拉住,“不用堂嬸,我就是被曬暈了頭,休息一會就好,真沒事,您快歇歇吧,可別中暑了。”

“我沒事,侄媳婦你真沒事的話,嬸子就回去了,還有一大攤事,要有難處,就跟嬸子說,別客氣。”

“好,謝謝堂嬸。”

季慧芳來去匆匆,嚴謹下午沒去上工,守著師墨。

師墨拍拍身邊的炕,“坐下,我有事和你說。”

嚴謹不錯眼的看著師墨,就怕一轉頭,她就不在了。

師墨笑著靠在男人懷裡,“我真的沒事,別擔心,我只是……看到我爸媽和哥嫂了,阿謹,”師墨抬頭,滿眼的淚,“才四年啊,他們怎麼變成了那樣?他們怎麼了?是不是因為我,他們才那樣的?我擔心自責又害怕。”

嚴謹愣了愣,思緒一轉就明白了“他們在下放人員裡?”

師墨點頭,“阿謹,我信我爸媽,他們不會是壞人的,你能幫我查一查他們為什麼會被下放嗎?”

嚴謹點頭,“別擔心,我待會就去查,你乖乖在家,別衝動,有我在,不會讓他們有事的。”

平復下來的師墨,腦子也運轉起來,她懂,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我明白,辛苦阿謹了。”

“不辛苦,為你做事我願意,睡一會吧,等你睡著了我就去。”

師墨不想睡,怕男人擔心,只好閉上眼睛。

嚴謹等師墨呼吸平緩了,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才輕聲關上房門離開。

師墨睜開眼,將精神力蔓延出去,看男人從山腳的小路去了公社,又將精神力蔓延到村裡。

看到嚴大智將下放的人員安排到同樣在村尾山腳的牛棚處,和嚴家大隊的牲口們做鄰居。

師墨抿緊唇,眼眶微酸,不能著急,現在爸媽就在身邊,她有的是機會。

嚴大智沒有故意為難這群下放的人,今天沒安排事情,讓他們自己把住的地方都收拾收拾,牛棚空著的地方有五間,二十多人,自行安排怎麼住。

二十多人,男女老少都有,師義鋒和任丹華還在擔心師墨,沒心情弄住所,師子讓小師澤長照顧爺爺奶奶,自己和蒙平英打掃。

二十多人,他們家有五人,為了住在一起,有自己的私人空間,主動要那間棚頂塌了一半,不過幾平米的小棚子。

其他人或獨身,或三兩人,不管如何都得和別人合住,住好一些大一些的牛棚沒多少意見,他們都是戴罪之人,能少些爭端就少些,現在活命比什麼都重要。

師子和蒙平英,一個是醫生,一個是護士,因為參過戰,去過前線,能力不弱,兩人合力,找了些乾草和粗壯些的樹枝,將棚頂重新弄了弄,用旁邊的破木板搭了兩個簡易的床,小牛棚就只剩一個過道可以通行了。

任丹華抱著小師澤長,雙眼放空。

師義鋒垂著頭,看不出什麼神色。

小師澤長蹭了蹭任丹華的脖子,用小手拍了拍奶奶的手,小大人一般安慰人,“奶奶不怕,姑姑會沒事的。”小傢伙今年六歲,師墨離開的時候他才兩歲,不記事。

不過,家裡人總會拿著師墨的照片,說師墨的事,小傢伙記性好,不但記住了師墨的長相,也記住了這個小姑姑對家人來說有多重要。

任丹華慈愛的摸摸小傢伙的腦袋,“嗯,會沒事的。”

師義鋒垂著的眸子動了動,終是什麼都沒說。

師墨收回精神力,壓下心口的痠疼,親親身邊兩個小傢伙的臉蛋,會沒事的。

嚴謹只離開了不到三個小時就回來了,帶回來了師墨需要的訊息。

“是叛國罪。”

“什麼?”師墨想了千萬種可能,就沒有一種是叛國。

“怎麼可能,我爸一輩子都奉獻給了組織,兢兢業業,九死一生,他愛國,愛民,超過自己的生命,不可能會叛國的。”師墨有些激動,拽住嚴謹的手臂,指尖都陷進了肉裡。

嚴謹沒有提醒她,只是輕聲安撫,“墨墨彆著急,聽我慢慢說。”

師墨深吸一口氣,果然是心魔,瞬間擊碎自己萬年的心志,理智淡定頃刻間土崩瓦解。看了眼男人的手臂,心疼的揉了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疼嗎?”

嚴謹搖頭,“不疼,你先別急,這事我問了,是寄居在你們家的一個遺孤舉報的,據說她父親是島國人,隱瞞身份,和你……和咱爸交往密切,兩人經常通訊,咱爸的命是他救的。孤女在清理她爸遺物時,發現真相,進而大義滅親,舉報了出來。組織裡的人在調查的時候,找到咱爸和那人的信件,上面用密語洩露了不少國家訊息,咱爸被帶走問話時,確認那些信件確實是他和島國人的通訊,至於密語和島國人身份,咱爸表示並不知情。”

“可沒人相信咱爸是無辜的,這事就直接被定性為通敵賣國,毫無轉圜的餘地。本該直接槍決,是家裡動用了所有關係,還有咱爸以前的老戰友幫忙,才改為下放,大哥二哥主動替父去了更為艱苦的地方,三哥陪著爸媽來了這裡。”

師墨聽得渾身血液逆流,她確信,爸爸是被冤枉的,這事的罪魁禍首,一定是她,“袁杏。”

“對,就是她,寄養在你家的遺孤。”

師墨冷笑,“除了她沒有別人,我有今天,也是她一手造成的。”

嚴謹蹙眉,“是她將你賣進了山裡?”

師墨點頭,“她慣會裝模作樣,挑撥我和家裡的關係,激怒我離家出走,然後找人將我拐賣,她就是一條藏在暗處的毒蛇,是我的錯,我該早些回去的。”

“這事跟你沒關係,別自責,咱爸的事前前後後進行了三個多月,那時候你還在昏睡,怎麼可能能回去,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師墨深吸一口氣,看著嚴謹,神色肅穆,“阿謹,我爸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不會放任不管的,但這事沾不得,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拉下水,再也起不來,我不想連累你,我們還是……”

“胡說什麼?”嚴謹突然揚聲怒喊,嚇得湊在一起玩稻草的兩個小東西一臉驚恐,看著爸爸。

師墨也被吼得愣住,抿著唇,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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