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凌厲的話語讓眾人心口一顫,感覺剛剛那一瞬間是錯覺,因為徐木林臉上始終帶著笑。

徐木林挑著眉,“如果有人想發言,請舉手示意,我讓你說了,你再開口,這樣我才能聽清你們每一個人的聲音。大家聽明白了嗎?”

眾人愣怔的點點頭,不知道該不該開口說話。

徐木林笑道,“現在可以開口說話,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

倒是整齊劃一,徐木林很滿意。

“那行,一個小愛好,讓大家受累了,都記一記,別忘了,現在,我念到名字的,站過來。”

徐木林掏出一張紙,上面是人名,三十個,有男有女。

“這些人,是我選出來的工人,往後會長期在工廠裡幹活,他們做得好,就能一直留下,做不好,我會讓他們離開,重新選人。”

“憑什麼?你說是他們就是他們,我們呢,你憑什麼不選?這還沒比呢,大家都是一樣的,憑什麼選他們?”一大嬸氣怒大喊。

徐木林勾唇,“就憑你甩了鼻涕過後不洗手,繼續揉麵,面盆從來不洗,上面全是生黴的老面。”

大嬸臉色漲得通紅,周圍全是鬨笑,氣得胸口直顫,“你胡說,你知道我是誰嗎就胡說八道。”

“陳有根家的嬸子,你每天上午都會在家門口揉麵,和人閒扯,看見的人,可不止我。”

“對,我也看到了。”一個年輕後生扯著嗓子吆喝,語氣裡全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幸災樂禍,“我有一次還看到陳嬸子的鼻涕沒甩出去,落進了盆裡,她也不管,繼續揉,可把我噁心得夠嗆。”

陳有根家的人……

鬨笑聲更大了,大嬸子一扭頭鑽出了人群。

人群裡顫巍巍舉起一隻手,徐木林點頭示意,“請說。”

“我為什麼選不上?我幹活認真,也愛乾淨。”是個年輕媳婦,頭一次在這麼多人面前說話,緊張得臉色通紅,聲音都在顫。

“你三步一喘,我不敢請。”

年輕媳婦一愣,她身子骨確實弱,但也不到不能幹活的地步啊。只是不敢再說話,垂下了頭。

之後,陸陸續續不少人舉手問為什麼沒有選中自己,徐木林幾乎沒有任何停頓說出了他是誰,存在什麼毛病,所以才會落選。

舉手的人少了,他們怕自己像之前那些人一樣,毛病被徐木林當眾說出來,讓人看笑話。

不過也因為徐木林這一手,讓眾人徹底信服了他。

嚴大智也不由得豎起大拇指,嚴謹他們請的人果然不一般,這才多久,不但記住了人名,還找到了他們的不足和優點,全記在腦子裡,換做自己肯定不成。

徐木林看沒人舉手了,也暗暗鬆口氣,這幾天他做了不少準備,就是為了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能燒到位,看效果還是不錯的,第一步算是圓滿了。

工人選定,師墨讓休假在家的澤流,拿著相機,給這些人照相,照齊肩膀的大頭照,用來製作工牌。

好傢伙,活了一輩子的人從來沒照過相,當選工人了,竟還有這好處,眾人激動得比當選工人還甚。

那些沒選上的,心裡暗暗打定主意,以後一定要改掉那些壞毛病,爭取下一次選上,不為掙錢,就為了照這麼一次相。

不經意間,嚴家大隊的生活風氣,竟是節節攀升。

一塊紅布面前,當選的工人把家裡最好最乾淨的衣服穿了出來,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緊張得同手同腳,就是不敢站過去。

徐木林作為廠長,要起到帶頭作用,笑道,“我先來,你們別緊張,就是往這一站就行。”說實在的,徐木林也有點慌,他也沒拍過照啊,沒想到師墨會搞得這麼大陣仗,有些招架不住。

沒瞧見就連冷硬的懂土都偷偷整理了一下衣服,挺了挺背脊嗎,這事是真讓人振奮。

徐木林心裡慌得一批,面上淡定如水,讓不少人豎起大拇指,廠長就是廠長,見過大世面的人就是不一樣,瞧給氣派得。

澤流很溫和,笑道,“叔叔嬸嬸們別緊張,旁邊有梳子鏡子剪刀,你們可以用,收拾精神了,咱們慢慢來。”

大傢伙訕笑著,相互幫忙拾輟起來。生平第一次照相,確實要收拾精神。

澤流舉起相機,率先給徐木林照了,也算是給大家一個定心丸。

其實也不過一瞬間的事,徐木林感覺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澤流一說好,他就僵著手腳走到一旁,面上還得保持禮貌的微笑,是真累人。

隨後是懂土,鐵血漢子,難得彆扭,衣裳整了又整,總覺得不對勁。

這身衣裳是師墨給他新做的,他的每一件衣服都是補丁,一個疊一個,慘不忍睹。

懂土不願意要,師墨說這是工作需求,他是工廠的門面,不能太寒酸。

聽了這話,懂土才願意要,今天正式和大家見面,就穿了出來。

這會是慶幸的,要不然穿自己以前那些衣服,他都沒臉往鏡頭前站。

有了帶頭的人,後面一個接一個,大家放鬆了許多,很快照完。

嚴大智作為副廠長,也是照過的,不過以前被崽子們照了不少,淡定得很,“好了,今天就到這,三天後,咱們廠正式開工,公社,縣裡,甚至有可能市裡的領導都會來,大家都準備準備,別給咱們大隊丟臉。”

那麼多領導要來?

村民們驚得炸響,嗡嗡的議論開了。

嚴大智也沒理會,一行人去了師墨家。

師墨的月子還有兩天,她雖然蹦躂出了屋子,但院子的門,是死活不允許踏出去的。

被任丹華寸步不離的守著,半步不敢動。

她只能無奈的在家守著三個崽,和鐵憨憨鬥嘴玩。

遠遠瞧見嚴大智他們,笑著往裡招呼,“事情還順利吧?”

“順利,順利得很,”嚴大智激動得滿臉通紅,“小謹家的,你是沒看到,徐同志可是真有本事,一句話震得那些嘴碎的,半個字都不敢吭,嘖,我算是佩服的。”

徐木林不好意思的笑笑,他也是趕鴨子上架,裝腔作勢而已,心裡慌得跟什麼似得,“我就是個空架子,還是老董厲害,從頭到尾都穩得住。”

嚴大智連連點頭,“對,懂同志渾身氣勢,唬得大傢伙一愣一愣,我都嚇得不輕呢,兩位同志都是能耐人,咱們廠以後有他們啊,肯定錯不了。”

徐木林連連謙虛,懂土不會說話,幾次張嘴都不知道說什麼客氣話,最後只能沉默。

師墨笑著聽嚴大智激奮的誇讚,覺得現在的日子是真好。

任丹華端了水出來,也坐在一旁聽。“那些人沒為難懂同志和徐同志吧?”

嚴大智擺手,“他們不敢,就是群窩裡橫的主,真遇上有能耐的,老實得跟鵪鶉似得。”

任丹華笑,“那倒是省事了不少。”

沒多久季慧芳也風風火火的來了,還沒進院子就揚聲道,“我剛剛跟他們說了,讓家家戶戶都好好收拾收拾,別領導來,到處都埋汰。小墨啊,三天後,領導會來吧?”

師墨招呼季慧芳坐下,“會的,這可是大事,上邊都重視呢,到時候裴大哥他們也會來。”

“那就好,那就好,那咱們要不要準備飯菜?中午得留他們吃飯吧?”

師墨想了想,“倒是不用,領導們不會到群眾家吃飯的,他們有規定,而且他們也忙,來視察過後就會離開。”

“這樣啊,也行,茶水要準備嗎?”

“這個要的,到時候領導會講話,鼓勵大家,還有工作上的指示,可能需要點時間,茶水要準備。”

“什麼茶好,我待會去供銷社看看,也不知道供銷社有沒有。”這玩意她也沒買過,心裡沒底得很。

“不用太昂貴,也用不了多少,嬸子不用去買,我家裡拿一些自制的就行,準備幾個搪瓷缸,大隊上有嗎?”

“有,”嚴大智忙道,“這個有,咱們大隊這兩年都是先進,得了不少獎品,我都好好收著呢。”

“那就好,再有就是紅綢,桌椅板凳都準備好,其他倒是不用了,就這些足夠。即便還有什麼我們沒想到的,裴大哥他們肯定也能想到,叔嬸安心。”

“那就好,那就好。”

兩人第一次辦這事,心裡都沒底,慌得很。

師墨笑笑,又問,“堂叔,堂哥堂嫂他們真不去工廠幹活嗎?”

之前嚴謹讓嚴大智詢問嚴利山幾個,他們都表示拒絕不去,師墨想再問一問,免得以後後悔。

嚴大智點頭道,“不去,咱們家佔了大份額了,不好再爭搶其他,要不然容易遭紅眼病,反正也不吃虧,以後耳根子清靜,咱們不能不知足。而且你幾個堂哥堂嫂對工廠裡的活也不喜歡,現在這樣就好。”

雖說師墨不在意這些,但嚴大智和嚴利山他們的顧慮也不無道理,不去就不去吧。

“堂哥堂嫂和利河他們有什麼打算,我們在縣城還是有些關係的,要是他們想去外面做工,可以託人幫忙問問。”

季慧芳拉著師墨的手搖頭,“小墨,你的心意叔嬸都知道,只是救急不救窮,你堂哥他們的日子,讓他們自己過去,他們要是需要什麼,就來請你幫忙,合理的咱就伸把手,過分了的,就當沒聽見。其他的別管,你大度,什麼都不在意,連孩子都替他們養著,替他們往好了安排,繼續縱著他們,人容易被養野了心,變得不知足。”

這話是真心為師墨考慮的,師墨沒再說什麼,點頭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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