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兒媳就跟丫鬟一般,伺候在左右,眼底有極力剋制的憤怒和算計。

至於他名義上的外公易得錢,跟狗一樣縮在角落,和院子裡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也是他第一個看到了院子外的嚴謹。

眼神由開始的疑惑,逐漸凝重,再到最後的驚恐,竟是嚇得把自己緊緊縮成一團,假裝別人看不到他。

嚴謹挑眉,直接推門而入。

剛剛還“其樂融融”的院子,一瞬間陷入詭異的平靜裡。

院子裡的人齊齊看向嚴謹,眼神帶著疑惑,似在想這人是誰,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當嚴謹淡定的回身,將院門關上,再回頭,冰冷的瞧著院子裡的人時,易家人終於後知後覺明白,這是特地來找他們的,而且,是找茬。

“你誰啊,誰讓你進來的?信不信老子告你私闖民宅。”易發財梗著脖子衝嚴謹叫囂。

嚴謹冷冷一掃,想撲過來推搡他的易發財就萎了,縮著脖子退到了文二丫身後,一點不掩飾自己的慫。

易富易福倆兄弟見狀,也默默的縮起了脖子。

三個兒媳和孫輩孩子,更是在嚴謹進來關門的一瞬間,就躲到了屋子裡,躲禍的一把好手。

文二丫好歹是這一家的主心骨,雖然為嚴謹身上不自覺流露出來的氣勢感到害怕,但好在沒有落荒而逃。

還能冷靜的思考,“你是嚴家的小……子?”雜種兩個字在嚴謹冰冷的注視下,終是轉了個彎憋回去了。

嚴謹臉上毫無波瀾,冰冷的視線在每個人臉上都停留了半秒,最後落在文二丫身上,“我的來意,你應該明白吧?”

這話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文二丫心思急轉,一雙吊睛眼滴溜溜轉,“我不知道你說什麼,趕緊滾,我家不歡迎你。”

嚴謹冷笑勾唇,“當年你們和嚴大強合夥害死易大丫,這事你也不知道?”易大丫是嚴謹名義上那個娘。

文二丫瞳孔一縮,有些心慌,卻被很好的壓制,只表現出了尖酸刻薄,“不知道,趕緊滾。”

“你和易得錢合夥害死易王氏,這事也不知道?”易王氏,就是易得錢的前妻,易大丫的親孃。

縮在角落的易得錢眼皮動了動,假裝沒聽見,繼續龜縮。

文二丫枯槁的手一抖,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欲蓋彌彰的怒吼,“我不知道,都說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趕緊滾,別在這裡胡說八道,要不然老孃對你不客氣。”

文二丫雖然有些慌,但並不恐懼,因為她知道,這些都只是嚴謹的猜測,他拿不出證據,很有可能是在詐她的話。所以臉上的憤怒,多過害怕,這是有恃無恐。

嚴謹嘲諷勾唇,“走?你們到處散播流言,不就是為了讓我上門了,走了豈不是對不起你們的辛勞。易大丫易王氏的死,你們不承認是自己做的,那張得驢呢?那個易得錢婚內和你勾搭在一起時,你以張喜發未婚妻名義,吸乾了錢財,隨手拋棄的男人張得驢呢?是不是也忘了?”

文二丫身形一晃,驚恐的看著嚴謹,嘴唇直哆嗦,看樣子是想要說點什麼,因為害怕,竟是嚇到失聲。

嚴謹眯著眼,易王氏易大丫的死,或許和文二丫有關,所以,她會心虛,但沒有太多恐懼。

但張得驢的死,肯定她是主謀了,所以才會這麼害怕。

文二丫在嚴謹的逼視下,站立不穩,踉蹌幾步,就要往後倒,被三個大孝子眼疾手快接住,怒視嚴謹,“姓嚴的,你再敢激我娘,老子弄死你。”

三個又橫又慫的大孝子,縮成一團支撐文二丫,衝嚴謹放狠話的樣子,十分滑稽。

嚴謹懶得看他們,視線落在角落的易得錢身上。

易得錢抖了抖,縮得更狠了。

嚴謹厭惡的別開頭,“當年你文二丫將一個老實男人騙得團團轉,騙得一無所有,其中還包括張得驢老子孃的棺材本,說拋棄就拋棄。張家老兩口哭得死去活來,張得驢不甘心,來找你要錢要說法,無意撞破你和易得錢的姦情,你們便心狠手辣的痛下殺手,將張得驢殺害,弄成失蹤,你們是認還是不認?”

文二丫死死咬著蒼老慘白的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好似只有這樣,才能止住衝口而出的回答,才能不讓自己心底的恐懼被人知曉。

張得驢是個十分黑瘦矮小的年輕男人,對她情根深種,可她看不上他。

那時她正和易得錢勾搭,為了勾住易得錢的心,她需要打扮自己,所以哄騙著張得驢,從他手裡拿錢。

張得驢家也不富裕,勝在勤懇,攢了些錢,有些家底,而且人老實好騙,所以才會被她選定。

只是張得驢再勤懇,積蓄也沒多少,她很嫌棄,忍住噁心,親了口張得驢,才將他爹媽的棺材本也一起要了過來。

拿到錢的瞬間,她就將張得驢甩了,實在是這個男人太讓她噁心,多看一秒都不行。

誰知道,一向老實木訥的男人,竟然在沉默過後,會怒氣衝衝的去找她要說法。

那天她剛好買了布,做了新衣服,打扮得乾淨好看去見易得錢,兩人在林子裡忍不住,就在一起了,被張得驢看了個正著。

文二丫甚至能記得張得驢當時雙目充血,青筋暴跳的兇狠模樣。

梗著脖子,撿起石頭就要和易得錢拼命。

她嚇壞了,真應了那句話,老實男人發起火來,是最嚇人的。

易得錢慫,但卻怕死,不可能讓張得驢打,兩人撕扯在一起。

那時候她也腦子犯糊塗,跑過去拉扯張得驢。

混亂中,不知道怎麼的,就推倒了張得驢,他後腦勺磕在石頭上,當場嚥氣,死不瞑目。

那是她第一次,這麼近,這麼真實的看到死人。甚至能感受到他的身體從火熱變得冰涼,那過程迅速又漫長。

她和易得錢都嚇傻了,他們沒想過殺人的,是意外,是張得驢自己短命,怪不得他們。

就是這樣,怪不得他們。

文二丫狠了狠心,恐懼散了些。

嚴家小畜生是怎麼知道的?為什麼會知道得這麼詳細?

文二丫越想越害怕,散去的恐懼竟又成倍的跑了回來,整個人就跟羊癲瘋發作了似得,抖得直抽搐。

三個大孝子心疼壞了,手忙腳亂的安撫文二丫,什麼殺人,未婚夫這些事,全都沒聽進耳裡,他們的娘,還是那個溫柔慈愛的娘。

易家三個兒媳,卻是已經白了臉,看公婆就跟看魔鬼似得驚恐,他們到底殺了多少人,是不是也準備把她們也殺了。

三人越想越覺得可能,身體不受控制,跟篩子似得抖了起來。

易得錢仍舊穩得住,除了縮得更緊,沒有任何變化,好似嚴謹說的這事,跟他沒關係。

嚴謹輕呵了一聲,盡是嘲諷和鄙夷,“一直到現在,都沒找到張得驢的屍體,你們把他藏在哪了?哦,是在後院茅房底下對吧?”

“啊……”三個兒媳連孩子都顧不上,尖叫著衝了出來,站在院門口,離後院茅房最遠的地方。幾個孩子懵懵懂懂,也被嚇得不輕,跟著又哭又喊跑出來。

易得錢終於有了反應,震驚的抬頭看向嚴謹。眼神裡似在詢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剛好和嚴謹洞悉一切的眼神對上,又趕緊心虛的垂下頭。

文二丫幾乎已經嚇得驚厥,被三個大孝子一頓搓揉,想暈都暈不了。

嚴謹嘴角掛著涼薄的笑,“你們可真狠,身前騙錢,人家討說法,你們心狠手辣,取人性命,死後還要這麼欺辱他,將他埋在茅房那樣汙穢的地方,也不怕他變成厲鬼索命。每次上茅房的時候,你們不怕嗎?午夜夢迴的時候沒有被噩夢驚醒嗎?”

怕,怎麼不怕,三個兒媳現在想想,都覺得下身涼颼颼的,想著下面躺著個人,他們在上面解手,又羞又後怕。

三個大孝子好似也從極度的孝順擔心裡出來了,看著親孃的眼神,有了些變化,莫名感覺下身涼颼颼的,尤其是他們三兄弟都有起夜的毛病,想著半夜時在茅房遇到過的陰風,整個人都不好了。

文二丫一點沒發現兒子的變化,全部心思都在怎麼反駁上,這事她不能認,堅決不能認,她是一個女人,怎麼可能殺得死一個男人。眼神隱晦的瞟向易得錢,只有男人才能殺死男人。

難得的,易得錢和她的想法一致,誰死不重要,反正自己不能死,張得驢是被女人騙,被女人害死的,最毒婦人心不是嗎。

為了在一起,害死多條人命的兩人,此時此刻都恨不得對方死,也是諷刺。

嚴謹覺得,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一樣的貨色,難怪能勾搭成奸。

譏諷道,“我知道,你們是不怕的,你們連人性都沒有怎麼會怕呢。要不然,不會在殺了張得驢後,不知悔改,沒有絲毫愧疚,仍舊勾搭,無意中被易王氏發現,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連她一塊害死,這麼狠的人,怎麼可能會怕呢。”

要說以前總有人說是易王氏是被文二丫和易得錢勾搭氣死的,但這樣的話只能作為汙點被人揹後議論,卻不能對他們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畢竟這事誰也沒證據,兩人算是有恃無恐,聽得多了,就覺得無所謂了。

可張得驢的事情在前,殺人洩密事情暴露在後,說易王氏是被他們害死的,不管是真是假,所有人都會信,並且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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